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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舅舅突然提前回家了。芬芬并没有感到惊讶,她猜想舅舅已经知道盼盼出事了才回来得这么早。平常舅舅很晚才回家的,有时大家都睡觉了,舅舅都还没有回来。

这年头,飞得最快的是消息。

芬芬怯怯地站在坑台后面,她看见舅舅的目光冷冷地,象冬天冷冽的寒风。芬芬很害怕,她不知道舅舅会不会骂她、会不会打她。

舅舅撂下板车,转身就走,奔向河边,去势汹汹。芬芬心中风起云涌的疼痛,觉得外婆和舅舅已经把她抛弃了,就忍不住悲伤地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做饭,结果看见自己的眼泪和鼻涕都掉到饭菜里了,用手去抓,又抓不回来,全当成佐料掺在了里面。她心里念叨:反正眼睛看不见,只要自己不说出去,谁都不会知道……绝对不能说出去……绝对绝对不能说!

做好饭,舅舅舅妈他们还没有回来,芬芬先到猪圈去喂猪,又打扫卫生,她试图用勤劳为自己赎罪,从而能获取大家的原谅。

天色暗下来了,芬芬一直没有和外婆说话,她一个人独孤地坐在门口,猜想着舅舅舅妈会怎样地对付她。她本来想到后院去,后院黑糊糊的,好像有鬼,又不敢去。

芬芬担心盼盼会不会被找到,找到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芬芬曾经看到过一个溺水身亡的男孩子,那是前年初夏天,湖天县一带连续下了几天大雨,沅水暴涨,螃蟹和小鱼小虾都爬到了岸上,河陔的孩子相约去河边捡螃蟹。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名叫袁超的男孩子,为了水边的一个小小的螃蟹掉到了河里,一下被洪水卷走了,再也没有上来。第二天中午,袁超的尸体在袁榴下游很远的地方浮出了水面,有好心人用绳子捆住他一只脚,把他拴在岸边,不让他继续被水冲着走,等着他的亲人去给他收尸。袁超的父母双双在外打工,家里只有他和年迈的奶奶。听到这个消息,袁超的奶奶一下晕死过去,隔壁邻居急忙把袁医生叫来进行抢救,奶奶才又活了过来。

村里几个勇敢的爷爷大伯,把袁超的尸体从水里拖一条死鱼一样的拖到了袁榴码头。那是好大的一条死鱼——白发人送黑发人,袁超的奶奶哭得死去活的,好几次差一点点就跟着袁超过去了。

大家都去码头看热闹,芬芬也去了。一边是洪水涛涛,一边是艳阳高照,袁超肿涨得快要破皮的尸体,被太阳烘烤得乌渍渍的,好象一个破败的皮球被水泡涨了,脏兮兮的。芬芬壮着胆子瞟了几眼,反胃,走到一边,真的就吐了,当天夜里还做了恶梦,直到现在芬芬还心有余悸。

芬芬就在心里念叨:“盼盼,你千万不要死啊!既是死了也别喝那么多的水,不要涨得袁超那样子,那么恶心啊!”

芬芬把头抱在膝盖上,念叨念叨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舅舅、舅妈、明明、丹丹回家了,唯独没有盼盼。附近的很多村民也在,大家或坐或站在葡萄树下面,对着这不幸的一家不停的说着安慰的话。

芬芬站了起来,去厨房,她盛了一碗饭,夹了菜,小心地端到舅妈面前。舅妈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恨恨地盯着她。

她看见舅妈的两只红肿的眼睛象两把带血的弹簧刀,舅妈只要眨一下眼皮,刀尖立马就会朝她弹出来。

旁边的人劝舅妈多多少少吃一点,说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还要活下去,不能不吃饭。

舅妈突然音喑地哭起来,她先前在河边又哭又骂,喉咙不行了。她又要把声音放出去,她把嘴张得象吃人的黑洞,她哭着,黑洞带着恐怖的气息音喑的向周围扩张,以致霸占了她大部分的脸。芬芬看着它,“啪”地一声,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舅舅迅速冲过来,以更响亮的声音,甩了芬芬一个耳光。

