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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小雅

鹿鸣之什

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译文”呦呦野鹿鸣,来食野青苹。我有众嘉宾,弹瑟又吹笙。吹笙又鼓簧,献礼一筐筐。人们惠爱我,示我以路向。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译文”呦呦野鹿鸣,来食野中蒿。我有众宾客,品行皆良好。教民不轻佻,依法来仿效。我有上等酒,宴宾同逍遥。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译文”呦呦野鹿鸣,来食野中芩。我有众宾客,鼓瑟又弹琴。鼓瑟又弹琴,和乐且纵情。我有上等酒,以快客人心。

什(shí):十。将:进献。周行(hánɡ):正道。恍(tiāo):轻佻。奸巧。燕:通“宴”。敖:遨游。芩(qín):茜类植物。湛:过度逸乐。

四牡

四牡,周道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

“译文”四匹公马跑得快,大路遥远又迂回。难道不想回家去?王爷差事做不完,使我心里太伤悲。

四牡,啴啴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

“译文”四匹马儿跑得快,累得骆马直喘气。难道不想回家里?王爷差事做不完,哪有时间去休息。

翩翩者,载飞载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将父!

“译文”翩翩鹁鸪飞又鸣,飞上飞下多高兴,落在丛丛柞树顶。王爷差事做不完,要养老父也不行!

翩翩者,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

“译文”翩翩鹁鸪任飞翔,飞飞停停多舒畅,歇在一片杞树上。王爷差事做不完,没空回家养老娘!

驾彼四骆,载骤骎骎。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

“译文”四马驾车成一行,车儿急驰马蹄忙。难道不想返家乡?唱支歌儿诉衷肠,日夜思念我亲娘!

騑騑:马行不停貌。盬(ɡǔ):止息。啴啴(tān):喘气的样子。启处:安居休息。(zhuī):鹁鸪。骆:白身黑鬣的马。骎(qīn):马飞跑貌。谂(shěn):思念。

皇皇者华

皇皇者华,于彼原隰。征夫,每怀靡及。

“译文”灿烂夺目花似霞,开在田原和洼地。来来往往使臣多,都怕有负君使命。

我马维驹,六辔如濡。载驰载驱,周爰咨诹。

“译文”我马少壮有力气,六条缰绳色泽新。驱车驰马奔于道,遍访贤人多问政。

我马维骐,六辔如丝。载驰载驱,周爰咨谋。

“译文”我马青黑跑得快,六条缰绳如丝柔。驱车驰马奔于道,遍访贤人求参谋。

我马维骆,六辔沃若。载驰载驱,周爰咨度。

“译文”我马体白带黑鬣,六根缰辔有光泽。驱车驰马奔于道,遍访贤人多商榷。

我马维骃,六辔既均。载驰载驱,周爰咨询。

“译文”我马黑白两相间,六根缰绳牵均匀。驱车驰马奔于道,遍访贤人多咨询。

(shēn):众多貌。征夫:使者自谓。濡:润泽貌。周:普遍。爰:语助。咨:征求意见。诹(zōu):咨事。骐:青黑色的马,其纹路如棋盘。骃(yīn):浅黑杂白马。均:长短如一。

棠棣

棠棣之华,鄂不。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译文”棠棣树之花,萼蒂两相依。如今寻常人,没有兄弟亲。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译文”死亡威胁人,兄弟最伤怀。即使洼地埋,兄弟还寻来。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译文”鹡鸰困郊原,兄弟解危难。虽有好朋友,也只空长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蒸也无戎。

“译文”弟兄虽争斗,御侮一务心。虽有好朋友,人多不相助。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译文”丧乱已平息,安全又宁静。此时亲兄弟,不如朋友情?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译文”摆设碗与盘,畅饮开宴席。兄弟俱来到,快乐又亲密。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译文”妻儿家事和,如鼓琴瑟谐。兄弟今团聚,情好且欢乐。

宜尔家室,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译文”家人固然要善待,妻儿快乐也应该。如果探究兄弟情,仅仅这样岂能行?

棠棣(dì):又名郁李。鄂:同萼。不(fū):萼蒂。(wěi):鲜明貌。裒(póu):聚土成堆。阋(xì):斗。务:通“侮”。烝:多。戎:相助。虽:通“唯”,此处是发语词,无意义。友生:朋友。傧:摆,设。笾、豆:食器。孺:亲睦。帑(nú):子女。亶(dǎn)其然乎:确实是如此吗?

伐木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译文”伐木丁丁响,鸟儿嘤嘤唱。有鸟出幽谷,栖于高枝上。长鸣不停息,是求朋友意。看那小鸟儿,犹寻友啼声;我等况为人,无友怎么行?小心去遵从,和谐又安宁。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宁适不来,微我弗顾。於粲洒埽,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宁适不来,微我有咎。

“译文”伐木响声声,滤酒味香醇。小羊好肥硕,只盼众父老。倘若不能来,非我不念顾。庭院已洒扫,摆上美佳肴。羊肉也肥厚,只等舅辈到。或可不能来,不要怪罪我。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民之失德,乾以愆。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译文”伐木斜山坡,滤酒香味多。碗碟排齐全,兄弟别疏远。人若失情谊,饮食有不周。有酒我滤清,没酒买几升。坎坎鼓声鸣,蹲蹲舞步轻。趁我有闲暇,大家把酒饮。

矧(shěn):何况。神之:慎之。听之:从之。酾(shī):滤酒。藇(xǔ):美。下“衍”同。羜(zhù):五个月的小羊。簋(ɡuǐ):食器。乾:干粮。愆:过错。湑(xǔ):滤成清酒。蹲蹲(cún):舞貌。

天保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译文”上天庇护你安宁,江山越来越坚固。使你为人更厚道,什么福分都拥有。使你利益更加多,没有地方不富庶。

天保定尔,俾尔戬穀。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译文”上天庇护你安宁,使你般般都幸福。没有什么不如意,接受老天降福禄。降下福禄远又长,只恐时间不充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译文”上天庇护你安宁,没有地方不兴盛。福如崇山和大丘,又像高冈和峻陵,犹如河流滚滚来,没有哪样不巨增。

吉蠲为,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译文”吉日沐浴备酒肉,从此恭敬祭上苍。春夏秋冬勤祭祀,孝敬先公和先王。先公先王赐予你:寿考万年永无疆。

神之吊矣,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德。

“译文”先君神灵已来到,赐你多福无烦恼;人民质朴又诚信,日常饮食不缺少。天下黎民众百姓,同道你的德行好。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译文”犹如日月长久在,犹如太阳升起来。犹如南山永不老,难以亏蚀难损毁。犹如松柏叶常青,代代继承永不衰。

除(zhù):施予。戬(jiǎn)毂:福禄。罄:尽。蠲(juān):涓,清洁。(xī):酒食。禴(yuè):夏祭。祠:春祭。烝:冬祭。尝:秋祭。吊:至。质:质朴;诚信。为(wèi):通“谓”,认为。骞(qiān):亏。或:语助。无实义。承:继。

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狁之故。不遑启居,狁之故。

“译文”采呀采呀去采薇,薇菜刚刚发新芽。回呀回呀快回家,眼看岁暮又到来。离了亲人没有家,为与狁相厮杀。不得安宁无闲暇,为与狁来厮杀。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译文”采呀采呀去采薇,薇菜鲜嫩发新芽。回呀回呀快回家,心中忧闷很牵挂。满腔愁绪如火焚,又饥又渴受煎熬。我们征战无休止,无人回家去探问。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译文”采呀采呀去采薇,薇菜长得很挺拔。回呀回呀快回家,转眼十月又到来。王事频频无休止,想要休息无闲暇。满腹忧愁真痛苦,只怕出征难归家。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译文”什么花儿开得盛?棠棣花开密层层。什么车儿高又大?那是元帅将军乘。驾起兵车又出战,四匹壮马齐奔腾。边地怎敢图安居,一月要争几回胜!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狁孔棘。

“译文”驾起四匹大公马,四马雄壮高又大。将帅乘车来指挥,掩护兵士也靠它。四匹马儿齐步跨,鱼皮箭袋雕弓挂。没有一天不警惕,狁猖獗军情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译文”回想当初上征途,杨柳依依随风舞。如今回家路途中,大雪纷纷满天飞。一路随队缓缓行,又渴又饥真劳累。我心悲伤感慨多,此中哀苦谁体会!

作:出生。狁:匈奴。聘(pìn):探问。阳:农历十月。尔:花盛貌。常:棠棣。路:大车。业业:高大貌。骙(kuí)骙:强壮貌。腓(fēi):隐蔽。象弭(mǐ):象牙镶饰的弓。鱼服:鱼皮做的箭袋。思:语助词。

出车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白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译文”战车推出套上马,驰骋野外点兵场。我从天子身边来,奉命出征上前方。召集马夫排好队,驾好车马不后退。如今国家多忧患,事态紧急保边关。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译文”战车推出套上马,驰骋远郊点兵场。车上插根龟蛇旗,干旄车后风中扬。旗上鹰隼有气势,何不上天展翅膀?我为战事心不安,马夫辛苦驾车忙。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狁于襄。

“译文”王命南仲为大将,率军御敌赴远方。驾车之马皆健壮,旌旗飘扬色鲜亮。天子之命我执行,远赴北方筑城墙。威名显赫南仲子,剪除狁保边疆。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译文”当初由此离家乡,黍稷茂盛正扬花。如今路过这地方,大雪飘洒和泥浆。天子政事多忧患,要想休整无闲暇。难道不想回家去?军法如山人害怕。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译文”蟋蟀喓喓鸣不停,蚱蜢嬉戏蹦又跳。未曾看见南仲君,忧心忡忡虑国防。如今已见南仲君,石头落地心舒畅。声名显赫南仲子。征讨西戎威名扬。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狁于夷。

“译文”春日迟迟渐漫长,草木繁茂郁苍苍。黄莺吱喳树枝头,采蘩姑娘排成行。捉来男俘与女虏,取得胜利返故乡。威名显赫南仲子,平定俨狁安国邦。

棘:急。旐(zhào):画龟蛇的旗。旄(máo):有旄牛尾装饰的旗。(yú):画鹰隼的旗。旆(pèi)旆:飞扬貌。况瘁:很劳累。旂:画蛟龙的旗。央央:鲜明貌。襄:通“攘”,除去。讯:女俘。丑:男俘。夷:平定。

