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25,还没接触过真正的社会,经历的一些挫折,无非就是学校和部队跟人打架,吵嘴,挥挥拳头,图个一时痛快。社会上做生意,接触的人不擅挥拳头,擅长不动嘴的暗箭,绕脑筋的大事不能随时随地谋划,要比敌人提前做好打算。方默川娶的女人家世如果注定不简单,在管止深看来,过早结婚未必是好事。
阿年在这租的房子里,跟郑田研究杂志社稿子,也一直心神不宁。
管止深去见了他姑姑,阿年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中市的一家西餐厅。
管三数用完餐,谈完了事情,站了起来,笑容华贵的对管止深说:“姑姑时常闹毛病,管不住自己这个臭脾气,从二十多岁没嫁人就这样,都是年轻不懂事失恋闹腾得。咱家人都知道,姑姑看错男人,被甩了受了刺激!也一直埋怨你爷爷拆散我们,那男人不好,但男人是姑姑选的,容不得人插手,你爷爷为了姑姑好,可姑姑这么些年也领不了这个情。姑姑冥顽不灵,自个儿知道,姑姑在你提的这事上不会冥顽不灵,得谢谢你有心帮扶你弟,中市咱们家族圈子里头的人,都知道你们表兄弟,你们事业成功,我们长辈脸上有光。”
管止深点点头,双眉紧锁,他坐在窗边位置,通透的视线可看街道,并未看姑姑一眼,沉声开腔:“您很聪明,应该知道,我今天能帮多少,日后也能弄回来多少,会不会不顾念亲情那么做,仅在我一念之间。我姐,我外甥,命怎么没的我不说,您心中该有数。我在乎爷爷的身子健康,在乎我们家阿年,我不希望以后管家任何一件不高兴的事,是因您而起。”
管三数离开餐厅,上车。
她心中自然有数,外甥顾及的是老爷子的身子,老爷子还能活几年?如果真惹了这个外甥不高兴,等老爷子去世后,外甥新仇旧恨会不会一起来算?这次谈的,并不是外甥随口稳住人,资产会进行公正统计,截止到9月1号,资产会有大概账面数字,只需要划分出三分之一,逐渐转移。
管止深有诚意,管三数也拿出了诚意,不是必要的情况下,她不会再去管家。在管三数狭隘的内心和眼睛看来,管止深如此舍得,就为护着一个阿年,倒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情种。
管止深在餐厅也直说,方默川知道后,也许不会接受这三分之一资产,那怎么办?
管止深问的,语气中并没有一丝波澜,他在意的不是默川的态度,只要姑姑一个明确态度即可。
管三数也下了保证,不管儿子要不要这笔钱,她都会要这笔钱,也一定会充分利用这笔钱,让自己的儿子三十岁之前事业有成!白纸黑字签了保密协议,保的是默川不可以知道阿年在什么情况下嫁的管止深。管三数惊讶,原本以为是阿年这姑娘见异思迁,原来不是。
协议有了,双方也有了保证。但管止深不能彻底放心,按照先前和阿年的那份协议,是要等到明年五一。他直言说,他是商人,需要严谨,顾虑多方面是习惯,他说他甚至不信任阿年的保证,从九月到明年五月,如果因为什么事情,阿年要和他离婚,阿年是可以拿着协议逼他离婚签字的,如果这期间阿年和他有变数,这三分之一资产五一过后转出的商议,大抵,也不能作数了。
管三数拿了协议上车,回了家,没有再去医院。
她把协议锁在了抽屉里,夹在了一本厚厚的书中,上面又遮盖了许多东西,喘了一口气,来回在屋子里转着。
方默川的老爸回来,见到妻子在家,惊讶:“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哦,头疼不舒服,就回来休息了。”管三数说着,下楼,坐在了沙发上,抬头要保姆手中端的那杯水,保姆低头送了过来,管三数皱眉:“怎么是他的杯子?”
“马上给您换。”保姆准备拿回来。
管三数摆了摆手:“算了,搁下吧。”
管三数心里烦着,昨天自己那么一闹,方云会不会对这个儿媳妇不好?会不会把这个丫头苛待的跟管止深闹离婚?如果是那样,到了明年五一,就一毛钱没有了。管止深三分之一的资产,管三数想想都激动不已,谁也不闹了,老爷子的宝贝,给孙子了就给孙子了,反正他孙子这回也都吐出来了。
这些个月,光是想想让儿子到底入哪一行,就得时间研究了。如果以前各方面老爷子都让她心里平衡了,她也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一定安分,父亲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想父亲能安生长命!
连续三天,阿年没有回去管家老宅住。
方云问怎么回事?管止深替阿年说,杂志社稿子要的急,阿年来回市区郊区这么跑,太浪费时间。
方云没多想。
管止深等姑姑一个结果,也就是方默川什么态度?但是,管三数找了儿子几天,也没有找到半个人影儿。到了九月底,管三数才听闻,儿子去南京玩了,带了个女人去的,是个27岁比他大两岁的女人,在那些照片中随便选的,第二天,把人约出来了,第三天,就好上了,第四天,两个人就奔南京了!
