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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七月十四日(二)

“子强,”我说,“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他愣一下,然后扯掉脸上的布。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可以告诉你,去年暑假我在家认识了一个巫师,学了一些很玄妙的法术,可以利用已经死了的人的灵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正在发愁没有机会,结果看到阿标的日记,知道他也恨你,所以一切就开始了。”我说:“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样?”“你不希望有个精彩的大结局吗?”他笑着说。

我突然觉得风大了。

原来我现在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完美,灿烂,辉煌地结束!”子强说,“一跳,什么都有了!”

如果我不跳呢?我问他,你会推我吗?

“我不会的,你不跳,另一个人就会跳,也许是我,也许是胖子。你可以改变这个游戏的过程,却不能改变这结局,这结局,就是死亡!”我悲伤地摇头说:“你疯了。”“你把一切都用在对付我身上,你又能得到什么?”我说,阿标依旧兴奋地看着我,我向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一拳打过去。

“你到底有什么,你知道吗?”我吼道。

接着我纵身一跳……

五、不要结束

我没有跳下去,有人拦腰抱住了我。

子强在我身后说道:“你不能跳,你回去吧!”我瞪他:“少废话,让我跳下去,我死了你就不会再折腾什么了,这个所谓的破游戏也结束了。”他突然软了下来,说:“不行,我从来没想过让你跳下去,你死了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的乐趣就都没了。”我冷笑:

“一切有开始就有结果,你现在后悔已经迟了!”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接着掉了下去。

我飞快地下坠,我觉得我的心脏和身体分离了,头炸裂一样的疼,我盼着这一切的结束,哪怕是惨烈的碰撞。

终于我沉闷地摔在地上。

我飘了起来,是阿蒂特抱着我。

“我们去哪里?”我说,“天国吗?”她笑笑:“天国是纯净的地方,像你这么世俗的人不应该生存在那里。”那么我就是该下地狱喽?

我说,以后是不是还有你来负责我?

我看着她笑。

“你还有心思笑?你死了。”她说。

可是我想笑,我告诉她,而且我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真实过。阿标和子强都被我骗了,也许所有人都被我骗了。我从来不是活得潇洒的人,也不是什么也不在乎,我只是把一切都埋在心里,然后强迫自己活得快乐的人。

其实我已经很累。

现在好了,我安安静静地在阿蒂特的怀里,什么也不想。

安安静静,像刚刚出生一样。

“带我走吧,”我对阿蒂特说,“哪里都好。”她微微笑:“不行,我要把你留在这里。你以为什么都没有,其实什么也没有丢。”“我不明白。”但是她轻轻对我吹气。

她吻了我。

六、在第二天的第二天

我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照在我的眼睛上,睁开眼的时候我有坐在金光中的错觉。

阿标在我的桌子上写他的日记。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我说。

“还早呢?都九点了。”那家伙抬起头来说,“真不知道你们几个怎么搞的,都睡得这么死!”我冲他笑,说:“没辙,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噩梦还是好梦?”我说:“好梦,是一个当你醒过来的时候很高兴的梦。”他嘟嘟囔囔地说:“那就不是好梦了,好梦谁愿意醒过来?”“好梦也有愿意醒过来的,”我说。

子强也醒了,我看见他在对面铺上撕什么东西。

“撕什么呢?”他说:“哦,我在一个庙里求的符,据说放在枕头底下就会梦见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哦,那干嘛撕了,不灵吗?”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过了几天我考虑让阿梅做我的女朋友,她同意了,原来她早就喜欢我。

傍晚,我们漫步在校园里的时候我很幸福和平静,阿梅说:“你最近笑的少了,但是……”“但是什么?”她便红了脸说:“更可爱了,让我更愿意靠近你。”“阿标现在怎么样?”我说:“他现在话很多呀,还继续写他的诗,昨天我看见他写的是:‘在第二天的第二天,我发现我曾经以为什么都没有,其实我什么也没有丢。’”阿梅笑颜如花。

我也笑,轻轻地吻她。

这时候好像又有什么东西飞过。

有温柔的风吹拂我的脸颊。

我拉着我的幸福,忽然怀念起来。

在第二天的第二天,发现我曾经以为什么都设有,其实什么也没有丢。

(凡迪思)

女尸睁开了眼

我把盖在女尸脸上的方巾取下,这时候,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女尸猛然睁开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吓得我差点跌倒在地上。

