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贤斗税监
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苏州城玄妙观外聚集了2000多名工人,这些人全都身穿白衣短衫,手拿棍棒,怒目圆睁,愤怒的目光,集中到一点——苏州城税监司衙门。这些整装待发,准备决一死战的愤怒人群,准备和谁作战呢?首领又是谁呢?
这些暂且不说,先看一看苏州城的情况罢!17世纪的苏州城,是明朝著名的商业手工业中心。环城45里的城市里,西城是商业区,贸易天天不断。东城是手工业(主要是丝织业)的中心,工匠们各有专长,有织工、纺工、车工、染工等各种不同的工种,仅仅织工、染工就各有数千人。这些手工业工人有的有固定的工作,有的则没有固定工作,他们就在每天的清晨走上街头聚集在固定的地点,或者桥头或者河边,等待雇主们临时雇用。也正是这些手工工人的辛勤劳动,滋养了苏州城内工、商业的繁荣。苏州城内的富户大商,个个家有黄金千两、白银无数。就是生长在皇宫里的皇帝听说他们的富有也会垂涎三尺。
且说明朝神宗皇帝,是个贪财成癖的昏君,他成天想着为皇室、宫廷聚敛财富,把宫室修建得更宏伟、更豪华一些,吃得再稀奇一些。但是他经常加租增税把农民弄得身无分文,穷得卖儿卖女,他不敢再向农民增重赋税,以免激起他们的反抗,那么他的皇位就不保了。怎么办呢?
江南一些城市的富户,家家有黄金白银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他的耳朵。为了向城市征收大量的钱币,明神宗从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开始向全国各城市各省各地方派出了大批的税监矿监,用这些贪官污吏为他收取财税,这些官宦或专管织造,或监督开矿,或者强征各种新增名目的税收,或者夺取富有之家的金银珠宝,不仅占为已有而且还分赐给亲信同党,然后再进献给皇帝。
这些被派出的税监,矿监都是皇帝的亲信密探。他们到哪里就与当地的流氓无赖相互勾结起来,把当地的官府衙门也不放在眼里,另建税署衙门,自成天下。他们因为有皇帝的直接支持更是私设公堂,任意捕杀人民,强取豪夺。一时间各地人民无法承受这些强盗们无情而又残酷的统治,纷纷起来造反。
神宗派往苏州的税吏孙隆,是一个贪心极大,又会讨好皇帝的小人。他一到苏州城就在各个交通要道,重重叠叠地设置税卡,向商贩们征收重税,使得一些商贩不敢转运货物。商旅的减少,因而造成税源的不足,为了敛聚财富,孙隆又把强盗的黑手伸向纺织行业。他向拥有织机的机户征收高额税款,迫使许多机户因交不起重税而关门歇业。这样许多机工、贫民工匠便断绝了谋生的道路,有许多人饿死在街头。1601年,苏州地区又遇上百年不遇的特大水灾,一时繁华的苏州城,变得满目萧条,一片凄凉。有一首民谣凄惨地唱到:
“四月水杀麦,五月水杀河,
茫茫阡陌殚为河。
杀禾杀麦犹自可,更有税吏来杀我。”
这首民谣大意是说:水灾严重,使许多地方都变成了河滩,小麦、稻苗全都被淹死了,农民颗粒无收,这本是天灾,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更可气的是税吏却又来强取豪夺要杀死我们这些贫苦老百姓啊!
