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不——到——吧！”
伴随着滴滴答答的水声，有些熟悉的少女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时，我心中不由得一颤。
不会吧？
“来，把这东西吃了配合治疗术，效果奇佳哦。”
感觉嘴里被塞进了什么粘稠的东西，我的喉咙处为了顺下这玩意费了很大的功夫。
“阿嚏！在冬天的河里让我这么娇柔的少女玩潜泳等到所有人离开，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太冷了，请问还能再给我条毯子吗？哎，我原先的衣服都让猫叼走弄脏弄破了。”
“喵——”
忒格斯的不满叫声在屋内徘徊着。
“对了，那只猫头鹰应该还在屋里吧。”
“还在。”
回复那个少女的是安娜冷冰冰的声音。
“那就好，刚才那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高的就是宾妮尔·斯诺？刚刚比了比，我没输！”
少女率直的声音一直在屋里回荡，同时响起了一声敲打胸部发出的闷响。
“墨丘利，不得对大小姐无礼！”
安娜冷冰冰地声音很严厉地警告着那个在屋内像个欢快的精灵发出笑声的少女。
“嘿嘿，朱诺，那么认真干嘛？”
“我还没有答应贵院那封信中的邀请，请不要用朱诺这个席位称号称呼我。”
安娜完全不领墨丘利的情，回绝得很是决绝。
“咳咳，你家大小姐不已经决定来我们那里了吗？你能不听你家大小姐的要求？”
安娜沉默不语。
听着她们的对话，艰难咽下墨丘利硬塞进我嘴里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苦玩意，我继续被无视中。
“嗒嗒嗒嗒——”
听着脚步在楼梯上的踩踏声，我知道那是大小姐回来了。
“墨丘利好，我，斯诺家现任家主宾妮尔·斯诺不知评议阁下拜访，略失礼数，有失远迎，请见谅。”
听着大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学会的文绉绉的词，我感觉身体稍微有了些知觉，然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哪来这么多礼数，换什么衣服？嘁，不还是一身白裙子？我也就是个小孩子，而且比你小得多，用不着那么多礼啊迎啊的。再说我都演了两年多的戏了，还好多戏中戏，早就烦了，大家还是坦诚相见为好。”
墨丘利毫不客气地让场面冷了下来，不过还好，见状不妙的她扯开了话题。
“话说这孩子挺厉害的，硬是逼出了两个公会所有的手段，挺有男子气概，我喜欢！”
感觉到有冰凉的指尖从我脸上划过，从声音的远近判断，墨丘利还待在我的身旁。
“还，还好吧，对了，你快离开他！”
大小姐附和了一句便有些恼怒地想要将来客从我身边赶走。
“墨丘利，你如果不说正事的话，就算你是客人，我也可以现在就把你拎走，还有现在立刻马上从大小姐的头发上挪开你的手。”
安娜选择的词汇已经摆明了她的态度。
我试着眨了眨眼，发现终于可以勉强看到不远处立着的三个黑影，其中两个较矮的黑影有些拉拉扯扯拌在了一起。
“咳咳，别真拎啊，脖子哟脖子！”
我听着这嗔声嚎叫，心想这哪里是在正规学院占有一席之位的大人物，简直是个无赖。
“好吧，不开玩笑了，扮了一年盗贼头头难免行为上受了些影响，说正事，真的说正事，快放我下去。”
在我的视线里，一个摇晃着较小的身影被高大的身影挂到了半空中后终于变得正经起来。
“墨丘利，请告诉我，一直寄信给我的人和派你来的人到底是谁？”
“这位大小姐，你还真问对人了，对了能来杯热水喝吗？”
“安娜，上好茶。”
“是，大小姐。”
片刻安静之后，在我视线越来越清晰之下，已经坐下的几人围坐在茶桌前，说话声渐起。
“呼，好茶，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谢谢，我很想知道。”
“事关机密，不过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了，托我院一直秘密寄信给你的是克洛里斯圣女陛下，而派我来联系你的是我院评议会会长，现任的朱庇特。”
“一直以来是她？”
“原来是他。”
宾妮尔和安娜都说出了像是自言自语的话。
“那么，你要告诉我们的事是什么？”
大小姐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继续问着声音巨响，饮茶如牛的墨丘利。
“咳咳，三件事。”
“请讲。”
“第一件事，虽然敝国还对民间封锁消息，但是我们这些各国上层都知道了消息，这件事对你这位大小姐来说有些遗憾。”
“不用太过顾及我，请说。”
我能听到大小姐的声音有些颤抖，或许她是猜到了些什么吧。
“嗯，克洛里斯圣女陛下病危。”
“呜。”
“大小姐！”
“安娜，我，我没事，请评议你继续讲。”
