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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西府战役

1947年4月下旬,马继援奉西北行辕之命率领部队自西峰镇、庆阳县等地,向邠县(今陕甘彬县)、长武县日夜兼程速进,企图截击南下宝鸡的人民解放军。

马继援亲自率领的部队是骑兵第八旅、青海保安骑兵第一团、步兵第一旅及师直属特务团和山炮、特务两个独营、一个辎重连以及卫士大队(骑兵)、野战医院、四十三兵站支部等,他只将独立骑兵第五团、师直属工兵营和甘肃保安二团及一部分后勤人员留住西峰镇、庆阳和宁县等地,守备后方。

25日中午,马全义和马步銮所率领的骑兵部队,前锋到达距长武以西约十余公里的窑店镇,即与解放军相遇,发生了激烈战斗。这时,镇前面的西兰公路,已被解放军前哨部队所切断,并以火力封锁住公路通道,使马步銮所属的先头部队不能越过公路,直下长武。

西北行辕和马继援的作战计划,是先抢占长武,(因为,当时长武镇在军事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然后再由长武进兵邠县,配合西安胡宗南第五兵团裴昌会部,顺西兰公路东西夹击,妄想将解放军部队拦腰截断,分割歼灭。可是,解放军行动神速,预先占领了长武,使马继援这一计划彻底失败。

其时,马继援正在后面行军途中,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找来情报科长,大发雷霆,他说道:“莫非解放军长了翅膀,从天上掉下来吗?为什么情报科不知道呢?赶快召集情报组人员追查责任!”

这时,马继援遇到了强手,欲退不能,只有硬着头皮蛮干下去。他立即电令马全义和马步銮采用猛烈攻势,摧毁解放军在长武镇以西的前哨阵地,等第一旅到达后,配合进攻长武城,夺取长武后再直下邠县,截断泾河渡口。

实际上,人民解放军在23日以前,早已占领长武,掩护其主力部队安全渡过泾河南下宝鸡了。解放军在长武的掩护任务这时已基本完成,正准备撤离长武。马继援给马全义和马步銮的这道命令,事实上已成为无用的命令。

马全义和马步銮按马继援的命令,指挥骑兵向长武发动了猛烈攻击,解放军旋战旋退,直到晚八时左右,全部撤出了长武。两马部队,在这七小时的攻击战斗中,死伤极为严重。马继援随后续部队行至长桥附近,得知解放军已撤出长武镇的消息,便急忙乘吉普车赶往窑店镇。

第二日清晨,马继援在窑店镇召集各部队军官开会,以紧张惶恐的情绪严厉斥责参加战斗的各级军官,他说道:“我们以这样大的骑兵部队,包围作战,还没有见到共军主力,只是在长武一小部分共军前面,就损失了这么多人马,未能发挥骑兵快速有效的作用,还能谈上今后与共军打大仗吗?照这次初战长武的情况看来,不要说彻底消灭共军,就是邠县,我们也很难到达。今后所有官兵,必须绝对服从命令,奋勇杀敌,不能畏首畏尾,左顾右盼。违者枭首示众,绝不留情!”

随后,他在会上重新作了部署,并口头下达了作战命令:

骑旅旅长马步銮率领该旅,沿西兰公路,迅速追击由长武撤退的“共军”;

青保安骑兵第一团马得胜和骑八旅三团马英部,由副师长马全义指挥,以快速行动从长武北侧地带进行迂回,截住“共军”后撤之路,配合骑八旅主力进行包围歼灭;

步兵第一旅旅长谭呈祥,率领该旅迅速占领长武城垣,利用原有工事,进行防御,随时严防“共军”偷袭;

师直属特务团、山炮营、特务营和辎重各部队,在长武城内集结待命;

师司令部设在长武城内,卫士大队靠近师部,野战医院在师部附近设立。

这天中午,前方又传来隆隆炮声,在长武东边的冉店桥,马部又与解放军发生了战斗。

马继援原来的计划是:马得胜和马英两个团迂回去冉店桥,占领险要地点,截断从长武后撤的解放军退路,然后配合骑八旅进行包围。但出乎马继援的预料,解放军先遣部队早已控制了这个桥头,并占据了桥头两岸的险要据点,以严密火网封锁了要道,掩护其主力部队退却,使马继援的幻想又一次落空了。

