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心大意所导致的最终结果是——林臻失约了。
林怀秀从紧张兮兮地关心着饭菜的可口,到后来的冷热问题,再到最后来的彻底放弃,经过了长长6个小时的煎熬。清蒸鱼滑嫩的表皮已呈鸡皮状,虾仁更是硬邦邦的像块塑料,羹汤粘稠得跟稀饭没差别,炝炒什锦菇更不用说了。
一切都已成了徒劳,林臻还是毫无踪迹。
林怀秀无比郁闷地摊在客厅的沙发上,感觉到自己都快成一块望夫石,缩了缩脚,整个窝进沙发中,宽大的沙发几乎要将她淹没,抬起头再看一眼时钟,11点半,林怀秀甚是无聊地打个哈欠,一转眼,见到阿春僵硬地移开目光,气儿顿时不打一处来。
算了,算了,说不定林臻根本不稀罕跟她一起共进晚餐!
林怀秀回想起几天前的晚上,和林臻头一次见面时时,世界大战般地情景。
或许,林臻本就是厌恶她的吧!她的堕落和不知廉耻彻底玷污了林家高贵的声誉,所以林臻厌恶她!
因为林臻把林家看得很重,像命根子一样,严密而谨慎地防护着,不容一丝丝玷污,哪怕是林怀秀这个林家曾经的小小姐。
林怀秀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脱离林臻的掌控。
曾经林怀秀以为自己摆脱过,却到头来,才发现自己还在林臻的五指山中蹦跶。林怀秀甚至想:看着自己跌跌撞撞地横冲直撞,他应该很开心吧!
时光不知不觉流走,月离影疏,林家大宅的灯光已尽灭了大半,夜色笼罩着这一幢别具风格的小楼,树影深深,庭院深深。
林臻踏进大门时,客厅里只剩下几个他故意留下来,监视林怀秀的安保人员,其他人都已睡下。
客厅里的落地台灯孤独地亮着,暖黄的灯光照着蜷缩在沙发中小小的身影,双手合拢为枕,双腿和瘦削的身子弯成弓字型,很是缺乏安全感的睡姿。乌黑的发散落素白的沙发中,丝丝缕缕摊开,似是被晚风不小心吹散,有种脆弱的美。
值夜的仆人走来想替他打点,林臻挥挥手,仆人下去了。
林臻站在沙发前,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林怀秀身上。
林怀秀仿佛被惊扰到,嘟哝着嘴蹭了蹭沙发,将身子缩得更小,漆黑的西装外只剩下一双素白圆润的小脚,微微弓着像玉琼。
林臻反手握住,脚骨形状美好,触感冰凉,有种不小心捉住一尾调皮的鱼,稍有不慎就会从掌心溜走。
熟睡的林怀秀很恬静,比醒时张牙舞爪地防备人的样子要好得多,林臻微微低下头,在她唇边轻轻的吻,双手插入她的背后、腿弯,毫不费力的将她抱起,臂弯上轻盈的体重让林臻眉头轻蹙,垂眼看了眼仍在熟睡中的林怀秀,转身上楼。
林怀秀正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总感觉有人在追她,而她怎么跑也跑不动,难受得要死,忽然身形一动,林怀秀睁开眼,看到一团黑影压在自己身前,吓得从床上跌了下去。
林臻拎着被子正要替林怀秀盖上,她却忽然惊叫着跳到床下去,乌黑的眼瞳里充满了恐惧,这让林臻很不爽。
“我有这么可怕?”
林怀秀瞪着林臻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现实与梦境,见到林臻板着脸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忙眨眨眼扯出大大的笑容:“小,小叔叔,这么晚?”
也确实很晚,但是这么晚了,林臻怎么会在她的房间里?之前明明在沙发上等林臻等到睡着,这会儿却在自己的房间里,难不成是林臻把她抱上来的?
想到这儿,林怀秀的脸不自觉地开始发烧。
林臻显然没打算放弃,冷着脸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啊?”林怀秀茫然地眨眨眼,清晰地看到林臻牙关骨被咬得突起,那是他发怒前的象征,忙打着哈哈道:“哦~~,刚刚做了个怪梦,小叔叔你冷不丁出现又吓我一跳……,条件反射!纯属意外!呵,呵呵……”
林怀秀觉得自己笑得挺白痴,尤其是还一屁墩坐在地上,咧着腮帮子猛笑。
门外忽然想起脚步声,阿春在敲了敲门,在门口问道:“小姐,您在房间里吗?刚才是您叫的吗?”
