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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沃尔特·哈特赖特的叙述(二)

她眼睛里闪着光亮,脸上现出红晕。她什么话也没说,但是我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很赞赏我这句话。

“我并不隐瞒自己,也不隐瞒你,”我接下去说,“看来咱们的前景更加渺茫了。咱们已经冒过的那些险,如果和将来可能的遭遇相比,将是微不足道的了,然而,尽管如此,玛丽安,这件事一定要进行到底。对付伯爵这样一个人,我是不会莽撞的,我一定要事先做好准备。我已经学会了忍耐;我可以不惜时间去等待时机。我要让他相信他的口信已经起了作用,要让他完全摸不清咱们的底细,一点听不到咱们的消息,咱们要给他充分的时间感到自己很安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相信他那自傲的脾气会使他抱这种想法。这是我要等候的一个原因;但是,还有一个比这更重要的原因:在我进行我们最后一次冒险之前,玛丽安,我跟你和罗拉的关系必须变得更为明确。”

她靠近我一些,露出惊讶的神情。

“怎样才会变得更为明确呢?”她问。

“等时机一到,”我回答,“我就会告诉你。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也许它永远不会到来。可能我永远不会向罗拉提到这件事。必须等到我认为可以正大光明地谈到它,而且谈时不致造成危害。可是现在,哪怕是对你,我也不能谈到它。还是让咱们把这件事撇开了吧。咱们要考虑另一件更为迫切的事。为了顾念罗拉,你一直没让她知道她丈夫的死——”

“哦,沃尔特,这件事,咱们必须再过很长一段时间才可以告诉她吧?”

“不对,玛丽安。偶然发生的事是防不胜防的,与其将来偶然在无意中让她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如这会儿让她知道了的好。你可以慢慢地说给她听,不必告诉她那些细节,但是,要让她知道他已经死了。”

“你要她知道她丈夫的死,沃尔特,除了刚才你提到的那个原因,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是的。”

“这个原因,关系到咱们暂时还不能谈的那个话题吗?也就是那个你可能始终不会向罗拉提出的问题吗?”

她意味深长地加强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而我向她作肯定的回答时,也加强了那句话的语气。

这时她脸色苍白了。她很关心地望了我一会儿,露出忧郁和迟疑的神情。她向那位支配着我们一切欢乐与忧愁的伴侣平时所坐的椅子斜看了一眼,于是一种罕见的柔情就在她乌黑的眼睛里闪动,她那刚强的嘴唇显得温和了。

“我想,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她说,“我觉得,为了她和你,沃尔特,应该把她丈夫的死告诉她。”

她叹了口气,紧握着我的手。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松开了,走出了屋子。第二天,罗拉已知道她丈夫的死使她重新获得自由,错配的婚事带来的灾难已被埋葬在他的坟墓里了。

从此,我们不再提起他的名字,也绝口不谈他的死。玛丽安和我,都很小心地避免接触到我们同意暂时搁置的另一个问题。但是我们并不曾把那问题从心底丢开,而只是勉强把它隐藏在心里。我们比以前更加注意罗拉,有时候充满希望,有时候满怀恐惧,就这样等候那时刻的到来。

渐渐地,我们恢复了已经习惯的生活方式。我重新开始前几天去汉普郡时一度暂停的日常工作。和以前住的那几间狭小和不方便的屋子相比,我们新居的开销更大了,加上前途渺茫,我就更需要努力工作了。再说,还可能发生一些意外的事,迫使我们花完了为数不多的银行存款,到后来大家都要完全依靠我一双手工作。现在我还没找到更稳定、待遇更优厚的工作,在这样的拮据情况下,我必须一个人勉强维持家用。

请读者不要误认为:在这样一段与世隔绝、无所作为的时期里,我已完全放弃我始终一心向往、努力追求的那个目标。即使再这样度过许多个月,我也不会放松对那个目标的追求。我可以利用这段等待时机慢慢成熟的时期,采取一些预防措施,报答一份情意,甚至还要解答一个疑问。