大小姐的身影在我视线中晃了晃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第二件事，比格帝国终于按捺不住了，有消息称比格的军队将在圣骑士团和西庭教会的支持下在秋天收割季进行对克洛里斯的大规模战争。”
“嗯，我知道了。”
从大小姐简单的回答中，我听到了她的疲惫和意料之中的淡然。
“第三件事，没了克洛里斯圣女陛下名望的制约，你这里可能遭受最早的冲击，所以为了你能尽早破除这里的古封印，我方愿意提供直接的帮助。”
“什么帮助？”
宾妮尔和安娜不约而同地问道，显得很是关心。
“两种方案，一种是，直接提供能在平时捕捉到移动中的封印核心的大型道具，并由我方直接派出拥有席位的数人试着强制破开封印。”
“我反对。”
安娜不等大小姐发话，直接否定了了这第一个方案。
“如果，贝尔卡有数个席位者不像你这样遮掩，就同时出现在大小姐这里。这种举动可能让比格恼羞成怒，放弃攻打有山脉天险的克洛里斯，直接撕破脸皮转而跟边界处平原地区居多的贝尔卡开战，那样就不是一场或许可以停止的战争，而是新的数十年的西大陆纷争，要知道，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
安娜给出了她的考虑，然后我听到大小姐的赞同声。
“嗯，这也是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第二种，我方提供便于秘密运输的一次性捕捉封印核心位置的道具，你们自己想办法在秋天前试着破开封印，我们会尽可能秘密派出一名席位者接应你们，只是这个方法的成功与否主要要看你们自己。”
“哈哈，那就是说要看小小的他了，是吗？”
宾妮尔突然笑了，我知道这是指我的任务加重了，所拥有的时间变短了。
“有天赋是有天赋，但他那么小的孩子，来得及吗？”
墨丘利发出了有些怀疑的问话，这惹来了另外两人的集体不满。
“哼，把道具给我，两个月，两个月后的三月份的最后一天之前，就让肖……呜，让布罗德把封印破开给你们看！”
大小姐不服气的劲头上来后，这种傲慢从她的语气中暴露无遗，轻轻拍了拍胸脯替我夸下了海口。
“哦？此话当真？”
“当真！”
于是，我的道路就又一次被大小姐信誓旦旦的诺言确定了下来。
“墨丘利，虽然我暂时不知道你的本名，但从寄来的信中听说过你的传闻。贝尔卡皇家魔法学院史上最年轻的席位拥有者，特殊魔法持有者，年仅七岁时就拿到了第七席‘墨丘利’的继承席位，对吧？”
安娜将她眼前的这名少女的得意历程叙述了一遍，果然让墨丘利开始摇摆起来。
“那自然是，实际上，我今年还不到十岁。当卧底能骗过那么多人，我各种方面都是超级天才嘛！”
墨丘利毫不客气地回复安娜，语气中充满骄傲。
“那么，虽然我家的那位有些愚笨，但我能让他超过你这个天才更早获得贵院席位，你信吗？”
在我模糊的视线之中，那个前一刻还骄傲地仰着头颅的身影在听完安娜平淡的问话后，微微一怔。
“朱诺，你是认真的？”
“不要用那个称号叫我，过几天我就开始训练他，不出意外应该会比你的记录早上至少半个月，我很认真。”
我感觉到天才少女的视线再一次从眼神尚且黯淡无光的我的身上扫过。
“你们俩实现不了你们的诺言怎么办？”
“任何一个实现不了的话，你有什么条件到时都可以对我们提出两个！反之我们两个如果都办到了，你要听我们一人一个条件！”
大小姐爽快地答应道，并道明了赌约规则。
“除了命，成交！啪一啪！”
两个少女拍手将赌约达成，各发出一串自信的风铃笑声。
黯淡的视线下，墨丘利的身影轻悠悠地向我飘来，她站在我的身旁她轻轻叹了口气，回头说道。
“你们两位施展的治疗术确实厉害，这么重的伤配合我给他吃的维斯塔特制的冬虫夏草大还丹，竟然能恢复的如此之快。”
“嗯，也谢谢你的良药了。”
大小姐非常客气地对墨丘利表示了感谢。
“不，不用谢，我只是在想，你们这么厉害的人或许没当过医生，所以不知道疗程？普通人身上骨头碎了一堆，就算拼命疗养和恢复都需要数年，他运气不错，吃了维斯塔的药，大概一个月后骨头就能重新长结实，然后就能站着走动了。”
说完，墨丘利发出了一串浪浪荡荡的窃笑的声音。
留下沉默不语的不远处的两个人影面面相觑，她转头面向我。
“好好努力，你的‘孤儿姐姐’等着你将来争个席位，记住，至少过了三月份再破封印，或者比我晚一天拿到席位，这样姐姐将来好好奖赏你哦。”
我感觉到额头被她轻轻吻了一下，有些凉丝丝的感觉。
“墨丘利，你——”
缓过神来，突然暴起的大小姐想要将吹响了一声口哨的墨丘利拦住。
“咕——咕——”
从走廊中直线飞来的雪白猫头鹰落在了身份揭晓的“孤儿姐姐”的肩上，在我辨不清太多色彩的视线中，她瞬间消失，只剩下穿过一扇窗户腾飞而起的白猫头鹰洒落下的几根银羽和一个掉落在地上的小蓝布包。
喧嚣渐宁，我知道这一次的事件算是落下了帷幕，想了想，觉得自己又站在新的道路上的起始。
疲惫感终于卷走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坚持。
天边应有朝阳升，人却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