在没有转行做药品销售经理之前,我曾是医学院的一名解剖学讲师。我转行,并不是我在这一行干得不好,事实上,我的课上得相当出色,如果我没有放弃,我想现在大概可以升到副教授的位置上。

迫使我离开大学讲台的是心理因素,因为我讨厌死人、惧怕死人。

那是一种深不可测的恐惧,就像一枚会流动的寒针,从你的脚底心钻入,通过血液循环在你的体内游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达心脏,可能是半年,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分钟。同样,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来,但我感觉它离我不远,它还在某处窥视着我,随时等着杀我。

事情还得从三年前的一堂解剖课谈起,对于学生来说,也许这节课是他们一生中最难忘的一课,因为第一次现场全尸解剖总是给人极其强烈的印像。我已经强调要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人呕吐了。在之后的三天内,很少有人去食堂买肉食,特别是炒猪肝之类的荤菜。

这次解剖的尸体是一名年轻女性,这在医学院是个异数,因为尸体的奇缺已经成了各大医学院校共同的难题,得到的尸体大多是年老病死的,器官都已衰竭。就算这样,全尸解剖课常常还是一推再推。

因为按地方的习惯,即使病人生前有志愿献身医学事业,死者的儿女也往往不允许,认为是亵渎了死者。所以,每一具尸体都是一次难得的实习机会,年轻新鲜的更是极其珍贵。

女尸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课开始之前,尸体上一直盖着白布,我照惯例向学生讲了注意事项,以及尸解在医学上的重要性,最后要求他们以尊敬的态度来看待尸体。学生们的眼光既好奇又有点恐惧,但谁也没出声,像是等着一个极其严肃的时刻。

白布掀开了,学生中间发出几声轻微的唏嘘声。这是一具很年轻的女尸,大概只有二十五六岁,听说生前是一名秘书,因为感情问题而割腕自杀,她的朋友从她的遗物里翻出一张捐献遗体的志愿书,是学生时代填写的。年轻人一般很少会考虑这类事情,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志愿?也许这永远是个谜。

她并不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眼眶有点下陷,可能在她生前的一段时间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她闭着眼睛,神态很安详,就像熟睡了,完全没有一般尸体僵硬的死相,也许死对她来说真是一种解脱。我这样想着,按例用一张方巾盖住了她的脸,看不见脸,她惨白的身体就很突兀地显了出来。

“现在,开始吧!”我说,示意学生们把注意力集中到解剖示范台上来。

四周鸦雀无声,我从盘中取出解剖刀,抵在她的咽喉上,白色的塑胶手套跟女尸的肤色相映,白得令人窒息。

她的尸体仍然有点柔软,皮肤保持着弹性,这感觉跟我以往接触的尸体很不同,不知怎的,我的解剖刀竟迟迟没有划下去,甚至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许,她还没死。但很快,我就为我的想法感到可笑,可能是这个女孩死得太可惜了,所以我才有这种错觉。

学生们都睁大眼睛盯着解剖刀,我凝了凝神,终于握住刀片用力向下划去,锋利的解剖刀几乎没有碰到什么阻力就到了她的小腹部,就像拉开了链子,我们可以清晰地听见解剖刀划破皮肉时那种轻微麻利的滋滋声。由于体腔内的压力,划开的皮肤和紫红的肌肉马上自动地向两边翻开,她原先结实的乳房挂向身体的两侧,连同皮肤变得很松弛。用固定器拉开皮肤和肌肉后,内脏完整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到了这个步骤,我已经忘记了面前的尸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这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让学生牢牢记住人体的结构,这将对他们以后的行医生涯产生深远的影响。

内脏器官被一件件地取出来,我向学生们详细地讲解,剖开后,又讲解结构。内脏完全被取出后,那具女尸只剩下一个红红的体腔。

课上得很顺利,虽然有几名学生难受得脸色发青,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些反胃,但他们还是经受住了考验,并不虚此行。

学生们离开后,解剖示范室只剩下我一个人,白色的灯光强烈地照在解剖台上,反射出剌目的光芒,我开始把取出的内脏一件件安置回原先的位置,然后用线一层层把肌肤缝回原样。

学校的大钟重重地敲了五下,我把盖在女尸脸上的方巾取下,这时候,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女尸猛然睁开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吓得我差点跌倒在地上。