所谓预防措施,当然是针对伯爵而言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可能打听伯爵是否确实计划留在英国——也就是留在我能追捕到的范围以内。为了弄清楚这一点,我采取了极为简单的方法。我知道他圣约翰林区的住址,于是就去那一带打听,找到了经手伯爵那幢有家具设备的房子的经纪人,问他林苑路五号在短期内是否会出租。他的回答是否定的。他告诉我,住这幢房子的外国绅士已将租期延长至明年六月底,而当时则是十二月上旬。我离开经纪人时,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不必担心伯爵逃走了。

为了报答我之前欠下的情意,我又去拜访了克莱门茨太太。我曾经答应再去看望她,让她知道有关安妮·凯瑟里克病死和殡葬的详情,因为我们第一次会见时我不得不暂为保密。现在情形既然已经改变,我不妨把阴谋的内容尽可能详细地告诉这位善良的妇人。我一向对她怀有好感与同情,当然急于要早日兑现我的诺言,最后,我确实是很认真和周到地这样做了。这里不再浪费篇幅,去详写我们会面的经过了。不过我还是简单扼要地交代一下:在谈话中,我仍想起了那个至今还没有答案的疑问——安妮·凯瑟里克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从一系列牵涉到这一问题的琐碎的想法中(这些想法本身虽然毫无价值,然而一经被联系在一起,就显得很重要了),最近我又得出一个结论,而现在决定要加以核实。我征求了玛丽安的允许,写了封信给瓦内克府的唐索恩少校(记得凯瑟里克太太出嫁之前,曾经在他府上当过几年侍女),向他提出了几个问题。我用玛丽安的名义向他打听那些事,还说明因为那些事涉及玛丽安家中某些人的利害问题,所以我才要麻烦他。我写这封信时,不能确定唐索恩少校是否健在;信发出后,我只希望他还活着,能够并且愿意给我答复。

过了两天,回信到了,这证明少校仍旧健在,并且乐意帮助我们。

从他的答复中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我写信给他的用意,以及我所探听的事情的性质。他在信中回答了我的问题,让我知道了以下重要的事实:第一,黑水园已故珀西瓦尔·格莱德爵士从未去过瓦内克府。唐索恩少校一家人根本不认识这位已故的绅士。第二,利默里奇庄园已故的菲利普·费尔利先生年轻时是唐索恩少校的好友,也是他座上的常客。少校查阅了一些旧日的信件和其他记录,经过重新回忆,很确切地说,1826年8月菲利普·费尔利先生曾经下榻于瓦内克府内,并于9月和10月上半月留在那儿打猎。后来,如果少校没记错的话,他到苏格兰去了,又过了一些日子,是在他新婚不久的时候,再到瓦内克府做客。

如果单独地看上面那些话,它们也许毫无价值,然而,一经把它们跟玛丽安和我已经确知的某些事实联系起来,我们就能够从中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

现在我们知道:1826年秋天,当时凯瑟里克太太正在府内当侍女,而菲利普·费尔利先生去过瓦内克府。我们还知道:第一,安妮出生于1827年6月;第二,人们一向注意到她和罗拉长得特别相像;第三,罗拉又长得活脱像她父亲。菲利普·费尔利先生当年是一个美男子,但名声不是很好。他的性格完全不像他兄弟弗雷德里克,在交际场合中,尤其是在脂粉丛中,他是一个被纵容坏了的宠儿。他为人随和,无忧无虑,很容易动情,过分地慷慨,生来不善坚持原则,并且,由于不顾对妇女应尽的道德义务,最后只落得臭名昭著。有关这个人的品格,我们听到的就是这些传闻,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些事实。那么,由此而体会到的那些明确的意思,想必不用指出来了吧?

虽然凯瑟里克太太并未想到要说明这一问题,但是,现在根据新的理解重读她的信,那信就进一步证实了我所做出的结论。她在给我的信中,把费尔利太太描写成为“其貌不场”,还说她“把英国第一位美男子迷得娶了她”。这两句话都说得与事实不符,而且都是画蛇添足。我觉得,在当时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这些话,再说,凯瑟里克太太对费尔利太太那样出奇地傲慢无礼,这只可能是出于一种嫉恨(像凯瑟里克太太这样的人,她总会毫不吝啬用恶毒的语言来表达这种感情)。

