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和大勇之间的这种感情也许还不能称为爱情,但阿美和大勇认为是。阿美和大勇说,这就是我们的爱情。
阿美和大勇是同班同学。
自打升入这所重点高中,阿美的成绩就一直没出过全年组前十名。
老师说,清华、北大阿美随便选。
大勇说,阿美肯定上不了清华。
那为啥?大勇的死党老猫问。
大勇说,自古清华无美女。我听人说,清华的女生丑。
哈哈哈!老猫大声笑,你是说阿美不丑喽。
岂止是不丑——阿美是咱班的班花儿。
得得得,情人眼里出西施。老猫不服。老猫喜欢班里另一名女生,但恐怕除了老猫自己,连那个女生都不知晓。
春暖花开。学校组织远足活动,徒步到博物馆参观。不知是联络人员工作的失误,还是参观的人太多,到了博物馆,却要原地待命。
老猫提议玩扑克。
“Yeah!”阿美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跳了起来,第一个响应。
三个男孩和阿美坐在树荫下,他们玩的是一种叫做“五十K”的游戏。一旦有人出光手里的牌,游戏即告结束,此时,谁手里剩的牌多,谁就是输家——输一张,打一个手板;超过五张时,每增加一张,外加一个“脑嘣儿”。
第一把阿美就输了,输了三张。
赢家大勇应该兑现奖惩了。
把手伸出来吧?老猫幸灾乐祸。
伸就伸,有什么了不起的。阿美伸出手。大勇象征性地在阿美的手上轻轻地拍了三下。
太轻了,不算。老猫不依不饶。
本来就没规定多轻多重嘛。阿美说,下把我赢了非使劲儿打你!阿美说完,白了老猫一眼。老猫嘻嘻笑。
抓牌,出牌。
大勇怕阿美输,但阿美的牌技实在太糟。
两轮牌出完,大勇只剩下一套“五十K”了。他随时可以“扛旗”获胜,但他想等阿美,他不愿阿美再输。谁知这时老猫出了一套“龙”,无奈大勇只好出牌了。
大勇又赢了。
阿美又输了。
这次阿美输得好惨,一把牌只出去两张。
大勇要打阿美十一个手板,外加六个“脑嘣儿”。
十一个手板打完了,打得阿美的手心麻麻的。这种感觉很奇特,阿美想,输牌的感觉真好。只要是大勇赢,下把还输。
弹“脑嘣儿”出了麻烦。
大勇将右手的中指缩回,用大拇指按住,其余三个手指伸直,并拉开架势,将右手送到嘴前“哈”了一下。阿美的心“嘣嘣”地跳。她索性闭上眼睛,她相信大勇不会真的用力。
大勇要弹啦!
大勇把手伸过去。大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阿美——阿美真的好美哟!阿美双目微闭,等着让大勇弹脑门儿。大勇的手僵住了,他忽然想到一部电视剧上的情景——剧中那个等待男朋友初吻的女孩子就是阿美现在这个样子。
弹呀,弹呀!老猫在催。
起立!准备入场……班长大声喊着。
感谢班长!大勇长出一口气。阿美却忽然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这感觉叫阿美脸热,她甚至怀疑自己心理不健康。
参观结束后,还要面对冰冷的书本。面对冰冷的书本,自然就少了许多闲情与浪漫。
每每阿美和大勇的目光相撞时,彼此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夏日炎炎。下午上课总会有一些同学打盹儿。老师偶尔会讲一两句笑话,以调节课堂上的气氛。大家笑时,阿美和大勇也笑。笑着的阿美和大勇就下意识地对视一下。阿美从大勇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友好,大勇从阿美的目光中破译出了鼓励。
大勇以前上课也常犯困。他用手拧自己的大腿,不管用。自打参观回来,大勇学习的劲头儿足了,上课时也没再犯困。
老师为大勇的进步高兴。老师表扬了大勇。老师表扬大勇时,大勇笑了。笑了的大勇又下意识地看一眼阿美,正巧阿美也笑着把目光看过来。两人的目光相撞时,大勇从阿美的目光中看到了赞赏,阿美从大勇的目光中读出了幸福。
不久,班里传出了“绯闻”,说大勇和阿美恋爱了。
消息是私下传的,但是传得飞快。
班主任王老师找了大勇,又找了阿美。
王老师刚从师大毕业两年,据说她毕业时南方有一家海滨城市年薪八万与她签约她都没去。王老师和男朋友回到了县城。
王老师组织召开一次班会,班会的主题是“我们的爱情”。
性格内向的大勇第一次登上讲台,他是牵着另一名成绩进步最快的同学——阿美的手健步走上讲台的。
大勇和阿美为大家朗诵一首小诗——《我们的爱情》。
在理查德·克莱德曼悠扬的钢琴曲的伴奏下,大勇和阿美的声音好响亮:
十六岁,我们还未成年
在放弃一切只有学习的日子里
没有什么能带给我们快乐或忧伤的回忆
……
无需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
不要成人式的卿卿我我
每天,我们手牵着手
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我们彼此鼓励
为了明天
也为了我们的爱情
积极进取,努力学习
……
“哗——”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响起,这掌声在教室里,在校园内,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