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是一种称呼,是一种符号,是一个代码,本无所谓贵贱,更无所谓尊荣。可是现实生活中有的人讳莫如深,对尊者隐讳莫名,对贵者慌恐其字,不呼其名,不遵其字,动辄某处长、某局长,连其姓名后面的副字也略去不用。有的人则马虎随便,颠三倒四,张冠李戴,几多难堪,几多尴尬。
我出生寒门,工作平凡,名字更是没念过几天书的父亲随便赐的个代码,本无尊荣可言,更乏靓丽可述。可就是这样小小的高财庭三字常常被人们叫错,名字的尴尬也常常困扰着我,“使我不得开颜”。
记得最早的一次好像是读中学时吧。高财庭被当语文老师的某师三次在全班呼为高庭财,也许是某师老眼昏花,也许是某师娇爱学生……在同学们疑惑的目光中,我还是诚惶诚恐地走上讲台,领取了语文老师发给的作文本。
后来,我走上了工作岗位,时不时也有人将我的名字叫错,有的还在光天化日之下给新识的朋友介绍:这位是高庭财同志,在某某单位就职。听来叫人啼笑皆非,有苦难言。说不熟悉吗,都是老朋友,老相识,老恩师,老首长;说不重视吗,人家亲自介绍,热情洋溢;说重视吗,又名不副实,尴尬无比,实在叫人难为。好在我“宰相肚里能行船”,也无所谓副实不副实,凑合着过吧。
后来一次,朋友约去吃饭,在桌上我把这种尴尬讲给了一位朋友,他听了满不在乎地给我讲了个真事。说是某县,有一位分管文教工作的副县长在教育局开会——全县的中学校长、骨干教师会议。这位仁兄大概是想礼贤下士,认识一下参加会议的同志,他拿着与会者名单一个一个点名认人,连呼三遍“虞宗姚”,没人应声,更没人起立,这位仁兄仍高叫不止,有人扯旁边的城关中学教师姚宗虞:“点到你了,姚老师。”经这一扯,姚老师站了起来,“我叫姚宗虞,不叫虞宗姚。”听了叫人满嘴喷饭,一桌子前仰后合。这位仁兄也真是!大概是不认识虞字,向人问了,一个劲地念虞,顺口了,竟脱口而出。这种直面的尴尬恐怕谁遇上也不好受吧。
这一点,我就做不到。我生性懦弱,好面子,怕得罪人。当然大庭广众之下,也就不敢纠正有些人对我名字的尴尬了。高财庭也就永远地高庭财下去了。最尴尬的还是参加市上组织的一个文化圈的会议,规格高极了,市委书记、市长,分管宣教工作的副书记、宣传部长、文化圈的知名人士都参加了。一位我十分熟悉的主持者二三遍念“高庭财”邀我上主席台就座,还一个劲地目视于我,向大会介绍:高庭财是靖远县的副县长,请大家鼓掌欢迎他上台就座。尴尬的我无地自容,深愧自己这名字——怎么能叫成这样呢?叫领导同志为难。
这倒也罢,更难为的是有位远方的朋友,在寄给我的信封上堂而皇之地写上“高庭财收”。这就难为了通信员,明知是给我的信,不送嘛怕我责怪。送嘛,又明明写着“高庭财收”。査无此人,实在为难。好在这事被我自己发现了,自己拿来拆了,看了,通讯员也得到了一种释然。
有时,我也想,这名字还是改了的好。可转念又想怕有人再颠三倒四,不如就听之任之吧。“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何在乎此名字的尴尬呢?作家谢富饶,说:“尴尬是使人成长的必备课。尴尬使人成熟,使人反省。”这是大肚者的情怀,像我等介子小民,焉能有此大肚,还是不尴尬的好!
愿名字的尴尬今后不再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