我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发现并不是幻觉,她睁大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神态也不似刚才般安详,而是一脸怒容。

但她确实是死的,我壮了壮胆,上去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终于找出了合理的解释,也许是生物电的原因,是解剖的过程引发了某种生物电的神经反射。

我把她的眼合上,把白布盖了回去,走出了解剖室。

之后的几天,女尸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脑中晃动,我并不是一个灵异论者,但不知为什么,那双眼睛就像幽灵一样缠着我,我总是想着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睁开眼睛,而且那眼神,我后来回想起来,仿佛在传达着某种信息,并不完全像死人空洞的眼神。三天后,我了解到那具女尸已经火化掉,骨灰由她的父母带回了远方的家乡。

一年过去了,我似乎已经忘掉了这件事情,在这期间,我交上了一个女朋友。

我们是在一个雨夜认识的,那晚我从学校开完会回家,雨下得很大,路上没有一个人,一时间又叫不到出租,只得打着雨伞独自赶路。走着走着,我忽然发觉身后多了一个人,总是不紧不慢地跟着我,我心里有些紧张,要是这时候遇到抢劫就惨了,便故意加快了脚步,那个人也加快脚步,仍然跟在我身后四五米的距离。这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我终于忍耐不住,回过身来看个究竟,可结果出乎意料,原来跟着我的竟是一个穿着黄雨衣的纤秀女孩。

我们面对面站住。

“你为什么跟踪我?”我问她。

“对不起,我,我一个人赶路觉得害怕。”她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舒了一口气,笑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坏人?”

她跟着笑了,说:“因为你像个老师,老师很少是坏人。”

“呵!你猜对了,我本来就是个老师,不用怕,我送你一程吧!”

我陪她一起走路,一直把她送回家。

那晚之后,我们经常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慢慢地就熟识起来。

我一直不敢告诉她我教的课程,所以她只知道我是医学院的老师,对于我的工作性质一点也不了解。

有一天,我终于对她说,我是人体解剖学讲师。

她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惊讶和害怕,反而显露出强烈的好奇心。

“你说,解剖刀划过时,尸体会不会觉得疼?”她问,并一本正经等着我的回答。

“怎么会呢?人死了就没感觉了。”

“你怎么知道它们没有感觉?”

“现代医学确定死亡的标准是脑死,脑神经死亡了,任何对神经末稍的刺激也都失去了效用,人当然没有了感觉。”

“这只是我们活人认为的,可事实也许不是这样。”她执拗地说。

“别瞎想了。”我笑着说。

后来,她不止一次地问起过这个问题,每回答一次,我的脑海里就像被铁钩勾起了什么东西,可马上又沉了下去。

但她还是经常问我同一个问题,我渐渐感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愈来愈重地压来,我甚至有些怕见她了,但细想起来,又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我猜想可能因为经常接触尸体解剖,心理压力过大的原因吧。

直到有一次我无意中的发现,我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那晚我去她的宿舍找她,她不在。门虚掩着,我坐在沙发上等着她,等得不耐烦了,就站起来在她的写字桌上翻看,准备找一本杂志消遣,没有什么好看的杂志。我随手拿过一张旧报纸,一不小心,从叠层里飘出一张纸落在地上,是一张旧得有些发黄的纸,我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纸。

我捡起那张纸翻过来,惊惧地睁大了眼睛,原来,这是一年前我解剖过的那具女尸生前的志愿表,在尸体移交到解剖室之前,我曾经在上面签过字。

没错!我的签名还在上面,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有点恐慌,急忙打开旧报纸一看,在社会视野栏目里,赫然就是《白领丽人为情自杀》的社会新闻,报纸的日期正是我解剖尸体的那天。我像是掉入了冰害中,阵阵发冷,感到这个房间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这时候,我听到过道里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是高跟鞋的声音,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过来,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好硬着头皮等着她的出现。

那脚步声到了门口突然停住了,我没有看到人,但我仿佛感到她就站在门口盯着我,我的脚有些发软,却不敢动,不一会儿,高跟鞋的声音又响起来,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了。

我发疯似地跑回家,冷静了几个小时后,我的脑中急速地旋转,怎么可能会这样?也许她只是那个女孩的同学或同事,或者是好朋友也说不定,那么保留这些东西也不奇怪,还有,那串脚步声也许只是楼下传来的,一切是我的神经太过敏了。