马全义看到不能实现迂回包围的计划,便立即改为追击战。但冉店桥仍被解放军掩护部队所控制,不能前进,因此。在冉店桥前面展开了激烈的攻夺战。

在山炮火力掩护下,马得胜和马英所属骑兵,冒着解放军的严密的火力,不惜代价地发动了几次猛攻,但均被解放军所挫败。

到了下午四时左右,解放军掩护部队放弃了冉店桥阵地,向南转移了。

马得胜、马英懊恼非常,因为他们又折损了一些人马。从长武两端开始至冉店桥的战斗中,马家部队先后死伤骑兵连长二人、排长三人、士兵一百五十余人、战马一百余匹。

马继援得悉,冉店桥的解放军已撤退至麟游方向,立即令马得胜和马英迅速向南塬追击,骑八旅和师司令部及师直属卫士大队、特务营、山炮营、辎重连和特务连按部署依次向南塬推进。同时,派司令部兵役科长马尚武和作战科长罗炘、情报科长杨振华等分别到马得胜、马英部进行作战联络工作,以使各追击部队互相配合,紧密联系。

4月27日早晨,马尚武和杨振华分别随同马得胜、马英两个骑兵团出发,星夜追击至邠县以南崔木塬地区。

这时,解放军已集中了约一个纵队的兵力,在该塬南端倾斜地带占领阵地,修筑了简陋的工事,并在阵地前构筑一条深约一米的障碍壕。同时,在阵地面前的开阔地带,配备了强大火网,封锁了要道。特别是利用了阵地前端右侧水池边上的几棵大柳树,在树上都架设了机枪,严阵以待。马得胜和马英骑兵看到解放军早已布置严密,不敢前进,即在崔木塬南端地带停止下来。

马继援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指示马尚武对解放军阵地进行攻击,马尚武以马得胜团为右翼,马英团为左翼,并以五百骑兵组成的冲锋队担任第一线冲锋任务。马继援骑兵第八旅和师直属部队同时在长武、亭口分别驰赴崔木塬,增援马得胜、马英部。

这日上午十时左右,攻击战斗开始了。

马继援告急西安绥署,绥署派出三架飞机,配合作战。在这三架飞机的掩护下,马得胜、马英部骑兵发动了反复多次的猛烈进攻,但都被解放军火力所阻,死伤很大,特别是马英团,损失更为惨重。

激烈的战斗一直进行到下午,马家军逐渐迫近解放军防御阵地,双方开展了白刃战斗,拉锯式的肉搏战持续了一小时之久。

在这场白刃厮杀战斗中,三架协助作战的飞机,失去了攻击目标,它们忽而高空轰炸,忽而低空扫射,在猛轰乱炸中,使这两个骑兵团受到了严重损失。攻击部队既不敢停火收兵,又无法攻击前进,顾此失彼,人马狂奔,乱成一团。尤其是从飞机上扔下的燃烧弹,烧得马部骑兵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事后,马得胜对胡宗南联络官埋怨讽刺道:“这次胡主任的飞机协助我们作战很勇敢,发挥了很大作用,使我们的不少人马在飞机炸弹下毙命,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燃烧弹,这次幸由胡主任的关照,我们骑兵不但看到了,而且也尝够了,以后我们想打胜仗,还是要请胡主任飞机来协助帮忙哩!”

这场激战,一直进行到黄昏时分,增援部队骑八旅才赶到,而解放军则趁马家军阵地混乱之机,迅速撤出战斗,转向麟游南下了。马得胜和马英两团残部人马,稍加整顿后,又尾随解放军跟踪追击。

在漆黑的夜晚行军,道路崎岖难行,深恐遭到解放军的伏击,“二马”不敢冒险深入,即掉头回转。在途中,恰巧遇上了一支解放军的辎重部队,和一些负伤人员经过,骑兵部队便乘机包围截获了。

这是马家军出战以来的第一次胜利。在战斗中,俘获了解放军战士共约一千二百余名。后分别解抵西峰镇、宁县和萧金等地,又陆续用汽车送往兰州西北行辕和西安绥署,邀功请赏。

是役八十二师各部队,在长武、冉店桥和崔木塬大小三次激战中,共计死伤骑兵连三人、排长十人、士兵约三百五十名,战马三百余匹。

马继援在崔木塬听取了各部队长的汇报后,急忙下令各部队返防长武。虽然马继援在这次战斗中捡到了一点便宜,但也确实看到了解放军灵活的战略战术,他对战斗力很强的解放军,十分恐惧,胆怯惊慌,日夜不宁。他在长武召集的团长以上的军官讲话时说道:“共军这次深入关中,横跨泾渭河谷地带,直驰宝鸡,必有大计。他们当然在宝鸡不会久留,在不长的时间内,一定会调过头来找我们进行报复,我们必须注意。我要求各部队在最短时间之内,做好一切战备工作,并整顿补充部队。特别重要的是,在各个防地严密谨防敌人奸细。共军这次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回防后不论任何人,一律将带到陇东的家眷送回青海,不准留住。”

