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四起,婚期已至,邢府门外宾客如云,道喜声络绎不绝。作为主事人的邢夫人林琬如自然要出门迎客,她今日也着红裳沾喜气,因着肤色白皙,五官秀丽,整个人往门口一站,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周老板你好你好,来,里边请,上官,带客。”
“李老板你好你好,来,里边请,祁蒙,带客。”
…………
面对一拨又一拨的宾客,上官青羽与祁蒙笑得脸都僵了,心中满满都是无奈,但毕竟是林琬如分下的任务,两人就算千般不愿,也得忍着泪咽下。
林琬如则时刻保持精神饱满的样子,见宾客来得差不多了,便问一旁的管家:“客人都来及了没有?”
那管家看了看手中的本子,拿笔勾画了两下,道:“还有两位没来,一位是钱庄的孙老板,还有……还有一位是赵家庄的赵老板。”
他话音刚落,站在前面的门僮就抱道:“钱庄的孙老板到——”
林琬如立即笑脸相迎,道:“孙老板你好,来,里面请。”
那孙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见到林琬如便眯起了双眼,笑道:“邢夫人多多包涵,来迟了——”说着,一招手,身后的侍从便抬来一个箱子,掀开,里面竟是一尊遍身金灿的龙凤呈祥,看来诚意十足啊。
林琬如心下有了底,便笑道:“不迟不迟,孙老板能来,已经是蓬荜生辉了,还带如此厚礼,可教我如何好意思?”
孙老板只是得意的笑着,露出了两颗金牙。林琬如暗想,天下土豪都一个德行。却还是招手上官青羽,“上官,带客,要好生招待了。”
孙老板一行人进去了,一旁的管家又拿笔勾画了一下,见林琬如仍站在门口,不由得劝道:“夫人进去了,这赵老板……估计是不来了。”
林琬如叹了口气,望了望面前宽阔的长街,并无人迹,便点点头,刚转身进了门,却忽然听到前面的门僮报道:“赵家庄赵老板到——”
林琬如连忙驻足,一回眸便见一身玄裳的赵苏晨正缓步而来,他并没有带任何侍从,只身前往,手中却提了个鸟笼子,走到林琬如面前,道:“一对儿画眉,祝新人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赵老板有心了。”林琬如伸手接过鸟笼子,真是一对漂亮的画眉鸟。
“礼轻,但情意重,夫人莫要嫌弃。”赵苏晨微微笑着,抬步跨过门槛,径直朝里去了。林琬如连忙跟上,有些犹豫的道:“我原以为赵老板是不会来了,没想到你肯给这个面子。”
赵苏晨步子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是邢夫人给赵某人面子才是。我也原以为,你是不会请我来的。”
林琬如低头莞尔,心中那一处缺,像是瞬间被填满了,再无遗憾。
两人并肩一路向大厅走,两旁花团锦簇,入鼻皆是花的清香,赵苏晨倒有些钦佩林琬如的新意了,便道:“夫人对这场婚礼可真是上心了。”
林琬如点头道:“就是想策划一场不一样的婚礼吧。”接着她俏皮一笑,对赵苏晨道:“后面还有更新鲜的,赵老板就拭目以待吧。”
“好。”赵苏晨点头应允。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大厅,只听得里面人声鼎沸,林琬如便走到大厅中间,扬起手,大声道:“各位——”
宾客们纷纷落座,静下来听林琬如发话。林琬如轻咳一声,道:“承蒙各位厚爱,今日乃是我邢家二小姐与伯子幕先生的婚礼,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往,我邢家真是感激不敬,现在,由我们的新人上前来——”
她的话声刚落,便见伯子幕牵着邢玉书自门外走进来,两人的新装让众人一阵哗然,有人议论,有人赞扬,有褒有贬,但也只限于低声耳语。两位新人走到台前,林琬如便将老早就酝酿好的演讲词搬出来,直赢得一片喝彩。
接着,两位新人开始行礼。但林琬如却道:“请新郎掀开新娘的盖头。”
四下一片静谧。按理说,这盖头是要在洞房中才掀开了。伯子幕似有早有预料,拿起一旁丫鬟递过来的称杆就将新娘的盖头挑起,顿时,新娘那姣美的容颜就暴露在众人的眼中,又是一片哗然。
林琬如道:“虽说女子出嫁的这天是人生中最漂亮的日子,但我觉得,最漂亮的一面不应该只给一个人看,而是给所有的人看,这样新娘才有自信。”
邢玉书闻言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来,一旁的伯子幕连忙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有我在。”