我的心理稍稍安定了些,打手机给她,希望能弄个水落石出。

手机没人接听,我拼命地打,可都是长音。她越不接听,我越是感到恐惧。

不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跟在她那儿听到的一模一样,高跟鞋踏在水泥地板上的清脆响声。我的心砰砰直跳,大气也不敢出。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真的是她,她来找我了!我踌蹰再三,终于说服自己打开了门。

“是你!”我的喉咙有些发涩。

“是我。”她说。

“晚上我去找过你,你不在。”我退后几步,说。

“我出去办点事情了!回来时发现你来过。”她说。

“是吗?”

“你干嘛老是打我手机?”她说。

“我……我怕你出事。”我说。

她笑了笑,说:“今晚我住在你这里好不好?”

我想让她走,可又说不出口,我们认识这么久,她可从没让我碰过她的身体。我心想也许真的是我多疑了,她的相貌与那女孩毫无相似之处,又怎么会有关系呢?我先去冲个澡!说着就朝浴室走去。

“好吧!”我让到一旁。

我坐在客厅里,听见里面冲水的声音,心里忐忑不安,但总是劝说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怪事,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她穿着睡衣走了出来,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

我们相对无言。

“我来帮你按摩吧。”她笑着走到我背后,拿捏我的肩部。

“你说,解剖刀划过时,尸体会不会觉得疼?”她突然问。

我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喊道:“你,你到底是谁?”

但颈部一痛,像被重物击中,就已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在了床上。

我看到她站在床前,愤怒地看着我,那眼神!我想起来了,那眼神跟那具女尸一模一样!

“你……你是……”我不可抑制地恐惧起来,可挣扎毫无用处。

我发觉她的脸部正在变,缓慢地变化,眼睛、鼻子、嘴巴,都在移位,一会儿,令人恐怖的一张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是她!那个一年前的女尸!“你说,解剖刀划过时,尸体会不会觉得疼?”她再一次厉声问我。

“也……也许会吧!”我颤抖着说。

她慢慢地解开睡衣,我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恶心,她的身体从颈窝至下,只是一个空壳,早已没有了内脏,露出红红的体腔。

“你说,我疼不疼?”她愤愤地说“可你是自愿的啊!”我喊道。

“我后悔为那个男人自杀,可正当我准备远离这个肮脏的世界时,你又唤醒了我!我要你永远陪着我!”她说。

“你,你想干什么?”我惊恐地说。

她僵硬地笑了起来,从睡衣袋里取出了一把明晃晃的解剖刀,在我面前晃动,然后抵住我的颈窝。

“我要让你知道被解剖的痛苦!”她阴森森地说。

“不要!不要!你是死人,我是活人啊!”我喊道。

喉咙一阵刺痛,我仿佛被人活剥了一般疼痛,惨叫着坐起身来。

我发现我的全身像在水中浸过般大汗淋漓,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我身上,她并没有在房间里,难道晚上一直在做梦?

我觉得不可思议,但很高兴,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快感。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东西,这个东西将会让我永无宁日,在床下,躺着一把解剖刀——锋利的闪着寒光的解剖刀。

这天下午,我又去了她的房间,可门紧闭着,邻居的老太告诉我,自从那个女人自杀后,这个房间就一直没有人租过。

从此后,我不敢再接触任何尸体,甚至不敢在医学院待下去,改行做了药品经销。

可那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直到今天,我仍然没有找到答案。

(叶飞鸿)

九指故事

没有人去打听本故事的真实性,但这的确是一个诚实女孩儿的神奇经历。

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初中一年级学生,走在晚自习后放学的路上。

老师要改选她为学习委员,她的进步很快,这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还有什么能使她更高兴的呢?

她小声地哼着歌,迈着轻快的步伐,当她走到桥东边的第九个路灯下时,看到一个比自己稍大的女孩正低头在路灯下的草丛中找着什么,她边走边看着那个大女孩。

“小妹妹”

她停了下来。

“请问现在几点了?”

她看了一下手表,说:“九点半。”

于是那个大女孩低着头继续找着她的东西。

不知道该不该帮她一下,这个念头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因为在晚上她还没有这个胆子和一个陌生的人在一起太长的时间。于是她继续走她的路。第二天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又遇到了这个大女孩,又是同一句话,又是同一个时间。

本来这件事应该不会被她放在心上的,但以后发生的事不能不使她永生难忘。

那以后她连续几次与大女孩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相遇,并且总是一问一答同一句话!

