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閑地來到便利店,佳佳在忙著給商品上架,小韓走了過去,佳佳回頭看著他有些驚奇問道:
「誒,你不是請假了嗎?」
「是啊,不過我來找經理,我想不做了。」
「啊?怎麼突然不想做了?」
「就找到小小了,爸爸說我這樣會影響學習,所以……!」
「就昨天跑來找你的那個女生,我就說你們感覺怪怪的,她每天晚上都來買那個什麼牛奶,你們怎麼就不知道對方是誰。不過呢小韓,很開心能和你一起工作,反正都在南陵街,有時間就來找我。」佳佳站起來拍了一下小韓的肩膀。
「知道啦,會來的,我去找經理了。」
「嗯。」
小韓進去裡面辦公室找經理交代了情況,把錢都結算了。走出便利店心裡突然有些感慨,這個工作了那麼一段時間的地方,莫名的產生了感情。誰也不會知道那些無意的路過,最後居然成為心理難忘的不舍。他站在街口,看了很久才向秀芝姐麵店的方向走去。那些每週都會帶著愉悅的心理到秀芝的麵店幫忙走過的每一步,然而今天卻走得如此凝重,明明自己還會在南陵街繼續生活著。其實有時候走得不是哪個人的軀體,而是那份早已經在那「定居」的心,才會走得如果之沉重。去找秀芝姐交代了情況,秀芝也很不捨小韓的離去,同時又替他感到開心。在這一條名不經傳的小街道裡,存儲著每個生活在這裡的點滴,也是這些點滴讓南陵街有了「年齡」。兩份工作都辭去了,這條熟悉南陵街上讓小韓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麼,心裡空空的。慢慢地來到建新叔的房子,他開門進去,還是像剛剛來那樣,空蕩蕩的房子。自己帶來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加上昨晚自己打算回家鄉都把自己的東西基本都收走了,只剩下一下學習的書本之類的東西,他收拾好拿著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小韓有意無意地數起了腳步,原來從這個房子到那個房子是那麼的近,曾經卻是小韓苦苦尋找著得距離。打開門,媽媽在客廳忙著拜祭的東西,小韓放下東西走過去問她:
「媽,這是什麼東西,需要我幫忙嗎?」
「『紙錢』還是『紙船』,鄉下拜祭要用到了,那你幫媽媽折吧。」
媽媽拿起一張土黃土黃的紙,中間還貼了一個正方形銀色的東西。小韓目不轉睛地看著媽媽每一個動作,認真的跟著在折,雖然剛剛開始幾個不怎麼像樣,但很快就上手了。媽媽看著小韓,表情變得有些感傷的說:
「小樹啊,這樣看著你,媽媽都感覺到老了,以前那個膽小的小不點都長大了,還記得以前你膽小特別的小,也很愛哭。小時候村裡的小孩都不和你玩,整天一個人呆著。想想都覺得你這孩子心疼啊!」
「沒事了,媽!我不是還有你們嗎,雖然他們老叫我野孩子,也不和我玩;其實我也不喜歡和他們玩,再說我還有小小陪我玩啊,也不算一個人,所以我很幸福的了。」
「是啊!那時你們兩個每天都是玩到灰頭土臉才回來,整天在村裡到田園裡面到處跑,還記得你們跑到辣椒田去的樣子嗎?被你們笑到不行,兩人全身上下都沾滿了辣椒,哭著回來,那味道可把家裡人都嗆到流淚了。」
「啊——,結果現在都不敢吃辣椒了。」
「傻孩子。小樹啊,其實你到底是和同學怎麼了,怎麼會鬧到被停課那麼嚴重。」
「沒事了,就同學之間的一些小摩擦,沒什麼事,回去做檢討就好了。」
「都停課了還說沒事,你現在長大了心也寬了啊!我聽小小說了你是因為她和同學打架了。還記得小時候你很膽小的,出去被人欺負了回來都不會說的,可每次小小有什麼事你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其實小樹啊,你知道嗎,在你第一次叫我媽媽時,我就把你當我兒子了,後來小小哭著說要和你結婚時,媽媽真的是不知道要哭好還是笑好。不過想想,小小能和你一起,媽媽也覺得很幸福,至少媽媽很確定你可以給小小帶來的是幸福。所以小樹,你以後一定要照顧好小小,你是她很大的依靠。」媽媽說著說著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了。
「嗯,放心媽媽,我會的,只要小小幸福我就開心了。媽,爸爸其實是做什麼的?」
「你爸爸之前是批發鞋子的,現在轉做批發服裝,那年爸爸的生意出了問題,錢都賠進去了還搞到一身賬。沒辦法帶著我和小小躲了起來,小小從哪個時候開始變得不怎麼說話,可把媽媽擔心死了,昨晚看到她那麼開心帶著你回家,說起來媽媽已經很久沒有看她那麼開心過了。」
媽媽說著說著沉默了,沉默得很悲傷。小韓走過去坐在媽媽旁邊,用手拍著媽媽的背:
「媽,以後我會讓小小永遠這麼開心,也會讓你和爸爸也開開心心的。」