马继援对所属各部队的原来防务,又做了重新调整和部署。他将原来分散的兵力,集中在西峰镇地区和平凉地区,这样在陇东发生较大战斗时,可以互相策应,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不致失利惨败。

在邠县战役中,马继援正在长武指挥冉店桥骑兵进行激烈战斗时,情报科长送上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司令员赵寿山写给他的一封劝告信。

赵寿山,陕西户县人,过去在国民党第十七路军杨虎城部任军职。在1936年的“西安事变”中积极响应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194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他曾在重庆国民党陆军大学将官班学习,与马继援是同学。1947年春天,到解放区,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副司令员,他在信中说:“……我已参加解放军,我部现已接近贵部防区,素知老弟为人直爽,顾念旧情,劝告老弟能够退防,率部回青,或归向人民解放军,绝不要上蒋介石和美国人的当,不要做他们的牺牲品。老弟以全国人民利益为重,深明大义,不失时机,将来全国解放,必有光明前途。过去我和你同样受到国民党反动派的歧视,今天我已归向人民,并得到了重大信任,希你深思熟虑,把握时机,如荷同意,请派员找我联系。……”

这时是26日中午时分。

马继援因事体重大,即与前来慰问部队的郭学礼共同计议,将来信大意电报告知马步芳。马步芳当即指示,将原信件送给西北行辕主任张治中。又将信件内容先行用电话告知张治中。

张治中是蒋介石的心腹重臣,此时任西北行辕主任兼新疆省政府主席。马步芳将此信交给西北行辕,是要向蒋介石表白邀功,企图进一步得到蒋介石的信任,以便实现他父子独霸西北的阴谋计划。

这时,“京沪中外记者西北战地访问团”到达西峰镇,马继援即在记者招待会吹嘘他的战绩。他说道:“赵寿山让我派员找他联系,我的确派人去了,所派的是骑八旅和青保骑一团。但遗憾的是没有找见他,今后我还要派更多的人去找他,以表明我作战到底的坚定立场!青海兵团的骑兵是一支铁军,这已是为以前作战的胜利充分证明了的铁的事实。以后我军会有更大的军事行动,粉碎共军从宝鸡调头逃回陕北的企图,歼灭解放军的西北部队。”

当时,国民党南京及西安各报,大肆吹嘘马继援战绩,国民政府也给马部庆功行赏,热闹非常。可是,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在彭德怀司令员的率领下,将部分主力撤出邠县、长武一线,迅速歼灭了胡宗南的徐保部队,击毙了徐保,又调头挥军西进,直趋陇东。

后来发生的屯子镇战斗,是解放军南下宝鸡,北进崇信、泾川,东回黄龙的一来一往大运动战中的一个战斗。当时,解放军这支部队,是在关中胡宗南兵团和陇东马继援兵团的夹击之中穿插行进的,兵力对比悬殊。但是,解放军始终采取了灵活机动,敏捷神速的战略战术,变被动为主动,使胡、马兵团在泾渭河谷南北约三百公里长的战线上,东遣西调,疲于奔命,被动挨打,节节失利。所谓马继援的屯子战的胜利,只不过是偶然所获而已。

1948年5月上旬,西安绥署主任胡宗南奉蒋介石的命令,急忙调动第五兵团裴昌会部,沿西兰公路的永寿、邠县和长武一带集结部署,协同陇东兵团马继援部作战,企图在陇东地区一举歼灭解放军西进部队。

胡宗南为了与马继援密切协同,即派六十五师李振部进抵泾川和荔镇等地区,同马继援实行联防。马继援并派师部作战科长罗炘驻长武,与胡宗南第五兵团联络。

马继援看到陇东军事形势急骤变化,便积极调动部队策应第五兵团,企图协力围歼解放军。但是,当时马继援还摸不清解放军的真正意图和动向,感到十分忧虑和焦急。正在一筹莫展、举棋不定之际,西北行辕电令八十二师主力部队迅速向镇塬县屯子镇地区移动。

