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莫要谦虚!”颜卿笑着拍拍我的手背,转而对云梦格格道,“云梦,可有看得上眼的?”
云梦摇摇头,颜卿道,“那便陪我去流水阁瞧瞧乐器吧?”说着,又转向我,道,“长宁姑娘可有兴趣一道去?”
长宁姑娘?她这样称呼我?
我有些惊讶,对上她的目光,摇了摇头,道,“奴婢稍后便要回宫了!”
“真是遗憾!”她叹口气,转而对十四道,“十四弟,我和云梦先行一步,失陪了!”
“五嫂慢走!”十四拱拱手,送她们走到门口。
“云丫头,咱们一道坐马车吧……你那匹马,野得很,方才你在前边儿骑着,我看得惊心动魄的!”颜卿挽着云梦,一边走一边说。
我忍不住跟了上去,叫住她,“侧福晋——”
她顿住脚步,回身看着我,有些疑惑,“姑娘还有事?”
“其实……”我想了想,捏捏拳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其实奴婢入宫之前,在京城白云观的三清阁,曾与侧福晋有过一面之缘,不知贵人可还记得?”
“你入宫之前?那是何时?”颜卿想了想,揉揉额头,问道。
“去年重阳,白云观的庙会九皇会……”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目光。
她眼中确实有什么闪烁了一下,旋即歉然道,“实在抱歉,姑娘,我去年重阳生了一场大病,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原来是不记得了……连大师兄也不记得了……
“姑娘,你怎么了?”见我神色有异,她有些担心。
我淡淡一笑,道,“没事……忘了好啊……”我无力地转身,回到美人斋内。
“长姐,你怎么了?”永宁迎上来,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我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来,咱们挑挑首饰吧!”
……
回宫之后,日子依旧清闲。而自从我来到这个时空,便有意识地将自己曾经学过的知识记录下来。也许,我潜意识里始终相信还有能够回到现代社会的可能!所以,未免回去之后与那个时代格格不入,我一定不能把学过的知识忘掉!因而,当铜镜中的人影跳窗闪进我床前的屏风后时,我正将吹干的函数图像收进梳妆柜的抽屉里。
是谁?我有些惊讶,但没有出声,隐隐见到那人矮身一团,滚到床底下去了!
我屏住呼吸,一步一步靠近屏风,正当我的手触到屏风时,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门口站着七八个侍卫,见了我便问道,“可曾看见十阿哥?”
我有些莫名,方才那人,是十阿哥?那可不能说出来,万一以后他报复我怎么办?
于是我乖觉地摇摇头,但领头人有些不信,道,“方才明明见十阿哥往这边来了,怎会凭空消失呢!你且让开,让咱们兄弟进去搜搜!”
“唉,这可不行!”我忙伸手拦住,“侍卫大哥,这里好歹是我的闺房,怎能让外人随便乱闯?”
“这……”领头侍卫想了想,苦口婆心道,“长宁姑姑,咱们都是在宫里当差的,都不容易!太子爷命咱们兄弟把十阿哥抓回去,找不到十阿哥,我们难以交代啊!姑姑能否卖个人情?”
他态度软化下来,我也不好直接拒绝,问道,“太子爷为何要抓十阿哥?”
“姑姑有所不知,圣上起行前,曾嘱咐太子爷好好教导十阿哥,教他做学问!今儿个太子爷陪着十阿哥练字,写了还没半个时辰,十阿哥就偷偷溜走了……太子爷没办法,只得叫咱们把十爷找回去!”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那侍卫便要闯进去,我忙伸手拦住,解释道,“不是我不通人情,实在是你们进去也搜不到!实话告诉你们吧,十阿哥方才确实来过,不过他现下已经往储秀宫主院去了,估计此刻在向娘娘请安呢!你若不赶紧过去,只怕他又要跑啦!”
“多谢姑姑提点!”那领头侍卫闻言,指指主院的方向,众人便向齐齐向主院走去。
关上房门回到妆台前,我盯着眼前的铜镜,看着窗外那方衣角,轻轻扣手。呵,看来侍卫长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家派手下去拜访良妃娘娘,自己却蹲在窗外守株待兔!
敲门声再度响起,我拉开房门,叶之捧着一本书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不必伺候良妃娘娘?”我有些意外,通常这个时候,良妃娘娘午睡醒来,叶之得陪在身边为娘娘梳头洁面的,今日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长宁姐姐,今儿密嫔娘娘过来了,正跟娘娘下棋呢!”叶之其实比我大一岁,但谁让我职位比她高呢?她本来也是坚持要叫长宁姑姑的,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说服她叫我姐姐。毕竟,上辈子活到了二十五岁,倒也能坦然接受这“姐姐”的称呼。
我点点头,她将怀里的书本塞给我,祈求道,“长宁姐姐,这是我从花奴那里借来的书,您能不能……能不能教我读书认字?”
我瞅了眼那本书,原来是《孝经》。其实,我起初以为叶之是识字的,毕竟当初的话本子《桃花扇》是她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可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替我借的!虽然我性子冷清,不爱与人结交,但眼前这姑娘,待我极好。我想,日后我走了,她若能识书认字,也许有朝一日也能被提拔成掌事宫女!这也算报答她对我的好吧!
于是我拉着她来到书桌前坐下,翻开书本一个一个字教她念,“开宗明义章,第一,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
她认认真真地跟着我读了两遍,又自己默念了两遍,问道,“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我背起双手,朝后窗瞥了一眼,那侍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于是清清嗓子,解释道,“仲尼,是孔老夫子的字。这句话的大意是说,孔夫子闲坐家中,弟子曾子在旁侍坐。孔子问他,“先代君王有着至高无上的德行和高尚的道德情操,以其使天下人心归顺,百姓和乐,人民不论贵贱,上上下下都没人心怀怨恨和不满。你知道这是为何?”
“为何?”叶之愣愣地问道。
“咱们往下看。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我指着那行字念了一遍,解释道,“参,是曾子的字,此处是曾子的自称!这句话的意思是,曾子起身离座,拱手道,‘弟子不够聪明,哪里能够明白呢?’”
“然后下文,便是孔夫子的见解,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
叶之跟着念了几遍,起身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孔子说,那是因为孝啊!孝,是一切德行的根本,教化世人,要从孝义出发。你快坐回去,为师细细讲给你听!”
“是,遵师傅命!”叶之乖巧地坐好,我按了按太阳穴,道,“我是在向你解释那句话,并非自称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