就在这种情况下,苏州人民决定造反起义。到底谁来领这个头呢?这时织工葛贤大胆地站出来,说:“我来领头,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我带领大家去杀死税吏孙隆,为苏州人民除去这一祸害。”
于是有2000多名织工聚集在玄妙观。葛贤经过一番周密的考虑,就把2000多人分成6队,每队都挑选出一个能够带领大家的人当首领,这位首领手拿芭蕉扇作为指挥信号,一路上浩浩荡荡,途中有许多贫苦老百姓也加入了造反的队伍,他们很快便奔向税吏孙隆的衙门。
后来有一首民谣赞颂葛贤领导的这次斗争的盛况,它写道:
千人奋挺出,万人夹道看,
斩尔木,揭尔竿,随我来,杀税官。
不一会儿,这群怒火中烧的人民,便包围了官府,暴动的居民用乱石打死税监孙隆的走狗黄建节,又把另外的几个狗腿子抓住绑起来扔进河里,放火烧了许多奸官走狗的家,群众们高呼“罢税”的口号。斗争持续了多天,孙隆吓得爬墙逃走了。
官府知道这些情况后,马上采取奸诈的两手:一面派人逮捕孙隆的一批走狗,以平息人民群众的愤怒;另一方面又调集大批的军队来逮捕葛贤,解散人民群众。
很快在反动官府软硬兼施的情况下,苏州人民的起义被镇压下去了,葛贤也被杀害。
葛贤在死的时候,临危不惧,把全部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以免连累其他人。他在狱中的时期各地的人民纷纷带上酒肉到狱中去慰问他,每天都在狱外排成长队。
死后,苏州人民把他葬在风景秀丽的虎丘山畔,尊称他为“葛将军”、“义士”,每天祭奠的香火不断。表达人民群众对这位身明大义,请愿为民的英雄的无限敬仰和怀念。
清官海瑞
嘉靖年间,朝廷出了严嵩父子那样的乱国贼臣,搞得朝野混乱。可是也出了一个敢于硬顶的大臣海瑞。海瑞是出生在广东番禺县海南岛上的一个回人。他从小刻苦读书,性情耿介,给自己取号,叫做“刚峰”,意思是刚直不阿,决不曲意逢迎。
嘉靖二十八年,海瑞考中举人,做了南平县的教谕。那时候的学校经常有上司和御史来视察,而海瑞对那种卑躬屈膝的行径特别憎恶,每次迎接的时候,两边的学官都匐伏地上,而海瑞却危然肃立,只是揖手相迎。这样中间高两边矮的情态,像个“山”字形的笔架,人们就称他为“笔架博士”。以后海瑞任淳安知县,他整顿吏治,紧缩开支,顶住上司不合理的摊派。另一方面,他又设法帮助百姓发展生产,得到人民的爱戴。
海瑞在任的时候,权臣严嵩的大红人胡宗宪的儿子飞扬跋扈,无所不为。一次路过淳安县,故意挑刺把驿吏倒挂起来拷打。海瑞知道后,抓了几个狗腿子,痛斥胡公子一顿,没收了他所带的数千两银子。然后,借胡宗宪的话说:“大人曾经巡视地方,命令所过州县一定要节俭,不许迎送,不许铺张浪费。现在淳安来了个姓胡的人,自称是您的儿子,指责招待不周,毒打驿吏,和大人的明令不符。这人一定是假冒的,因此,我已惩办了他,请您放心。”
还有一次,严嵩的干儿子鄢懋卿以钦差大臣的身份经过淳安县。以前所过那些州县都摆下山珍海味,布置下讲究的驿馆,临走还要奉送大量钱财礼物,尽力招待这支浩浩荡荡的“刮油大军”。但海瑞却没有那样办,他给鄢都御史写了一份禀帖说:“卑职看到大人的宪牌,规定迎送从简,却听说您所过之处供应非常奢华。敝邑十分贫困,想要照宪牌规定办事,又怕得罪大人,担待不起。卑职左右为难,务请大人明示。”鄢懋卿看后,很不高兴,心想海瑞果然厉害,等我到淳安找个岔子再算账。到了淳安,海瑞只简单地招待了他。鄢懋卿从没受过这样的冷遇,正想发火,可听到的到处都是颂扬之声,他自认晦气。心想接待的规矩已被破坏,决定改水道回京。走的那天,正值农忙,他们要征派的老百姓拉船,但在这时抽不出人来。