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宕昌县境内的地名汉、藏语交错,古今地名相间,表现出丰富多样、异彩纷呈的强烈地域特色,而这一特色却正好成为宕昌社会历史发展过程的真实印记,为我们研究探索宕昌地区的社会历史发展历程提供了绝好的素材。因此,对宕昌地名进行探索了解,不仅是必要的,也是很有意义的。
宕昌县境内地名的基本特点
从整体上说,宕昌境内地名的最大特点是藏语地名与汉语地名两大类型的组合,没有其他语言的地名成分,而藏语地名与汉语地名又形成十分清晰明显的地域区分,即南部临江以下官亭、沙湾、新寨地区和东南部的南阳地区为汉语地名区,基本上都是汉语地名,临江以上包括县城周围的城关地区和哈达铺、理川地区为藏语地名区,基本上都是藏语地名。
1985年时,藏语区除城关镇外的阿坞、哈达铺、金木、牛家、南河、大舍、理川、庞家、木耳、八力、何家铺、官鹅、将台、簸箕、贾河、车拉、新城子、临江18个乡镇中,阿坞、哈达铺、金木、大舍、木耳、官鹅、车拉7个乡镇的名称是已知的藏语名称,其余11个乡镇中哪些为藏语名称因无系统考证翻译,尚不确知。而这17个乡镇的173个行政村中,已确知的藏语地名有120多个,达到行政村总数的近70%。除新城子、官鹅两个藏族乡和仍有藏族居住的南河、贾河、临江3个乡外,这一区域内现已完全为汉族地区的大部分乡镇,基本上仍为藏语地名。如哈达铺地区阿坞乡的12个行政村中各竜、别竜、阿坞、哈达、叶扎、别竜沟、麻界、西迭、粗路、耙石、坞麻、西固,全部为藏语地名;金木乡9个行政村中金木(禄)、结藏、叶纳、郝藏、上树布、下树布、瓦房、聂仁、力藏,除瓦房疑为汉语外,其余8个均为藏语;牛家乡10个行政村中牛家、召藏、托藏、上布竜、下布竜、大卦、下哈竜、上哈竜、各苏、吉家湾,除牛家和吉家湾外,其余8个均为藏语地名。理川地区的庞家乡10个行政村中庞家、庄子、哈竜、结扎、松扎、塔尔、拉路、大庄、对坡、许家山,有5个为藏语地名;木耳乡10个行政村拉寺、瓦拉子、治奤、西坞、布竜、扎字山、马连川、周儿、拉大路、木耳,除扎字山和马连川外,8个为藏语地名。
同一时期汉语区的南阳、韩院、竹院、好梯、兴化、甘江头、官亭、秦峪、化马、沙湾、新寨、狮子等12个乡镇名称,均为汉语名称,而这12个乡镇的146个行政村,除兴化乡的珍卓子疑为藏语名珍卓族外,全部为汉语地名。东部南阳地区韩院乡的韩院、李家院、康家沟、下马家、大庄、沙坝、毛绪、大坪、磨坝、腾家山、杨那下、江林、菜地湾、沈家坝等14个行政村村名,南部与藏语地名区相接连的官亭地区甘江头乡的谢家坝、赵家山、袁家山、甘江头、龚家沟、张家山、韩家山、安家沟、临江河等9个行政村村名,都是典型的汉语地名。南部沙湾、新寨地区,也完全是汉语地名,如沙湾镇的上站、下站、赵家坡、杨何家、峡前、尹家、董家庄、两河口、沙楞坎、老庄、寺下、上堠子、清水子、沙坝、鹿川、新寨、雅园、寺上、大寨、沙湾、砖铺、堡子、沟门前等23个行政村,无一不是汉语地名。
汉、藏两个地名区域截然分开的这一基本特点,正好是宕昌境内历史上民族变迁所遗留的真实印记,清晰而又十分具体地反映了宕昌地区在唐安史之乱后的历史发展历程。今宕昌境内藏语地名区在唐安史之乱后被吐蕃占领直到北宋熙宁六年(1073)王韶收复长达318年,而北宋收复仅54年又为金朝占据,直至元代初年再归中央政权管辖。此间近500年中,占领此地的吐蕃与当地原住居民宕昌羌人、也包括宕昌国灭亡后少量流入当地的汉族人口融合,成为后来的藏族。元代开始又在藏族地区推行土司制度,宕昌藏语地名区在元明清直至民国时期,基本上为宕昌马土司、麻赵土司、岷州多纳赵土司、闾井后土司辖地,除多纳赵土司在清雍正初改土归流外,其余3土司都保留到了民国时期。所以,这一区域的藏族虽然不可避免地受到汉族多方面的影响,但民族没有被同化,包括语言在内的风俗习惯基本上得以较为完善地保留。而宕昌境内的汉语地名区则完全不同。唐安史之乱后被吐蕃占领不足百年即归中央政权管辖,一直在州、县地方行政机构的管理之下,原居宕昌羌人没有与吐蕃融合,而在宕昌国灭亡后经过1000多年的长期交流接触,最终融合到汉族中,成为今天的当地汉族。所以,这一区域的地名已经没有羌族和后来的藏族的痕迹,已全部汉语化。