林怀秀看了看林臻,见到他还是不大高兴,觉得大半夜地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被人看见有点不好,尤其是林臻还是个特别有形象洁癖的人。
思前想后,林怀秀朝外喊道:“没事,没事,刚刚睡得太懵,撞到床脚了。你,你回去休息吧!”
阿春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哦!那个……小姐,先生好像回来了,你看……”
林怀秀迅速看了眼站在床边的林臻,僵着脖子回道:“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阿春走了。刚才一跤跌得太突然,这会儿屁股有点痛,林怀秀藏着手偷偷揉着。林臻扔了一直捏着的棉被,双手插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半晌后,道:“你要蹲地上睡一夜?”
林怀秀忙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跳上床,又迟疑地看着林臻,一阵冷风吹来,林怀秀不期然而然地打了个寒颤。
“想把自己折腾病了,再让我同情你么?”
林怀秀想都不想,一咕噜钻进被窝,顺便拉了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实,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
“听说你今天不辞辛苦专程为我做了饭?”
林怀秀忙又从床上爬起来,“你饿吗?我这就去帮你弄宵夜。”还没爬出被窝,林臻的声音冷了一截:“躺下。”
林怀秀非常听话地躺下,林臻开始动手脱衣服,林怀秀瞪大双眼一脸不能置信。
他脱衣服干嘛!
虽然身材很好的说,可是——
林怀秀不自觉地就想起五年前那个狂风暴雨般的晚上,难道他又想对她施暴?
“小——”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林臻褪下衬衫,走进浴室,不一会儿就传来唰唰唰的流水声。
林怀秀缩在被子里半天反应不过来,等到她终于想到此时应该溜之大吉时,林臻已经出来了,****着上身,腰间扎着她用过的浴巾,两条人鱼线裸露在外,肌肉紧实,线条柔美。林怀秀看得两眼发直,直到林臻掀开被子喊她过去点,才回过神来,发现身上无一处不在着火,烧得浑身发疼。
“你很热?”林臻疑惑地看她一眼,伸出手盖在林怀秀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是:“你感冒了!过去点,不要传染给我。”
林怀秀僵直着身体朝床边挪了又挪,恨不得插上双翼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一只手却忽然把她拦腰抓住。
林臻怒道:“你摔傻了!再挪就要掉下去了!”
“我能不傻嘛!”林怀秀无力呻吟。
“你说什么?”
林怀秀痛苦道:“小叔叔,你不是有房间嘛?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去其他房间睡也可以,你——”
“闭嘴!”
林怀秀识相地闭上嘴巴。
“闭眼!”
林怀秀双眼一合,然后就听到林臻甚是疲惫的声音:“睡觉。”
这种情况下,你让人家怎么睡啊!
林怀秀咬着唇,努力让自己不要朝其他地方想,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还像以前一样,跟他共处一室还觉得挺正常?
小叔叔,你是故意的么?
林怀秀在心底呐喊:神呐!快来救救我吧!
纵使林怀秀多么不愿意呆在这儿,她还是不敢违抗林臻,前几天吃的苦头已经让林怀秀明白,林臻就是一只顺毛狗,得顺着摸才不会被咬。为了将来着想,还得先忍一忍!
林怀秀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半天也不敢动弹分毫。林臻倒是睡得很快,好像真的是累了,没过一会儿就传来绵长清匀的呼吸声。只不过那时清时浅的呼吸声宛如一道道催命的符,搅得林怀秀浑身直冒汗。带着温热而芬甜的气息吹在林怀秀的耳边,让她浑身都泛起鸡皮疙瘩,抖一抖就能把人淹死。最要命的是,林臻的一只手还横在林怀秀的腰间,很沉,很烫,连呼吸都要被压扁,更不消说,林臻浑身****,只裹了条不算厚的浴巾,就这样大喇喇地睡在她旁边了。
天呐!要让她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安然入睡,着难度未免也太大了吧!
林怀秀仰天长叹,度秒如年,僵着身子躺了半天,自我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林怀秀才装作不经意地把头稍稍偏了偏,眼皮虚睁,林臻的沉稳的睡颜便呈现在她面前。
林臻睡得很熟,面朝林怀秀半侧着脸,好像洗过头,乌黑清爽的头发遮住他大半额头,月光自窗外倾洒进来,他的面容沉静美好,稠密的睫毛洒下一片剪影,鼻梁骨直挺,嘴唇薄削。
林怀秀忽然想起,自从和林臻再次相遇以来,她都还没有仔细看过他。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那场变故之前,少年清俊深邃的眉眼,沉稳挺拔的身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冷漠疏离的气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却又令人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感。
林臻就是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令人忘不掉,得不到,爱不得,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