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米粥好了要端进来吗?”一个怯懦的女声响起。
“快端进来罢。”江老爷子看着高令月发呆的模样正手足无措,听见婢女声音便急急道。
婢女低头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白粥,散发着清香的味道弥漫在账内。
江老爷子小心翼翼接过白粥,摆摆手示意婢女退下,眼睛盯着碗中白粥,小心翼翼生怕洒出来,边讨好笑道:“颜娃子,你别嫌白粥清淡,你昏了这些天只能先吃些清淡的,等你好了,外公带你去福满楼吃你最爱的醉仙鸭。”
高令月靠在江慕怀中,慢慢安静下来,江慕箍着她的手也渐渐放轻力道,可她思绪还沉浸在方才眼前惨烈的幻象中,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劈啪作响的炭火盆。
元朔二年,漠北战败,镇远大将军叛国谋反,忠肝义胆的慕家军一时间沦为叛军几近全军覆没,自此昭国之中再没擅武能兵强将,群雄逐鹿的时代昭国竟成了重文轻武的局势,如同赤裸裸摊在中原大地上的烙饼待人分割。
以至盘踞北方的敕勒常年侵扰昭国边境,可找遍朝野上下竟无一能领兵之人,皇兄几欲御驾亲征,而昭国马厩中却连一匹能跑下百里的战马都找不到,怎能与以骑兵著称骁勇善战的敕勒大军相决。
无奈之下,皇兄只得含恨命舞阳公主和亲敕勒,以期边塞和平。
后来,呵,后来……宁玉灭了昭国,逼死母后,杀了皇兄……
其实那时的昭国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任皇兄怎般励精图治都是积重难返,只要是有些本事胸襟的都能轻易拿下昭国,可,那人却是宁玉!
高令月眼睛死死盯着燃烧的炭火,眸中染上浓烈的仇恨,手不自觉抓紧江慕的胳膊,指甲似乎都掐进皮肉中。
江慕微微皱眉,她指甲陷入皮肉的疼痛与他来说根不不值一提,只是,他低头看着高令月侧脸,一双眼睛愤恨而赤红不知蕴含怎般的汹涌波涛,他皱皱鼻子,不知怎么他竟然有些好奇,就像狼兄总是好奇狼群中那些炸毛的小母狼时一般心思。
“颜儿,吃口罢。”
江老爷子将白粥端到高令月面前目含怜惜,忽的惊呼一声,“哎呀,颜娃子快放手,臭小子都被你掐出血来了!”
高令月一惊这才从神思中回过神来,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已经陷入皮肉,渗出鲜红的血迹染在指尖,她一惊猛的抽回手,继而包含歉意的看向江慕。
“对不起,我。”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改怎样说,这些话若说给旁人只怕要将她当做疯子罢,心中有些黯然只得低头道了声歉。
江慕见她恢复正常便放开她,抽身跪坐在一旁,摇摇头冲她呲牙一笑,洁白的牙齿整整齐齐,亮晶晶的眸子弯成一条线。
“噗嗤。”
高令月被他这般憨厚模样逗笑,她伸手抹一把眼角的泪花,是了,道法自然万物皆有因缘,她既然重生于此必有定数,万不能消极自缚自怨自艾,仇恨不能忘,却不能被其蒙蔽心智,今生她要把握先机报亡国之仇!
“还是臭小子有办法,笑一笑颜娃子就正常了,连老夫行医数十年都不能企及啊。”江老爷子在一旁笑眯眯地捋着胡须啧啧称奇。
高令月没来由得脸颊一热,看见案几上的白粥此刻正散着清甜的香味诱惑着她的神思,今生的爹爹镇远大将军在前方杀敌,她一定要快些养好身体,不能成为爹爹的牵绊,而漠北之战一定不能输!