杕杜

有杕之杜,有睆其实。王事靡盬,继嗣我日。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征夫遑止。

“译文”棠梨茂盛生山冈,果实累累色泽鲜。王候战事不停歇,役期漫长苦无边。转眼又是十月到,妻子家中怀离愁,征人惊惧在戍守。

有杕之杜,其叶萋萋。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归止。

“译文”棠梨茂盛生山丘,枝叶繁盛多丰茂。王候战事不停歇,心中犹存千般愁。花木犹自郁葱茏,妻子家中怀悲愁,盼望征人快归来。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忧我父母。檀车,四牡痯痯,征夫不远。

“译文”漫步登上那北山,采集枸杞众人忙。王候战事不停歇,忧虑父母无人养。军中战车已残损,四匹牡马好疲惫,征人归路已不长。

匪载匪来,忧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为恤。卜筮偕止,会言近止,征夫迩止。

“译文”没有车乘难归来,忧心苦痛不开怀。归期已过人不归,妻有忧愁人不快。卜筮皆言好消息,离人相聚在眼前,征人回家路不远。

杕(dì):木盛貌。睆(huàn):色泽鲜明。遑:空闲。(chǎn):破敞貌。痯(ɡuǎn)痯:疲貌。偕:好。白华之什

鱼丽

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译文”鱼儿落网中,有鲿还有鲨。君子有美酒,味美量也多。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

“译文”鱼儿落网中,有鲂还有鳢。君子有美酒,味美量也多。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

“译文”鱼儿落网中,有鰋还有鲤。君子有美酒,味美量也多。

物其多矣,维其嘉矣。物其旨矣,维其偕矣。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译文”菜肴好丰富,滋味真是好。菜肴好鲜美,各味都齐备。菜肴样样有,道道是时鲜。

丽(lí):通“罹”,遭遇。罶(liǔ):鱼网。鲨:一种小鱼,又名多鮀。旨:味美。维:是。

南有嘉鱼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译文”南方鱼儿美,罩罩捕获多。君子有美酒,众宾皆宴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译文”南方鱼儿好,网网提得多。君子有美酒,众宾皆宴乐。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译文”南方有樛木,葫芦串串缠。君子有美酒,众宾皆宴乐。

翩翩者,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译文”斑鸠翩翩飞,众多竞徘徊。君子有美酒,众宾劝酒乐。

烝:众。罩:捕鱼工具。罩罩:多貌。汕:捕鱼工具,抄网。衎(kàn):乐。又:劝酒。

南山有台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译文”南山长莎草,北山有灰菜。快乐啊君子,国家的依靠。快乐啊君子,万寿永不老!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译文”南山长桑树,北山有白杨。快乐啊君子,为国同增光。快乐啊君子,万寿永无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德音不已!

“译文”南山长枸杞,北山有红李。快乐啊君子,百姓父母官。快乐啊君子,声名永相传!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乐只君子,遐不眉寿。乐只君子,德音是茂!

“译文”南山长栲树,北山有木扭。快乐啊君子,怎能不长寿。快乐啊君子,德誉赞不够!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乐只君子,遐不黄耇。乐只君子,保艾尔后!

“译文”南山长枸树,北山有楰木。快乐啊君子,长寿岁月长。快乐啊君子,后代保安康。

台:通“苔”,莎草。只:感叹词。黄耇(ɡǒu):老人。黄,指黄发。耇,高寿。艾:养育。

蓼萧

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译文”白蒿大又长,露珠落叶上。既已见君子,我心得舒畅。饮酒且谈笑,欢处真难忘。

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译文”白蒿大又长,露珠滚叶上。既已见君子,受宠增荣光。德行也高尚,寿长永健康。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寿岂。

“译文”白蒿大又长,露珠湿淋淋。既已见君子,和蔼又可亲。相互称兄弟,德寿无止境。

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革冲冲。和鸾雝雝,万福攸同。

“译文”白蒿大又长,露珠盈盈滴。既已见君子,马辔垂饰低。鸾铃叮当响,万福皆同享。

蓼(lù):长且大。湑(xǔ):清澈。写:倾吐。誉:欢乐。瀼(rǎnɡ)瀼:盛貌。龙:宠,荣。岂(kǎi)弟(tì):和易近人。鞗(tiáo)革:皮革所制的缰绳。冲冲:垂饰貌。攸:所。

湛露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译文”夜晚露水寒,无日晒不干。夜里饮开怀,不醉不归还。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译文”夜晚露水浓,滴滴落草丛。夜里开怀饮,宴设宗室中。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译文”夜晚露水深,落于杞树林。君子贵且诚,实有好德行。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译文”林中生桐椅,果实挂树枝。和蔼好君子,举止有威仪。

晞:干。厌厌:安乐貌。考:成。此指举行宴会。显:高贵。允:诚实。椅(yī):山桐子。

彤弓之什

彤弓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

“译文”朱弓弦放松,拿来藏宫中。我迎众宾客,全心相敬重。鼓乐皆齐备,盛宴来招待。

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钟鼓既设,一朝右之。

“译文”朱弓弦放开,接过藏起来。我迎众宾客,心中好喜爱。鼓乐皆齐备,劝酒乐开怀。

彤弓弨兮,受言橐之。我有嘉宾,中心好之。钟鼓既设,一朝酬之。

“译文”朱弓放松弦,收入弓囊里。我迎众宾客,心中实欢喜。鼓乐都备齐,举杯犒劳你。

弨(chāo):放松弓弦。贶(kuànɡ):爱戴。右:通“侑”,劝酒。橐(ɡǎo):隐藏。

菁菁者莪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译文”莪蒿枝叶繁,生在高山上。如今见君子,快乐又称心。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译文”莪蒿绿油油,生在小河洲。如今见君子,心中喜滋滋。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译文”莪蒿一丛丛,生在丘陵中。如今见君子,胜赐我钱财。

汎汎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译文”泛水杨木舟,高低随水流。如今见君子,心中无忧愁。

莪(é):莪蒿,野草名。朋:货币单位。百朋:言财多。休:欣欣然。

六月

六月棲棲,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译文”六月人匆忙,备车上前方。四马皆强壮,日月旗帜扬。狁气焰盛,我朝边情急。奉命去出征,卫国保家乡。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译文”黑马强且壮,娴熟合规范。时已至六月,备好我戎装。戎装披在身,日行三十里。奉命去出征,助君保国防。

四牡修广,其大有颙。薄伐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译文”马儿长且大,貌伟真雄壮。奋力伐狁,建功在疆场。威严又齐整,共同去作战。共同去作战,定国保边防。

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译文”狁不自量,陈兵据我疆。侵扰镐和方,直入我泾阳。竖我鸟隼旗,白旆亮堂堂。大车有十乘,急行赴战场。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估且闲。薄伐狁,至于太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译文”兵车已安备,颠簸向前行。四马雄赳赳,壮健又娴熟。搏杀讨狁,驱敌至太原。吉甫能文武,诸侯称榜样。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译文”庆功宴吉甫,获赏多福禄。镐地凯旋归,行军时间久。群臣来赴宴,烹鳖脍鲤鱼。同座还有谁,孝悌张仲友。

棲棲:忙碌貌。饬(chì):修整。常:画有日月的旗帜。服:泛指衣服、车马之类。颙(yónɡ):大貌。肤公:大功。茹:度量。整:训练军队。居:同“据”,占据。焦获:地名。轾:车行向前倾。轩:车行向后仰。佶(jí):强健。宪:楷模。祉:福祉。御:进献。

采芑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亩。方叔涖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簟笰鱼服,钩膺鞗革。

“译文”采啊采啊采苦菜,走到新田那边采,走到菑田这边采。方叔此地来相见,兵车配备共三千,出师御敌去守边。大将方叔率兵马,四骐缰绳手中拿,骐马四匹齐头奔。大车鲜红颜色明,竹席为帘皮车箱,马带饰缨皮辔绳。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乡。方叔涖止,其车三千,旂旐央央。方叔率止,约错衡,八鸾玱玱。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

“译文”采啊采啊采苦菜,走到新田那边采,走到菑田那边采。方叔来此为主将,兵车配备共三千,龙旗龟幡颜色艳。主将方叔领队到,车毂车衡装饰新,八只鸾铃声声响。方叔受命穿戎装,朱红皮服多辉煌,身上碧玉响叮当。

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显允方叔,伐鼓渊渊,振旅阗阗。

“译文”鹞鹰天空飞得高,一飞飞到九重霄,只只停在大树上。方叔来此为主将,兵车配备共三千,出师抗敌都争先。方叔率队上战场,士兵击鼓如雷鸣,列队严谨宣军令。方叔台上好神气,鼓声敲得阵阵响,击鼓进兵扬军威。

蠢尔蛮荆,大邦为仇。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方叔率止,执讯获丑。戎车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狁,蛮荆来威。

“译文”蛮荆之族太愚狂,以我大国为仇敌。方叔朝中是元老,能谋善断计策高。方叔率兵赴战场,直捣敌军获俘虏。行行兵车多又长,朱红戎车闪亮光,车声如雷震破天。方叔领兵多神明,讨伐狁大功成,蛮荆由此畏神兵。

芑(qǐ):苦菜。菑(zī)亩:开垦一年的土地。奭(shì):赭红色。簟笰(diàn fú):蔽车的竹席。膺:马带。(qí):车毂两端有皮革装饰的部分。玱(qiānɡ):玉声。珩:佩玉。钲人:击鼓传令者。鞠:宣告。阗(tián)阗:击鼓声。焞(tún)焞:盛貌。威:畏。

车攻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

“译文”我们车辆坚且固,我们马儿很强壮。四匹公马肥又大,驱车驰骋向东方。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译文”猎车配备已完善,四匹公马大又高。东边甫田有草原,驾车狩猎走一遭。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搏兽于敖。

“译文”君子出猎多排场,集中众人喊声高。竖起旐旗和旄旗,敖地狩猎很相宜。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

“译文”驾着四匹马儿来,四马从容步轻快。红皮蔽膝金头鞋,一起会猎多气派。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

“译文”扳指护臂都齐备,强弓利矢两相配。猎手协同配合好,帮我射禽积成堆。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译文”四匹黄马把车驾,两骖居中不偏差。驱车驰马多娴熟,一射便中好箭法。

萧萧马鸣,悠悠旆旌。徒御不警,大庖不盈。

“译文”马儿萧萧声声叫,车上旌旗随风飘。士卒御者都警戒,野味满厨尽佳肴。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译文”众人猎罢一路行,人马肃静寂无声。实是君子多信诚,会猎胜利功有成。

