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颜心中一喜,转头望去,便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广袖长袍,白衣落拓,正是高澈。
高澈嘴角噙着笑意,转身从城楼旁侧的阶梯走上来,行至她身侧。
锦儿见来人屈膝施礼,江慕则是站在慕颜身后看着来人不动声色。
慕颜则是笑盈盈地上前仰头看着他问道:“我在这里等爹爹,你怎么也来了?”
高澈低头看看慕颜,笑笑道:“我是将军的客人,将军今日归来特来相迎。”
慕颜一怔,从没有客人出来迎接主人的道理,她才想起,阿兄是皇子,而他这几日盘桓在将军府是为了什么,前世此时他应当端坐在庙堂之上,父皇病重,若无意外一年半后便会驾崩,阿兄为太子储君,正是朝堂政权更迭的时候,为何竟会此时来此?
高澈看着眼前憧怔的女孩,只微微笑笑视线顺着她望去,正落在那队车队上,他眸光了然,自以为是猜到了慕颜的心思。
笑笑道:“这是楼兰的车队,你常在府中内院怕是没见过的吧。”
“什么?”
慕颜木讷出声,眼神落到城门口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进城的车队上,车架上的人依然已经回到车上,红色纱幔重新遮挡住视线,风吹铜铃阵阵。
“楼兰?”慕颜仰头看着高澈疑问道。
高澈点点头,他是在前年的万国会上见过楼兰的使臣,也是这般的形装。
楼兰!慕颜心中微动荡,是那个在阿兄登基后五年神秘消失的国度么?同前前世有着同样的名字,同样结局的国家,掩埋在黄沙中,终成了一段神秘的传说。
“你知道的好多啊,有书院里的先生知道的多么?”
慕颜笑着仰头看着高澈一脸天真道,心中却不免对自己这种幼稚的行径鄙视一番。
高澈只是笑笑不语,目视着前方的郊道,眼中一亮道:“来了。”
慕颜一愣,转头过去,却见不远处隐隐黑压压的一片,不一瞬便能看清少许。
“爹爹!”慕颜眼中一亮,惊喜唤道。
转身冲着锦儿和江慕道:“快,我们下去迎接爹爹!”
凉州武威城外,慕颜站在城门口,冲着高马之上的慕如烈恭敬一礼口中朗声。
“女儿拜见父亲,恭贺父亲凯旋归来。”
枣红色骏马之上的慕如烈看见自己的女儿竟然亲自道城门外迎接,心中不由感动,翻身下马正欲上前将女儿搀起来,便有人抢先一步,慕如烈脸色沉了沉。
“啊呀,颜娃子啊,你怎么跪着啊,快起来,你爹是粗人可不懂这些。”
慕颜抬头看着来人甜甜一笑道:“外公!”
江老爷子听见自己外孙女的声音,眼中有氤氲了些泪意,扶起慕颜关切地急急问道:“颜娃子,最近有没有头疼啊,身体怎么样还发冷吗?”
慕颜笑笑道:“在府中吃好喝好的,身体样的棒着呢!”
那厢慕如烈已经走到慕颜身前,看着自己的女儿笑赞道:“颜儿真是长大了!”
慕颜看向慕如烈恭敬一礼唤道:“爹爹!”
心中却因为将军府中的事情对他存了些芥蒂,而她抬眼望爹爹十几天不见,却是憔悴了不少,期初那种一起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已经略见疲惫,想必肃清慕家军中的弊端是不比打仗容易罢。
慕如烈抚上女儿肩头的手一顿,明显感到自己女儿对自己的排斥,却不清楚原因。
“走走,咱们回家去,”江老爷子拉着慕颜笑容满面地向城门走去,见着慕颜身边沉默不语的江慕一喜道:“臭小子,藏得够好啊,阿翁我才看见你,走走,咱们一起回家去。”
于是江老爷子一手拉着慕颜一手拉着江慕向城门走去。
慕如烈站在三人身后抑制着自己抽搐的嘴角,心中叹气不是有马车么,难道当真要走到将军府么?
慕如烈转身吩咐身后的副将将慕家军带到城外军营安置妥当后,便牵着马跟在三人身后。
“将军!”
守门的士兵见到慕如烈心中激动,抬手加额恭敬一礼道,几十人竟整齐如一,可见平时训练有素。
慕如烈点头示意。
加紧两步跟在江老爷子身后,便听见江老爷子拉着两人的手东拉西扯,一会醉仙楼,一会西城酒肆,均是食肆美食,慕如烈不由无奈摇头,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暖意。
“啊!是将军!”武威城中一个百姓欣喜叫嚷道。
“真是将军啊!”随后有人欢呼附和。
“将军回来啦!”越来越多的百姓争相呼喊道。
慕颜有些震惊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难怪“慕颜”就算是烧房子都没人惩治她,原来都是依仗着慕如烈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呵。
“将军,”一个老妇人颤巍巍上前将手中竹篮子递过来眸中含着泪光,“这是老妇家中母鸡刚下的蛋,将军不嫌弃就拿回去罢!”
接着一个汉子上前神情激动,“将军!这是俺刚打的狐狸,也请将军拿回去罢!”
“将军!”
“将军!”呼喊声此起彼伏,百姓越聚越多俱是神情激动,手中捧着各式瓜果蔬菜。
慕颜一行人被围在人群中,行动不得,她如今人小身矮看着眼前晃悠悠的腿,不由头脑混涨眼睛发花。
被围在人群中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辆精美的骆驼车架,探出一双洁白如玉的手,轻轻撩开车帘清冷的铜铃声淹没在人群的吵嚷声中。
车架中的人向这边的骚动看过来,眸光落在那个淹没在人群中昏昏欲倒的小身影时,唇角不由轻轻勾起,眼眸中满是兴味,正欲放下车帘,不经意瞥见藏在女孩身后的江慕,神情一震,几乎想要撩开车帘下车来。
“主子,我们走么?”一侧的仆从问道。
车架中的人定了定神,恢复了寻常的淡然,眼眸定定落在江慕身上片刻后,轻一挥手示意仆从启程。
阵阵驼铃晃动在武威城中,那厢慕如烈安抚完四方百姓,带着慕颜几人在百姓的恭敬欢送中回到了将军府中。
几人走后,一百姓好奇道:“方才那个是大娘子么?怎么这般……守礼?”
“是啊,我也正好奇呢,对了你听说没前些天回春堂的靳大夫还特意去给她看病呢!”另一人接话道。
“竟有这事儿,靳大夫不是被她吓怕了么,难道这慕大娘子当真转了性子?”
另一人摇摇头,“难说。”
众人一声叹息,散了去。
武威城楼之上,寒风吹起衣袂纷飞,十四五岁的白衣锦袍少年负手而立,看着城中热闹的景象,眸中深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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