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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哈得孙河畔的罗斯福家族

我们所不得不畏惧的唯一东西,就是畏惧本身,这种难以名状、失去理智和毫无道理的恐惧,麻痹人的意志,使人们不去进行必要的努力,它把人转退为进所需的种种努力化为泡影。

——罗斯福

翻一下美国历届总统名册,你就会发现有两个姓罗斯福的总统,一个是第26届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另一个是他本族的侄子第32届总统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这是很令人感兴趣的事情,更叫人称奇的是他们这一叔一侄竟分属于不同的政党,叔父为共和党效力,而侄子却成为民主党的领袖。在美国人心目中,总统通常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是国家宪法的化身。富兰克林·罗斯福曾四次宣誓主持白宫事务,因而他吸引了人们更加浓厚的兴趣。人们几乎想了解富兰克林·罗斯福的一切:他为什么能几度进入白宫,他的学识如何,当然也想知道他家族的历史渊源。

同大多数美国人一样,罗斯福家族也是外来的移民,这一点倒是千真万确的,没有人能够怀疑这一点。但罗斯福家族为什么来到新大陆,确切时间是哪一年,我们就不太清楚,就连富兰克林·罗斯福本人也很难说清楚这一点,除非让他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但大家明白,这绝非是个人的兴趣所在,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30年代,在美国的犹太人社会中掀起了一股风,说罗斯福总统出身于一个犹太人家族。为弄清这件事,底特律的《犹太纪事》报社编辑斯洛莫维奇曾写信询问过总统本人。当时,世界各地发生了排挤犹太人的浪潮,罗斯福的反对者们散布说罗斯福祖先是西班牙犹太人,为了逃避宗教迫害而到了荷兰,后来才移居美国。传闻是如此之广,一时间搞得满城风雨,以致罗斯福不得不公开声明:他尽了最大努力想弄清祖上的情况,但没有结果。他说:“在模糊的久远的年代,他们可能是犹太人,或是天主教徒,或是新教徒,但是我更感兴趣的是他们是不是好公民和信仰上帝的人。我希望他们两者都是。”定居在哈得孙河畔的罗斯福家族的后裔,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头脑灵活,视野开阔。他们经过艰苦劳动和辛勤经营,生活都还比较富裕。

艾萨克(1726—1796年)是富兰克林·罗斯福曾祖父中最有声望的人物。在西奥多·罗斯福入主白宫之前,他一直是罗斯福家族中的佼佼者。艾萨克是一位银行家、实业家、政治家,并由于婚姻关系成了哈得孙河畔贵族的一员,但他完全不同于他那一等级中仍然效忠于英王乔治三世的许多人,他为美国的独立事业甘冒牺牲生命和丧失财产的危险。他1775年曾在接管政务的纽约地方议会中任职,是代表该市的最初两个州参议员之一。美国独立后,他直率地鼓吹支持宪法,并成为争取批准宪法的先锋。从此,罗斯福家族的人终于有了涉足政治的开端,别小看这微小的起步,它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富兰克林·罗斯福的父亲是詹姆斯·罗斯福(1828—1900年)。他1847年毕业于联邦学院,四年后又在哈佛大学法学院完成学业。随后稳步进入法官和商人的行列。只有一次例外的情况,那是在他的青年时代,他和一位牧师徒步在意大利旅行时,参加了加里波第的军队,穿上了红色上衣,成为历史上有名的“红衫军”的战士,他在军队里只呆了一两个月,然后又继续徒步旅行。詹姆斯一生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海德公园度过的。海德公园位于纽约和奥尔巴尼市之间的哈得孙河河畔。当地人公认詹姆斯是一位悠闲的绅士,只顾维持温暖舒适的家庭生活。如果说詹姆斯·罗斯福在海德公园还可以保持资产阶级的尊严,按照资产阶级的惯例行事的话,那么他在纽约工商界则是另一码事。在那里,若论资本,他不算最少;若论精明强干,他却够不上。他从母亲那里继承了可观的遗产,这包括煤炭公司和运输公司等许多产业。他在这些公司里当经理或副经理,然而詹姆斯并没有认真担负起这些职务,仅仅是依靠这些职务维持他们全家的生活。

