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下学期有一个月的“实习”时间,所谓“实习”就是到中学里当老师。我们中文“六○·三”班被分在锦州铁路中学实习,我被分在初中一年级,担任一个班的副班主任,教一篇课文。我教的课文题目是《翻越夹金山》,作者陆定一,是写红军长征路上过雪山的革命回忆录。
锦州铁路中学是一所完中,全校当时有学生2000余名,是锦州市最大的一所中学,据学校介绍,也是当时亚洲铁路系统最大的一所中学。这所学校的最大特点是学校大、管理严,时间观念强,有铁路系统半军事化的作风。我们在大学时都比较散漫,到这里显得处处慢半拍。平时说话要短,走路要快,稍一拖拉,就可能会违纪。这么一所大学校,上早自习时间一到,大门一关,迟到的学生就进不来了,操场上也见不到一个学生;一打上课预铃,有课的教师就急忙夹着教案和课本奔向任课班级教室门口,正式上课铃一响,老师就要准时走进教室,正式上课。这一切都有教务处老师进行监督考核。
同学们为上好实习课,准备很充分,不少同学改了几次教案,有些同学还做了详案,即把一节课45分钟的讲课内容全部写成教案,上课就像演员上台演戏一样。我的教案是提纲式的,一是我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正如前面所讲,我这个不是老师的“老师”要负责全班同学的毕业实习工作,有许多细致的事需要处理。如,有的同学嫌自己分的课文不好讲,要求换课文,有的认为自己跟正班主任关系处不好,要调换班级等等,占了不少时间;二是我已不习惯背书式的处理问题,我愿看事做事,临场发挥。
结果准备详案像演员演戏那样上课的,多数效果不好。为什么呢?课堂教学是师生“双边活动”,双向思维,双向交流,有许多情节是课前无法预料的,课备得再细也会有想不到的问题,课堂上临时出现些情况是难免的。评课老师从内行的角度专看你的课堂应变能力。而我上课,不说我讲《翻越夹金山》红军“翻”得如何,单就课后评课老师问我的问题,你就会知道授课效果如何了。有的问:“你是‘调干生’吗?”紧接着就自己否定“看你的年龄不像”。有的问“上过几年课?咱们的老主任帮你备的课吧。”这里说的“老主任”是他们的教务处主任,语文名师。我讲课这项成绩自然是五分。但副班主任这一项,我却得了四分,这是由正班主任打的分。是什么原因得了四分,我说你不一定信,我给一位女老师(年龄约三十左右,八九年教龄的中年教师)当副手。她班有两名调皮男生,她对这两名学生束手无策,而我进班没几天他俩就听我的指挥……这位女班主任犯了女人常犯的毛病……我们回校后系主任听说我班主任一项得四分,就笑了一笑说:“我真想见见那位女老师,是怎样的一位班主任……”
插叙上边这段实习内容,是为我介绍下面这段场景做铺垫的。我在这所学校实习最受教育的一个镜头是:一天我从学校会议室门口经过,看见几名老师立正姿势站在会议室门口。会议室在这所学校行政办公楼里,与初、高中教学楼不在一起,所以我们实习生平时走不到这儿。我感到奇怪,要开会就开门进去呗,不想开就回办公室算了,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我记得这个办公楼是解放前一个挺重要的建筑,房屋举架很高,会议室的两扇门又高又宽,室内开会说什么,门外一句也听不见……第二天我问了教务处主任才知道,这所学校有这么一条规定,开会迟到半分钟也不行,除了按违纪处理外,迟到者还必须在大门口立正站好,一直等到会议开完,再进去补课……这一招真厉害,怪不得这么一所大学校早自习时,操场上见不到一个学生;怪不得到了早自习时间学校大铁门一关,谁也进不来;怪不得上课前预铃一响,上课教师就齐刷刷地站了一排。“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指挥千军万马没有铁的纪律怎么行呢?我内心十分赞成这一举措。
毕业前实习讲授《翻越夹金山》和做副班主任,这两件事并没有对我产生多大影响,唯独“开会晚到半分钟在会议室门口立正站着”这件事对我影响太深了。
感悟
我从锦州铁路中学受到的教育受益终身。小到办什么事,与人约见,我力求准时;大到我做教师后对学生的要求,在教委工作对机关干部和校长的要求,都讲“守时守信”。开始召开全区校长会时,不少校长不知道我的这个特点,到点有部分校长未到,但会议准时开始。搞了这么几次,校长们就知道了,以后我再开会校长基本没有迟到的。我上台讲话、作报告需要多少分钟,事先就告诉与会者,同时我把手表从腕上解下来,放在桌子上(有时怕忘了,写个结束的时间放在手表下边),事先就声明“到点就下台!”我说到做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到点就结束。我的这一工作作风对全区校长的影响较大。过去那套“到点了,我还想补充几句”的作风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不少人说我有军人作风。“人就是混时虫!”古话是这么说的。生命是什么?平白地说生命就是时间。直到如今我都反对啰嗦,不紧不慢,没有时间观念的人。要说“守信守时”还有什么好处?每个人可能都会有自己的许多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