马继援立即派副师长马全义率领一旅和独立骑五团,由西峰镇等地向镇塬屯子镇地区出发;令驻防泾川的青海保安骑兵第一团马得胜部,迅速渡过泾河向萧金镇附近集结;令骑兵第八旅马步銮部在平凉积极准备,待命出发。

当时西安兵团和陇东兵团为配合联防,调动频繁,使陇东地区变为一片惊慌恐怖地区,到处屯粮备草,拉夫抓丁,闹得民心惶惶,怨声载道,鸡犬不宁。大部分居民都逃到深山躲避起来,陇东各镇几乎都成为空城。

5月5日,马继援得悉解放军主力部队已通过灵台、泾川,渡过泾河,分路进入屯子镇一带,解放军另一支部队迅速占领了位于泾川、镇塬、萧金三角地带中心的屯子镇。马继援认为解放军已进入屯子镇,决战时机已到,即进行决战部署,师司令部亦随同直属特务团等部队向屯子镇推进。

屯子镇是屯子塬上比较大的一个镇子,筑有土城,城内曾有几百户人家。城南有一道七八丈深的大涧沟,环抱着城垣南面,形成该镇南面的一道天然防御屏障;城的东、西、北三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在城南涧沟之外,是一片丘陵起伏不平地区。

驻镇塬县的一旅第三团马登霄,奉命出发后,于上午抵达屯子镇,其先头部队已与该镇西端的解放军发生了战事。

韩有禄和马登霄根据地形和兵力情况,紧急作了进攻部署。

中午,各营开始攻击,城内解放军即出城应战,一时战斗非常激烈,马部死伤甚多。

下午二时,城内解放军又进行几次猛烈攻击,马军第一线攻击部队已精疲力竭,无能为力,只好停止了攻击,原地防守。韩有禄和马登霄看到这种情况,惊慌起来,即向马继援告急。

正在万分焦虑之际,由副师长马全义率领的一旅和骑五团到达屯子镇以北地区,与马登霄取得联系后,立即部署兵力,向屯子镇东北两面进行包围攻击,激烈战斗逐渐从城北转向城东面。当时进行包围的兵力,显然比城内解放军兵力占有优势。

在视察阵地时马全义十分高兴,洋洋得意地说:“我们从三面紧紧包围屯子镇,绝不让一个共军漏网。待西路骑八旅和北路直属援军到达后,一举歼灭之。这是我们立功的好机会,良机不可失,希望大家努力,把握时机!”

马继援在电报中,也以同样自负的口气勉励部队,他说:“只要我们严密谨慎包围,奋力作战,一夜即可大功告成。”当时,马全义、韩有禄对于歼灭屯子镇的解放军,认为易如反掌,信心百倍。

但是,到了下午六时,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解放军主力部队,有六七千人,以绝对优势兵力,从该镇西南方向神速迂回过来,随即将马家军围城部队三面紧紧包围起来,腹背进行夹击。马军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冲锋攻击,都未能得逞,伤亡人数大大增加。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整个屯子镇在炽烈的炮火下,处于一片火海之中。厮杀声和枪炮声响彻田野。

被包围的谭呈祥部和独骑五团马成贤部,向外线猛烈突围,先后进行了十多次激烈的白刃战,但并没有突围出去。形势十分严重,被围马军焦急地盼望马步銮骑八旅的救援。

骑八旅听到屯子镇告急,也加速前进,企图于当晚九时左右解围屯子镇。不料,早被解放军侦知其行动,他们以少数兵力将骑八旅钳制在该镇西南方的涧沟南岸,不能渡过涧沟北进。

马步銮遇到这种情况,束手无策,惊慌失措起来。他想从涧沟以南迂回,但南路又有解放军堵截。他又想从涧沟以西进行迂回,可是因为天黑路险,沟壑难行。此时大风突起,黄沙弥漫,方向莫辨,马部不明解放军的兵力部署,所以未敢贸然行动。该部被迫在牛蹄坟地区,蜷伏了一整夜。

这夜,由于外围解放军的猛烈攻击,迫使马继援将主要兵力调往外线,而对屯子镇的解放军,只能以少数兵力围困。被围在城内的解放军,却趁此机会,顺沟底安全向东撤走了。

随之,在外围攻击的解放军,在完成了解围任务后,又进行了一阵猛烈攻击,亦相继撤走,分路向宁县方向而去。

拂晓时,马全义下令猛力攻城,但得到的却是一座空城,一无所获。

马全义大失所望,连连跺脚,说道:“解放军真是神了?难道他们长了翅膀,飞出城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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