但是,詹姆斯并不满足于当铁路公司的董事长。他三次在金钱和权力上押了很大的赌注,三次都输了。他协助兴办了一家巨大的烟煤联合企业,但在1873年的经济恐慌中蒙受了重大的损失。结果,詹姆斯和他的伙伴们由于股东们投票反对而失去了控制权。他和其他一些资本家企图建立一个控股公司,以控制南方的一个庞大的铁路运输网,但这一冒险事业也以失败告终。他帮助组织了一家公司,准备开凿一条横贯尼加拉瓜的运河,他努力促使国会和克利夫兰总统批准了合股经营法案,筹集了600万元,并且已经使这一工程开工,然而,1893年的经济大萧条又把这笔资金吞没了。总之,詹姆斯在事业上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

在美国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即詹姆斯的这些倒霉的投资活动使他的儿子永远对那些成功的企业家和投机商产生了反感,或者说使富兰克林·罗斯福对证券交易之类的竞争毫无兴趣,并存有戒心。而实际上这是言过其实的,因为罗斯福在他的大半生中没有对发财的人表示过任何敌意。他似乎把祖先的不幸只是当作笑料。詹姆斯不愿让他遭受的挫折打扰他的整个家庭,他有惊人的能力,善于把生活截然分成若干互不影响的部分,他可以从海德公园庄园的宁静环境中从容地进入乱哄哄的商业世界,然后又回去过平静的生活。在以后的岁月里,他的儿子富兰克林·罗斯福每当投身于大胆的政治冒险的时候,总以眷恋的目光朝着他的家望去。

詹姆斯是民主党人,一个自由主义者,对田园生活有着浓厚的兴趣,他曾买下了德卢思附近大约1300英亩绵延起伏的林地。站在家里阳台上放眼望去,可以越过高高的树梢瞥见源远流长的大河和远处紫色的卡塔斯基尔山脉。他在庄园中饲养肥牛和骏马,他培育了“格洛斯特”,那是第一匹能在2分20秒内跑完1英里的骏马。

詹姆斯虽然喜欢乡村绅士生活,但并不长住在乡间。他多次去欧洲旅行,他的命名为“蒙农”的私人车辆载着他周游东部海滨。他生性善良,平易近人,热爱生活。詹姆斯和丽贝卡结婚一年后,生下一个儿子,夫妇俩决定按孩子父亲的名字给儿子命名,但詹姆斯不喜欢添在名字前头的“小”字,于是给儿子起了一个可资区别的名字:詹姆斯·罗斯福·罗斯福,家人和朋友们都亲昵地叫他罗西·罗斯福,这就是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后来,这个幸福的家庭遭到了不幸,1876年丽贝卡溘然去世,这使得詹姆斯极为伤心。但詹姆斯丝毫没有想到,曾经驱使他为了一个外国的自由而战斗的浪漫主义精神,目前只是处于临时的休眠状态,在他遇到萨拉·德拉诺小姐后,詹姆斯旺盛的生机又重新迸发出来。

为了使朋友们对罗斯福家族有一个总体的把握,下面将对富兰克林·罗斯福的母亲家族作一下叙述,而且就其母亲的一些观点来说,这也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罗斯福的母亲萨拉·德拉诺一直强调本家族的遗传特性。她认为罗斯福身上有德拉诺家族的强烈影响。她常说:德拉诺家族喜欢把他们的家世一直追溯到英王威廉一世和一位在格兰特总统执政时的内阁成员。但是,德拉诺家族的大多数人是不问政治的,他们是船主、商人、投机商、慈善家、企业家或乡绅。萨拉的父亲沃伦·德拉诺年轻时在经营对华贸易中发了一笔财,却在1857年发生经济萧条时亏损了大部分财产,遂又回到香港去挽回损失,后来,他带着妻子和11个孩子退居哈得孙河西岸的庄园。

沃伦·德拉诺是经营酵母厂的生意人,他有11个孩子,在家里他是一位好家长,这一点是无可讳言的。萨拉·德拉诺是在优雅舒适的环境中长大的,但一直受到父亲的严格管教。

1880年,萨拉在纽约西奥多·罗斯福的家中遇到了詹姆斯·罗斯福,萨拉当时26岁,而詹姆斯52岁。萨拉很熟悉自己周围上流社会的生活,詹姆斯的绅士风度使她一见倾心,从而也就引起了下面一段美妙的爱情故事。