芬芬倾刻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脸上火辣辣的痛。

“扫把星!别在那哭死,去把地上扫干净,不然不要吃饭了。”舅妈突然又能发声了,并且骂得很干净利索。

芬芬爬起来,去拿扫把,扫地上的碗片,她做着这一切,脸上还一直挂着泪水,却没有人安慰她。她知道自己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所以不去怨恨大家。

舅舅和明明和丹丹吃完饭,坐在门口,没有说话。邻居们仍然议论非非。

芬芬扫好地,才开始吃饭,她一边自顾自怜的吃着,一边流着泪水,她的内心很久都无法平静下来,她不明白,舅舅原来这么凶,她想着想着伤心的越哭越凶,鼻涕也流了出来,她忽然就记起了前面掉在饭菜里的鼻涕,“哇!”地一声,她吐了,一连吐了几口,全吐自己的裤子上面。

“明明,帮我舀杯水好吗?”芬芬弯着腰,哭着说。

明明冷笑了几声,走开了。

芬芬没有再央求别的什么人帮她,她站起来,呕吐出来的脏物便从裤子上流到了脚上,她也懒得去管,她准备自己去水缸舀水。这时外婆柱着拐杖走到她面前,外婆的目光是坚定的,芬芬看着它,会意地站住了。外婆拖着残疾的身体,到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趔趔趄趄地送到芬芬手中。外婆到底是爱她的,那一刻,芬芬感到非常非常的温暖。

盼盼的尸体终于被找到了,她是被爸爸背回家的,她爸爸很久都没有背她了,没想到这竟是最后一次背她。

村民纷纷赶过来,安慰的说着安慰,看热闹的看热闹,总之,袁榴河陔出大事了,村子里沸沸腾腾。

舅妈哭着喊着扑到盼盼尸体上,晕了过去,几个妇女急忙把她弄到堂屋,平放在竹床上,又掐人中,又灌凉水,用她们的土方法实施急救。

按照当地习俗,盼盼未成年,又是溺水死亡的,尸体不能进屋,时间限止在中午十二点到日落之前,随便一个时辰里埋掉都可以,装木匣子里或用草席裹尸,到乱坟岗挖个坑,把尸体放下去,填上土,行了,跟埋死猪死狗死鸭差不多简单,根本没有任何送葬仪式。掩埋工作一般由孩子的父亲完成,当然也有请叔叔伯伯代劳的。

舅舅先把盼盼的尸体放在门口地板上,用白布盖着,然后到后院去做木匣子,他从杂物棚找了几块杉木板子,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做着,他在为女儿做最后一件事。这是他想不到的事,也是他不愿想到的事,所以他在脸上布满了悲伤的情绪。他一锤一锤的钉,象钉在了自己的心口,他又必须一捶一钉的钉下去,一直钉到最后,他把木匣子做好,他的心也被钉得痛不堪言。

明明和丹丹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站在人群中间,盯着地上的白布看着,她俩明明知道盼盼就在那白布下面,却没有胆子去揭开那白布看一眼盼盼——她们朝夕相处的亲妹妹。

芬芬有莫名的冲动,要去揭开那白布看一眼盼盼,要和盼盼作最后的诀别。可是,她刚挪动一下脚步,却被外婆的左手抓住了。外婆虽然不能说话,但从眼里看得出来,她不允许芬芬那样去做。

外婆牵着芬芬的手,就象一个普通的看客。而芬芬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张白布,脑子里奇怪地想着盼盼的尸体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袁超差不多,乌渍斑斑,象水泡的破皮球?

“不会的!盼盼是多么漂亮的女孩子,袁超哪能跟盼盼比。”芬芬盯着那白布,在心里念叨:“绝对不会的!”

