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低头想了半天,想起在中秋夜宴上见到的高平王,那个少年隐忍退让,深藏不露,可是却让人人心中暗自称道,连长公主都要称赞一声“老实人”。心中不由得又多信了三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多谢大军将实言相告。”
段重阳伸了个懒腰,道:“武姑娘也不必客气。这些就算是我对这次冒犯武姑娘的一点赔罪吧。再说,即使武姑娘知道了这些,破坏了寻阁劝和李约的计划,对我而言也是有利无害。”他的笑容里有些冷冷的味道:“他们欠了我的,我也不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容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武姑娘的坐骑就拴在后院。我和我的手下这就离开这里,离开大唐。武姑娘也可以回长安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段重阳一抱拳,转身便要走。刚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将手里握着的物事放在桌上:“这个,还请武姑娘收好。”
容若望着那块碧绿的玉佩:“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个女子,那就将这玉佩带回去还给段姑娘吧。”
段重阳摇了摇头,脸上神情似喜似悲:“月容她,永远不会知道。我也不会让她知道。在她心目里,她喜欢的人永远是那个太和城中风采翩翩的少年,这是她留给那个少年的念想。”
容若策马一路奔驰,回到长安。
经历了这一场风波,她心中多多少少还有些闷气,可是段重阳又表现得如此真诚坦率,事事以实相告,倒让她无处出气。她想了一路,心中打定主意,进城之后就直奔清歌坊而去。
容若跳下马来,也不担心出云乱走,径直就往清歌坊大门里走去。门前的小厮们谁不认识这位武姑娘?见她通身气势,又不敢阻拦,只得快步跑进去禀告徐妈妈。
徐妈妈听说武姑娘来了,心中暗暗吃惊,一面派人再出去禀告这清歌坊的主子,一面急急地迎了出来。远远地满面就堆上笑容,招呼道:“武姑娘这么好兴致?又来了?想叫哪位姑娘唱曲子,喝些什么酒,我好去安排。”
容若脸上似笑非笑:“曲子倒是不用了,酒更是不敢叨扰,只是想找人说说话。徐妈妈是想在这里说呢,还是想到后面慢慢说?”
徐妈妈心下忐忑,强自笑道:“武姑娘说得是,这里也不是讲话的所在,还请姑娘到后面坐下来慢慢说。”
徐妈妈在前面引路,心下不住地盘算该怎样应付这位大小姐,只盼望去报信的人走得快些。不多时来到后面平日里理事的屋子,徐妈妈请容若在上座坐下,又有小鬟送上香茶。
容若拿起茶碗,吹了吹飘着的茶叶,闲闲地问:“冷香姑娘可在坊里?”
徐妈妈心中暗道:来了,来了。脸上还陪着笑:“上午陪武姑娘和刘将军喝过酒后,冷香就说有事要出门,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容若叹息道:“这倒可惜了。像冷香姑娘这么知情识趣的人,我本来还想找她多聊聊,谁知她竟不在!那可没法子了,只好请你们叶家的少主人出来见见了。”
徐妈妈一怔:“武姑娘说的是……?”
容若笑道:“徐妈妈可别跟我装糊涂。我看见你们清歌坊的匾额,便知道你们也是叶家的产业,本来也还存着两分敬意。今儿这事儿可不好说,你们家的主人不出来,只怕下不了台呢。”
“有什么事,武姑娘跟老身说不可以吗?”徐妈妈试探道。
“不是我看低了徐妈妈,”容若笑吟吟地道:“这个事儿只怕徐妈妈是做不得主的。”
“那就请姑娘稍坐坐,等待一会儿。我这就派人去请少主人。不过少主人一向事忙,却不知这会儿能不能倒出空来。”
容若叹口气:“等等倒无妨。只是你们少主人要是不来,我又不能一直等下去。我看这清歌坊也颇有规模,费了不少心思的,要是毁了什么岂不可惜?姑娘们也都千娇百媚,受到惊吓也可怜得紧。”
徐妈妈闻言变色:“听武姑娘的意思,今天竟是来找茬的?”
容若含笑拿起茶碗抿了口茶。
徐妈妈向旁边伺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迅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