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削了几块青石,在梅花林搭了一座石桌。又随意找来四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当做凳子。在这里品茗读书,有时候看到精彩处,一坐就是几天几夜。
他开始读一些道藏,体味道家思想的精髓。步入引气期后,白泽对修行体会更深。诸般法门,殊途同归,道家圣人麾下也是有许多妖族弟子。以如今的天地环境,打坐修炼对白泽几乎没有效果,只能寄希望于心境上的突破。
冬去春来,到了三月的时候。道观来个两个人,余得水父子来道观上香。两人带了一大堆礼物,说是拜访冲虚子,关心仙师伤势。白泽知道他们是想打听炼丹的消息,也没有刻意隐瞒。送了余家一颗洗髓丹,这本就是白泽专门留给余家,毕竟他们出力很多。
余家父子欢天喜地的告辞后,白泽继续在道观等待师傅。他没想到的是,分离变成了永别。
第二年新年,白泽第一次孤独的过新年。第三年也是……第四年……第五年,一连孤独的过了五个新年。五庄观的香火越来越旺盛,许多外地人慕名而来,求符问道,然而白泽总是感到孤独。他总是让自己忙碌起来,打坐,绘符,学道,只有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白泽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一直不敢相信。然而,很快就有人打破了他的梦,让白泽直面现实。
道观来了一个坏人,让人一看知道不是好东西的坏人。身形干瘦,尖嘴猴腮,两只小眼睛一刻不停的转,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三秒,酷似寻觅食物的老鼠。
“这位小道友,想必你就是冲虚老道的弟子吧?”一咧嘴,口臭差点没把白泽熏晕了。白泽骤然听到师傅的消息,顾不得问对方是谁,急切的说:“我师傅怎么样了?”
“小道长别急,你师父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来人解释道,“我是受你师傅的托付,来这里送一封信。”
白泽知道自己心急了,把来人请到正殿,奉上香茶。“请问阁下是谁?我师傅怎么不会来?”
“鄙人姓舒,名三年,人送外号舒爷。”舒三年貌似对自己大号很得意,滋了一口茶水,开始讲事情起末。
舒三年和冲虚子认识了有二十多年。冲虚子随师傅拜访长春观的时候,认识了当时还是道士的舒三年。两人意气相投,若不是道规限制,早就磕头拜把子了。
后来改革开放,舒三年觉得当道士没前途,就随大潮“下海”经商。仗着脑子灵活,手段不俗,混了几年再四九城开了间古玩店。
大约八年前,冲虚子找上了这位混的不错的兄弟。卖了几件五庄观留下来的古物,维持道观开销。一来二去被拉进了伙,和舒三年一起干起了盗墓的活计。
冲虚子本就练有一身横练金钟罩,身手高明。很快后来居上,名声比入门早的舒三年更响亮。舒三年看兄弟这么厉害,干脆把古玩店改成了地下拍卖会,专干起销赃的买卖。
盗墓可不是轻松的活儿,不仅防着公安,就是一起的同伴也不全能信任。冲虚子当然知道危险,每次出去办事,都在舒三年这里写一封信,留下一件信物。若是他一年没有回舒三年这里,就把信和信物送到五庄观,给大徒弟清风。
“现在距你师傅消失将近一年,我寻思着可能出事儿了,就来山上找你。”舒三年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和一封信,递给白泽。
看到这块玉佩,白泽对舒三年信了七分。这块玉佩师傅带了几十年,据说是太师傅遗物。打开信封,里面仅有一张纸,就写着两个字。
长春!
白泽当即知道这是师傅所写,即使有人能模仿师傅笔迹,能造假玉佩,也不会知道《长春功》。
心中悲痛万分,这两年编织的谎言被无情打破,两行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声音哽咽的问舒三年,“年叔,师傅最后一次是和谁一起?”既然师傅把信物交给他,应该值得信任。
舒三年和冲虚子几十年的交情,自然也是悲伤。不过干的本就是无本买卖,这一天早就料到,否则冲虚子也不会每次都留下遗言信物了。
“我确实知道,只是那伙人一个都没回来。”舒三年想到这件事,感到诡异害怕,实力强大的盗墓团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白泽控制好自己情绪,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师傅,即使是遗骨也要迎回道观。“消失?那年叔知道目的是哪里吗?”
舒三年摇了摇头,“这不清楚,我已经好长时间不直接盗墓了。为了不被同行抢生意,消息绝对保密,谁都不会把位置泄露出去。不过据说是个大买卖,就在京城附近。我当初还劝过冲虚,毕竟天子脚下太危险了。”
“年叔,我和你进京,就现在。”白泽也不指望舒三年能有多少消息,毕竟这种事情越隐秘越好,当即决定亲自进京。
“现在?”“立刻。”“老头子茶都没喝完呢。”“回来请您喝个够。”
火车带着一阵巨大的轰隆声风驰电掣,穿过一座座城市。白泽第一次见高楼林立的都市,不过此时心情极度压抑,感觉像是一栋栋巨大的水泥棺材,冰冷无情。舒三年定的是包厢车票,加他们两个人,桌子上放着台:,2004年11月23日。
舒三年看着坐在床上的白泽,十分担心。自两人五庄观下山,一路不停,牛车转长途汽车转火车,一连三天,不吃饭不睡觉还一句话不说。双眼黯淡无神,问什么都是嗯啊回应,愁眉紧锁。舒三年突然起羡慕冲虚子能有这么个徒弟,自己不见了估计连哭一声的都没有吧。
“BJ站到了,请准备好下车。”美丽的乘务员提醒两人。
BJ,两个字好小有魔力,立刻把白泽心神吸引回来。下车后,白泽对BJ的第一感觉就是,人多,多的比白泽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还多。
白泽依旧是道观里的打扮,束发扎鬓,一身青灰道袍,更显身材挺拔。本就俊秀的脸庞,修行有成之后散发一股迷人的魅力。如今白泽十四岁,身高已有一米七。在人群中一站,一身个性的道童装扮,吸引了无数目光,赞叹好一个偏偏美少年。
舒三年领着白泽出站,拿出手机,给接车伙计打电话。不一会儿,一辆汽车停在两人旁边,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白泽的道袍实在吸引目光,小伙子下车后一脸好奇的问:“舒爷,这位是?”
“这是我侄子,来BJ办事。小李子,直接去丰泽园。”舒三年给白泽介绍,“这是店里的活计,李章。”
丰泽园是一家私房菜馆,离舒三年的古玩店不远。
一路上李章充分发挥了京片儿司机的威力。开着车一刻不停的搭讪白泽,指着道路两边的建筑为他介绍。他认为老板侄子来BJ就是来开眼界,至于一身道袍那不奇怪,听说舒爷就当过道士。白泽听着李章说话,很多不明白,但是确实有趣,心里的压抑确是减少了许多。
丰泽园的招牌是祖传菜谱,大厨也就是老板。看到舒三年很是热情招待,直接吩咐下面领进包厢,说要亲自下厨招待。
几天没吃饭,即使是先天之体也是饿的不行。而且白泽已经接受了师傅失踪的噩耗,心里也想开了。看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上桌,也不客气,甩开袖袍风卷残云。
李章看着吃了一碗有一碗的白泽,心里有些鄙视,“刚刚还装高冷,还不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不过长得不错,小白脸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