庞(lónɡ)庞:壮实。苗:夏猎。决:扳指。拾:臂上护袖。佽(cì):相次。柴:堆积物。不:语词,无义。征:行。展:诚然。

吉日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群丑。

“译文”时逢戊辰日子好,师祭马祭求军威。猎车坚固且灵巧,四匹公马满身膘。驾车登上大山坡,追逐群兽飞快跑。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从,天子之所。

“译文”庚午吉日时辰巧,猎马已经选择好。查看群兽聚集地,母鹿来往真不少。驱逐漆沮岸旁兽,天子打猎宜此处。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群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译文”放眼眺望原野上,各种大兽实在多。众兽行走急匆匆,三五成群结队游。命令左右来围捕,好让周王尽欢乐。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宾客,且以酌醴。

“译文”我的大弓已拉开,我的利箭拿上手。一箭射出中野猪,再发射死大野牛。烹调野味宴众宾,佳肴摆出饮美酒。

伯:古代军中祭名。祷:古代马祭。丑:群。麀(yōu)鹿:母鹿。麌(yǔ)麌:兽群聚貌。儦(biāo)儦:众貌。俟(shì)俟:兽行走貌。殪:死。醴(lǐ):甜酒。

鸿雁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译文”鸿雁上下飞,双翅声声响。百姓被征召,辛劳在荒郊。可叹贫苦人,鳏寡添寂寥。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译文”鸿雁上下飞,聚集沼泽中。百姓筑城墙,已有百丈高。服役多劳苦,何得安乐所?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译文”鸿雁上下飞,鸣声多伤悲。只有明白人,知我受劳累。那些蠢家伙,还说我骄躁。

爰:乃。百:言其多。宣:示。

庭燎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

“译文”此是夜里何时光?漫漫长夜天不亮,是那火炬在闪光。诸侯朝见已来到,听见鸾铃叮当响。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晰晰。君子至止,鸾声哕哕。

“译文”此是夜里何时光?夜色蒙蒙天未亮,是那火炬明晃晃。诸侯朝见已来到,闻见铃声响叮当。

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旂。

“译文”此是夜里何时光?长夜将尽天快亮,火炬还在闪光辉。诸侯朝见已来到,只见旌旗随风扬。

其:疑问词。庭燎:火炬。晰(xī)晰:明亮貌。哕(huì)哕:有节奏的铃声。乡:同“向”,近晓。旂:旗帜的总称。

沔水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

“译文”河水满盈盈,奔流向海行。天空飞大鹰,时起时又停。怀我亲兄弟,还有众友人。无人治乱世,父母谁不怜?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

“译文”河水满盈盈,波浪浩荡荡。天空有大鹰,展翅尽飞翔。君臣不守法,为非又作歹。我心多忧虑,终日无休止。

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馋言其兴。

“译文”天空飞巨鹰,群群入山岭。有人进谗言,岂无人严惩?朋友须警惕,谗言正盛兴。

沔(miǎn):水溢貌。朝宗于海:以百川归东海喻百官拜天子。迹:遵循法则办事。弭(mǐ):停止,消除。敬:儆,警戒。

鹤鸣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

“译文”白鹤深泽长声叫,声音四野能听到。鱼儿潜伏在深渊,或者游到水渚边。想去那个园里游,其中生长有紫檀,树下落叶飘满地。山上石头多又多,可做磨石须琢磨。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译文”白鹤深泽长声叫,满天都能听得到。鱼儿游在水渚边,或者潜伏在深渊。想去那个园里看,其中生长有紫檀,还有楮树生那边。他山石头多又多,可以为玉须琢磨。

皋(ɡāo):沼泽。萚(tuò):落叶。错:琢玉用的粗磨石。

祈父之什

祈父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

“译文”大司马啊大司马!你是国王恶爪牙。怎把痛苦转嫁我?害我背井又离家。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底止。

“译文”大司马啊大司马!你是国王恶爪牙。怎把痛苦转嫁我?害我有家难回还。

祈父!亶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译文”大司马啊大司马!你是一个胡涂蛋。怎把痛苦转嫁我,害我老母没饭吃。

祈父:司马。恤(xù):患。厎(zhǐ)止:犹“止居”。亶(dǎn):确实是。饔(yōnɡ):熟食。尸:失。

白驹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

“译文”如雪小白驹,吃我田中苗。绳索系住它,在此长居留。我那好贤人,何处乐逍遥?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译文”如雪小白驹,吃我田中豆。绳索系住它,在此长居留。我那好贤人,何处作嘉宾?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

“译文”如雪小白驹,奔跑来得快。你是公和侯?欢乐无定期。优游不过度,不要离开我。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译文”如雪小白驹,空谷游逍遥,回来吃青草。贤人美如玉,勿惜你音讯,与我不相通。

絷(zhí):绊。贲(bēn):奔。遁思:去意。

黄鸟

黄鸟黄鸟,无集于穀,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穀。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译文”小黄鸟呀小黄鸟,不要聚集楮树上,不要啄食我米粮。此地有人真是坏,不肯将我来善待。我想回去快回去,回到家乡再不来。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译文”小黄鸟呀小黄鸟,不要聚集桑树上,不要啄食我高梁。此地有人真是坏,不肯结盟相往来。想回去啊想回去,见到兄弟不分开。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

“译文”小黄鸟呀小黄鸟,不要聚集栎树上,不要啄食我黍粮。此地有人真是坏,不可与其长相处。想回去啊想回去,见到叔伯不分开。

穀:楮树。穀:善,好待遇。明:同“盟”。

我行其野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译文”我在郊外独行路,臭椿枝叶长满树。因为结婚成姻缘,才来和你一块住。你却无情不爱我,只好回去成弃妇。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斯复。

“译文”我在郊外独行路,采摘蓫枝情难诉。因为结婚成姻缘,夜夜才和你同宿。你却无情不爱我,只好回到娘家住。

我行其野,青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异。

“译文”我在郊外独行路,摘取葍草心凄楚。不念旧妻心太狠,追求新欢真可恶。并非她家比我富,因你变心相辜负。

蔽芾(fèi):木盛貌。畜:喜爱。蓫(zhú):草名。葍(fú):草名。

斯干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译文”小溪水长流,南山静幽幽。绿竹多苍翠,青松也茂密。骨肉好兄弟,相与共欢愉,彼此不相欺。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

“译文”承继先妣祖,筑室千百间,门窗开西南。兄弟同居住,亲人同笑语。

约之阁阁,椓之橐橐。风雨攸除,鸟鼠攸去,君子攸芋。

“译文”捆紧木框架,用力夯土坯。风雨挡墙外,雀鼠都赶光,君子好住室。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

“译文”端正如人立,齐整如利箭,宏壮鸟展翅,华丽赛锦鸡,君子入新居。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译文”前庭平且正,柱楹高且直。正室亮堂堂,侧室也明亮,君子得安宁。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

“译文”草垫铺竹席,此处来休息。晚睡晨早起,占梦问凶吉。好梦为何物?梦中见熊罴,还有蜥蜴蛇。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

“译文”卜官来占卦:梦中见熊罴,生下好儿郎;梦见各种蛇,生下美娇娘。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译文”生下小儿郎,给他睡炕床,包上好衣裳,玩弄美玉璋。哭声多响亮,蔽膝闪红光,长大为君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议,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贻罹。

“译文”生下美娇娘,让她睡地床。给她裹襁褓,玩那纺线锤。温顺又无邪,一心操炊事,父母皆欢喜。

干:溪涧。犹:欺诈。妣:先母。椓(zhuō):敲打。橐(tuó)橐:夯土声。芋:同“宇”,居住。跂:踮起脚跟。翚(huī):野鸡。莞(ɡuān):草席。罴(pí):熊类。虺(huǐ):毒蛇。裼(tì):襁褓。罹(lí):忧。

无羊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译文”谁人说你没有羊?三百成群遍山丘。谁人说你没有牛?黄牛就有九十头。羊群缓缓走过来,一片犄角满山沟。牛群缓缓走过来,摇摇耳朵慢悠悠。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何蓑何笠,或负其。三十维物,尔牲则具。

“译文”有的正在下山岗,有的喝水在池旁,有的睡觉有的逛。你的牧人走过来,披着蓑衣戴着笠,背负干馍或小米。各色牛羊三十种,祭祀牲畜足够用。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

“译文”牧人归来已不早,打回一捆柴和草,还猎雌兽和雄鸟。羊群缓缓走过来,跟着头羊小心跑,不掉队儿不乱套。牧人胳膊挥一挥,全部进圈不再跑。

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矣,室家溱溱。

“译文”牧人做梦在荒野,梦见蝗虫变成鱼,又梦龟旗变鸟旗。太卜为他来占卦,那些蝗虫变成鱼,要获丰收年成佳。梦见龟旗变鸟旗,子孙众多庆有余。

犉(rūn):七尺长的牛。濈(jí)濈:聚集貌。湿湿:牲畜耳朵摇动貌。物:颜色。矜矜:坚强貌。肱(ɡōnɡ):手臂。升:指进羊圈。众:蝗虫。溱(zhēn)溱:众多貌。

节南山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译文”险峻终南山,石崖高又高。显赫尹太师,人人侧目瞧。心忧如火烧,不敢轻谈笑。国运快断绝,如何未知晓。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憯莫惩嗟。

“译文”险峻终南山,山坡多宽广。显赫尹太师,不公多荒唐。天降大灾难,众人多死丧。百姓怨声起,竟不细思量。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

“译文”尹氏大太师,国家的基石。国柄手中握,四方来维持。君王靠你助,你应正民心。老天爷不善,不该降灾难。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仕。

“译文”国事不亲问,百姓不信任。用人未察问,不该欺君子。暴虐要停止。不与小人亲。亲戚无才能,不宜担重任。

昊天不傭,降此鞠汹。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

“译文”老天不公平,降祸害百姓。老天不仁义,降下此灾难。君子如执政,人民得安宁。君子若公正,人民怒火平。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译文”老天爷不善,祸乱从不断。月月时发生,百姓无安宁。心忧如酒醉,国柄谁继承?君王不临朝,百姓徒辛劳。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酬矣。

“译文”驱车驾四马,四马肥又壮。放眼看四方,地狭无所往。如今你作恶,持矛欲相搏。明日又和睦,举杯相敬祝。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复怨其正。家父作诵,以究王汹。式讹尔心,以畜万邦。

“译文”老天不公平,我王心难宁。你不怨自己,反怨他人谏。家父吟此篇,追究那祸根。快快思悔改,国运重昌盛。

节:山高峻貌。岩岩:石堆积貌。惔(tán):火烧。猗:山坡。瘥(cuó):瘟疫。憯(cǎn):乃。均:通“钧”,陶工制陶器所用的转盘,喻尹氏掌权。毗(pì):辅助。朊(wǔ):厚。傭:公平。阕:止息。酲(chénɡ):病于酒。蹙蹙(cù):局促不得舒展。怿:喜悦。讹(é):化。

正月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译文”六月大霜降,我心好忧伤。民间谣言起,沸沸又扬扬。念我身孤独,愁绪痛断肠。小心且谨慎,犹如病一场。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译文”父母生下我,为何使我忧?我生前不忧,我死后不愁。好话小人说,坏话小人讲。愁绪重重结,受欺更受辱。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准之屋?