“妈,我这几天晚上放学时总是碰到一个女孩在路灯下找东西,老是问我时间!”终于有一天在吃晚饭时,小女孩向父母提起了这件事。

“别理她,现在人心难测,小心被骗!”

本来,这件事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结束了,偏巧让她奶奶听到了。

她的奶奶是个比较迷信的道姑。

于是,在她去洗碗的时候,她的奶奶问她这些情况是否属实,她一听她奶奶说这话,就说:“你又在搞迷信了!”她奶奶说:“我只是觉得你这事有点怪,也许你是遇见鬼了,我帮你算算,你是不是某月某日,同一个女孩在路灯下相遇。”

“对啊,刚才我吃饭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那她是不是问你几点了。”

“刚才我也说过。”

“那你有没有发现她与别人不一样啊?”

“那倒没有,因为天太晚,我也没有注意。”

那好吧,明天晚上如果你遇到她时,你要注意她有几个手指头,因为这个女孩很有可能是两年前那个被压死的女孩,当年她被压死的时候,正好是九点半。当时她有一只手的手指被压掉了,慌乱中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所以遇见她时,你要看清楚。还有,你不要再等她问你话,你要先问她,如果她先问你了,你就回答,千万不要多说,也不要多事,这样就不会有危险。你要先问她了,就问她有几个手指头,因为鬼怕人说她的短处,如果她真是那个鬼的话,那么她就会隐身,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她早早就等在那个路灯的前方,快要九点半,小女孩心里很紧张,在不停地回想奶奶跟她讲的话。终于九点半了,小女孩向那个路灯走去,又看见那个大女孩在找东西,她刚要讲话,那个大女孩已经看见她并且又问她几点钟了,她想起奶奶的话,马上回答她后,就走了。因为不能多说话,所以今天没有问出什么。

第三天,晚上放学很晚,快要九点半了,她赶紧往那个路灯走去。一面走,一面想怎样说。九点半了,她站在寓路灯五米远的地方,就看见那个女孩了。她马上问:“大姐姐,你有几个手指头?”

那个大女孩转过脸来:“你问这个干什么?”小女孩也不回答,只是看她的手,大女孩总把手背在身后,小女孩更加怀疑,那个大女孩一下把手伸了出来,说:“你看我有几个手指头!”小女孩大叫一声昏了过去……第二天,人们发现了那个女孩的尸体,奇怪的是她只少了一根指头。

(佚名)

老大的苹果

老大坐在黑暗中,咬苹果的嘎吱声听起来是那么恐怖。我猫在被窝里一句话也不敢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大是大连人,一身腱子肉,说起话来铿锵有力,极为豪爽。

老大家里承包着一个大果园,在瓦房店。听说面山背海,景色非常不错。可惜我们从来没有去过,这不能不算我大学时代的一个遗憾。有一年十一放假,不知为什么老大竟然从家里带了一百多斤苹果到学校。苹果是用当时民工很时兴的编织袋装着,往床下放时竟然快把床下面占满了。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大往床下塞着那袋庞然大物,老大弄好以后拿毛巾用力擦着脸上的汗。

“他爹个腿,门口守卫硬是不让我进学校,不拿学生证他还真以为我是民工呀。”

“他爹个腿,”是老大的口头禅。老大擦完了汗,就拿起了他桌上的大水碗。老大喝水极有特色,左手叉腰,右手拿起那快有一扎大的水碗,一扬脖不管里面多少水都是一口喝光。喝完了水,老大一抿嘴大喝了一声,“走!逮饭去”(大连话:吃饭去)!我们几个都张着嘴,“老大,不是吃苹果吗?”

“他爹个腿!”老大极不情愿地从床下又拖出那个编织口袋。袋口用线缠着,他好不容易解开了,然后从里面拿出七个苹果。挨个扔到我们床上,“他爹个腿,不能再给了。走,逮饭去!”