管三数了解了一下这女人的背景,也许是因为手握明年五一管止深拿出的三分之一资产了,有些财大气粗,先前要儿子攀着的高门女子,她也不放在眼里了,管三数不同意,这个比儿子大的可不成。儿子结婚,她认为可以不急了,这些女人未必能配得上儿子。
阿年听见了管三数和管止深的通话,方默川,去了南京。
南京,为什么是南京。
9月初,管止深购了一处崭新的公寓,购买稍急,所以装修是原本就有的,装修风格上,阿年一点不挑,没有意见。处中市繁华地段,是在中市教育大楼附近,步行走慢一点需要十五分钟,开车堵车绕弯,同样时间,他全为了阿年的方便而买。阿年没有阻止,一家人,是否该学会接受他的一切?
住进去的第一天,管止深一身黑西裤,白衬衫,清爽无比的进了厨房。他说,要为阿年做一次烛光晚餐,阿年笑的腼腆,说我没要啊,其实那样子就是想要。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浪漫?只是这种浪漫阿年觉得好奇怪,别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给对方惊喜,管止深是直接说了出来,一点惊喜没有,阿年只有脸红、害羞。
对他的西餐料理制作,阿年竖拇指,那是色香味俱全没得话说。
阿年在房间练瑜伽,练着练着就偷懒了,坐在椅子上上网多舒服,伸伸腿,抬抬胳膊,也是锻炼嘛。管止深的那些仰卧起坐,俯卧撑,阿年都受不了,坚持不下来,所以就报了一个瑜伽班,和郑田一起。
其实这个瑜伽班,阿年报了完全是糊弄管止深的。
管止深敲阿年小书房的门,说晚餐好了的时候,阿年一看,已经七点半了,自己居然两个小时在房间上网没有出去看他一眼,把他忘了,真是……
“马上出来。”阿年说。
他似乎离开了书房门口。
阿年一直在笑,是因为阿年有点迷糊了,喝了两杯红酒,大杯的,不知怎么的就喝不对劲了,头晕,后反劲的严重,就一直对他傻笑。
例假刚结束一天,早上起榻发现彻底没有了,从今天起连续到过几天,也都是安全期,所以阿年没有顾虑预备怀孕不能喝酒这种事。管止深也一样认为没事,太娇气了,反而是没怀上的。
如果两个人是在方云跟前生活,那喝酒就不行了,红的也不行,吃的,喝的,都要严格经手把关。
不过,到了非安全期那几天,阿年还是很注意自己身子的,不会沾酒,其实阿年一个月未必有机会碰一次酒,这次例外。排卵期,阿年就连外面的饮料咖啡都不会抿一口,也不熬夜,阿年很急着怀孕。管止深一样也会克制自己抽烟,只是,戒掉不易。
烛光在公寓里闪烁摇曳,阿年看了对面的男人半晌,再看挂钟,居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半醉的说:“管止深,我可不可以买几瓶十几块的红酒,存在家的酒柜里啊?吱,什么?你在心里说,太便宜了?那就三十几块的干红!绝对不能再贵了,再贵,喝了我就不舒服,我就不喜欢贵酒!你管得着?”阿年说了一堆不着四六的话。
“把它放起来。”
阿年把喝剩下的半瓶红酒,拿在了手里。管止深又把红酒从阿年的手中拿了出来,搁在桌上,蹙眉垂首,站在了阿年面前,他用拇指摩挲着阿年微红的脸颊,捧着脸颊问:“两杯酒,怎么就喝成了这样,开始说胡话了。”
“心情不好!”阿年的样子泛着委屈。
“心情怎么不好了?抠我,会不会好一点?或者说出来。”管止深心知,阿年这几天很委屈,说出来,说完也许就好了。
阿年闭着眼睛,皱眉,努力让呼吸顺畅,说:“管止深,我的自卑都藏在了心里,我没有表现出来过,那是我个人的自卑,与人无关,就算不得是真正的自卑。最近,面对你家人,我藏在自己心里的自卑,都冒出来了,变本加厉的表露在人前,这就是已成事实的自卑了。为什么自卑冒出来了?因为我看到了奇怪的眼光,在看着我……我不能不回应这些眼光,回应了,要么是发我的小脾气摔筷子走人,要么,就是每一个动作、表情,都在自卑……可我心情不好的是,我为什么要自卑?”
说了半天,阿年忽然睁开眼睛,眼睛惨兮兮的通红一片,抬头:“是你主动追我的。你最开始,骗了我你爷爷的生日日期,你说为了给尼玛争取医院股份,我竟然信了你。我签了字,跟你去领了结婚证,现在我发现完全不是你说的那样,你爷爷的生日才过啊……医院的股份,你爷爷替你奶奶攥着了37.3的最大一股,你爷爷没打算给你们家的任何一个人。你说你结婚,你爷爷会送股份,都是谎话。你爷爷跟我聊过了,爷爷他早就告诉了管方两家每一个人,股份要给未来你的孩子,方默川的孩子,爷爷把遗嘱都立好了,你和默川这一代,爷爷还能活着扶持,下一代孩子成年了长大了,两家兴衰,爷爷说他要一个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