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刚转到店里来的时候除了店长之外,还有四十多岁的阿姨尾崎以及和乔越姐姐年龄差不多,面色白皙身材细弱的安下。
一天尾崎突然休息没来上班,乔越和安下正在店里做着准备工作,店长出门回来,一反常态,气呼呼地冲了过来。平常他总是悄然无声,立刻返回里间事务室的。
这个家伙!店长将手中的公文夹重重地掼在台子上。原来,他在车站附近碰到了一身滑雪装打扮刚刚准备回家的尾崎。这个家伙!店长又咬牙切齿了一遍。
安下说,她不是休息吗,请过假的吧。店长冷笑了两下,是请了假,可是你们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理由吗?这个家伙,居然跟我说,她要去参加谁的葬礼!
店长愤愤地说,明明是去滑雪场了!那是去参加葬礼的样子吗,还有说有笑的回来了。我居然被这个家伙骗了,同意她休息。
乔越和安下忍俊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店长故意脸色一板,丢下一句,你们两人可不许骗我,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贪玩的尾崎没有穿上黑色凝重的礼服而是穿着一身色彩斑斓的滑雪服光彩照人的出现在店长面前的时候,她也不狡辩。或许本来她就不喜欢按部就班的过日子,她辞职不干了。
快到圣诞节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店里跟大家道别,店长装着不理睬她的样子缩在事务室里,她可不在乎,对着里面大大咧咧地说着,我不那样说,你才不会给我假呢,店长,男人可不能太小气噢。尾崎对着乔越和安下眨眨眼睛,求证似的说着,是吧?
你们说,我是小气的人吗?不是吧。店长被逼无奈踱步出来,他的声音降低八度,过于的柔和让人汗毛竖起,眼神也太过柔美。
尾崎是来给大家送圣诞礼物来了,她送给乔越的是一副红色的带黑条的绒线手套,拿在手上柔柔的,软软的,很温暖,那时国内还不流行过圣诞节,那是乔越收到的第一份圣诞礼物,可爱的尾崎再也没回来。
八津是个大块头的小伙子,他只来过店里两三次,帮店长做料理。他很喜欢说笑,当厨房里小小的欢快的笑声还是传到里间的事务室里时,店长就要很严肃的过来教训大家,工作工作,这是工作时间!于是三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立刻止住笑声,严肃地回答,是!安下又看看店长的脸,说,店长,你这副表情很吓人噢。店长立刻挤出一个笑容,望着大家说,是吗?
八津给乔越和安下做过一次晚饭,蛋包饭。他背过身虎背熊腰的占据了整个灶台时,和刚才憨笑可爱的模样大相径庭,那份态度是虔诚、严谨的,八津埋头小心翼翼地做着他的料理,一声不吭。
乔越和安下停下手中的工作开吃那份晚餐,八津说,他要做好这份蛋包饭才能算出师。乔越那时不懂,其实看着简单的料理并不好做。
那道日式蛋包饭传统的做法是,先将打好的鸡蛋汁倒入平底锅内,迅速地划拉几下,煎成半熟的嫩嫩的蛋皮,再将事先做好的蕃茄酱鸡肉炒饭扣到蛋皮内,用手轻轻叩着锅的把手,小心的掂几下,把饭包进去,再一个倒翻扣到碟子里,挤上番茄酱,才算大功告成。一不留神,蛋皮破了那就很没有看相了,当然,蛋皮煎老了,口感自然也不好。
八津有一次很伤感地告诉大家自己的腿时常痛,他垂头丧气地说,我恐怕活不长的。
乔越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的家伙,他这么健康,怎么会?她不相信,说,你骗人吧。安下也说,骗人的,别听他的。
八津急了,他用手敲敲自己的膝盖,说,真的,没有骗你们,家族里总有人得病去世。他的眼神很真诚,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当笑话说呢。
安下安慰他,好了,别担心了,八津你还这么年轻,太悲观了,不会有事的,担心的话你就去做做检查怎么样。
乔越也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八津的笑里有平时看不到的落寂,他嘟囔了一句,也许吧,说完抿了抿嘴去一边干活了。
不会有也许的,现在八津一定还在哪里做着他快乐的大厨,或者开着玩笑,或者耷拉着脑袋又在担心自己身体的哪个零件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