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领证了,两人是法定夫妻关系,受法律保护。
打了一辈子政府工作的方父怎会不明白个中利害关系?
而且两人以前曾经同居过,是从少年时走过来的,这次重新在一次,估计是8号风球也打不散他们。
方父他们就默认程非是他们的儿媳妇。他也不止一次对方母说:“既然人是儿子选的,你要相信他的眼光。何况现在都已经领证了,是夫妻了。我们就要抛开以前那种心态和观念,接纳程非。还有,以前她做过那些极端自残的行为,不要再提,也不要在亲戚面前提。关上门都是一家人。丑事不外传。”
方母点点头,说:“这个肯定。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影响家声的事情,绝对不会对外说。我虽然不怎么满意她,觉得她的性格不是很好,但她的人本性善良,又孝顺,你看她对她妈这么好,想必将来对我们两老也差不了哪里去。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对她好,她肯定也对我们好。”
方父说:“程非是单亲家庭出身,估计是缺少爱,所以性格容易极端和偏激。想问题爱钻牛角尖。以后啊,假如大家住在一起,你就对她宽容些,千万不要搞什么冲突,家和万事兴嘛。”
方父不担心公媳问题,他在政府单位呆了一辈子,性格是暴躁些,但人际交往、为人处世方面还是挺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他是担心方母和程非之间的矛盾。婆媳矛盾自古以来就很难破解的。何况方母传统、古板、守旧、又爱斤斤计较。
这边方父有些许的顾虑和担忧。
那边程非看见已经扫清最大阻碍,心情特别舒畅,对婚后的生活非常憧憬。虽然偶尔会忧虑一下婆媳关系,但她没有亲身体验过,也没有跟方母生活过,所以没有多大恐惧。其实,就算真的很难跟婆婆相处,她也会坚持和方伟一起,只要方伟是疼她,爱她,护她,哪怕前路铺满荆棘,她也会勇往直前,就算是跪着都会走下去。
证领了,人也默认了,那么摆在面前的就是摆酒的问题。
按照这边的传统和习俗,领证之后就要挑日子摆酒。
程非母亲坚持要摆酒,她唯一的女儿,她孤身一人、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当初因为生了个女儿,受了婆家多少白眼和嘲讽,如今在省会城市既有房又有车,女婿又是成功人士,社会精英,怎么样都要大摆筵席,要多少风光就搞多风光,一洗当年所有的屈辱,让当年嘲笑她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那些人羡慕妒忌恨去吧,看他们还有会不会发出生女不如生男的感概。
好了,这是程母的想法,她要扬眉吐气,她要以她为骄傲,程非能理解,方伟也理解。
但是,方伟父母却不是那样想。他们不想那么快摆酒。注意,是不想那么快,而不是不摆酒。
理由是,方父认为,他们家只有方伟一个儿子,而方伟已经31岁,在乡下那个地方,31岁还没有结婚生孩子简直就是另类怪兽,他儿子已经成为乡下人的谈资,乡里乡亲谈的不是方伟有多少钱,而是怀疑方伟那么久都没有生小孩,是不是身体有问题。每次他们回乡下,左邻右里过来问的,除了他的工资有多高之外,就是问方伟何时生小孩。
当时还可以以方伟没有找到合适女孩来推搪,当现在他跟程非结婚了,怎么解释?当初他跟程非在一起六年多七年时,邻居没少八卦他们两人何时要小孩,是不是身体有问题。这些打着“关心”的旗号来询问人家生育情况的,让方伟父母不好回答,尴尬得不得了。
方父对程非说:“其实,你们结婚是一件喜事,我们很乐意大操大办,我们方家自从方伟他姐结婚时办过喜事后,十几年没办过喜事,是应该要贺一贺它。但是,程非,你能否站在我们的立场上,理解和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
摆个酒也为难,什么道理啊?
程非真的很不爽,不过她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努力控制情绪,平静地说:“爸,你说说。”
“是这样的,我和方伟他妈商量好,想延迟摆酒,要不,等你们有了小孩再摆,结婚和小孩满月一起摆,双喜临门,如何?”
这可是两码事啊,结婚归结婚,生小孩归生小孩啊。
程非不解,她看着方父。
“爸,为什么呀?”
“嗯,是这样的,虽说你们在城里有房,也接我们过来住,但是我们住得不习惯,楼下没什么地方可玩,又没有熟人在这里,关上门大家都是陌生人,互不理睬,我们很不适应,所以我们以后还会经常回乡下住。我们回乡下了,隔壁的肯定会过来八卦,八卦你们什么时候生小孩。你不是那边的人,感受不到这种强烈的情绪,可我们感受得到啊。天天听他们翻来覆去地说小孩的事情,觉得很心烦。而且你们以前也在一起那么久,人家早认定你们是夫妻,摆酒只是对外宣称你们是法定夫妻,可对乡下的亲戚来说,你们早已经是夫妻,再摆酒简直是浪费钱财,多此一举,而且他们说不定在背后嘲笑我们有钱了在显摆。真的,你不知道,乡下那些人,就是憎人富贵嫌人贫穷。你穷人家看不起,你有钱了人家又妒忌,背后说各种难听的话。现在方伟赚到钱了,把乡下那栋楼装修一新,人家就眼红了,说有钱又怎么样,蛋都没有一个。你说,我和方伟他妈是不是被气死了?所以,我们就想跟你商量一下,能否等你们有了小孩,婚酒和满月酒一起摆,搞得隆重点,堵住乡下那帮人的嘴脸,看他们还会不会再嘲笑我们!”
眼见方父说得情真意切,掏心掏肺的,程非怎么能不答应?如果是他们强行反对,一点商量余地的都没有,以程非执拗的性格,绝对会坚持,但人家掏心窝地跟你说话,在情在理,一点都不蛮不讲理,你说,能不接受吗?
其实,程非对于摆不摆酒也真的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她并不在意形式,只在意两个人的相处。把日子过好就行。她只是想给母亲一个交代。
既然方父说到恳求的这个份上,程非的立场松动,但她还是想给母亲一个说法:“爸,既然你考虑得那么周全和深远,那就按你说的办。但是我妈那边,始终要有一个交代,要不这样子吧,我们不用大肆张扬,就在这里,把双方最亲的亲人请过来,见个面,吃个饭,互相认识,就当是摆酒,如何?”
嗯,这个方法两全其美,方父觉得可行。再说程非说话得体,言语之中对他很是恭维,让他很受用,他以前一直认为程非就是一个耍小孩子脾性的小女孩,没想到多年不见,为人处世、说话举止倒大方得体,他开始对这个媳妇有点好感了。
程母想摆酒无非是想给程非长脸面,亲家有他们的立场和考虑,而程非这个建议又周全得体,她的立场有些松动。而方伟又适时送上各种贵重保健品来安慰她失落的情绪,眼见女儿一点都不介意摆酒的事情,她除了发出“女生外向、女大不由人”这样的感慨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摆酒的事就这样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