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琪枫?南华皇帝?风连晟?陈皇后?甚至于那位四皇子,乃至于北疆甚至于漠北,似乎每一方面都有理由来破坏这一次的联姻。
事情千头万绪,始终不得要领。
反复琢磨了一阵,褚浔阳也就懒得再费精神,直接抛诸脑后,反而她的想法和褚琪枫一样——
一击不成,想必对方一定还会二度出手后,等着就是。
只是她却未曾想到这第二轮攻势会来的如此之快,只在二更时分,她才刚刚睡下,青萝就带了驿馆那边葛翔身亡的消息过来。
“死了?”褚浔阳本来已经睡下了,闻言,一下子就从床上弹坐起来。
“是!”青萝神色凝重的回道,一面把桌上的宫灯点燃,“驿馆那边刚刚传出来的消息,陛下人在宫里,连夜批折子,太子殿下得了消息,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褚浔阳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眉头深锁,却是有好一会儿没再接话。
“殿下?”青萝又试着唤了她一声。
“他是怎么死的?遇刺?”褚浔阳回过神来,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青萝回道:“那边报信的人来的很急,什么也都没来得及说清楚,不过消息肯定是假不了的。”
青萝说着,也忍不住有些焦虑起来,“不管怎么样,南华的使臣在咱们京城的驿馆里遇害身亡,这都是天大的事情,此事一出,南华皇帝势必追究,如果能拿到凶手还好,若是不能的话,恐怕——”
偏偏现在还处在两国议亲的关键时期内。
葛翔可是南华的朝中大员,一部尚书,就这么枉死他国——
这是十分严重的。
“凶手!”褚浔阳皱眉闭了下眼,语气有些古怪的叹了口气,最后再睁开眼的时候,却是凉凉一笑道:“要真拿住了凶手,却也未必就一定是件好事的!”
青萝闻言一愣。
褚浔阳已经掀开被子,翻身下地,来摸索着穿鞋。
青萝顾不得再多想,赶紧过去帮忙,一边帮她收拾整理,一边道:“公主要过去吗?”
“嗯!”褚浔阳点头,披了衣服,就又手脚麻利的飞快挽头发,“哥哥不是说有防着那边会有变故吗?是怎么安排的?”
“因为驿馆里的绝大部分都是南华人,殿下当时怕事情闹大,就没在驿馆内部动作,只秘密从九城兵马司抽调了两千人在外围,暗中观测。按理来说,事发之后,应该已经把驿馆给围了吧!”
南华的使团里面有问题,褚琪枫遇刺之后,其实就在担心他们一击不成,随后会打葛翔的注意。
青萝虽然不说,心里却多少有些气闷——
当时事发之后,如果直接把驿馆封了,许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了。
褚浔阳看一眼她闷闷不乐的神情,自然一眼洞穿她的心思,摇头笑了笑,道:“你不要觉得是哥哥妇人之仁的疏忽才导致了这次意外的发生,而是必须要这样。他不想将事态扩大,连自己遇刺的事情都一力压下了,试问——在根本全无线索的情况下,如果把驿馆里所有的南华人全都扣起来严刑拷问,你想想,这会是什么后果?”
就算他要打着保护葛翔的幌子去做,只怕在外人看来,也会自有另一番看法吧。
涉及到两国之间,很多问题就会变的分外敏感,毫无证据的动了南华过来的人,在南华皇帝看来,那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最后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对方也势必要恼羞成怒的。
所以褚琪枫就只能放任了。
“奴婢的脑子笨,自然不如两位主子想的周到。”青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厚重的大氅给她披上。
屋子里烧了地龙,暖洋洋的,褚浔阳的手指触到那大氅上面柔滑的皮毛才又突然意识到,这时候已经是三九寒天的严冬了。
她的神色游离,轻轻抚摸那裘皮。
青萝不解其意,只就随口解释道:“外头变天了,殿下多穿点。”
听了这话,褚浔阳的心里突然就莫名烦躁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气温很低,京城这里犹且如此,更不用处在边塞之地的北疆了,延陵君上回旧疾复发带起的毛病还一直没完全恢复,这样的天气,他人在北疆,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青萝在这方面远不如青藤细心,见她的脸色不好,也只当她是心烦葛翔的事,并没有多想。
因为急着出门,又是在晚上,褚浔阳也没过分修饰,只粗略的将头发挽了,戴上延陵君送她的玉簪就匆匆出了门。
入夜之后,外面就刮起了强力的北风,天气阴沉沉的,看样子是风雪将至。
“奴婢去安排准备仪仗?”青萝从门后抓了把伞,跟着往外跑。
“不用了,你去叫上映紫、桔红她们,陪我走一趟,直接备马,不要惊动别人。”褚浔阳道。
北风凛冽,扑面而来,刀子似的。
她随手扶起帽子,将脸孔遮掩了大半,脚下步子飞快的往外走。
青萝带上门,飞跑着去相邻的后院叫映紫,想想还是不放心,临出门前,又去前院偷偷拽上了朱远山。
已经是十二月下旬的严冬,再加上晚上变了天,街上空荡荡的一片,只有呼啸的风声偶尔卷着枯叶扫过。
一行人策马而过,没走一会儿,脸上就僵硬的做不出表情来。
褚浔阳带人过去的时候,不仅褚琪枫的仪仗停在大门口,就连京兆府、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也都闻讯赶来了,驿馆门口,马车轿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看来陛下也得到消息了。”青萝口中吐出一口气,马上就在眼前凝结成了水雾。
褚浔阳抿唇略一思索,却是站在街角没动。
“殿下,我们不进去吗?”朱远山搓了搓手,又往手心里呵了两口气,问道。
褚浔阳想了想,直接自马背上跃下。
青萝几个也跟着翻身下马。
褚浔阳四下里看了眼,问道:“这驿馆,应该有后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