海瑞就自己带一班县衙的官吏,到江边给钦差大人拉纤,这一来把鄢懋卿弄得十分尴尬。鄢懋卿对海瑞怀恨在心,但又找不到把柄,又怕人揭发他受贿太多,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海瑞以后被调到北京,担任户部主事,看到朝中大臣们一味溜须拍马,皇帝不理朝政;人民的痛苦,却少人问津,他非常痛心。嘉靖二十年,御史杨爵上书皇帝,要求关心国家、百姓,结果差点把命丢了;以后二十年几乎无人敢上疏言事了。
海瑞决定给皇帝上奏折,希望世宗改过自新,好好治理国家。他满怀忧国忧民的激情把奏折写好,许多朋友都劝他不要呈递,免得引来杀身之祸。但他却说:“有志之士,应当以身许国。”他拿出20两银子交给朋友,让给他买口棺材,代为安慰他母亲,说完就去递交了疏稿。
奏疏上说:“如今的朝廷是‘君道不正,臣职不明’。皇上二十多年不理朝政,法纪松弛,吏治败坏,”财政崩溃,弄得国弱民穷。所以人们都说:“嘉者家也,靖者净也,嘉靖,就是家家都净,穷到啥也没有的地步了。”
世宗看了,拍着桌子喊:“快去把海瑞给我抓起来,别让这家伙溜掉!”宦官黄锦说:“启禀万岁,海瑞根本没想跑掉。听说他上疏前买好了棺材,把随从都遣散了,现在正在朝房待罪!”世宗一听,愣了好半天,半晌又把奏折捡起,接着往下看,边看边叹气,好像触动了心事,随手把它压在桌案上,自言自语地说:“这家伙想当比干,我可不是殷纣王!”
海瑞备棺上书,冒死进谏的忠烈行为很快传遍朝野。老百姓们都知道有一个不怕死的“海知事”,尊敬地称颂他为“海青天”。
阉党专政
明熹宗幼年丧母,由奶妈客氏抚养长大。他即位后就封客氏为“奉圣夫人”,同时提拔与客氏有暧昧关系的惜薪司太监李进忠做司礼监秉笔太监,并且让他恢复魏姓,赐名忠贤。
原来,魏忠贤是河北肃宁人,是个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因赌博输了钱,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了,只好自施宫刑,改姓为李,易名进忠,混入宫中充当太监。后来和客氏勾搭上关系,得到了熹宗的宠幸和信任。
魏忠贤目不识丁,本不能当秉笔太监,因有客氏这个关系,才获得这一重要职位。当上秉笔太监后,他就利用王体乾和李永贞两个识字的太监为他效劳。魏忠贤生性猜忌、残忍、阴险、毒辣,和客氏狼狈为奸,宫中谁也不敢和他作对。王体乾虽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位在魏忠贤之上,也得服服帖帖地听从他使唤。后来,魏忠贤又兼管了东厂,权力更大,这时又加上有客氏做内援,权势日益显赫。
当时,朝中两大派官僚争斗日趋激烈,加上客氏的不断唆弄,熹宗渐渐由信任东林党那个派系的官僚变为对宦官近侍的宠信。魏忠贤这班阉人得到皇帝的信任后,乘机从中弄权,勾结外廷官僚,操纵了朝中的一切大权。这时,朝中那些和东林党作对的各派官员便纷纷投靠在魏忠贤门下,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邪恶势力,人们称它为“阉党”。”阉党得势后,做内阁首辅的东林党人叶向高就遭到了排斥和打击,被迫辞官了。这时阉党的顾秉谦升为首辅,控制了整个内阁。魏忠贤又和锦衣卫都督田尔耕勾结,利用东厂和锦衣卫这两个特务机构钳制百官,镇压异己。当时,朝中从内阁、六部到外地总督、巡抚等职位,都有魏阉的死党。