“嗯。”邢玉书低不可闻的一声应答,同时也握住了伯子幕的手。
“好。”林琬如微微笑道,“那么现在请新郎亲吻新娘……的脸颊。”
林琬如本想让两人相拥而吻,但想到这样实在是有伤风俗,便只好收敛一些。可仅仅只是如此,仍惹得众人大跌眼镜。
伯子幕乃是一介读书人,本性就腼腆,此时颇为不好意思,正犹豫,却听到台上的林琬如率先鼓起掌了,接着,旁边的丫鬟下人都开始鼓掌,乃至在座的宾客也纷纷拊掌,一时间,伯子幕那蠢蠢欲动的心,就要跳出嗓子眼。
他双颊通红,反观对面的邢玉书也是一样,两人在这热烈的掌声中,渐渐鼓舞起勇气,可就在他准备倾下身子时,门外忽然闯进一人。
“慢着!”一声巨喝,令众人纷纷愕然侧目。
林琬如定睛一看,只见一位衣衫褴褛,形同乞丐的人快步走了进来,他指着林琬如道:“这婚事,先不能办。”说着,便大摇大摆的走到一旁的喜桌前,抓起一把花生米放进嘴里,才道:“要办也得把我的事先办了。”
这等突变实在叫人难以立即接受,人人都在猜测,这叫花子也不知什么来路。
林琬如努力缓了缓,对那乞丐道:“请问您哪位?”
乞丐闻言嗤笑,将额前的乱发捋起,冷笑道:“我是谁?你问我是谁?”
他这么一问,声音又大了不少,于是,在场立即有人认出他来,大叫:“咦,那是邢家的三公子啊,是邢家的三公子。”
这一嚷嚷,直教众人反应过来,一时间,议论纷纷。
林琬如并未见过邢富贵,但自从她上任以来,就一直在找邢富贵的下来,却是遍寻不着,如今,他突然出现,倒是让她吃惊又欣慰。她连忙走下台来道:“原来你就是邢富贵,你失踪了那么久,我们都在找你,实在是担心。”
她话未说完,邢富贵就连忙打断她,他微微冷笑道:“担心?哼,你还会担心我的安危?我爹一死,你就急着抢家产,现在又把我们邢家弄得不伦不类,简直是把我爹的脸丢尽了!”
林琬如听了他的话本是很生气,但想到对方不明真相,也就不与他计较。她努力平复心绪,道:“好,我知道你在外受了苦,如今回来了我们是真的高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三言两语也无法向你解释,往后我再细说。眼下,是你二姐成亲的日子,有什么事都得推一推,你明白吗?”
邢富贵却是不依不挠,道:“成亲?这成的是什么狗屁亲?丢人,丢人现眼!”他怒视着林琬如,道:“我要你现在把邢家的主权交给我,我爹临走前说了,是由我继承家业,而不是你!”
一旁的祁蒙极是看不惯邢富贵的态度,几番想要出手,却被上官青羽制止,这毕竟是旁人的家事,他管不着。而邢玉书早已被这样的场面吓到,根本不曾想到帮忙说话,只有小瓷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对那邢富贵道:“我们家小姐为你们邢府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没有我家小姐,你们邢家早就垮掉了。”
林琬如将小瓷将自己身后一推,态度十分强硬的对邢富贵道:“邢老爷的遗命我时刻都记得,邢家的家业迟早也是你的,但是现在,我不能交给你。你对邢家的状况一无所知,我怎么能草草交给你打理?不管怎么样,也要先熟悉熟悉。”
她这番话已经说得十分合情合理,任是谁都会好好考虑。但是邢富贵这人,脾气暴躁,被人绑架不说,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憋了一肚子火逃出来,一路上听说了邢家的许多传闻,知道现在的邢家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是如日中天的状态。他十分眼红,于是迫不及待的就回到了家中。
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自然是要趁机博回一局。
“你是不相信我?”邢富贵反问着。
“怎么会?”林琬如道,“你爹既然把家业留给你,就是对你有足够的信任。但是这段时间都是我在打理,许多程序有变,交接也是要有过程的。”
林琬如刚说完,上官青羽便立即道:“邢公子,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或许现在还不懂邢夫人的苦心,但是她这么做,绝对都是为了邢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