不一会,舅舅扛着木匣子来到盼盼尸体旁边,准备把盼盼装进去。舅妈又大声地哭着扑上来。

舅舅深深地吸了口气,顿了顿,平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舅妈说:“最后看一眼你的女儿吧。”他缓缓的揭开那白布的一头。舅妈俯身看了一眼,立刻又晕死过去,几个妇女又把她弄到堂屋里,平放在竹床上,又掐人中又喝药丸,重新进行了一次急救。

外婆在和舅舅对望了一眼之后,柱着拐杖走过去,低头凝视着白布下面……

外婆虽然镇定,也不禁脸色苍白,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流过了嘴角。

芬芬本来要和外婆一起上前去看盼盼,外婆却在起身的那一刹那,把芬芬往后按了一下,芬芬明白外婆不让她看,她不得不地站在原地,不敢轻易跟过去。

“最后一面啊!”芬芬心都要跳出来了,眼看着舅舅把盼盼的尸体抱到木匣子里,即将钉上盖子,芬芬突然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揭开白布——她顿时惊呆了,原来盼盼的死相比袁超的死相糟糕得多,如果说袁超的尸体象水泡的破皮球,那么盼盼比破皮球更加难看,因为她整张的脸已经被食肉鱼咬稀巴烂了,象肉泥,鼻子也不见了,只剩下两个小黑洞洞,象两把黑剑,直指芬芬的灵魂。芬芬的手指一抖,白布一下从她的手上滑了下去。

“等一下!让我看一眼盼盼。”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袁文英穿过人群,经直走到木匣子边上,躬下身子,揭开了白布……

袁文英怔怔地看着盼盼的尸体,一味地摇头,她痛苦极了,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哥哥却在她耳边艾艾怨怨地说道:“都是你的好女儿出的好主意,把盼盼一个人留在码头上守衣服……”

袁文英调头愣愣地瞪着哥哥,十分骇然哥哥绝情的言语。哥哥也看着她,这对兄妹对望着,不再吭声,这个世界停滞了好几秒钟,然后被嫂子嘶哑的哭骂打破了:

“还我女儿啊……你把你的女儿接回去,不要放在我家里……还我女儿啊……”嫂子拼命地扑过来,却被身边的人拦住了。

袁文英这才反应过来,去到人群中寻找芬芬。

芬芬就站在外婆身边,浑身发抖。袁文英扑通一下跪在母亲面前,哭着说:“妈,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们。我这就带着芬芬离开袁榴,回锦木村去。”袁文英接着给母亲叩了三个响头,完了,站起来,去到房里收拾芬芬的衣物。

母亲没有阻拦她。母亲很快把目光转向到木匣子——看着儿子钉着木匣子,把盼盼钉在了那里面。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和其他村民没有什么两样,她看到儿子把木匣子钉好后,扛在肩上。袁四叔跟在后面,帮忙拿着锄头和筲箕,和她儿子一前一后地朝沅水河边走去,在那里有一个专门掩埋小孩子的地方。

村民开始陆陆续续离开,一场扣人心旋的游戏即将结束。

袁文英大包小包的从母亲房里走出来,母亲的神色十分淡定,或许她认为袁文英把芬芬接走才是最好的结局。

芬芬背起自己的书包,捎带还拿了一袋自己的日常用品,跟着妈妈默默地离开袁榴河陔,朝锦木村走去……

可是芬芬怎么也不会想到,妈妈在金色县打工,今天来袁榴接她回家,正是妈妈被侮辱被迫害中的大逃亡。然后,妈妈带女儿回家去,要在那场惊恐之后,慢慢回过神来,恢复平静。

那么,袁文英第二次出去打工,究竟是怎么的一场灾难?袁文英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她上次把女儿送到外婆家里,告别母亲之后,坐车来到了金色县县城。遵照唐云琪的交代,袁文英找到了迎风中路253号门面,那是一个有着100多平米的塑料用品商店,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色彩鲜艳的塑料盆盆、塑料桶桶、瓷碗铁碗、拖把抹布以及各种各样的家常用品。袁文英踮手踮脚地的走进去,她看见收银台里面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美女,美女脸色红润。旁边地上放着一台电风扇,摆着头,疯狂地转动着,把美女的头发得吹满天飞,衣服也被吹飘起来,迎风贴在美女身上,廊清出美女丰满而富有性感的曲线,让人浮想联翩。美女手里拿着计算器,几个手指哒哒哒地按着键盘,动作极优雅。看得出美女精明能干。几个顾客手里拿着选好的东西,站在收银台前,准备付钱走人。袁文英一直站在旁边,天气比较热,她已经口渴了,却不敢问美女讨口水喝,也舍不得去买瓶矿泉水,她就那么傻傻地站着,额头冒着汗珠。等美女收完了钱,她刚要开口说话,又有顾客走进来,同美女打着招呼。袁文英继续等在那里。美女冷冷地看了一眼袁文英,问你买东西吗?袁文英摆了摆头,她本来想问美女是不是舒老板,但看见有顾客在,美女又很忙,便忍住了,盘算着等顾客走后,再问问美女。不料,美女先开口发话了:你不买东西,老站在这里干吗。袁文英急忙说:“我是唐云琪的朋友,唐云琪介绍我来你店里打工……你就是舒老板吧?唐云琪说要带我过来……她来了吗?我们约好了在你店里见面的……她还没有来吗?”