那时,明熹宗年少,不爱过问朝政,却非常喜欢木工活儿。他常常自己动手,劈、锯、刨做些木工活,成年累月,毫不厌烦。魏忠贤这班阉党就利用他的这个癖好,每逢明熹宗正兴致勃勃地做他的木工活计时,就拿出一大堆奏章文件请他审批,或向他请示问题,故意惹得熹宗厌烦。等着明熹宗不耐烦地说:我都知道了。你们拿下去,自己好好处理一下就行了。就这样,大权便落在魏忠贤的手里,使得他能在朝中发威作福,为所欲为。
有了大权的魏忠贤经常外出炫耀威风。每次出门,他都身坐装饰十分华丽的车子,羽盖和旌旗都用青蓝的色彩。驾车的4匹马,飞一般地在路上奔驰。那些身着锦衣玉带,脚蹬长筒皮靴,佩着利刃的卫士,护卫他左右一同飞跑,又加上随从的厨子和车夫等,总共得有几万人。所到之处,官员们都得伏道揖拜,一些逢迎拍马的官员甚至呼他为“九千岁”。朝中事无巨细,必须派人飞驰到魏忠贤面前请示,当时,朝廷上下,只知道有魏忠贤,却不知道有皇帝。
魏忠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的弟侄亲朋,一个个都平步青云,官高厚禄。他的侄儿们都被封为公、侯、伯,而后又给加封为太师等职位。
阉党的胡作非为,也引起了朝中一些正直官员的愤慨,主要是东林党人为伸张正义而对他们进行揭发和斗争。熹宗四年的时候,副都御史杨涟上疏痛斥魏忠贤有24大罪状,大胆地揭发了魏忠贤的奸恶,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要害。魏忠贤着了慌,向熹宗哭诉,客氏也从旁边为他辩护,王体乾这帮爪牙更是极力为他辩解。昏愚的熹宗竟偏信不疑,不但没有办魏忠贤的罪,反而下旨痛责杨涟。但是,尽管结果是这样,朝中还是有很多官员冒死上疏,弹劾他们。不过,由于熹宗的昏庸和魏忠贤他们势力过大,结果,他还是消遥法外,毫发未损,而那些揭发魏阉的官员中,为首的杨涟和左光斗却在那年的十月被罢官免职了。
魏忠贤遭受这番弹劾后,对东林党人更加切齿痛恨,决心赶尽杀绝。而附在魏忠贤门下的那些党羽也想借这个机会报复东林党人,发泄一下他们的旧恨。这时,阉党崔呈秀等一些人就在魏忠贤面前煽风点火地说:东林党那帮人想要害你呀,就怂恿他镇压异党成员。这样,他们就阴谋编造黑名单,把那些不依附魏忠贤的官员全部开列进去,统称他们是东林党人,对他们罗织罪名,逐一施行残酷的打击迫害。
这样,在熹宗五年的时候,终于兴起了一场大狱。首先逮捕了东林党的领袖杨涟和左光斗等6个人,诬陷他们收受贿赂,交给锦衣卫去进行拷打追赃。锦衣卫都督田尔耕对这6个人每隔几天就进行一次拷打逼供,杨涟他们最后不是被折磨死在狱中,就是被逼自杀了。
熹宗六年的时候,魏忠贤又捕杀了一批东林党的首领高攀龙等7个人,当时,就连早已病死的李三才也不能幸免,在阉党的操纵下,削除了他的官籍,又追夺回封诰。阉党就是这样地肆意诬陷残害异己,凡是和自己有过仇隙的,都给加上个东林党人的头衔,重一点的就杀头,轻的也被充军或罢官。这样一来,东林党就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名,许多想往上爬的人,都拼命附和攻击,尽心卖力,以此来取悦魏忠贤。
魏忠贤在残酷镇压异党,排斥异己的同时,又给光宗时发生的“梃击案”、“红丸案”和“移宫案”三案重定是非。凡在三案发生时与邪党官僚争论是非的官员都惨遭迫害。在“梃击案”中对张差疯癫质疑的王之寀给投入监狱里,把“红丸案”中被充军的李可灼给赦免,崔文升受到了重用,当上了漕运总督,选侍西李也被重新封为康妃。
为了压制舆论,魏忠贤又用剿灭东林党的名义,拆毁全国所有地方的书院,禁止讲学,压制在野的东林党人和士大夫知识分子对时政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