“译文”我心多忧苦,可叹很不幸。百姓本无辜,一同为奴仆。我等可怜人,何处得俸禄?乌鸦将栖息,驻留谁家屋?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译文”看那密林中,都成柴与薪。百姓入危境,老天徒昏昏。万事你主宰,天命不可违。高高天上皇,究竟怀恨谁?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译文”谁言山岗低,却是大丘陵。民间谣言生,无人去制止。召来众故老,释梦问吉凶。皆言我圣人,雌雄辨不清。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踏。维号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蜴?

“译文”都说天很高,走路须弯腰。都说地很厚,行走须小步。百姓长呼号,此言说得好。可叹如今人,怎能怯如蛇?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杌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译文”看那坡上田,禾苗多丰茂。上天摧残我,恐不制服我。当初恳求我,怕我不允诺。如今很怠慢,再不用我才。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然厉矣?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灭之!

“译文”心有百般怨,如有千千结。今日当政者,为何暴又恶?野火起势旺,谁能灭得光?西周多显赫,褒姒一笑亡!

终其永怀,又窘阴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

“译文”心中常忧伤,阴雨多凄凉。车子已满载,栏板却抽光。货物遍地撒,叫伯快帮忙。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逾绝险,曾是不意。

“译文”别轻抽车板,以固车轮辐。顾念驾车夫,不堕车中物。终将渡险境,你却不在乎。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炤。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译文”鱼儿池中游,如今难欢乐。虽潜深水中,水清犹可见。心中忧虑深,朝政太暴虐!

彼有旨酒,又有嘉肴。洽比其邻,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慇慇。

“译文”他们有美酒,且有美佳肴。拉拢邻里人,结亲相来往。独我苦伶仃,心痛如刀绞。

仳仳彼有屋,蔌蔌方有穀。民今之无禄,天天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独。

“译文”恶人有高屋,小丑备五谷,百姓最不幸,有祸没有福。富人乐哈哈,穷人好孤独。

正月:周历六月。癙(shǔ):忧闷。瘉(yù):病。惸(qiónɡ):忧虑不安。蹐(jí):小步走。虺(huǐ)蜴:毒蛇。扤(wù):摧残。仇仇:缓慢无力。昏姻:亲友。佌(cǐ)佌:卑微貌,喻在位小人。蔌(sù)蔌:陋貌。穀:俸禄。哿(ɡě):快乐。

十月之交

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译文”十月刚开头,初一为辛卯。天上出日蚀,大事不美妙。月蚀刚过去,日蚀又来了。天下老百姓,灾祸逃不掉。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译文”日月呈凶兆,不循常轨道。国家无良政,贤臣不入朝。月蚀虽出现,大事还正常。如今现日蚀,大事恐不妙。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翠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

“译文”电闪又雷鸣,百姓不安宁。百川齐沸腾,山崩石又倾。高山变深谷,深谷成高岗。可恨当政者,不曾有警戒。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维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

“译文”皇父为大卿,番氏作司徒。家伯做冢宰,仲允为御厨。棸子成内史,蹶氏掌放牧。楀民为师氏,妻子势也烈。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译文”可恨此皇父,为何不应时?派我去服役,为何不告我?墙屋尽摧毁,田地也荒芜。尚言“我无错,礼法向如此。”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慭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译文”皇父实高明,向邑建城都。挑出三大夫,聚敛财宝多。不用一元老,保护我君王。挑选好车马,同乘赴向都。

黽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人。

“译文”勤勉事王朝,不敢言辛劳。从未犯过错,诽谤仍难逃。百姓遭大祸,不是从天降。表里不一致,祸患因坏人。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傚我友自逸。

“译文”我心悲戚戚,如患一身病。别人皆富有,独我满腹愁。百姓皆逃避,独我不休息。天道多无常,不敢图安逸。

微:晦暗不明。皇父(fǔ)、棸(zōu)子、蹶(ɡuì)、楀罝(jǔ):皆为姓氏。趣(cù)马:管马的官吏。煽:炽盛。方处:身处高位。抑:叹词。汙(wū):水池阻塞。莱:田地荒芜。有事:有司,官名。慭(yìn):愿。噂(zǔn)沓:喻两面派。里:痛。痗(mèi):病。羡:宽裕。彻:规律。

雨无正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

“译文”浩浩老天爷,施恩不时常。降下饥和馑,万民尽残伤。皇天施暴虐,不去思后果。有罪你放过,庇恶瞒罪过;无罪冤枉人,相继遭祸殃。

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复出为恶。

“译文”周室已灭亡,栖身无地方。大臣皆逃走,谁知我辛苦。三司不尽职,疏于助君王。诸侯虽在朝,无人肯辛劳。企盼君王贤,谁料更荒唐。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译文”可叹啊老天,忠言无人听。好比行路者,盲目向前行。虽有众大臣,各人保自身。何不知敬畏,何不怕苍天?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曾我人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

“译文”兵桶尚未退,饥荒使兵溃。只我相伴随,心忧日憔悴。虽有众大臣,无人肯进谏。君王听奉承,谏言却回避。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译文”可叹不能谏,非是舌不灵,只怕受中伤。会说却吃香,巧语如水流,还要得厚禄。

维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译文”可以去出仕,艰难太危险。不肯干坏事,见罪于君王。同意做坏事,朋友得罪光。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癙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

“译文”说了都回都,你们说没家。忧思泣人血,说话招妒嫉。昔日外逃时,各府是谁造?

昊(hàn)天:泛指天。骏:经常。胥:相继。铺:通“痡”,痛苦。勚(yì):疲惫。辟言:合法之言。臻:至。讯:进谏。听言:顺从的话。谮言:谏言。瘁:病。哿(ɡě):嘉。休:福禄。癙思:忧思。

小旻之什

小旻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回遹,何日斯沮?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邛。

“译文”老天施暴虐,遍及国土中。朝廷多邪僻,何时才停止?良策他不要,陋见却采用。我今视国策,弊多行不通。

潝潝,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底?

“译文”随声相附和,着实太悲哀。有了好谋略,硬是不执行。那些坏主意,反倒句句听。我今视国策。何时能终止?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译文”神龟已生厌,不再告吉凶。谋臣虽然多,终无好结果。众人乱议论,谁追究罪过?如谋于路人,定是难成功。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译文”谋略真可哀,不遵先人法,不依大道行。诳语却去听,轻言相争进。筑室问路人。房屋毁于成。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译文”国虽无基础,有圣也有愚。百姓虽无法,有智也有谋,有俊也有才。犹如清泉流,不取终将败。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译文”不敢赤手搏猛虎,不敢徒步过大河。人们皆知其一险,没有知道多方难。战战兢兢过日子,犹如站立深渊边,犹如脚下踩薄冰。

敷:布满。犹:谋。遹(yù):邪僻。邛(qiónɡ):病。瀹(xì)潝:相互附和貌。(zǐ):不让上级满意。集:成功。程:效法。大犹:大道。止:地基。法则。艾(yì):干练。沦胥:牵连受苦。冯(pínɡ):徒步过河。

小宛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译文”小斑鸠呀小斑鸠,一起高飞至青天。我的心里多忧愁,思念从前的祖先。通宵醒着难入眠,追思父母我心碎。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

“译文”有人聪明多智慧,温文尔雅不喝醉。那人糊涂且无知,饮酒沉醉更放纵。各人应当重礼仪,命运一去难追踪。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赢负之。教诲尔子,式毂似之。

“译文”平原之上有大豆,人们跑来采摘它。小小青虫有幼子,土蜂前来取走它。教育你的下一代,继承祖德护好家。

题彼脊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

“译文”看呀那只小鹡鸽,一面飞时一面鸣。我呀天天往前行,你呀月月向前进。早早起采迟迟睡,不要辱没父母名。

交交桑扈,率场啄粟。哀物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穀?

“译文”飞来飞去小青雀,沿着禾场来啄粟。可怜人穷且孤独,为何下牢又下狱?手捧小米来占卜,如何听得吉利语?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译文”温和恭敬诚朴人,如鸟聚集在枝上。惴惴不安常小心,犹如濒临山谷深。战战兢兢把路行,犹如双足踩薄冰。

宛:小貌。翰:高。戾(lì):至。温:蕴藉自持。似:嗣,继承。题:视,看。忝:辱没。填:穷苦。

小弁

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民莫不穀,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译文”乌鸦乌鸦心里欢,群飞回窝悠悠然。人们生活过得好,我独不幸又遭难。有何事情得罪天?又犯什么罪条款?满心忧伤情难诉,叫我如今怎么办?

踧踧周道,鞫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持。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

“译文”平平坦坦周京道,如今长满丛丛草。我心忧伤苦难言,犹如棒槌心里捣。和衣而卧长叹息,忧伤容易使人老。心中苦闷难说尽,犹如头痛发高烧。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离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译文”爹娘门前有桑梓,对它恭敬如祖先。为人怎能不孝父,又怎不把母亲恋。难道我不属于父?难道我不连着母?老天既然生了我,为何时乖命又蹇?

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译文”千丝万缕柳条青,蝉虫喳喳叫不停。池中之水深又深,水边芦苇丛丛生。我如断缆小木舟,飘荡不知何处停。满腹忧愁难说清,无法入睡头昏昏。

鹿斯之奔,维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坏木,疾用无枝。心之忧矣,宁莫之知?