美女定神看着袁文英,哦了一声。随即去招呼顾客去了,袁文英犹豫了一下,跟上去,对美女说:舒老板,要我帮忙吗?”

美女默认了。没错,是舒老板,这年头,女老板都比较年轻漂亮。

舒老板悄悄对袁文英说,你去看着他们挑选,别让他们把东西弄坏了。

袁文英领了任务,走到最里面,看见两个顾客在选垃圾桶,挑三捡四的把垃圾桶丢来丢去,袁文英不敢说什么,只在一旁跟着收拾,把丢散的垃圾桶重叠到一起。顾客又要拿起来比较,袁文英又打开桶子,让顾客选来选去。

舒老板突然惊喜地叫起来:“云琪,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你啊!”

“怎么会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老,差不多嘛。你才越来越漂亮咧。”

袁文英急忙迎出去,唐云琪看见她,会意的说:“文英,你来好久了?”

舒老板抢先说道:“来了很久了。她起先站在店里,又不说话,我疑心一想,莫不她是个小偷,我又则耳一听,以为她神经有毛病,突然地跑到我店里来。突兀地冒出一个疯子,吓我一跳。虽然她不说疯话,你若是心有所思,她真的就是疯子了。她又不早点说明白……看咯,我都快要想成疯子了。”

唐云琪把手撑在收银台上,一直看着舒老板说话,她纵着眉毛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舒老板就笑起来:“坐撒……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的表达能力大幅下降了,不知道是不是神经出毛病了。最近天气好燥,我很郁闷……你们要喝水吗?”

袁文英便去旁边地上,倒了一杯冷开水,递到唐云琪手里。袁文英自己返回去喝了几杯,这才感觉心里舒畅了。她先前早看见地上有个水壶,还有一次性水杯,却不好意思去喝。

唐云琪把水喝到肚里,大声说:“燥你个头啊,生意太好了,把你忙疯了吧”,坐了舒老板的位子,往后靠,很享受地摊开手臂,悠然说道:“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当老板好神气呀!我怎么就没有这个命呢!老天不开眼啊”

舒老板:“很多情绪上的问题,是由于姿势过于随便引起的。不信,你坐正了试试,你就会感觉老板这个位子不好坐。”

唐云琪:“去去去!坐在老板位子上,想着钞票哗哗华飞来,好爽”,唐云琪往上耸了耸身子,莫名的庄严起来,道:“当老板就这范儿”。

舒老板:“做生意很累人的,又赚不来多少钱。记得读大学那阵子,我不但文章出色,演讲也是一流水平,如今为了赚钱,学业都荒废了。”

唐云琪:“袁文英来了,你可以舒服了。她很会做事的。你有空可以静心下来看看书,重温一下过去的好时光。”

舒老板不屑地笑了一下,说什么年代了,节凑好快,我为了赚更多的钱,每天陀螺似的旋转,耳鼓里充满着各种喧嚣与聒噪,哪里还能静得下心来看书,至于初恋情人,有句歌唱得好,轰轰烈烈的曾经相爱过,唧唧我我变成了传说。

“怀念初恋情人很幸福的”,唐云琪不怀好意地贼笑。

“有些爱不可以坚持,坚持就是错误。”舒老板挥着手:“不说这些了吧,我不想犯错误。”

“你只想单曲循环?”

“瞎说!我的爱情观很纯洁。”

“别把自己弄成个黄花女似的。”

“这辈子,我做不成黄花女了。做圣女总可以吧。”

“恩。那,我把袁文英交给你了,她也想做圣女,你们好好相处吧。我回去了。我的圣女,我下次再来看你们。拜拜!”