媽媽聽完,看著小韓笑了起來,摸了摸他的頭,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對於小韓的信任,她沒有過多的擔憂,她緩緩地拿起一張一張土黃色的紙,繼續忙著拜祭的東西。不用多長時間,滿滿的兩籃子「紙錢」和「紙船」折好了。一整天小韓跟前跟後的幫著媽媽的忙,本來一個人可以做完的事,兩人都密切配合著的忙著,對於小韓來說,這是失去已久的溫暖,媽媽看著小韓在眼前溜達來溜達去,真的感覺兒子回家了。黃昏悄悄然的來了,並沒有和他們知會一下,小韓到天台收衣服,看著黃昏下的南陵街,感覺像是有股蒼傷的活力,老舊的墻壁上爬滿了歷史的灰塵,樹立於街道的路燈照射出年輕的光芒,把街道的石板路照成了水泥路。望著街口行走著的人,他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小小在這街道上開心的奔跑著的樣子,有種莫名的感覺奔騰而出,好像自己也在陪著小小走過那段只有她一個人的日子。手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定神過來,樓下傳來媽媽的叫聲,他提起衣服轉身離去,留下回憶的影子還在那陪伴著對小小的回憶。
媽媽拿著醬油瓶,看到走下來的小韓說:
「小樹,醬油沒有了,可以去幫媽媽買嗎?」
「哦,好啊!」
小韓放下衣服,一身輕鬆的悠閒裝,穿著拖鞋往外跑,走出門口,他看了看自己此時的打扮,想起了每天晚上見到菲兒這樣的打扮出現在便利店的模樣,他搖頭地笑了笑,原來這就是家。雙手插著口袋,像是流氓痞子似的,隨著拖鞋的節奏聲,慢步在南陵街上,悠悠然地來到街口,他繞繞頭,這醬油要去哪裡買,平時自己都在外面吃,基本就沒有做飯。最後決定問下路過的啊姨,幾分鐘過去,並沒有找到目標。
「小韓?」
一個聲音從耳邊繞過,他回頭看去,菲兒笑咪咪的站在他面前。
「真是你,頭髮亂亂的,穿得也夠隨便,像個大男孩了。」
「你放學了。」小韓嘴角向上揚。
「對啊,你是來等我的嗎?」
「不是誒,媽媽叫我買醬油我都不知道去哪買,便利店又不賣這個。」
「卻!還以為你來等我,你假裝一下會怎樣,那麼誠實幹嘛!走啦,帶你去吧。」
菲兒直接挽著小韓的手腕,向著另一個方向去。路上穿著各式校服的學生正趕著回家,街道上人家的電視又開啟了,那一部部兒童劇又上演了,比校園的放學鈴聲還準時。來到菜市場,菲兒讓他在外面等,嫌棄他穿著拖鞋,會濺到她一身。市場外,買水果的,買包子的各式各樣的小攤,看著叫人哽咽。不一會兒菲兒回來了,拿著一瓶和媽媽給他看的醬油一模一樣,她是那麼的熟悉。兩人回家了,小韓看著滿臉油光的菲兒:
「誒,今天班裡怎麼樣。」
「想知道啊?」
「是啊,不然咧!」
「就氣氛怪怪的,昨天俊熙和子傑打架今天被叫到教導處去了。」
「什麼,他們打架了,他不會也被停課吧。」
「沒有啦,俊熙鬧到校長那邊,後來他們被留校處罰,具體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不過今天中午就我一個人去吃飯,白白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也不好,排練也沒去,你也不在學校,好無聊啊今天!」
「啊!不知道俊熙他們怎麼樣了。」
「誒,你可以關心下我嘛,一個人坐了一天很累,都沒有人和我說話,怎麼感覺你停課像是放假一樣,好像過得還滿不錯的。」
「那有,今天一天都在幫媽媽忙。」
「那你有去辭工嗎?」
「去了,都辭掉了,忙了那麼久突然感覺心裡好空。」
「不怕,以後有我陪你,保證你心裡滿滿的,嘻嘻。」
兩人在夕陽下,走動著的身軀,影子被拉著很長,慢慢的融在一起,如同一個肥胖的身影。聊著聊著,兩人到家了。晚飯時分,鄰居小孩開始哭鬧了起來,可能是晚飯飯菜的芳香已經在這小小街道開始蔓延。爸爸回來了,一臉疲憊,晚飯吃得比誰都要猛,看樣子今天沒有少出力。看樣子應該是把事情都交代好了,難得可以放假回家鄉,對於已經勞累了多年的他來說,是多麼難得的機會。歡聲笑語的飯桌上,一家人祥和的氣氛,讓夜幕下的星星也顯得特別的羨慕。爸爸媽媽忙著整理回家鄉的東西,小韓自己也回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本來就沒有什麼東西的他卻被夜晚的天空吸引了,或許孤單久了的人都喜歡那寂靜的夜空,好像自己內心那般的安靜,可卻那樣靜得寂寞。但小韓總喜歡站在窗口望著星空,讓那樣壓抑的心會有飛翔的感覺。夜越來越深,樓下收拾東西的聲音越來越小,慢慢的消失在安靜的房子里。
咯咯咯,一陣敲門聲,小韓轉向門提起聲來:
「門沒鎖,可以進來。」
開門進來的是媽媽,她看了看小韓,生怕影響到他學習,等確認沒有影響到,她那溫柔的聲線輕輕地說:
「累了吧,下來吃點東西,媽媽煮了一些粥。」