“译文”鹿儿匆匆向前奔,脚步轻轻疾如飞。野鸡晨起啼不停,也知追求找伙伴。有人如同坏树木,因病无法长枝条。心中忧愁难说尽,怎无人知我孤单?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瑾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之。

“译文”兔子关在牢笼里,有人怜它把门开。路边尸体横道上,尚且有人将他埋。君子应该有善心,何必为人太残忍?满心怨屈苦难言,泪水涟涟自悲哀。

君子信谗,如或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杝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译文”君子容易听谗言,如人敬酒味津津。君子不对我施恩,凡事不究其原因。砍树需要拉紧绳,劈柴还得顺木纹。放过那些造谣者,反把罪名归我身。

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无逝我梁,无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译文”有山不高不为山,有潭不深何称潭。君子休要轻开言,隔壁有耳贴墙边。别到我的鱼梁上,别把我的鱼篓翻。自身尚且难保全,哪顾身后事变迁。

弁(pán):快乐。翙(yù):乌鸦。提(shí)提:群飞貌。踧(dí)踧:平坦貌。鞫(jú):穷。惄(nì):想。舂。疢(chèn):热病。里:前文以毛喻父,此处以里喻母。漼(cuí):水深貌。淠淠(pèi);盛貌。雊(ɡòu):野鸡叫。先:开。墐(jìn):埋葬。敬酒。掎(jǐ):拉绳。杝(chǐ):顺木纹剖析。佗(tuó):加。笱(ɡǒu):捕鱼的竹篓。躬:自己。阅:收容。

巧言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怃,予慎无辜。

“译文”浩渺苍天哟,犹如父和母。无错无罪过,凭空生大祸。天爷施淫威,我忧无罪人。天爷多安泰,我实怜无辜。

乱之初生,僭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谗。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译文”祸乱初发生,谗言常暗行。祸乱再发生,君子便信谗。君子若震怒,或可止祸患。君子如有福,也可息祸端。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君子信盗,乱是用暴。盗言孔甘,乱是用。匪其止共,维王之邛。

“译文”君子频结盟,祸乱愈增添。君子信盗贼,祸乱更凶残。小人言如蜜,祸乱赛从前。小人不恭敬,是王大弊端。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兔,遇犬获之。

“译文”宫庙大又高,君子来建造。国家有大计,圣人来勉励。他人有歹心,我来细揣摸。野兔虽狡猾,猎犬捉住它。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之。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译文”柔弱树木小,君子栽培它。流言四处传,用心对待它。浅薄说大话,小人叫喳喳。巧言如鼓簧,脸皮像城墙。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译文”究竟是何人?住在小河边。无力也无勇,祸乱的根源。腿伤脚已肿,勇气在哪里?诡计实在多。党羽有几员?

(hū):大。僭(zèn):谗言。涵:舍。遄(chuán):迅速。沮:终止。(tán):增多。共:恭敬。毚(chán)兔:狡免。荏染(rěn rǎn):柔弱貌:蛇蛇(yí):轻薄貌。麋(méi):湄,水边。微:足疡。尰(zhǒnɡ):肿。

何人斯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伊谁云从?维暴之云。

“译文”那是什么人?心术太阴森。怎过我鱼梁,不进我家门?问他听从谁?只听暴公言。

二人从行,谁为此祸?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译文”二人相随行,此祸谁是根?何到我鱼梁,不入门慰问?如今大不同,对我不信从。

彼何人斯?胡逝我陈?我闻其声,不见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译文”那是什么人?怎入我堂前?虽闻脚步声,不见他身影。对人不惭愧,岂不畏神灵?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搅我心?

“译文”那是什么人?如风在狂奔。何不从北来?何不从南来?何过我鱼梁,只来乱我心?

尔之安行,亦不遑舍。尔之亟行,遑脂尔车。壹者之来,云何其盱!

“译文”你若慢慢行,无暇来休息。你若快快走,更不会停车。上次你前来,使我心忧愁!

尔还而入,我心易也。还而不入,否难知也。壹者之来,俾我祗也。

“译文”回来入我门,我心得安逸。回来不入门,你心不可知。上次你前来,使我心欢喜。

伯氏吹壎,仲氏吹篪。及尔如贯,谅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诅尔斯。

“译文”大哥吹土埙,小弟吹竹笛。与你如手足,何不解我心。摆设豕犬鸡,对你来发誓。

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

“译文”若是鬼或蜮,无法看得清。可你有人面,对人无准则。写首好诗歌,查你反覆心。

艰:阴险。陈:堂前的路。脂:止住车。盱(xù):忧。否:语助词,无意义。祗:欢乐貌。壎(xūn):埙。乐器。篪(chí):古时竹管乐器,象笛子,有八孔。蜮(yù):短狐。(tiǎn):露脸见人。极:准则。极:查究。反侧:反复无常。

巷伯

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大甚。

“译文”丝线错杂颜色明,织成五彩贝纹锦。那个造谣害人精,用意实在太毒狠。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谮人者,谁适与谋?

“译文”张开大口如箕畚,箕星高高挂在天。那个造谣害人精,谁愿与他站一边?

缉缉翩翩,谋欲谮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

“译文”叽叽喳喳嚼舌根,整天算计陷害人。劝你说话须当心,否则对你不信任。

捷捷幡幡,谋欲谮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

“译文”翻转唇舌善诡辩,挖空心思造谣言。难道还没被你骗?人们终将离你远。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

“译文”小人得志便猖狂,好人受谗便消沉。老天求你把眼睁!看那小人多骄横,你要可怜受害人。

彼谮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译文”那个造谣大坏蛋,谁愿和他并肩膀?抓住那个造谣者,丢到荒郊喂虎狼。老虎豺狼不愿吃,干脆丢到北大荒。北方无人愿接受,送他归天见阎王。

杨园之道,猗于亩丘。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

“译文”一条大道通杨园,紧紧靠在亩丘边。有位宦臣叫孟子,受人陷害写诗篇。诸位君子大官人,请您认真听他言。

萋、斐:花纹错杂貌。哆(chǐ):张口。侈(chǐ):张大。缉缉:交头接耳声。捷捷:巧辩貌。幡(fān)幡:反复翻动貌。矜:怜悯。畀(bì):给予。猗:紧靠。

谷风之什

谷风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

“译文”大风呼啦啦,风吹雨又打。恐惧担忧时,是我许身嫁。安逸享乐时,你将我抛下!

习习谷风,维风及颓。将恐将惧,置予入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译文”大风呼啦啦,暴风上下刮。恐惧担忧时,你揽我入怀。安逸享乐时,你把我抛开。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译文”大风呼啦啦,山高多雄伟。无草不死去,无树不枯萎。不记我恩德,小过你怨怼。

颓:暴风由上而下。崔嵬:山高貌。

蓼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译文”高高似莪草,原来是青蒿。可怜父母亲,养我真辛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译文”高高似莪草,原来是牡蒿。可怜父母亲,养我真疲劳。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译文”酒瓶空荡荡,酒瓮愧难当。穷人活世上,不如早死亡。没爹依赖谁?没娘怎依仗?出门怀忧伤,进门无尊长。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译文”爹爹生养我,娘亲哺育我。抚我爱护我,培育我成长。百看不生厌,出入抱怀中。欲报父母德,如天不可测。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毂,我独何害!

“译文”南山多威壮,暴风多迅疾。别人生活好,我独忧什么!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穀,我独不卒。

“译文”南山多险峻,暴风也强劲。别人生活好,我独难尽孝。

伊:是。劬(qú):劳苦。罄(qìnɡ):尽。罍(léi):酒器。怙:依靠。恤:忧。鞠(jū):养育。拊:抚摸。复:往来。害:忧虑。律律:犹“烈烈”,高大威壮貌。弗弗,犹“发(bō)发”,迅疾貌。卒:为父母养老送终。

大东

有簋食,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隧言顾之,潸焉出涕。

“译文”熟食盈盈盒中装,枣木匙子弯又长。大路平坦如磨石,笔直又像箭一样。君子走在大路上,百姓瞪着双眼望。回过头来再看看,涕泣涟涟泪双行。

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纠纠葛履,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

“译文”东方大小各城邦,织布机上被刮光。葛麻纠缠做成鞋,如何能够踏雪霜?公子哥儿真漂亮,走在那边大路上。一会来呀一会往,叫我看着徒心伤。

有冽氿泉,无浸获薪。契契寤叹,哀我惮人。薪是获薪,尚可载也。哀我惮人,亦可息也。

“译文”旁出之泉冷且清,不要沾湿我柴薪。人难安睡唯长叹,可怜我等穷苦汉。砍了树木劈成柴,还须车儿来装载。可叹我等穷苦汉,暂且休息喘喘气。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

“译文”东方各邦众子民,终日辛劳无人睬。西方各邦众子民,衣服穿得亮堂堂。周家子弟众儿郎,满山狩猎熊和罴。私人家奴众子弟,百种苦差都承当。

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佩璲,不以其长。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跛彼织女,终日七襄。

“译文”有人经常可饮酒,有人不能喝稀浆。有人佩的是宝玉,有人长带佩不上。天上银河多缥渺,照在地上闪银光。织女星成三角形,一天七次换地方。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皖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译文”虽然七次移地方,织起布来不像样。牵牛星虽明晃晃,不能驾起那车厢。启明星呀出东方,长庚星呀出西方。天毕星柄弯又长,排成一行又一行。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

“译文”南方有星名为箕,但却不可簸米糠。北方有星名为斗,难以用它舀酒浆。南边那个簸箕里,舌儿引得长又长。北边那座北斗星,柄儿高举向西方。

(mènɡ):容器满盛貌。簋(ɡuǐ):食器。捄(qiú):弯曲。匕:饭勺。睠(juàn):回顾。潸(shān):流泪。杼柚(zhù zhóu):织布机。氿(ɡuǐ)泉:旁出之泉。获:收。舟:同“周”。裘:通“求”。鞙(juān)鞙:玉貌。璲(suì):宝玉名。跂(qí):成角。襄:驾也。翕:引。

四月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

“译文”四月初立夏,六月酷难当。先祖非外人,怎使我遭殃?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乱离瘼矣,爰其适归?

“译文”秋日风凄凄,百草尽枯萎。忧思结成愁,我往何处归?

冬日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

“译文”冬日风凛冽,狂风呼啸急。他人皆好过,我何有灾祸?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废为残贼,莫知其尤!

“译文”山上有芳草,果梅遍山窝。被虫毁坏了,草木何过错!

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曰构祸,曷云能穀?

“译文”看那清水流,时清时亦浊。我时遭灾祸,怎么能好过?

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

“译文”滔滔汉江水,南国众河归。尽心为仕途,怎不亲信我?