我们这里提到了费尔利太太,自然引出了另一个问题,而有关这个问题,玛丽安的证明已经排除了一切疑点。她以前读给我听那封费尔利太太写给丈夫的信,信中描写安妮如何长得像罗拉,还说她如何喜爱这个小客人,我相信她说那些话时肯定是纯粹出于无心。再仔细想一想,甚至菲利普·费尔利先生本人,同他妻子一样,也未必会怀疑到这件事的真相。原来凯瑟里克太太那样不惜降低身份,用欺骗手段获得婚姻,既然是为了隐瞒这件事,当然不会轻易说出这件事来,这不仅是出于慎重,更可能是由于爱好面子,否则,我们甚至可以假设,生父在孩子不曾出世前离开之后,照理她还是可以把怀孕的事告诉他的。

想到这时,我就忆起了从前怎样怀着敬畏心情,去思考《圣经》上的[见《圣经·出埃及记》第二十章第五节——译者注]告诫:“父亲犯下了罪,将祸延及其子女。”要不是因为一个父亲所生的两个女儿不幸长得那么相像,人家就不可能施展那阴谋诡计,以致安妮做了糊涂的工具,而罗拉则成为无辜的受害者。由于做父亲的漫不经心地犯下了罪,于是,随着一系列事件的发展,这罪过就直接可怕地影响了孩子,使其遭到残酷的迫害。

考虑着这些事情,以及其他一些问题,我又联想到如今埋葬着安妮·凯瑟里克的坎伯兰的那一小片墓地。我想到从前怎样在费尔利太太坟旁遇见她,也是最后一次遇见她。

我想到她怎样用柔弱可怜的手敲着墓碑,怎样疲乏地、但却热情地对她的保护人和挚友的遗体小声儿嘟哝:“哦,我多么希望死了也和您一起在这里安息呀!”自从她表达了这个愿望,到现在仅一年多一点儿的时间,可是,多么离奇,又多么可怕,那愿望竟然实现!再有她在湖边对罗拉说的那些话,现在也已成为事实。“咳咳,要是能把我和您母亲合葬在一起,那该有多么好啊!要是天使吹响了号角,坟墓里的死人都复活的时候,我能在她身边醒过来,那该有多么好啊!”这个不幸的人,随着上帝的指示,经历了多么阴暗曲折的道路,目睹了人世间非常可怕的罪恶,终于达到了她向往的归宿!就让她安息在那个神圣的地方吧,就让她不再受到干扰,永远留在她敬爱的伴侣身旁吧。

我以上所述的这个在我生活中屡次出现的幽灵般人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深不可测的阴间了。她,像一个阴影,首次在黑夜的寂静中遇到我,又那样在死亡的寂静中消失。

四个月过去了。四月,这个春季里变化多端的月份到了。

在新建的家里,我们安静而幸福地度过了冬天以来的一段时间。我很好地利用了更多的闲暇时间,拓宽我的收入来源,使我们的生活变得更稳定了。玛丽安也摆脱了长期来痛苦的紧张与焦虑,重新振作起来,几乎又变得和以前一样活泼自然了,并且开始恢复她那天赐的丰富精力。

罗拉显然比她姐姐更容易受环境变化的影响,在新生活的治疗力下有了更显著的进步。前些日子未老先衰的面容很快地消失,当年最娇媚的表情首先恢复过来。我在细心观察下发现,那一度几乎使她丧失理智与生命的阴谋现在仅留下一个严重的后果:从离开黑水园府邸到我们重去利默里奇教堂墓地那段时期里的事,她再也记不得了。你只要一提起那个时期,她就会面色改变,身体发抖,言语变得模糊不清,记忆又像以前那样茫然恍惚,怎么也回想不起过去的事情。对她而言在这方面,也只有在这方面,旧日的创伤太深,已经无法愈合了。

但是,在所有其他方面,她已在恢复,每逢最愉快的日子,她的谈话和表情有时又像从前的罗拉了。这一令人欣慰的改变,自然给我们俩带来了影响。我们对过去在坎伯兰生活中的那些难以磨灭的记忆,经过长期沉睡,如今又苏醒过来。对我们俩来说,那是爱情的印证。