「粥,哦,我現在下去。」
小韓起身出去了,對面菲兒的房間門緊緊的關著,裡面好像有些挪動東西的聲音,他呆了一下,自己下樓了。看到爸爸已經滿臉睡意,應該是今天過度疲勞,他坐了一下就自己先進去睡覺,媽媽拿過來兩碗粥說:
「你先吃,我去看看小小還在收拾什麼東西,這孩子每次回去都這麼多事。」
小韓皺了一下眉頭,自己低頭吃著粥,很快他吃完了,幫媽媽收拾一下,準備上樓去,看著桌上的那碗粥,也好奇起來到底菲兒在收拾什麼,回個家鄉需要那麼麻煩嗎?他滿腦子不解促使他的腳步來到菲兒的門前,他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自己的每個動作,好像怕吵到什麼,他輕輕地敲了一下菲兒的門。裡面沒有回聲,只是依舊聽到挪動東西的聲音,他又敲了一下然後向著裡面問道:
「菲兒,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裡面還是沒有任何回應的意思,他提起心,心有疑慮的挪開門鎖。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一地上的衣服,床上和桌子上還有一些不知道什麼的東西。他四處尋找著菲兒的影子,突然在身邊的衣柜裡蹦出一個人。菲兒那長長的秀髮已經像是被風吹過的草地,衣口都已經反了過去,他惶然地看著她問道:
「你在幹嘛?」
「我在找東西,我記得我親手做過一件毛衣打算給你的,怎麼找也找不到。」
「毛衣?現在是什麼天氣啊,我還以為你在收拾回鄉下需要的東西。」
「啊喲,你別說話了,快幫我找找。」
小韓一把把菲兒抱入懷裡,在她耳邊說:
「傻瓜,找不到的東西就不要找了,如果還在的話它會出來的。看你都搞成什麼樣,像個瘋子一樣。我幫你收拾,你下去吃點粥,別找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可人家織了很久,手都破了。」
「知道了,聽話好不好。」小韓用右手的大拇指在菲兒的臉頰上滑動著,示意讓她下去吃粥。
「嗯。」菲兒羞答答地看著小韓。
小韓開始忙著收拾那滿地的衣服,菲兒下樓去吃粥了。不一會兒的功夫,總算是整理好了。菲兒走了進來,看到如此高效率的小韓說:
「哇,你也太快了吧。」
「我一個人住習慣了,經常是過一段時間來次大清理,所以比較快。」
菲兒走了過去,坐到小韓旁邊,看著他若有心事地問道:
「誒,問你個事。」
「什麼事,說吧。」
「你和雨薇是不是……」
「雨薇!誒……就……」
「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用說的,我沒關係。」
「不是了,其實我剛剛來到學校那天認識她的,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開始對我滿照顧的,後來關係就變好,再後來她知道你的身份就……」
「所以說……你們在一起過了。」
「沒有啦,你想到哪裡去了,好吧!我承認曾經有那麼一下的心動過,可最後因為放不下你所以就……」
「我理解,其實你是小樹的事是她告訴我的,回想起她當時的表情,我想她應該是真的很在意你吧!都可以感覺到她的心應該有多痛。今天我在學校都不敢看她,好像我做了什麼錯事傷害了她。現在想想我幹嘛那樣,本來就我們認識先的。」
「我想傷害也是我傷害她,其實我真的很怕那時真的和她一起,然後又再找回你,我想傷害可能會更深吧。」
「小韓,其實我知道你的感受,我也曾經出現過這樣的錯覺。」
「錯覺?」
「嗯,高一的時候剛剛搬回南陵街,學校的人都不認識,那時真的好想找個人說話,結果白白就毫無預兆地闖進我的生活,也還好那時認識了白白。不過子傑的出現,讓我對我們之間的感情產生了動搖,說真的,他那樣的死纏爛打,我真的以為我變了。可當我冷靜下來想清楚時,我的生活裡面到處是你的影子,即使對你永遠停留在小時候的回憶中。但對於他我心裡深深的感覺到那不是我要的,那只是一種感情上的錯覺,一種想找個依靠的錯覺。所以說不管是誰,在什麼時候,我都深刻的意識到,我心裡除了你很難在接受其他人。那樣的心情讓我更加的想念你。」菲兒眼紅紅地依靠在小韓的肩膀上。
「對不起,我沒有在你最需要依靠的時候出現,或許是這樣的錯覺讓我們更加明白自己的心吧,不過還好你現在就在我身邊,這次我一定緊緊的抱住你不離開了。」
兩人擁抱在了一起,在小韓的懷裡菲兒慢慢地睡著了。小韓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上,蓋好被墊著腳尖出去了。漆黑的夜裡,夜間的生物開始活動著,遠處的狗叫聲劃破了夜空,小韓也慢慢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