虽然詹姆斯和萨拉是第6代的表亲,但他们直到1880年才在西奥多·罗斯福家族在纽约市的家里初次见面。

萨拉身材修长,仪态大方,容貌秀丽,在少女时代曾乘船前往香港,在国外受过教育,并且出入于纽约、波士顿、伦敦和巴黎等地的社交场所。其间,父亲沃伦曾决定把全家带到中国去,那次,他们做了4个月的海上航行,从美国经好望角到香港。萨拉同家人住在一个叫做“玫瑰山”的庄园中,与外界隔绝,因此,除了中国仆役之外,与一般中国人很少接触。沃伦不让孩子们学习中国语言,他的孩子们只乘船到过广州两次,此外没有到过别的地方。沃伦本人到过汕头、汉口等地。他们家接触的人大多是英国人,与中国人的接触只限于巨富、买办之类。过了许多年后,萨拉还记得她们同父亲一起参加一个上等中国人家庭宴会的情景。她说:“爸爸要我们这些孩子们装出喜欢中国食物的样子,尽管我们觉得它的味道很奇怪。”萨拉在中国住了两年,10岁时就被送回美国读书了。

在海德公园村和奥伊特湾,两个罗斯福家族支系之间从来就有着亲密的关系。詹姆斯经常到住在纽约的老西奥多·罗斯福家里作客。在1880年春天的一个晚上,他应邀参加一个小型宴会,被来宾中的一位漂亮的姑娘迷住了。他的眼睛像扫描机一样,死死地盯住了她。女主人罗斯福夫人看到这般情况,随即介绍说:“詹姆斯,我想这里的人你全都认识。只有这一位,她是巴米的朋友萨拉·德拉诺小姐。”随后,她又对女客人说:“这是我们的堂兄,海德公园的詹姆斯·罗斯福先生。”两人彼此投以会心的一笑,激动之余竟一时找不到话题可谈了,因为想说的话早已被两人的眼神表达了。在詹姆斯看来,萨拉·德拉诺的确那么惹人喜爱,她丰满漂亮,雍容大方,一双迷人的大眼,满头的栗发,美丽的容貌,这一切怎能不让热情奔放的詹姆斯为之动情呢。

在宴会上,詹姆斯尽可能地和德拉诺小姐坐得近一些。他的蓝眼睛炯炯有神,浓黑光泽的胡须似乎在兴奋的和风中飘拂,他的言谈闪烁着机智。经过交谈,他们发现两人原来是如此的相近,竟可以算是邻居,因为海德公园和德拉诺家的所在地阿尔戈纳克之间只隔一条哈德孙河,相距20英里左右,而且詹姆斯在业务上和萨拉的父亲沃伦·德拉诺也很熟识。他们彼此探询了共同的爱好和共同的朋友,两人因而更加亲热起来。

尽管詹姆斯当时已经52岁,但看上去很年轻,因为他过着优裕的生活,又爱好户外活动,身体非常健壮。双方一见钟情,詹姆斯竟怀着年轻人的热诚,向这位比他年龄小一半的姑娘求爱。萨拉落落大方,毫不犹豫,詹姆斯的话音一落她就满口答应了。她认为,詹姆斯·罗斯福是她所见过的最杰出的人物。詹姆斯身材魁伟,碧蓝的眼睛是那样温暖慈祥而又含情脉脉,他的脸色经过风吹日晒显得格外健康红润,又不失刚强的男子汉气概。他的衣服是伦敦裁制的,但是他的举止行为却没有丝毫的异国味儿,就像他的马是一匹纯种骏马一样,典型的一派美国绅士风度!姑娘简直都要为之如醉如痴了,竟不知坠入爱河的感觉是如此甜蜜。姑娘既然同意了,下一步就是正式登门拜访了。

但是,当萨拉的父亲德拉诺先生听到詹姆斯向他的女儿求婚时,感到十分惊讶。当然,从经济状况和社会地位来说,詹姆斯·罗斯福是合格的,但从年龄上说,德拉诺是不同意这桩婚姻的。因此,他向女儿转达詹姆斯的来意时,说:“你今年才26岁,你的求婚人却比你大一倍,论年龄他可做你的父亲!”萨拉的姐妹们,特别是年轻高傲的卡西,更是强调这一点。萨拉却根本不理睬他们,她丝毫没有考虑年龄的悬殊,她用同样的语调回敬父亲和姐妹们:“我爱詹姆斯·罗斯福先生,别说他年龄比我大一倍,就是大两倍我也心甘情愿!”就这样,1880年10月,萨拉和詹姆斯结婚了,从此,她搬到海德公园村,同詹姆斯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

以上是在讲少年罗斯福前所作的必要性交代。一个人的成长,是决不会离开他的家族和生身父母的影响。下一章我们将开始着笔于罗斯福的少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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