后来,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大从家里带这么多苹果过来,只是因为十一放假前,他与同桌聊天时对那女生说他家里每年到十一都会从果园摘好多苹果。那女生就顺口说,不错哟,你能回家给我带几个吗?就这一句话,差点儿让老大把他家果园子给搬了来。这些都是在他带苹果回来快一个星期以后我们才知道的。那天吃饭他喝多了,一句一个“小兰(老大同桌,他自己改的小名),你咋不跟我要苹果吃呢?”我们这才知道事情始末,明白了为什么老大自己从来不吃那苹果也不给我们吃,一天看着那苹果抓心挠肝的。原来是爱情让老大如此小气,开始我们都在生老大的气。“靠,带这么多苹果回来就给我们七个兄弟一人一个,剩下都给那一个丫头吃,这还不够她吃到明年教师节的呀。”可是看着老大痛苦的样子,我们又都给他出主意。我们让他自己去说,他说不好意思:哪能主动给人家东西,那不明摆着对人家有意思吗。我们又出主意,“老大你应该旁敲侧击。让我们告诉别的女生你带苹果回来了,一定有嘴馋的跟你要,到时候全班的女生都会知道你带苹果回来了。那你的小兰不也就知道了。”听了这话,老大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他爹个腿,就这么办。”

从那以后,每天都会有女生到我们寝室来要苹果。开始老大还会笑呵呵地解开那袋子给她们拿苹果,然后我们也跟着能吃到几个。可是不知为什么,他那个同桌小兰就是不跟老大要这个苹果。眼看着老大的苹果只剩下半袋子了,老大拿苹果时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到后来,不该来吃苹果的女生都来过了,该来的那个却始终没有来。老大终于在一个晚上说,“他爹个腿的,封袋子!除了她我这苹果谁也不给了。”

那一阵子,我们没有什么课。我开始懒得起床,每天八点在他们走时嘱咐他们帮我报个到,就在寝室里睡起懒觉,一觉醒来就随手拿本武侠小说来看。有一天看着看着,我觉得饿了,在地上转了几圈,最终把目光落在老大床下的苹果袋子上。我费了很大劲才解开那绳子,拿出两个苹果,躺在床上一边看小说一边吃苹果,真是悠哉悠哉。

就这样没过几天,突然一天晚上睡觉前,老大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从身下拿出苹果袋子,把苹果一个个放在床上数着。最后抬起头,阴沉沉地说“他爹个腿,真的少了。”当时我躺在那心里一激灵,靠,老大不至于吧,竟然还去数袋子里的苹果。我一抬头,正看见老大的眼睛。我连忙摆手,老大,我可没吃你苹果。

说完我自己就后悔了,可是老大眼直直的,老八,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就有人说话。“吃苹果吧,就吃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等我起来,一数苹果真就少了两个。听他说完我的鼻子差点没气歪,我哼哼了两声就不理他了,剩下老大一个人在那里愣神。

第二天,我又没有去上课,屋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闲得无聊,看着上铺的床板。我想怎么能从老大的袋子里再拿出个苹果呢?

老大现在开始数苹果了,我拿完他一定会发现的。正想着,老大跟阵风似地冲了进来,二话没说直奔着苹果袋子去了。又是把袋子打开,把苹果放在床上一个一个数着。最后他瘫在那,苹果又少了两个。

“现在屋子里就我一个人,老大你的意思就是我偷吃了呗。”

老大听我说完,走到我床边,老八你到底吃没吃?他样子有点可怕,但是我也没怕。本来今天就没有吃过嘛,我说没有。老大有点不相信,又问了我一遍。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老大你现在怎么这样!怎么不信我?老大神色黯然,不是呀,老八,我刚才上课时又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吃苹果吧,就吃两个,你一个,我一个。”结果我一回来就发现少两个,我昨晚刚数完的呀。我以为老大故弄玄虚,老大这次我帮你数着,看看明天还能少不。于是我和老大在他床上一个一个数着苹果,26个。然后看着老大把袋子口扎紧,我拿起书,“老大我跟你一起去上课,你应该放心了吧。”

第三天,我还没有睡醒,老大就把我叫了起来。那张脸比哭还难看,老八苹果又少了两个。什么?我有点不信,和老大又数了一遍,果然只剩下24个。邪门了,这屋子里就这么点人,大家都一块儿活动的呀。我看着老大,“要不我们跟他们说说这事吧。”老大一把拉住我的手,“不行呀,老八这屋子里除了我就你胆大了,你跟他们一说,老二、老六那样的还不吓疯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又梦到有人说那句话了。”我拍了拍老大肩膀,“好吧,老大,今天晚上我和你看着,看看到底谁拿的苹果。”

