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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二、“唐明皇生于乙酉而好斗鸡”

唐代皇帝李隆基,称唐玄宗或称唐明皇。他在位四十年,前期赢得“开元之治”,后期又遭天宝年间的“安史之乱”。这是一个留下许多悲欢故事的君主。

唐玄宗生于685年,这是属鸡的乙酉年。属鸡,本与他的帝王生涯、政治生命并无关系。然而,因为他酷好斗鸡,他的属相便被人所议论,还有人将他的败绩同他的属鸡联系起来。宋代顾文荐《负暄杂录》谈到李隆基属鸡:“禽虫之微,善于格斗,见于书传者,唐明皇生于乙酉而好斗鸡,置鸡坊、鸡场,见之《东城老父传》。”这个唐玄宗,曾有建树,但吃起老本来也甚是了得的。他宠杨贵妃,驿马传荔枝,温泉洗美人。他又好斗鸡取乐,并且不惜动用皇权来博一时之乐,使得宫里宫外皆言斗鸡,一时成风。这里,就来看看唐代人陈鸿《东城老父传》的记述:

老父,姓贾名昌……昌生七岁,矫捷过人,能抟柱乘梁,善应对,解鸟语音。玄宗在藩邸时,乐民间清明节斗鸡戏。及即位,治鸡坊于两宫间。索长安雄鸡,金毫铁距高冠昂尾千数,养于鸡坊,选六军小儿五百人,使驯扰教饲。上之好之,民风尤甚。诸王世家,外戚家,侯家,倾帑破产市鸡。都中男女,以弄鸡为事;贫者弄假鸡。帝出游,见昌弄木鸡于云龙门道旁,召入,为鸡坊小儿……召试殿庭,皆中玄宗意。即日为五百小儿长。加之以忠厚谨密,天子甚爱幸之。金帛之赐,日至其家。开元十三年,笼鸡三百,从封东岳。父忠死太山下,得子礼奉尸归葬雍州。县官为葬器丧车,乘传洛阳道。十四年三月,衣斗鸡服,会玄宗于温泉。当时天下号为“神鸡童”。时人为之语曰:“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能令金距期胜负,白罗绣衫随软舆。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丧车。”……上生于乙酉鸡辰,使人朝服斗鸡,兆乱于太平矣。上心不悟。十四载,胡羯陷洛,潼关不守。

唐玄宗好斗鸡,皇宫内设鸡坊,养鸡上千只,驯鸡者五百人。当时雄鸡需求量很大,价格不低。贾昌本是贫家子,买不起真鸡,以木鸡为娱乐游戏。被玄宗见到,召入宫中鸡坊。贾昌能解鸟语,人聪明,驯鸡之技高人一筹,博得皇帝欢心,金帛之赐常有。唐玄宗封禅泰山,贾昌笼中装鸡三百,随行前去。其父死于泰山下,竟得到“差夫持道挽丧车”的待遇。贾昌被人称为“神鸡童”。当时民间传歌谣:“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

唐玄宗喜好斗鸡,这与他的属相有关吗?《负暄杂录》说“唐明皇生于乙酉而好斗鸡”,道明两个事实:一,生于乙酉;二,好斗鸡。两者之间,以“而”字相连,句式上颇似前因后果。然而,从《东城老父传》看,未必如此。陈鸿写道,玄宗“生于乙酉鸡辰,使人朝服斗鸡,兆乱于太平矣”。这是将属鸡的皇帝好斗鸡,且任人穿着朝服行斗鸡之戏,看成是于皇帝本人大不宜的事,看成是天下叛乱的不祥之兆。唐玄宗对此无悟,终于导致天宝十四年的“安史之乱”。转年安禄山在洛阳称帝,攻破潼关,唐玄宗不得不仓皇出逃。《东城老父传》所记,不是说唐玄宗因为自己属鸡,所以热衷于斗鸡,而是说唐玄宗属鸡,天下斗鸡之风大兴,不是好兆头,斗来斗去,叛军一起,把玄宗这只“鸡”斗得落荒而逃。

唐以后,唐玄宗属鸡斗鸡的事,更被涂上神秘的油彩。宋代袁文《瓮牖闲评》卷七:

阴阳至有不可晓者。《泊宅编》载许几、陈与义皆午生,因马惊而致祸,不旋踵以死。或云唐明皇酉生而好斗鸡,又云木命人畏漆,皆类此也。

这是将“唐明皇酉生而好斗鸡”,归入“阴阳至有不可晓者”里面去了。其实,李隆基“生于乙酉鸡辰”,这与他嗜好斗鸡并无关,与“安史之乱”的发生也无因果关系。话须这样讲,唐玄宗后期不思建树,贪图安逸奢侈,种种欠佳的形象,包括他的超出常理、近于胡来的斗鸡,不是缓和而是激化了当时的社会矛盾,即使他不是生于属鸡酉年,乱子也要出现的。

在封建皇帝的荒唐史上,属鸡的唐明皇好斗鸡,是不该漏掉的一笔。

好斗鸡游戏的属鸡人,明代文学家张岱算一个。后来,他得知唐玄宗斗鸡事,在《陶庵梦忆》中写道:

天启壬戌间好斗鸡,设斗鸡社于龙山下,仿王勃《斗鸡檄》,檄同社。仲叔秦一生日携古董、书画、文锦、川扇等物与余博,余鸡屡胜之。仲叔忿懑,金其距,介其羽,凡足以助其焜膊琺芻者无遗策,又不胜。人有言徐州武阳侯樊哙子孙,斗鸡雄天下,长颈乌喙,能于高桌上啄粟。仲叔心动,密遣使访,访又不得,益忿懑。一日余阅稗史,有言唐玄宗以酉年酉月生,好斗鸡而亡其国。余亦酉年酉月生,遂止。

张岱斗鸡,屡有胜绩,惹得对手忿懑不已。某日,他读到唐玄宗故事,一方面有感于“好斗鸡而亡其国”,一方面联想到自己也是生于酉年酉月的属鸡人,从此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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