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鳣匪鲔,潜逃于渊。

“译文”非雕也非鹰,高飞至青天。非鲟也非鲔,避祸入深渊。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译文”山中生蕨薇,洼地长杞夷。君子吟此歌,借以诉悲情。

徂(cú):始。腓:通“痱”,枯萎。废:习惯。残贼:害虫。构:遘,遭遇。纪:纲,约束之意。鹑(tuán):雕。鸢(yuān):鹰。鳣(zhān)、鲔(wěi):鱼名。

北山之什

北山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译文”登那北山上,采摘枸杞子。士子身体好,早晚忙公事。差事做不完,我心忧父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译文”普天之下啊,无不是王土。四海之内啊,无人非王臣。大夫不公平,服役我最苦。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译文”四马行大道,官差日夜忙。赞我年未老,夸我正强壮。臂力正刚强,遣我走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

“译文”有人安然在休息,有人为国耗尽力。有人悠闲躺床上,有人奔走不停息。

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

“译文”有人不听民悲号,有人忧虑很辛劳。有人逍遥任俯仰,有人奔走王事忙。

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

“译文”有人饮酒且寻欢,有人畏谗常心寒。有人高谈又阔论,有人无事不苦干。

偕(xié)偕:强壮貌。溥:同“普”。率:自。贤:劳苦。傍傍:没有穷尽。嘉:嘉许。鲜:称赞。方将:正壮。经营:往来奔走。鞅掌:烦劳。风议:放言空谈。

无将大车

无将大车,祗自尘兮。无思百忧,祗自疧兮。

“译文”别将大车推,徒惹一身灰。莫为小事愁,徒然乱心头。

无将大车,维尘冥冥。无思百忧,不出于颎。

“译文”别将大车推,昏暗扬尘灰。莫为小事愁,光明无处求。

无将大车,维尘雝兮。无思百忧,祗自重兮。

“译文”别将大车推,漫天尘灰飞。莫为小事愁,劳苦自承受。

将(jiònɡ):推。疧(qí):忧病。冥冥:尘飞貌。颎(jiǒnɡ):光明。雝:遮蔽。重(zhònɡ):沉重,劳累。

小明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心之忧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

“译文”太阳明晃晃,普照大地上。服役向西行,荒凉守边疆。二月朔日吉,寒暑已经历。心中多忧苦,其苦如服毒。思念朝中友,涕泪相合流。难道不想家?只恐触刑法。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还?岁聿云莫。念我独兮,我事孔庶。心之忧矣,惮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怀顾。岂不怀归?畏此谴怒。

“译文”当初离家园,除旧迎新年。何时能回还?一年已过完。念我身影单,诸事且纷繁。心中多愁苦,终岁无闲暇。思念众友人,情怀常回顾。怎不念家乡?只恐遭责怒。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还?政事愈蹙。岁聿云莫,采萧获菽。心之忧矣,自诒伊戚。念彼共人,兴言出宿。岂不怀归?畏此反复。

“译文”当初离家园,天气尚和暖。何时能回还?政事日艰难。一年已岁暮,采蒿且摘豆。心中满忧愁,平添几分苦。思念众友人,展转难入梦。难道不思家?只恐遭灾祸。

嗟尔君子,无恒安处。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穀以女。

“译文”各位君子啊,勿要图安逸。做好本职事,接近正直人。神灵细勘察,赐给你幸福。

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译文”各位君子啊,勿要图安逸。做好本职事,爱护正直人。神灵细勘察,福禄实无边。

艽(qiú)野:远郊荒野。二月:夏历十二月。罟(ɡǔ):网。日月:时光。睠(juàn)睠:怀念貌。奥(yù):暖。蹙(cù):急。靖:审慎。共:通“供”。介:给予。

鼓钟

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

“译文”钟鼓锵锵响,淮河水浩荡,我心多忧伤。正人君子啊,心中实难忘。

鼓钟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

“译文”钟鼓锵锵响,淮河涌波浪,我心徒悲伤。正人君子啊,品行很高尚。

鼓钟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犹。

“译文”击钟且敲鼓,响声遍三洲,我心有忧愁。正人君子啊,品行无瑕疵。

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

“译文”敲钟响钦钦,鼓瑟且奏琴,笙磬相和鸣。雅乐南乐奏,排箫更和谐。

喈(jiē)喈:钟声。湝(xié)湝:水疾流貌。回:邪僻。妯(chōu):激动。犹:缺点,过失。籥(yuè):排箫。僭(jiàn):乱。

楚茨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译文”蒺藜遍田地,扶锄除荆棘。自古种什么?种植黍和稷。小米多茂盛,高粱也齐整。仓中早堆满,囤粮难数计。以此做酒食,供神来祭祀。请神又劝饮,赐我好福气。

济济跄跄,洯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译文”祭者多端庄,洗净牛与羊。以之作祭享,或宰或烹熟。碗碟陈堂上,祝师站庙旁。万事皆齐备,先祖来安享。神灵尝酒肉,孝孙得奖赏。赐你大福泽,万寿永无疆。

执爨躇躇,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宾为客。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

“译文”厨师手脚快,肉食很丰盛。或烧或是烤,君妇都肃穆。菜肴花样多,宾客请品尝。主客相敬酒,礼节合规章。谈笑亦恰当,神巫终到场。酬你诸多福,长寿且安康。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苾芬孝祀,神嗜饮食。卜尔百福,如几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译文”我心多恭敬,礼仪无差池。祝官替神言,赐福诸孝孙。祭肴很精妙,先祖多喜好。赐你福分多,如期有规定。执事齐又速,端正且谨慎。福禄从天降,亿万难测量。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鼓钟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

“译文”礼仪皆齐备,钟鼓相和鸣。孝孙主祭位,祝官传神意。先祖皆饮醉,神灵离神位。鼓钟以送神,先祖始回归。厨夫与君妇,迅速收祭品。叔伯与兄弟,入席同畅饮。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尔肴既将,莫怨具庆。既醉既饱,小大稽首。神嗜饮食,使君寿考。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译文”乐器齐演奏,安享祭后肴。菜肴美又香,皆赞滋味妙。酒足且饭饱,众人再祭告。神灵爱佳肴,赐福永不老。礼节很适时,样样都做到。子子和孙孙,继承勿丢掉。

抽:拔除。与与:繁盛貌。翼翼:犹“与与”。庾(yǔ):露天谷仓。妥:安坐。侑(yòu):劝饮劝食。济济、跄跄:恭敬端庄。絜:使之洁。祊(bēnɡ):庙门。神保:神灵。爨(cuàn):灶。踖(jí)踖:恭敬勤敏。俎(zǔ):盛肉的礼器。格:来。熯(rǎn):恭敬。苾(bì):馨香。几:期。戒:齐备。废:拿走。彻:通“撤”。替:废。引:敛。

信南山

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

“译文”南山田野宽又广,夏禹到此来开荒。平原洼地皆肥沃,曾孙辛勤种米粮。划定地界又治理,南亩东田一方方。

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霢霂。既优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谷。

“译文”天上阴云层层布,霜雪四处落纷纷,春雨飘洒细蒙蒙。雨水丰沛且滋润,水土相宜好下种,繁繁茂茂生百谷。

疆场翼翼,黍稷彧彧。曾孙之穑,以为酒食。畀我尸宾,寿考万年。

“译文”田埂端直又整齐,泰米高粱长满地。曾孙秋后收庄稼,酿酒做饭依靠它。献给尸神和宾客,长生不老多康乐。

中田有庐,疆场有瓜。是剥是菹,献之皇祖。曾孙寿考,受天之祜。

“译文”田地肥沃生萝卜,田畔藤萝长菜瓜。先是剥皮后腌制,献给先祖品尝它。曾孙因此得长寿,接受老天的保佑。

祭以清酒,从以骍牡,享于祖考。执其鸾刀,以启其毛,取其血膋。

“译文”祭祀之时用清酒,再宰一头红公牛,献给祖先来享受。一手操起鸾头刀,拔除红牛身上毛,取它鲜血和脂膏。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译文”恰逢冬祭捧祭品,样样祭品皆飘香。敬神之礼多讲究,先祖享用很赞赏。酬答子孙多福禄,长生不老寿无疆。

信:长远之意。甸:治田。畇(yún)畇:平坦整齐貌。同:重。雰(fēn)雰:纷纷。霢霂(mài mù):小雨。场(yì):畔。田界。彧(yù)彧:茂盛貌。畀(bì):给予。尸宾:代表先祖受祭的活人。庐:“芦”之假借,即萝卜。菹(zū):盐渍。骍(xīn):毛皮红色的马或牛。膋(liáo):脂膏。皇:赞美,嘉许。

甫田

倬彼甫田,岁取十千。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今适南亩,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燕我髦士。

“译文”田亩大无边,收粮万万千。仓中取陈谷,供给我农夫。自古有丰收。如今到南亩,除草且育苗,禾苗长势好。休息一会儿,忙把田官召。

以我齐明,与我牺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农夫之庆,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谷我士女。

“译文”黍粱盘中盛,牛羊毛色纯,祭拜各路神。田亩好收成,农人皆欢庆,琴瑟相和鸣。以此谢田祖,祈求降甘露。滋润我苗黍,养育我儿女。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尝其旨否。禾易长亩,终善且有。曾孙不怒,农夫克敏。

“译文”曾孙到田头,带来妻和子。送饭到田头,田官心欢喜。让让众随从,品尝味好否。田中禾苗壮,长得真是好。曾孙怒气消,农夫更勤劳。

曾孙之稼,如茨如梁。曾孙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黍稷稻粱,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译文”曾孙田中谷,繁茂如屋粱。曾孙囤中粮,堆积似山岗。准备仓千座,赶造车万辆。收获谷和粮,农夫喜洋洋。神灵降洪福,万寿永无疆。

倬:大。甫田:大田。薿薿:茂繁貌。烝:召。髦士:田官。齐明:祭器所盛的谷物。御(yù):迎接。馌(yè):送饭。茨:草屋顶。京:大丘。

大田

大田多稼,既种既戒,既备乃事。以我覃耜,俶载南亩,播厥百谷。既庭且硕,曾孙是若。

“译文”大田多播种,选种修锄头,准备去耕种。持我锋利犁,除草又松土,播下各样谷。苗禾直且壮,曾孙会耕作。

既方既皁,既坚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译文”稻粒初生成,粒粒都饱满,杂草全拔掉。除掉螟与螣,蟊贼也难逃,勿伤我田苗。田神保佑我,放火把虫烧。

有渰萋萋,兴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获稚,此有不敛,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

“译文”乌云一重重,春雨很充足。滋润我公田,也降私田中。那儿谷没割,这儿禾忘收,那儿禾遗漏,这儿穗撒地。寡妇来拾取。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来方禋祀,以其骍黑,与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译文”曾孙来视察,带来妻和儿。送饭到田头,田官心欢喜。曾孙祭四方,牛猪摆案头,小米与高粱,供神来享受,祈求大福禄。