那天晚上寝室熄了灯,我借着月光看着老大全身僵硬地躺在那里,眼睛睁着一眨不眨,看来老大受的刺激不轻。可是没过多久,我就熬不住困睡了过去。等我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我看见老大坐在床上,脸跟墙皮一个颜色。见我起床,老大过来看着我说,“老八要不我把这点苹果给扔了吧。”我站起来拍了拍胸脯,“老大,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弄个水落石出,不就是22个苹果嘛,今晚它一个也不能少。”老大看着我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我拿着根针放在胳膊下,等我胳膊一沉针就会把我扎醒。就这样,我终于熬到了夜里三点多。我开始以为不会发生什么了,可是老大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我想叫他一声,可是没有叫出来。

老大从床下拿出袋子,解开绳子,把苹果一个一个放在床上数着。我看着不禁要乐了出来,原来老大半夜起来就是为了数苹果,怕苹果丢了。等老大数完,重新把苹果放在袋子里用绳子扎起来,我以为他又会睡去。这时我去看见他从床上拿起两个苹果放在自己手里,嘴里说着:“吃苹果吧,就吃两个。小兰,你一个,我一个。”说完他就开始吃起苹果。老大坐在黑暗中,咬苹果的嘎吱声听起来是那么恐怖。我猫在被窝里一句话也不敢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几乎是一夜没睡,二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老大面对着我想要说什么,我伸手不让他说话,“老大别说了,你拿出两个苹果,一会儿带到教室去。我保证你今天晚上啥梦也不做了。”老大看着我一脸的狐疑。结果我早饭都没有吃,直接跑到小兰她们寝室,找到小兰,我拜托她无论如何今天上课前一定要跟老大要一个苹果吃,小兰看着我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结果那天上课以后,老大再也没有在梦里听到什么了,他的苹果也再没有少过,因为那天下午回来他就把苹果全部分了出去,而且还特别多给了我两个。

(佚名)

不祥之兆

人不能在镜中看到鬼的影子,同样的,鬼也不能在镜中看到人的影子。小诗两次在镜中看不到他,这的确是一种先兆,预兆死亡。

小于娶了小诗之后,组织了小家庭,他们都有工作,收入普通,但是两个人沉浸在完全属于他们的天地之中。要他们两人来说所能享受到的欢乐,他俩就忍不住要笑,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像那天晚上,小诗化了妆之后,年轻加上本来就有的七分姿色,就变成了十足的美人。在整个化妆过程中,小于都在一旁侍候看,每当小诗有什么吩咐,他就“喳喳”地大声答应,而且双手下垂行礼,把自己当成是清官的太监,引得小诗格格娇笑,几乎难以化妆。等到化妆完成,两人脸贴着脸,一起在镜子前,看看镜中的自己和自己的伴侣,都感到心满意足。而小于立刻转过头来,捧住了小诗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吮吻他的妻子。接下来,自然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闺房之乐。所以,那宴会,他们迟到了。宴会完毕,他俩回到住所,临睡之前,自然要卸妆(只有电视剧或电影中的女人才是盛妆睡的),小于自告奋勇:“我来帮你。”

在小诗画眉的时候,小于也曾要“帮忙”,可是小诗一伸手,轻轻打开了他的手,拒绝的理由是:“你根本不懂。”可是把画上去的眉拣掉,这是小于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所以小诗没有反对。

于是,小于就把沾了卸妆油的棉花在小诗的眉上轻轻地抹拭着。

他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必须和小诗面对面,他只是蹲着,去将就坐在凳子上的小诗。可是不久就觉得疲倦,所以他一把抱起了小诗,自己坐到了凳子上,再让小诗坐在他的大腿上为了有最好的面对面效果,小诗自然不能侧坐。所以,他们两人的身体接触,就充满了诱惑和挑逗性,使得小诗忽然俏脸绯红,打了小于一下。

开始,是小于面对镜子,小诗自然背对镜子了。不一会,小诗就娇瞠:“不行,谁知你把人家抹成怎么样了,让我面对镜子。”

于是小于并不站起来,就坐着,转了一百八十度。小诗咬着下唇,双眼也水汪汪地,分外动人好看。

小诗偶一抬头,略侧了侧身子,就看到了自己,看到一条画出来的浓眉已被抹去,一半还在,样子十分滑稽,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于望看小诗,也笑。小诗笑得胸脯起伏,身子摇动,小于有点咬牙切齿,突然双手环住了小诗的腰。看来,卸妆要暂时中止一阵了!