藏语地名浅释
宕昌藏语地名的得名原理,与汉语地名是相同的,即一般以当地地形地貌特点、方位、原住居民姓氏及某种动物生息地、植物生长之地等因素起名。笔者曾先后请已故原《甘南州志》主编王俊英及兰州大学教授洲塔、《甘南州志》副主编敏文贵、原西北民族学院藏语文教师赵远文4位藏语文专家翻译过部分宕昌藏语地名,他们所翻译宕昌藏语地名的情况,正是如此。
王俊英对阿坞乡几个村庄地名的翻译是:“各毫”,意为左面沟;“别竜”,右面沟;“阿坞”,平坦的盆地;“叶扎”,沟内石崖下面的村庄;“粗路”,阴面的水沟;“耙石”,阴坡沟口。这几个村名完全符合其地理环境特点,十分准确。洲塔翻译“哈达”是阳面山头,即“哈住”,山上乌鸦很多,“哈达川”即乌鸦聚集的小山头下的川坝;“车拉”是没有圈棚的牧场。哈达铺地区乌鸦是很多的,在上世纪60年代以前,笔者亲见每当耕地时成群的乌鸦跟在农人身后,追逐争食耕犁从泥土中翻出的蚯蚓和叫“纸胖”的软体虫子,有时乌鸦黑压压一片,甚为壮观,其鸣啼声可谓“震耳欲聋”。今车拉乡与岷县闾井草原相连,原兰州军区闾井军马场草山的一部分即为车拉乡区域,早在宋代,南宋政权就在这里建过繁育军马的马场“良马监”。可见以藏语“车拉”即牧场命名这一地方是非常准确和自然的。敏文贵翻译“官鹅”,为两条平行沟中上面一条沟沟口的村庄;“叶那”,为沟里面的村庄,也是非常准确的。着名的大河坝沟原称“野古沟”,赵远文翻译“野古”,藏语或称“牙古”,为美丽之意。可见早在古代,当地居民对大河坝沟的美丽风光就有了充分的认识,而不是我们现在的新发现。
藏语地名中的“藏”,郝藏、力藏、召藏、托藏、任藏等地名,即汉语中的郝家庄、力家庄、召家庄、任家庄,在宕昌藏语地名中很多,尤其在哈达铺地区最为普遍。就宕昌地区的具体情况看,凡以“藏”得名的村庄,一般都在平坝川道中,而且村子较大,人口较多,居住也较为集中,如郝藏有4个合作社,力藏有5个合作社,召藏有2个合作社,托藏有3个合作社,任藏有4个合作社,下藏有2个合作社,在宕昌县城以上的北部地区,这些都是较大的自然村。
宕昌藏语地名音译后用汉语读出时,有些字并不读所用汉字原音,而为地名特有音,并且只在当地通行,比较有代表性的是“哈”、“竜”、“奤”及“宕”等字。阿坞乡有“哈达”村,哈达铺镇的“哈达铺”街,牛家乡的“哈住山”村及上、下“哈竜”村等等,“哈”均读ka(喀),不读ha(蛤),而“哈”在辞书、字典中却不注“ka”音。阿坞乡政府所在地村名为“各竜”,右傍村庄叫“别竜”,牛家乡有“上竜布”村、“下竜布”村及前述上、下“哈竜”村,理川镇有“扎竜”村,木耳乡有“布竜”村,庞家乡也有“哈竜”村,大舍乡也有“哈竜沟”村及“上麻竜”、“下麻竜”村。这些以“竜”为名的村子的“竜”字,原本是“龙”字的古体,也就是最古老的“龙”字,但作为地名,在当地并不读作“long”(龙),而读作“leng”(楞),辞书、字典也没有将“龙”注音为“leng”的。哈达铺镇撮布沟行政村有“巴奤里”自然村,上罗行政村有“前奤”自然村,木耳乡有“奤治”村,“奤”字《辞海》注释是:(一)(pan潘上)面大。(二)(tai胎上)亦作‘呔’。方言。说话带有外地方音。(三)(ha哈上)用于地名。北京市有“奤夿屯”。但宕昌藏语地名中“奤”的读音与上述《辞海》所注3个读音都不同,而读作“sha”(霎)。另外,宕昌的“宕”字,在地名中当地读为“tan”(炭),不读“dang”(荡),与辞书、字典所注音也不同。
宕昌境内的历史地名
宕昌境内不论藏语地名还是汉语地名,主要的是历史地名,新出现的地名在整个地名中是极少的一部分,而且均为汉语地名,没有再用藏语命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