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是陇中的一个县。乌兰南峙,黄河北流,砺山带河,锁钥秦陇。因地形地貌与兰州十分相像,故有“小兰州”之称,是闻名陇上的文化名县。
靖远人家,崇文尚德,厚道朴实。旧志云:“人多朴实淳厚,衣冠礼让”(康熙靖远卫志)。清巩昌府志云:“靖远卫,旧迭烈逊一巡司耳,自河套日迫攻,建为卫,于外徼仅隔一衣带。九边皆推其人勇猛善战,敌人号为拾儿军,避之。然其俗恂恂循礼度,富者务积贮,缓急则出以助饷;贫者安闾里,闻警则奋勇当先”,“勇于公战,怯于私斗”。
靖远人家有两大爱好。一是崇尚文化。家家都重视让孩子读书,学有所成。谁家祖上出过举人、秀才,谁家孩子考上了大学,是很光荣的事。为了孩子读书不惜拉账借债,学生苦学,教师苦教,家长苦供,亲邻苦帮,领导苦抓。更有甚者,全家赶到县城,租房子,供孩子读书成才。村里人谁有学问,谁字写得好,是非常受人尊重的。每年过春节,家家都写春联、贴春联,而且互相登门串户,看谁家的对联写得好。深厚的历史文化在靖远土地上的积淀,前人的“书骨画魂”在靖远人的心里扎根。于是书画文化成了靖远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在靖远,崇书尚画蔚然成风。习画育子、三代擅画都很常见。每逢春节,一些能书擅画的干部或书画爱好者,都自带笔墨,下乡为农民书写春联;而一些农民书画爱好者也进城摆桌,挥毫泼墨,一展书技。有时举办书画展,父子同展,祖孙同堂,或典雅华贵,或飘逸美丽,无不曲尽其妙,透射出靖远书画的神韵。靖远人家,家家中堂,户户字画。民俗文化、酒肴文化丰厚而博大。现如今,谁家死了老人,都要贴挽联,比挽联。没有挽联的人家简直就无地自容,即使目不识丁,也要请个书法家作几副挽联。挽联的众寡,几乎成了门庭的比较,尊贵的圭臬。二是爱干净。穷归穷,但家家都收拾得窗明几净,人出门也利利索索。靖远人家不太在意客厅的陈设是否雅致,而在意这个家庭的厨房和厕所;不太在意谁家的富有和炫耀,而在意谁家的字画、中堂、门楣、学生。那是经过数百年积淀,浸润在靖远人家骨子里的文明,是一种不易觉察却真实存在的文明,也是最难模仿、非长期积累而不成的文明。
靖远人家大气、舍得、勇敢、乐助。靖远人家,其先祖大多是江南大户、仕宦人家或者从戍镇边、或者经商贸易、或者为宦守土而落籍的。房贵之后,吕恒之族,尚书后裔,皇室子孙等等都是,因而见多识广、品质优良。加之,靖远人家过去由于长期处在边关,战争的拉锯战使靖远人家懂得了舍得之道,手段大气,毫不吝盘。能改变命运的,砸锅卖铁也敢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边关情结,好强意识,成就了靖远人家独特的品质、不凡的气势。上可通天,下能捉鬼。一件事情,甚而至于一个小小股长的提拔使用,都会有北京、省城的部长、厅长们说情;一项决定,甚而至于一个拐角的垃圾点的设置拆除,都会有德高望重的老干部、权倾朝野的新贵干预,真叫地方的决策者、公仆们哭笑不得。叫您见识见识靖远人家的手段。靖远人家不生事,有事了也不怕事,天大的事情,都可以摆平,多大的官儿都敢去见识。路有不平,旁人铲修,告状上访,省市闻名。这与长期农业文明所培育的小农意识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也就造就了靖远人家大气、舍得、勇敢、乐助的品质。
靖远人恋家,不愿出去。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己的土窝窝。出去了干得都很好。靖远人走到哪里,只要有一个上去了,成了气候,下面一定会有一大片,姊妹带上了,亲戚带上了,村邻带上了,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也都连上了,几十年不来往的,也都密切了,必定形成靖远部落。经商贸易,打工创业,都是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卖肉的,一家子都卖肉;倒菜的,姊妹们都倒菜。一个人瞄上了一个行业,全家都是这个行业;一家子干上了这个工作,四邻八里的亲友们都参与这个工作。兄带弟,姐扶妹,浩浩荡荡,一路开来,居然也小有名气。
靖远人家思想保守,却善于变通。靖远人家啥都比较右,不跟风,不赶政策。历史上的政治运动,靖远人家都在后边,没有过激行为,没有超前意识,因而也少了许多失误、许多过失。60年代,粮食紧张,许多地方都有饿死人的事情,靖远没有;反右斗争中,许多地方扩大、升级,斗得死去活来,靖远只是象征性地喊喊,只有文斗,没有武斗。没有一次真枪实弹的喷气式、架飞机。都让靖远人给变通着了。就是现在的政策,各地都执行的丁是丁、卯是卯、有板有眼,靖远人家却大打折扣。在靖远人家来看,没有过不去的坎,再高、再难的事情,一经变通,即可做成。这与靖远的道路是密切相连的。靖远县城街道,没有一处十字路口,交叉路口几乎都是丁字路。这种道路结构,时时在提醒、启示着靖远人家,无路可走,或走不下去时变通行走。易经曰:“一阖一闢谓之变,往来无穷谓之通。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贞观政要曰:“以天下之大,四海之众,千头万绪需合变通。是故,不变不通,变则通也。”靖远人家正是受天地四时之变的影响,学会变通。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真正在靖远人家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靖远人家钢口硬朗,但待客执著。靖远人家说话直快抨人,初期,很难接触,时间长了,便就认识了,其实靖远人话硬心慈。靖远人好暖,暖房、暖官、暖大学生,凡有喜事必暖,少者三五个知己朋友,多者数十、数百人共聚,吆五喝六,恭喜祝福,在一起聚聚,共叙友情,其乐融融。
靖远人家,临水而居。山环水绕,阳光温馨。黄河孕育了一方文明,黄河滋润了这片沃土。城因水而秀,水润人生色。
当然,靖远人家也有很多毛病和不是,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在世界大同、距离缩短的今天,靖远人家正在修正自己,奋起直追。相信,靖远人彖的明天会更美好。
(原载2005年10月10日《白银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