而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一黑,灯熄了,收音机的悠扬音乐也停了。停电了!眼前变得漆黑,大约有三五秒,他们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可是眼睛能迅速适应黑暗,多少总有一点光亮自窗子外透进来,可以朦胧看到一点东西。小诗已经给小于搂抱得心头乱跳,全身发软,她感到小于正把她抱起来。看来,断电正是中断卸妆去恩爱的最好机会。小诗也全然无抗拒之意,只是她是女性,小家庭中有许多事,男人不会放在心上,女性却会,像忽然停电了,停多久?雪柜里的冻鱼冻肉会不会变坏之类的琐碎小事。这种小事,在小诗的心中,也只不过是一闪即过,因为小于已在深吻她的颈,令她不由自主,气息急促。但是那也使她有一秒半秒钟的时间使她清醒理智,没有被小于挑逗行动所迷醉。所以,她看到了镜子中的情形。光线极微弱,看到的情景,也十分模糊,她在镜子中看到了她自己,可是却看不到小于!那一瞥的景像,怪异莫名:她坐在小于的身上,小于坐在凳上,忽然之间看不到小于。看出来她和凳子之间就是空无所有的了,她像是悬空坐着。那令得她心头陡然一凛:小于怎么会不出现在镜子之中呢?她用力眨了眨眼,想再看清楚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小于已把她抱了起来,一个转身,抱着她走向床把她放到了床上。刚才镜子之中看不到小于的怪异情景令小诗十分震撼,所以她一直紧抱着小于,抱得极紧,她不能失去小于,失去小于对她来说是绝不能想象的事,她要紧紧抱着小于,搂紧他,把他的头埋在她的怀中,以证明小于的存在。小于当然是存在的,而且,由于她异常的反应,兴奋莫名,用他灼热的唇,吻遍了她的全身。好久,电力供应仍没有恢复,小诗一直抱住了小于,并且再和他一起在梳妆台之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让小于替她卸妆。那时,已经点燃了一枝洋烛,在烛光摇曳之中,小诗清楚地自镜子中看到,自己是坐在小于的身上。

然而,她又不以为自己在断电之后一刹那间在镜中看不到小于是幻觉。她有记日记的习惯,当晚,当小于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时,小诗在烛光下打开了日记簿,记下了这件古怪的事。她还这样写:“那算是什么兆头呢?天!千万别是什么不祥之兆!我生活太幸福,太甜蜜了,不要有任何不幸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当她写到这里时,眼前陡然大放光明,供电恢复了。小于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小诗忙过去熄了灯。

第二天,小诗整天精神恍惚,极其不安。到了晚上,已经熄灯睡觉了,小诗又硬将小于拉了起来,要小于抱着她去照镜子。小于累得眼睛也睁不开,和她到了梳妆台前,小诗向镜子中一看,吓得全身发麻,双腿发软,镜子中只有她一个人,哪里有小于的影子!

她整个人向旁倒,叫也叫不起来,拉得小于也几乎跌倒,等小于用强有力的手把她拉起来时,她鼓起最大的勇气,再向镜子看去,却又看到小于,于是疑惑的神情出现在镜子之中。小于急切地问:“怎么啦?”

小诗心头狂跳,勉强镇定:“有点……头晕!”

小于忽然大有喜色,伸手按住了她的腹部,脸朝小诗现出询问的眼神,小诗“坯”的一声,在小于的手背上打了下:“你才想!”

小于睡着了之后,她在日记上又记下了刚才的事,而且加上了如下的句字:“真担心死了,这是不是不祥之兆?我害怕死了,希望什么也不是。”

一夜不安,小诗第二天精神不济,回到公司被同事大大取笑了一番,同事们取笑完了小诗之后闲谈,一个提到了他昨夜看的一盒录影带,电影《天师捉妖》,那是大导演波兰斯基的名作。那同事说“我一个人看,看到老教授发现满厅跳舞的人,在镜子中都看不到,镜中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我吓得要去照镜子,肯定自己是人不是鬼!”

他说着,自以为幽默,就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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