不知不觉地,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逐渐变得彼此拘束起来。那些爱怜的话,我在她忧愁痛苦的日子里会很自然地随意倾吐,但现在却很奇怪地难以启齿了。在我经常担心会失去她的那些日子里,每当她晚上向我告辞,早晨和我见面时,我总要吻她。现在我们之间亲吻的事好像已被省去,这在我们生活中即将不复存在了。我们的手一接触到,就会颤抖起来。玛丽安不在的时候,我们彼此几乎不再多看一眼。每当我们俩单独在一起时,谈话就往往会停顿。每当我无意中碰触到她,就像我在利默里奇庄园时那样,我会觉得一颗心开始急跳,看见她脸上也跟着映现出可爱的红晕,这时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坎伯兰的丘陵地里,恢复了我们以前的师生身份。她会长时间若有所思,沉默不语,但是玛丽安问她时,她又不承认是在想心事。有一天,我感到惊讶,发现我竟然忘了自己的工作,在一旁出神地想着我第一次约见她的情景——在凉亭里为她画的那幅小水彩画像——正像我当初常常忘了费尔利先生的版画,出神地想着当时刚完成的这幅画像一样。现在,虽然情况已经完全改变,但是,随着爱火的复燃,我们仿佛又恢复了最初相识的那些快乐日子里的关系。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怀着早先破灭了的希望,好像乘着一条破碎了的船漂流到从前熟悉的彼岸。

如果换了另一个妇女,我会直截了当地把话说出来,然而,要对她说这些话,我就有顾虑了。瞧她这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需要悉心地安慰,而我,作为一个男子,天生不够细心,不能觉察出她的隐衷,可能失之过早地触痛了她那敏感的心情。考虑到这些,以及其他类似的问题,我就感到毫无自信,不敢开口了。然而,我知道,现在必须消除我们双方的拘谨,将来还必须明确地改变我们相互的关系,而我必须首先提出这种改变的需要。

自从去冬以来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生活,就一直维持着原状,这样我越多考虑我们的关系,越觉得难以改变这种关系。我无须解释,在变幻莫测的思潮中怎样会出现了这样一种想法,然而,我确实有了这种想法,认为必须首先改变一下地方和环境,必须突然打破我们生活中安静和单调的气氛,这样才可以改变我们在家里相互习惯了的情况,才可以为我说那些话做好准备,使罗拉和玛丽安听了不致感到那样尴尬和局促。

既然下定了决心,一天早晨我就提议大家应当有一次短暂的休假,改变一下环境。经过考虑,我们决定用两周时间去海滨度假。

第二天,我们离开富勒姆,来到南海岸一个幽静的小镇。在早春季节里,镇上只有我们少数几个游客。岩石、海滩、镇后的小径,到处空寂无人,这是我们最理想的地方。空气清新;小丘、树林、谷地上空,随着四月间光影的变换,呈现出不同的美丽景色;动荡的海水在我们窗下欢腾,仿佛同大地一样感觉到春光的明媚。

要跟罗拉谈话,我事前需和玛丽安商量,事后更需听她的指导。

在抵达镇上的第三天,我找到一个和玛丽安单独谈话的适当机会。我们的目光刚刚相遇,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她那敏锐的本能已经觉察出我心底的念头。她仍像平常那样直爽,立即抢先开口。

“你现在想的,是你从汉普郡回来那天晚上咱们提到的事吧,”她说,“前些日子我就料到你要重提这件事了。我们这个简单的人家必须作出一些调整了,沃尔特,我们不能再老是这样继续下去了。咱们俩同样清楚地看出了这一点——罗拉也同样清楚地看出了这一点,她只是没说出来罢了。好奇怪,现在好像又恢复了从前坎伯兰的那种日子!你我又聚在一起;咱们唯一关心的又是罗拉的事情。我甚至会想象到:这间屋子就是利默里奇庄园的那个凉亭,窗外远处的海浪又在拍打着我们故乡的海岸。”

“那些日子里,我听了你的指导,”我说,“现在,对你十倍的信赖,玛丽安,我又要听你的指导了。”

