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六本不愿去,但是想到小姐一片好心,不去岂不被她看作是冷血无情?况且那薛蝌看着倒是个不错的人,只好换了装束前往薛家。
薛家彼时已经乱作一团。
夏金桂一看贾府被抄,丈夫又是个没用的浑人,立即哭着嚷着要和薛蟠和离,要回娘家去。薛姨妈气恼攻心,卧在榻上流泪。
薛宝钗一边安慰母亲,一边流泪,没有想到自己家运如此,难道真要一败涂地不成!
薛蝌进来,给薛姨妈行过礼,一脸惶急道:“嫂嫂已经收拾了行李,逼着哥哥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马上就要回娘家去了!哥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伯娘,这事儿该怎么办?”
“由他去吧!”薛姨妈无力的说了一声,眼泪又下来了。
“那个悍妇,走了就走了吧,二哥哥,往后我们母女可都要靠着你了!”薛宝钗滴下泪来。
薛蝌正要说话,听见丫鬟禀告:“二爷,有位公子找您!”
薛蝌来到前厅见时,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棋六,连忙笑着迎上来:“不知是棋先生造访,有失远迎!”
“薛公子不必客气!”棋六冰山一样的人,见了薛蝌也不觉神色柔和许多,“我家小姐担心贵府的情形,特遣我来看看。”
“啊,林小姐真是热心,我家的情况……唉,先生先请坐,春梅,上茶!”薛蝌一听林黛玉如此关心薛家,心里感激,赶紧让座。
棋六也不客气,径直坐下。
薛宝钗早已听得那位救了自己的棋先生来了,遂悄悄来到前面隔着屏风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见说林黛玉担心自家安危,宝钗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自己和她并无血缘关系,不过看在宝兄弟的份上,她能够在这样的时候来关心自己,足见她这个人真真是心地善良了。
感叹一番,正要走时,忽然又听得薛蝌问起黛玉的婚期,说道:“不知道林小姐和北静王的大喜之日选在何时?我们虽然不敢高攀,到底也是亲戚,这杯喜酒总是要叨扰的。”
棋六淡淡说道:“王爷这次奉命剿除乱党,婚期倒是没说,不过一定会给贵府下请柬的。”
宝钗见这位棋先生如此说,心里更是感叹,想着黛玉毕竟有了好归宿,自己空有花容月貌,满腹才情,竟然沦落如斯!
慢慢的离开前院,宝钗悄悄拭泪,独自对着一丛香草发呆。
这边厢薛蝌又和棋六客气几句,便命下人备酒菜。
棋六站起来道:“薛公子不必客气,我家小姐还在等着回话呢!我这就告辞!”言罢就走。
薛蝌赶紧尾随着送至大门口,眼瞅着棋六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方才进来。
“二哥哥,那棋先生……走了?”宝钗迎上来,嘴角倒是噙着一丝微笑。
“大妹妹,原来你看见他了?”薛蝌有些诧异,笑道,“林小姐倒是个不错的人,这会子别的人见了咱们,躲都来不及,她倒派人来瞧咱们,足见盛情了。”
“是啊,林妹妹一直肯帮人,以前多亏了她……”宝钗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薛蝌揣摩着宝钗的心思,轻轻说道:“大妹妹,他虽很好,到底是没有身份的人……”
宝钗一下子羞红了脸,“二哥哥说什么我倒听不懂了!”转身欲走,却是迟迟没有迈步。
薛蝌敛了笑色,叹道:“我又不是大哥那般粗心的人,你好歹是我的妹妹,你的心意我岂不知!自从他救回你后,我就明白你的心意了。可是咱们家毕竟……”
“毕竟怎么的?”宝钗冷笑一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二哥哥好好想想罢!说句不好听的,我也知道自己的终身是件难事了,撇开身份不说,他样样都是出色的……”
“大妹妹终于肯说句肺腑之言了!”薛蝌忽然的笑了起来,“这件事情就交给为兄吧,妹妹静候佳音即可。”
“二哥哥……”宝钗眼含热泪,对他行了一礼,“妹妹先谢过你了!”
薛蝌有些感慨的看着宝钗慢慢走远,心中已有了一番计较。
黛玉看着桌上的一封密函,满腹不解的看着地上的一个华服婆子:“你家二爷遣你送来这封书信?”
“是的,二爷说了,请林小姐看信后就明白了。”那婆子毕恭毕敬的低头应道。
黛玉哦了一声,拿起密函。
这是什么状况?
看完密函,黛玉依旧不解,目光扫向那婆子。
那婆子倒也机灵,虽然低着头,却一直暗暗的观察黛玉的神色,此时连忙说道:“二爷说,小姐若是有空,明日他会亲自登门拜访。”
黛玉略一沉思,笑道:“这是件好事,不过我总要先准备一下,你且回了你主子,就说事情若是妥当,近日我就会遣人去府上商量。”
“老奴谢过小姐!”那婆子听见如此说,心内欢喜,跪下磕头。
黛玉打发了那婆子,吩咐雪雁:“你去请了棋六公子过来。”
雪雁疑惑的去了,暗暗嘀咕:那婆子是薛家的,难道薛家又有了什么事情不成?摆不平又想让棋六公子出头,这也太能黏人了,偏生姑娘好性儿,竟肯理他!
想着一径来到棋六房外,传了黛玉的话。
棋六正在无聊,独自下棋,听见黛玉传唤,急忙起身出来,跟着雪雁往正房去。
黛玉见他来了,含笑道:“棋六哥哥闷不闷?我们下棋可好?”
棋六高兴,自然满口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