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兰听管事走远,才道:“我与你又不是一家人,有什么家事可言?”
雪晴冷笑了笑,“我可不敢跟金小姐到一个家里去,我们乡下人见了点什么事,总要搭上把手,哪想竟背了只豺狼回家,真后悔让他把你从山上背下来,如果那会儿只当看不见,等你死在那山上,如今也没这么烦事,你说,是吗?”
金玉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出不了声。
雪晴瞧在眼里,心里略为痛快,拉长声调叹了口气,“过了的事,我也不说了,就说现在。”
金玉兰再崩不住脸,冷道:“得了,废话少说,你想怎么着吧。”
雪晴不再跟她绕弯子,冷冷道:“我要求也不高,只要金小姐哪来,哪去,我和我相公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金玉兰脸色越加难看,“我和他的婚事是义宁公主赐上的,我做不了主。”
雪晴并不指望仅凭着这一点,能将她完全挤开,“我和他是结发夫妻,你这么掺和着,实在不是个事。不过指着你去找公主退亲,你未必敢去。不管是你不敢去也好,还是不愿去也罢,我不强求。我们这以后,各走各的道。你和我相公之间的事,你们爱怎么搅和,怎么搅和。他要纳你为妾也好,收你进房也罢,你们自己勾兑,我不管,但你的手可不能再伸到我头顶上。”
“什么?纳我为妾?”金玉兰又惊又怒,这话对她而言,无疑是个笑话,她给人纳妾,正妻还是个贱民,岂不叫全天下人笑话?
她以为陆雪晴,大不了是争个进门的机会。实在不行,便允了她进门,以后再寻机会除了她,一个正室要打发一个妾侍,再容易不过,只求先过了这关。
不料对方的心大到这程度,居然坐着大,让她当小。
雪晴心里冷笑了笑,纳你为妾,你就做梦吧,纳你进门,除非子容与她陆家一刀两段,这么说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接了素心重新冲来的山楂水,面上不露声色,淡淡的看着她,“你用不着这么看着我,我这么说是还是我单方面的意思,以我家子容的性子,能不能纳你,还不一定呢。要不寻他来问问他的意思?他说怎么着,我就怎么着,谁要我嫁鸡随鸡呢?至于雪纱绸,你同意了我的说法,今天晚上便能买上。”
金玉兰恨不得将眼前笑脸撕个粉碎,手扣紧桌缘,戳断了两根长指甲也没发觉,子容现在恨得她入骨,叫了来,不过是自讨没趣,如今也只能先拿到雪纱绸,重新在公主面前拿回以前的地位,再慢慢计议。
愤愤的站起身,“依你,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雪纱绸?”
“晚上,我叫人去通知你。”雪晴不知子容安排的什么时辰,也不敢给她说实了。
金玉兰怨毒的刮了她一眼,一甩袖子,扭身就走。
雪晴轻言慢语的冲着她背影问道:“我的银丝线呢?不求多,十支便够。”
金玉兰越发的火冒三丈,板着脸回过身,眼里只差没喷出火来烧了坐在那儿慢慢喝山楂水的人,“我这就叫人给你送来。”
雪晴放下杯子,笑笑道:“那我就备着银子等你了。”
金玉兰重重哼了一声,“最好把你的棺材本一起备上。”一转身,见子容立在门口,惊处后退一步,出了一身汗,“你……”
子容手背在身后,一张脸黑得吓人,斜眼看着她,“要不要我帮你金家备上棺材本?我怕赶明儿,你连买棺材都不够本。”
金玉兰看着他眼里燃着的怒火,心差点跳出胸膛,她一辈子没怕过谁,对眼前这男人,却说不出的害怕,偏偏越是这样,越想得到他,“子容,你别得寸进尺。”
子容冷笑了声,“我还就要得寸进尺了,你能拿我怎么着?你在咒我断子绝孙,我还能由着你?”
金玉兰的脸一阵白过一阵,不愿在雪晴面前,和他硬闹,放软了声调,“我哪能有那心思……你多心了。”
子容迈进门槛,向她迫进一步,“她肚子里携着我的孩子,你要她备棺材本,这不是咒我断子绝孙?”
金玉兰撇了雪晴一眼,后者只顾喝水,全不看他们,心里气苦,难道只有她会生孩子不成?
但这女人不管再怎么贱,但她肚子里确实怀着的是皇家的种,皇家的种,只能私下弄没,绝不能明着说出来。
狠狠的一咬牙,强忍下这口气,拧身出了‘秀色坊’,头也不回的走了。
雪晴见子容脸上怒气不消,端了手中杯子,朝着他晃了晃,“尝不尝点?”
子容见她笑口呤呤,知道事情办成了,心情好些,坐到桌边,接了她手中杯子,望了望里面黄澄澄的半杯水,里面漂着几片山楂,也不忌她喝过,凑到嘴边尝了尝,酸得打了个战粟。
雪晴捂了嘴直笑。
婉娘从织布机后走了出来,推了推雪晴肩膀,“莫掌柜哪能喝得你喝的这东西,别折腾人家大老爷们了。”回头招呼着素心,“快去给莫掌柜冲茶来。”
子容被她这么一笑,气也消了,把杯子还给雪晴,突然想起什么,“不是说怀着孩子不能吃山楂吗?”
雪晴‘嗯’了一声,子容眉毛立刻竖了起来,知道逗得他差不多了,忙笑着道:“早几个月是不能吃,怕孩子没了,但现在我都快生了,孩子早稳了,少吃点,也没什么。”
“原来这样,那还是少吃,我给你弄了些上好的梅子,我看着都酸,你打往改吃那个吧。”他回头吩咐跟在后头的小厮,把梅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