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那下毒的凶手是在天牢里，一间很小很潮湿的牢房。
轩辕澈是单独让我进来的，他告诉我，这个下毒的凶手已经受了些刑，却还是不肯开口招，不过，说不定跟我见面后会有所改善。
我原本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当我看清那名凶手的容貌时，只能飞快的捂住嘴巴，才好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因为那个人，是小慧。
她穿着的还是进牢房时的衣服，可那衣服并不是宫女粗衫，我只瞟了一眼便知道，这是宫里上好的绫罗织成的宫装，如果不是染了血迹，原本的颜色应该是嫩绿色，就像是娇柳一样的绿。
“挽歌……姐姐？”小慧抬起头来看到我的时候，马上喊我的名字，踟蹰半天，还是叫了我一声姐姐，这不免让我心头涌动起一丝暖流。
“是你做的？”我坐到她身边，盯着她的一双水眸问。
“是。”
“你是蚀日教的人？”
“是。”
“小慧，讲讲吧，我走了之后的故事。”我并不喜欢这种一问一答的方式，因为老娘从来都不喜欢挤牙膏，所以就让她来告诉我吧，就凭着她喊我一声‘挽歌姐姐’，我便信她不会骗我。
她垂下脑袋，沉默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忽然像小孩子一般，咧了一个笑容拉住我的手撒娇道，“‘月’姐姐，你当真不记得我在教里的代称了？”
我摇摇头，回她一句，“我已重生，教里的事，统统记不得了。”
“原来，‘星’说的是真的。”小慧惨淡的收了笑容，然后慢慢的叙述着，“我在教里是‘云’，跟‘星’是一样的年纪，平日里我们三个处的最好了。半年多前，你和‘星’潜伏在琼乐楼的时候，我就被送到了公主轩辕溪的身边潜伏了。因为我和她原本的一个侍婢长相十分接近，她又并不留心侍婢们的容貌，所以我在日后成功的变成了她的近身侍婢。”
小慧屈了膝，抱着自己的双腿，声音平缓，“本来我接到的任务是接近轩辕澈然后下手刺杀他，但是后来教主说你比我更容易下手，所以我就迟迟没有得到新的指令，直到你进宫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星’死了，而你也忘了所有事情。”
“挽歌姐姐，我是真的很佩服你，也是真心喜欢跟着你的，所以当时教主让我杀了你的命令，我没有执行。”小慧转了脸看我，模样里多了些愧疚的神色，“可是……你走之后……”
“你被教主威胁了，然后他让你杀掉皇帝，对不对？”我握住了她伤口累累的手，叹了口气问道，“那么你是怎么做到的？刺杀皇帝很不容易，何况还有洛侯、莫然一直在保护皇帝。”
“美色。”她自嘲的一笑，眼眶里多了氤氲的水汽，“在你出逃的那晚，澈皇子被人抬了回来说是中了迷药，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所以我每日守在澈皇子床榻前，那色鬼皇帝每每来探望就总能看见我，过了没几天，果真就看中了我的模样，许了我做贵人。”
小慧天生清丽，如果再刻意按照我教给文妃和泪妃的方法打扮，效果应该也是出众的，所以皇帝看上她并不奇怪。
“后来教主吩咐我快些动手，三日前给我两粒蚀日腐骨丹。于是我跟皇帝说一直有暗影在身边，做那种事，会难堪……”小慧闭上眼眸，仿佛并不愿意回想这一段，声音里多了愤恨，“他把暗影支开，我就趁机对他下了蚀日腐骨丹，根本是没解药的。”
小慧讲到这里时，我突然意识到，轩辕奕给了她两颗蚀日腐骨丹的话，毒杀成功后还剩一颗。一想到这儿立刻觉得浑身发颤，猛地觉察出来不对，然后迅速转过身去要掰开小慧的嘴。
最终，掰开是掰开了，但是毒药她已经吞了下去。
“挽歌姐姐，我真喜欢这样子叫你……”小慧咯咯咯的笑出了声，“我真的好希望你幸福，因为我和‘星’一样，都很崇拜你……”
我一直忍住的眼泪毫无预告的掉了下来，砸碎在地上，尘土飞扬。
小慧是倚在我怀里去的，安详的闭了眼，唇角含笑。我不依不饶的抱了她一阵，最后还是任洛侯过来把她送到宫外安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