江老爷子甚为欣慰的端起陶碗舀了两下,吹了吹,瓷勺中白糯细腻的白米粥散着诱人的香味,带着一丝微甜,递到高令月嘴边。
“哗啦——”
“臭小子你,啊这!”江老爷子惊呼一声却戛然而止。
粥碗被掀翻在地,白糯的米粥浸湿毛毡,顷刻间却翻滚起泡沫,生生将厚实的毛毡腐蚀出一片焦黄的凹陷。
高令月见江慕猛然打翻米粥本心有诧异,可顺势看到如此情景,令她不由脊背发寒,这白粥竟然是下了毒的!
江慕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中闪动着不安和恐惧,身子微微颤抖,双手紧握可见爆裂青筋,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这味道,是,他曾经差点喝到的那种,若不是一头小狼做了替死鬼,那倒下的那个就是他。
高令月此时心中惶恐,可见江慕此番异常按下不安的心跳,抬手抚上江慕握紧的拳头。江慕看一眼抚着白嫩小手顺势看向高令月神情柔和了半分。
“是鸩毒。”
江老爷子手中拿着一根发黑的银针,皱眉喃喃道,“军中怎会有人用鸩毒?难怪方才没察觉。”忽的转身握紧江慕肩膀止不住颤抖,眼中闪动着泪花,“多亏了臭小子啊,不然老夫怎能对得起我那薄命的絮儿啊。”
“嗖——”
忽的,一柄飞刀穿透厚重帐直钉在床榻旁支撑帐子的木柱子上。
江慕猛地回过神来,展臂挡在高令月身前,警惕的看着周遭,喉咙中发着唔唔的危险警告声。
江老爷子惊慌失措地爬到高令月身旁,干枯的双手微微颤抖,仍不忘安慰高令月:“颜娃子不怕,亮他们也没胆子在军中行凶。”
高令月看着直冒冷汗的外公,心中微微触动,虽她知晓这安慰的话不能当真,不然飞刀怎可轻易射进来,如此还需得当心提防。
“嗷呜——”
狼啸忽的穿透厚重帐帘传至江慕耳中,令他浑身一震,不可遏制的惊慌起来,这是呼救声!旁人听不出不同而他却是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别,狼兄定是遇到险境,否则不会呼同伴相救。
想罢他顾得许多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江慕!”高令月惊呼一声,却已不见江慕身影。
“臭小子,是怎么了?”江老爷子惊魂未定的木讷问道。
高令月摇摇头,她也一时想不清楚,可眼下这情况诡异,她总感到隐隐不安。
眼光飘向钉在柱子上的的那两柄飞刀,微微一愣,刀柄处雕花图腾精致而不失狂放,不似是昭国或是姜国所有,微弯的刀刃闪着寒光,高令月皱眉,倒像是游牧民族的弯刀,可草原有那么多的部落会是哪一个的?
“外公你来看一下这像是哪个部落的?”高令月眼睛盯着向后招手问道,半晌不见答话,她疑惑转头。
“外公!”
只见江老爷子昏倒在地上,周围却无半个人影,高令月惊呼一声,就要上去查看,忽的脖颈处一痛,耳旁似听见衣袂破空之声,眼前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高令月歪倒在床榻上,半空中忽的人影闪过,两个彪形大汉抖开隐身的斗篷显出身形,其中一个陷络腮胡子的抽回飞刀就要刺进江老爷子的心脏,被另一个方脸大汉挥刀挡开弯刀。
“主上吩咐,只将女娃带走,不伤及他人性命。”方脸大汉说道。
“若不是这老头,方才两刀就能直接结果了那个小子,还费这般功夫!”络腮胡子不忿道。
“快些走罢,到底是在昭国军营中。”方脸说着用斗篷将高令月包起来背在身上。
络腮胡子恨恨的收回刀子,若不是这老头走来走去,飞刀怎么会射偏,虽想杀了这老头,但主上的命令岂敢违抗,临走前可还不忘狠狠揣上两脚。
挥开斗篷两人便无端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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