戒:修农具。覃(yàn):锋利。耜:似犁的农具。俶(chū):松土。阜(zào):谷实才结成的状态。稂(lánɡ):空壳。莠(yǒu):杂草。螣(tè)、蟊(máo):害虫。稚:幼苗。渰(yǎn):阴云。祁祁:众多貌。未捆的禾。秉:禾束。禋(yīn)祀:祭天的礼仪。骍:赤黄色的牛。黑:豕。

瞻彼洛矣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有奭,以作六师。

“译文”看那洛河水,茫茫阔无边。周王驾车来,福禄齐覆盖。身着红蔽膝,六军齐统率。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万年,保其家室。

“译文”看那洛河水,茫茫阔无边。周王驾车来,刀鞘花纹鲜。君子寿万年,国家得昌盛。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译文”看那洛河水,茫茫阔无边。周王驾车来,福禄世无双。君子寿万年,保国安家乡。

泱泱:水深广貌。茨:草屋顶,喻多。(mèi ɡé):红色皮制蔽膝。奭(shì):赤色。鞞琫(bǐběnɡ):有纹饰的刀鞘。珌(bì):刀鞘下饰。同:会集。

裳裳者华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

“译文”花朵放光华,绿叶郁苍苍。我见诸臣子,心情真舒畅。心情真舒畅,因此乐洋洋。

裳裳者华,芸其黄矣。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

“译文”花朵放光华,片片皆金黄。我见诸臣子,才华世无双。才华世无双,有福真吉祥。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

“译文”花朵放光华,白中也有黄。我见诸臣子,四马气宇昂。四马气宇昂,马辔列成行。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

“译文”左边要辅佐,君子很胜任。右边需辅助,君子很相称。人各用其长,子孙得永昌。

裳裳:花丰盛貌。湑(xǔ):茂盛貌。誉处:安乐。芸:花叶发黄貌。有章:有才华。沃若:威仪之盛。

桑扈之什

桑扈

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祜。

“译文”小巧玲珑青雀鸟,彩色羽毛多俊俏。祝贺各位常欢乐,上天赐福运气好。

交交桑扈,有莺其领。君子乐胥,万邦之屏。

“译文”小小青雀在飞翔,头颈彩羽闪闪光。祝贺各位常欢乐,万方视你为屏障。

之屏之翰,百辟为宪。不戢不难,受福不那。

“译文”你是屏障是骨干,诸侯以你为典范。不藏于心不畏怯,多福多禄难计算。

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敖,万福来求。

“译文”牛角酒杯弯又弯,美酒香醇酒性绵。不求侥幸不骄傲,万福齐聚遂心愿。

莺:鸟羽有文采。辟(bì):国君。宪:法度。戢(jí):收藏。难(nuó):恐惧。不:语助。那(nuó):多。觩(qiú):角弯貌。交:侥幸。敖:骄。求:聚。

鸳鸯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译文”鸳鸯飞舞空中在,支好罗网将它捕。祝愿君子享长寿,年年福禄都相适。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译文”鸳鸯鱼梁来栖息,收拢它的左翅膀。祝愿君子享长寿,年年岁岁有福气。

乘马在厩,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译文”驾车之马拴马厩,喂它碎草和谷物。祝愿君子享长寿,多福多禄来养育。

乘马在厩,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之。

“译文”驾车之马拴马厩,喂它谷物和碎草。祝愿君子享长寿,多福多禄常平安。

毕:罗网。戢(jí):收敛。遐(xiá):长久。摧(cuò):铡碎的草。秣(mò):用来喂马的杂谷。艾:养育。绥(suī):安定。

有者弁,实维伊何?尔酒既旨,尔肴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茑与女萝,施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弈弈。既见君子,庶几说怿。

“译文”戴着礼帽个儿高,那是何人来应邀?你的美酒好醇浓,你的佳肴味道好。难道他们是外人?亲兄亲弟乃同胞。菟丝子和寄生草,攀于松柏一条条。没有看见那君子,心中愁得不得了。既然看见那君子,又是欢乐又是笑。

有者弁,实维何期?尔酒既旨,尔肴既时。岂伊异人?兄弟具来。茑与女萝,施于松上。未见君子,忧心怲怲。既见君子,庶见有臧。

“译文”戴着礼帽个儿高,那是何人来应邀?你的美酒好醇浓,你的佳肴味道好。难道他们是外人?亲兄亲弟齐来到。菟丝子和寄生草,攀于松枝一条条。没有看见那君子,心中又愁又烦恼。既然看见那君子,心中美得不得了。

有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旨,尔肴既阜。岂伊异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维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

“译文”戴着礼帽个儿高,帽儿端正头上翘。你的美酒好醇浓,你的佳肴味道好。难道他们是外人?兄弟亲戚齐来到。就像天上下大雪雪珠粒粒空中抛。人生在世无多日,相见还能有几朝。今宵有酒今宵醉,众人入宴乐陶陶。

(kuǐ):戴帽子的样子。弁(biàn):皮帽。茑(niǎo):菟丝花。施(yì):延及。时:善。怲怲(bǐnɡ):忧愁貌。阜(fù):多。

车舝

间关车之舝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译文”车轴格格响,少女要出阁。不怕饥与渴,美女与我合。虽无好朋友,喝酒也欢乐。

依彼平林,有集维。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

“译文”平林密密生,野鸡聚成群。女子多美善,带来好德行。安乐心欢喜,爱你不变心。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肴,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译文”虽说无好酒,你要饮几杯。虽说无佳肴,你要吃一些。虽无福给你,歌舞同相庆。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鲜我觏尔,我心写兮。

“译文”登上高山坡,柞木作柴禾。柞木作柴禾,枝叶繁且多。此时欢会你,心中真快乐。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六辔如琴。觏尔新昏,以慰我心。

“译文”高山须仰望,大道且前行。四马不停蹄,执缰如琴弦。得遇新婚人,足以快我心。

间关:车轮声。舝(xiá):车轴两头的键。娈:美好。括:聚会。依:盛。辰:美善貌。硕女:德高貌美之女。射(yì):厌弃。景行:大道。

青蝇

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

“译文”苍蝇嗡嗡响,停在竹篱上。亲善好君子,莫上谗言当。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译文”苍蝇嗡嗡响,停在荆棘上。谣言不停止,祸乱遍四方。

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

“译文”苍蝇嗡嗡响,停在榛树上。谗言无休止,离间咱们俩。

营营:小声,犹“嘤嘤”。樊:竹篱笆。构:挑拨,离间。

宾之初筵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笾豆有楚,肴核维旅。酒既和旨,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发彼有的,以祈尔爵。

“译文”客人们呀初入席,左右依次坐整齐。餐具排排摆设开,菜呀果呀铺起来。酒味香醇且甜美,大伙一起举酒杯。钟鼓之乐都已备,举杯祝酒频频来。特大箭靶已高举,长弓利箭已整理。射箭之人相聚会,各显其能试身手。一箭若中那靶心,那就大杯请你饮。

衡舞笙鼓,乐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礼。百礼既至,有壬有林。锡尔纯嘏,子孙其湛。其湛曰乐,各奏尔能。宾载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尔时。

“译文”吹笙击鼓把舞跳,音乐相和多协调。以此娱乐我先祖,这样百礼都周到。百种礼仪都具备,又大又多真是好。神灵赐你有洪福,子子孙孙相和乐。彼此心中乐陶陶,再看箭术谁最高。客人自把对手找,主人也来比一遭。将那大杯皆斟满,只等中靶庆功劳。

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僊僊。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译文”客人们呀初入席,恭恭敬敬很和蔼。喝酒的人还没醉,行为举止且自爱。那些开始喝醉的,行为举止变轻率。坐着站着无礼法,七上八下舞起来。喝酒之人没喝醉,行为举止还安泰。那些已经喝醉的,威仪已失任胡来。喝酒既然已喝醉,不知规矩就失态。

宾既醉止,载号载呶。乱我笾豆,屡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之俄,屡舞傞傞。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饮酒孔嘉,维其令仪。

“译文”客人已经喝醉了,大声呼喊且喧嚣。锅碗盆盏都打乱,多次乱舞身欲倒。喝酒要是喝醉了,做错事情不知道。歪着皮帽掩前额,跳来跳去停不了。如果喝醉即离席,他也好来我也好。喝醉仍然不离席,此人就是缺德佬。喝酒本来是好事,礼貌秩序须顾到。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从谓,无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识,矧敢多又?

“译文”凡此种种饮酒者,或是醉来或清醒。派个人员来监察,再派史官来记事。他喝醉了本不好,反以不醉为羞耻。劝君勿听人劝酒,不要失礼悔太迟。不该说时别说话,不知缘由别打岔。喝醉之人若乱讲,去牵无角大公羊。三杯之后不清醒,何人还敢再劝饮?

核:干果。旅:陈列。逸逸:往来不断。侯:箭靶。抗:举。烝:进。衎(kàn):娱乐。纯嘏(ɡǔ):大福。仇:对手。室人:主人。康:大。怭(bì)怭:轻薄粗鄙貌。呶(náo):喧哗:僛(qī)僛:身体歪斜貌。邮:过错。傞(suō)傞:舞不止貌。伐德:败德。从谓:听从别人再劝酒。童羖(ɡǔ):无角黑色公羊,世上本不存在。矧(shěn):况且。

鱼藻

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

“译文”鱼游水草中,频频摇大头。我王住镐京,快乐常饮酒。

鱼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

“译文”鱼游水草中,频频摇长尾。我王在镐京,饮酒多欢喜。

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其居。

“译文”鱼游水草中,靠近蒲草游。我王在镐京,安然住琼楼。

颁(fén):大首貌。岂(kǎi):欢乐。莘(shēn):长。那(nuó):安闲貌。

采菽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玄衮及黼。

“译文”采大豆呀采大豆,方筐圆筐向里装。诸侯上朝见我王,天子赐予何奖赏?虽然没有厚赏赐,一辆大车四马壮。此外还要赏什么?花纹礼服绣龙裳。

觱沸槛泉,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旂。其旂淠淠,鸾声嘒嘒。载骖载驷,君子所届。

“译文”在那翻腾涌泉旁,采摘芹菜手儿忙。诸侯入朝见我王,遥看龙旗已在望。旗帜飘飘随风扬,铃声也自响叮当。驷马骖马齐驾车,诸侯乘坐到明堂。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纾,天子所予。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申之。