她紧握着我的手,作为对我的答复。我看出,旧事重提,深深地感动了她。我们坐在窗口,她听我谈下去,我们看着那灿烂的阳光照耀在雄伟广阔的大海上。

“不管咱们这次私下谈话结果如何,”我说,“不管它会给我带来悲哀还是欢乐,罗拉的利害永远是我的切身利害。不管谈得怎样,等到咱们离开这儿的时候,我的决心仍旧不会改变,我回到伦敦,一定要迫使福斯科伯爵承认他的同谋者没有招认的罪行。咱们谁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被我逼急了会对我使出什么诡计;但是,根据他过去的言行,咱们可以知道,他会毫无顾忌地通过罗拉向我进行反扑。以咱们目前的情况,社会不会同意,法律也不允许我为罗拉取得合法的权利,以加强我的地位,去保护罗拉和抵抗伯爵。这就使我处于十分不利的地位。如果要我名正言顺地为了罗拉去和伯爵进行斗争,那我就必须以罗拉是我妻子的理由去进行斗争。现在,你同意我的想法吗,玛丽安?”

“完全同意。”她回答。

“我不必表白我的感情,”我接下去说,“我不必谈我已经遭遇到种种波折和受打击的爱情,我只能用以上的话为自己辩护,说明我怎么会有这妄想,并且要她做我的妻子。如果,像我认为的,只有迫使伯爵据实供认一切,才有可能公开证实罗拉仍旧活在世上,那么,咱们就会承认,我之所以要和她结婚,并不是出于自私。然而,也许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也许咱们还可以采取其他的方法来达到我们的目的,也许那些方法更少危险,也更有把握。我也曾挖空心思去想别的方法,但是我想不出。你想出了吗?”

“没有。我也想过,但是想不出。”

“很可能,”我继续说,“我考虑这件棘手的事情时所想到的那些问题,你也都想到了。既然她现在已经恢复,相信村里的人,或者学校里的孩子会认出她来,我们要不要陪她回利默里奇去呢?我们要不要请求法庭实地鉴定一下她的笔迹呢?然而,假定我们这样做了,假定她被认出来了,她的笔迹被证实了,即使这两件事都成功了,不也仅仅是为依法起诉准备了一个很好的基础吗?难道单凭人们的确认和笔迹的核实,就能证明她的身份,就能推翻她姑母的见证和死亡证,否定殡葬的事实和墓碑上的文字,使费尔利先生重新接她回利默里奇庄园吗?不能呀!我们只能希望这样可以对她的死亡提出疑点,至于要澄清这一疑点,那仍须通过法庭的侦查。现在让我假定:咱们有足够的钱(但是,实际上咱们并没有),去逐步进行这样的侦察。再让我假定:费尔利先生的成见可以消除;伯爵和他妻子的假见证,以及所有其他的假见证都可以推翻;法庭确信不可能把安妮·凯瑟里克错认作了罗拉,确信那笔迹并不像我们的敌人所说的那样是狡猾地伪造的。然而,所有这一切都是假设,在不同程度上明明是不大可能实现的。暂且不去管它,现在再让咱们问一问自己:在这种情形之下,法庭首先会怎样向罗拉查问有关阴谋的事,而结果又会怎样。这一点我们比谁都清楚,因为咱们知道罗拉始终无法回忆她在伦敦的遭遇。无论你是私下里问她,或者是公开地问她,她根本不能帮助你说明她的问题。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想法,玛丽安,让咱们明儿就到利默里奇庄园去试一试。”

“我同意,沃尔特。即使咱们有足够的钱支付全部诉讼费,即使咱们最后能打赢这场官司,但是那种拖延也真叫人受不了;咱们已经受了够多的苦,那种经常的紧张真叫人太痛苦了。你这话说得很对,去利默里奇是毫无希望的。至于决定去找伯爵去试一试那最后的机会,我只希望你这种打算是对的。可是,难道那真的是一个机会吗?”

“肯定是一个机会。只有利用这个机会,才可能发现罗拉去伦敦的那个无法查明的日期。现在不必重复我前些日子向你提出的那些理由了,我仍像以前一样坚信,她那次去伦敦的日期和死亡证上的日期不一致。那是全部阴谋中留下的一个漏洞——只要咱们向那一点进攻,就会使阴谋全部败露,可进攻的方法只有伯爵知道。如果我能成功,能迫使伯爵说出那个方法,咱们的最大目的就达到了;如果我失败了,罗拉的冤屈就永远不能在这世界上洗清了。”

“你也担心会失败吗,沃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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