聪明的人总是能够根据一些微小事物显现出来的特性而预知事物的发展趋势,从而能够防微杜渐,采取适宜的方法来掌控事态的进程,不会任其发展到危害大局的程度。
传说刘伯温前知五百年,后料五百载。唐代李淳风,据说预见到了明朝的事情。对此,我们尽可以一笑置之,然而一些人依据对现实的深刻认识,根据一些常人注意不到的小事而对将要发生的大事作出的科学预见,不得不令人佩服。
陆俟是代地(今内蒙古中部和山西北端)人,聪慧多谋。南北朝魏世祖时期,他曾任冀州(今河北中南部,山东西端及河南北端)刺史,朝廷考核治理州郡的政绩,唯有他与河内(今河南省黄河南北岸地区)太守丘陈被评为天下第一等。
平凉(今甘肃华亭,平凉西南及东南一带)的休屠金崖及羌人狄子玉等发动叛乱,陆俟先后奉命担任使持节、散骑常侍、平西将军、安定镇大将等职,奉命平叛。他采取了怀柔策略,很快就使羌人纷纷都来归顺,并追讨休屠金崖等叛首领,将其全部擒获。
陆俟了解这些异族胡人,很善于调处与他们的关系,这也是他能顺利平定叛乱的重要原因。陆俟此后又被放外任,担任平东将军、怀荒镇(今河北张北县)大将等职。怀荒镇为高车族人集聚之处,他们对陆俟非常不满,一再上告,说他为政过于严酷,对下面特别苛刻,不肯稍加恩惠,坚持要请回原来在这里主理政务的大将军郎孤。世祖见高车人对陆俟反响强烈,不得不应允,下令召回了陆俟。
陆俟一到京城,便朝见世祖说:“陛下派郎孤重回怀荒镇,依臣所见,不足一年,郎孤必有不测,高车人一定反叛。”世祖一听很不高兴,觉得陆俟言过其实,怎么刚刚离任,就敢断言高车人将会叛乱,因此狠狠地责备了他,让他回家赋闲。
第二年,果如陆俟所料,高车人杀死郎孤,举兵叛乱,世祖闻讯大为惊异,想起陆俟当时的预言,便将他召人宫中细问究竟,何以预知今日结果。陆俟这时才得到机会陈述自己的见解:“高车人上上下下缺少礼教,对他们不能放纵,听之任之,故臣施以威严,用法规加以约束,意在慢慢教化引导,让他们各自安守本分,知道上下有别,进退有度。可也有不少奸佞冥顽之徒,远正直,好邪恶,无疑会控告臣不施恩惠,而一再称誉郎孤仁慈宽厚。郎孤能够重返怀荒,必然因为自己有美名荣誉而沾沾自喜,对高车人更加宽和、仁善,讥笑臣治理不当,多有失误。对缺少礼教的人过分宽松,极易滋生傲慢之心,使之骄纵自大,盛气凌人,这样下去,不过一年,就渐渐不分上下尊卑,此时再想以威严管束,会人人心怀怨恨,怨恨既多必生事端,酿成今日的叛乱,则不足为奇。”
世祖听陆俟侃侃而谈,把事情剖析得一清二楚,心中暗暗称许。原来当初陆俟在怀荒本有一套成熟的方略,只可惜刚刚实施,就因世祖偏听一面之词,将其调离而中途夭折。事已至此,再说无益,世祖对陆俟微微一笑,打趣道:“你身材这样短小,而虑事却如此长远。”当日,下诏将他官复原职,仍为散骑常侍。
陆俟是个城府很深的人,虑事长远周全,特有主见,而且对治下的高车人有相当的了解。他在怀荒镇实施的策略是不求一时之功,不做表面文章,从治本下手,恩威并重。反观郎孤,急功近利,有恩无威,也不够清醒,陶醉在虚假的称誉之中,导致错误的判断和对策,自蹈死地。陆俟的做法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逐渐取得效果,而世祖不明底里,不审详情,被舆论所左右,轻率将陆俟调离,又不能让他当面陈述理由,因而高车之乱,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