“译文”红色蔽膝包大腿,绑腿斜缠小腿上。衣服挺括无褶皱,此是天子所赐赏。诸侯公爵都欢欣,爵位都是天子赐。诸侯公爵都欢畅,洪福厚禄从天降。

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从。

“译文”柞树枝条长又长,树叶茂密真兴旺。诸侯公爵都快乐,辅佐天子镇四方。诸侯公爵都快乐,万种福禄尽安享。左右臣子都恭顺,跟从君王安国邦。

汛汛杨舟,绋缅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乐只君子,福禄膍之。优哉游哉,亦是戾矣。

“译文”杨木船儿河中游,系往不动用绳缆。诸侯公爵都快乐,天子考察又衡量。诸侯公爵都快乐,厚赐福禄有嘉奖。从容自得多闲适,生活安定清福享。

筐:方筐。筥(jiǔ):圆筐。衮(ɡǔn):有卷龙图纹的衣服。黼(fǔ):黑白相间礼服。觱(bì)沸:泉水翻腾貌。邪幅:绑腿。交:衣领。代指衣服。纾:屈曲。申:重复。殿:安抚,镇定。绋(fú):系船的麻绳。(lí):拉船的竹索。葵:估量,度量。膍(pí):厚赐。戾(lì):止,定。

角弓

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远矣。

“译文”角弓弦紧多调和,弦松就会向外反。兄弟亲戚一家亲,相亲相爱莫疏远。

尔之远矣,民胥然矣。尔之教矣,民胥傚矣。

“译文”你若疏远亲兄弟,人民也会相疏远。你若言传加身教,人民自会来仿效。

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瘉。

“译文”兄弟二人若和好,平安相处很宽容。兄弟关系若不好,相互嫉恨便内讧。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己斯亡。

“译文”人们如若不善良,不加反省怨对方。受爵相争不相让,自己受爵把人忘。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如食宜讴,如酌孔取。

“译文”老马却当小驹使,完全不顾身后事。饭食吃饱便相宜,喝酒过多不合适。

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

“译文”猴子上树不用教,泥浆涂墙很自然。只要君子有善道,人民自会跟着跑。

雨雪瀌瀌,见曰消。莫肯下遗,式居娄骄。

“译文”漫天雪花纷纷飘,一见太阳便会消。对下不谦很不好,居功自傲更糟糕。

雨雪浮浮,见曰流。如蛮如髦,我是用忧。

“译文”漫天雪花飘悠悠,一见太阳化水流。为人行事如蛮夷,我心为此甚忧愁。

骍(xīn)骍:调和貌。翩:外反貌。胥:疏远。有裕:气量宽大。瘉(yù):病。引申为怨恨。(yù):饱。徽:美好。猷:道。即修养、本领。(xiàn):日气。娄:屡次。髦:西南部族名。

菀柳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暱焉。俾予靖之,后予极焉。

“译文”柳树虽繁茂,树下莫乘凉。上帝性无常,做官惹祸殃。曾邀我谋事,今贬到异乡。

有菀者柳,不尚偈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迈焉。

“译文”柳树虽茂密,树下莫栖息。上帝性无常,做官惹祸殃。曾邀我谋事,今流放边地。

有鸟高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译文”鸟儿高飞翔,飞到蓝天上。昏君怀心思,怎能去估量?为他谋国事,为何遭祸殃?

暱(nì):病。靖:谋划。极:放逐。愒(qì):同“憩”,休息。瘵(zhài):病。矜:危境。

都人士之什

都人士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译文”那位先生真漂亮,身穿狐裘颜色黄。音容相貌很独特,他一出口便成章。他要回到京都去,万人对他都敬仰。

彼都人士,台笠缁撮。彼君子女,绸直如发。我不见兮,我心不说。

“译文”那位先生真漂亮,黑带草笠头上戴。他有一位好女儿,密密黑发直且长。不能看见他们俩,我的心中不欢畅。

彼都人士,充耳琇实。彼君子女,谓之尹吉。我不见兮,我心怨结。

“译文”那位先生真漂亮,宝石耳坠悬两旁。他的那位好女儿,人们称赞德无双。不能看见他们俩,我心郁闷多惆怅。

彼都人士,垂带而厉。彼君子女,卷发如虿。我不见兮,言从之迈。

“译文”那位先生真漂亮,垂下佩带长又长。他的那位好女儿,黑发卷成螫虫样。不能看见他们俩,真想前去走一趟。

匪伊垂之,带则有余。匪伊卷之,发则有。我不见兮,云何盱矣。

“译文”他那佩带向下垂,带子飘飘长又长。她那头发卷又卷,头发随风轻飘荡。不能看见他们俩,长吁短叹好心伤。

都:美。章:规范。周:周朝京城。撮(cuō):带子。绸:通“稠”。尹:诚。吉:善。厉:带之垂者。卷(quán):发束翘起。虿(chài):虫名,尾巴上翘。(yú):扬。

采绿

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

“译文”采摘荩草一整天,采得一捧还不满。我的头发蓬又散,回家洗浴再打扮。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

“译文”采摘蓝草一整天,兜起衣裳盛不满。约定五日便回家,六日不见他复返。

之子于狩,言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

“译文”他入林中去打猎,我来为他装弓箭。他到河边去钓鱼,我来为他理丝线。

其钓维何?维鲂及。维鲂及,薄言观者。

“译文”他呀钓到什么鱼?鲢鱼鳊鱼蹦得欢。鲢鱼鳊鱼蹦得欢,我在旁边笑着看。

绿:荩草。局:卷。襜(chān):围裙。詹:至。纶(lún):钓鱼的丝线。

黍苗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

“译文”泰苗多茂盛,小雨勤滋养。南行路途遥,召伯很辛劳。

我任我辇,我车我牛。我行既集,盖云归哉。

“译文”负重又拉车,推车又牵牛。此行已完毕,可以返家园。

我徒我御,我师我旅。我行既集,盖云归处。

“译文”步行或驾车,成师又成旅。此行已完成,可以回家去。

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

“译文”谢邑工程急,召伯在经营。军队多威武,召伯竣工程。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则宁。

“译文”洼地填土平,泉流也疏清。召伯有功劳,君王得安宁。

任:负荷。辇:挽车。集:完成。肃肃:迅疾貌。烈烈:威武貌。

隰桑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译文”洼地桑树美,树叶也多姿。见到心上人,别提多高兴!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译文”洼地桑树美,树叶油光光。见到心上人,怎不喜洋洋!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

“译文”洼地桑树美,树叶绿又黑。见到心上人,美德感我心。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译文”心中爱慕他,何不对他讲!心中深爱他,何日能相忘?

阿(é):柔美貌。难(nuó):盛貌。幽:同“黝”,黑。胶:牢固。遐:胡。何。

白华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译文”菅草结白花,白茅束着它。那人去远方,留我守空家。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译文”白云飘悠悠,遮那管与茅。时运太艰难,他不以为然。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译文”滮水流北面,灌溉滋稻田。长哭伤情怀,把那人儿念。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译文”砍桑做柴禾,灶中燃明火。怀念那人儿,痛心且疾首。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

“译文”宫中钟鼓鸣,响声传宫外。念你多心焦,你却把我抛。

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译文”秃骛立鱼梁,白鹤歇枝上。怀念那人儿,我心多忧伤。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译文”鸳鸯立鱼梁,收敛左翅膀。此人无品行,变心太无常。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疧兮。

“译文”石头扁又平,踏着仍嫌低。那人远离我,忧思成心疾。

英英:白云貌。露:覆,盖。天步:时运。滮(biāo)池:古河流名,卬(ánɡ):我。煁(shén):炉灶。迈迈:不悦。鹙(qiū):水鸟名。

绵蛮

绵蛮黄鸟,止于丘阿。道之云远,我劳如何!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译文”翩翩小黄鸟,栖息在山坳。道路多遥远,我真太疲劳!王赐饭和水,传言相教诲。还派副车来,载我归邦国。

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岂敢惮行,畏不能趋。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渭之载之。

“译文”翩翩小黄鸟,栖息在山腰。哪是怕走路,只怕走不到。王赐饭和水,传言相教诲。还派副车来,载我归邦国。

绵蛮黄鸟,止于丘侧。岂敢惮行,畏不能极。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译文”翩翩小黄鸟,栖息在山旁。哪是怕走路,只怕走不到。王赐饭和水,传言相教诲。还派副率来,载我归邦国。

绵蛮:小鸟貌。后车:随行副车。谓:归。惮:畏。极:至。

瓠叶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译文”瓠叶随风飘,采集煮菜肴。主人备美酒,品尝味道好。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译文”小兔是白头,泥裹来烧烤。主人备美酒,举杯祝长寿。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译文”小兔是白头,又烧又是烤。主人备美酒,举杯相回报。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译文”小兔是白头,又烤又是烧。主人备美酒,举杯再酬劳。

幡(fān)幡:反复翻动貌。瓠:葫芦。斯:白。炮(páo):襄烧。燔(fán):烤。酢(zuò):回敬。

渐渐之石

渐渐之石,维其高矣。山川悠远,维其劳矣。武人东征,不遑朝矣。

“译文”峻峭山上石,看来高又高。山川多悠远,行军路遥遥。军队向东征,不及待晨晓。

渐渐之石,维其卒矣。山川悠远,曷其没矣。武人东征,不遑出矣。

“译文”峻峭山上石,看来险又险。山川多遥远,终点看不见。军队向东征,难以脱险情。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武人东征,不遑他矣。

“译文”白蹄大肥猪,涉水一大群。月近天毕星,大雨下不停。军队向东征,不顾人艰辛。

渐(zhǎn)渐:山石高峻貌。劳:广阔。卒:高而险。出:行。蹢(dí):兽蹄。

苕之华

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译文”凌霄藤开花,颜色黄又黄。心中多忧愁,徒自含悲伤!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译文”凌霄藤开花,叶子青又青。早知是如此,活着不如死!

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译文”母羊有大头,三星照鱼篓。勉强有饭吃,吃饱不可求!

苕(tiáo):凌霄花。牂(zānɡ)羊:母羊。坟:大。

何草不黄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译文”何草不枯黄?何日不奔忙?何人不出征?往来奔四方!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译文”何草不凋零?何人没有病?可叹众军士,难道不是人?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译文”犀牛和老虎,都在荒野走。可叹众军士,早晚走不休。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

“译文”狐毛蓬松松,钻入深草丛。征夫驾棚车,行进大路中。

矜(ɡuān):通“瘝”,病。栈:役车高大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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