唐云琪意犹味尽的走了,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象一道清风吹过。

舒老板便把袁文英带到楼上,安排她住下来。舒老板走在前面,拉开灯,袁文英看见所谓的楼上,是门面夹层,矮矮的,各种各样的货物堆满一地,中间一块地方放着一张小床,小床上面也乱七八糟的。夹层整个的没有窗子,漆黑一片,古墓似的。空气幽灵一样的从下面,通过楼梯口飘上来,鬼在里面不需要开灯,人在里面活动必须开灯。袁文英小心地走进去,感觉十分压抑,好像一抬头,就会碰到上面的楼顶。好在她个子不算太高,不然,头真的会碰着楼顶。她确定,她只要伸手,便可以摸到楼顶的,她没有去做那样的尝试。

舒老板说:“你就住这里,方便些,旁边有超市,买东西也很近,吃饭就到我家里,和我们一起吃。我们家对下……对工人很尊重很照顾的,饭都在一个桌子上吃。以前请过几个保姆,我们也都在一个桌上吃饭,不分下人上人”。

袁文英低着头嗯了一声,心里很温暖。舒老板交代完了下去了。

袁文英并没有去看店子,她在楼上整理了好长时间,把散乱的货物搬到了一起,靠着墙壁摆放好,房子一下变宽了。还发现了一个液化气灶和一口铁锅。她把小床移到货物的对面,又搬了几个纸箱子放在床头,把自己的东西放在纸箱子里。试了一下液化气灶,还行,啪的一下,打燃了,敲一下锅子,当当响,旁边还有半桶水,和一个洗脸盆。袁文英找了一块抹布,把水倒在脸盆里,把床抹了一遍,又洗了锅子,然后下楼到龙头上把脸盆和水桶洗干净,再提了水上楼。她想有灶有锅,自己可以做饭呢。但是,没有必要,舒老板包吃包住。

整理好楼上,时间已经不早了,舒老板说可以关店门了。之后,提着早晨买来的菜,带袁文英上她家去吃饭。舒老板边走边上课,教袁文英如何如何学会做生意,又叫袁文英记要住方向……这么小小的一个县城,丢不了,一会儿她不送袁文英回店里了,袁文英自己回来睡觉。

袁文英一边点头,一边看路,下意识的记住了几个特别的标识,免得回去迷路。

舒老板把袁文英带到了“沅江花园”小区。“沅江花园”住的都是有钱人家。袁文英看见鳞次栉比的高层洋楼,特别的漂亮,最震撼人心的是“沅江花园”创造性的设计——扇型建筑线条,明亮柔美的色彩搭配,简约时尚的外立面,人文主题广场,园景小品、绿化雕砌景观等,尽现时尚、自然、生态、人文气息,使现代化住宅大楼,在五颜六色中变得诗意葱茏,气质幽雅而高贵。

袁文英随舒老板一同乘观景电梯,徐徐上升,沅江就在她们的脚下脉脉流淌,象一条绿色的飘带,渐渐远去。

现代科学真是很给力,人无需爬楼梯,只用手指轻轻一按,就到了家门口。舒老板打开房门,一股浓郁的芳香扑鼻而来,袁文英为之一惊:“舒老板家里好香啊!。”

舒老板半天没有啃声,她慢条斯里的换好拖鞋,慢条斯理到厨房冰箱里取了橙汁,回到客厅,坐

到沙发上,再打开橙汁盖,喝了一口,然后对袁文英,说这是从国外进口的檀香,知道这种檀香是来自

哪里吗?

袁文英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舒老板把橙汁放在茶几上,认真地说:“檀香的原材料是檀香树,檀香树是一种半寄生植物,生长极其缓慢,通常要数十年才能成材。是生长最慢的树种之一,成熟的檀树可高达十米。圆柱形木段,有的略弯曲,一般直径10~30cm,外表面灰黄色或黄褐色,光滑细腻,有的具疤节或纵裂,横截面呈棕黄色,显油迹;棕色年轮明显或不明显,纵向劈开纹理顺直。质坚实,不易折断。气清香,燃烧时香气更浓;味淡,嚼之微有辛辣感。檀香极香,木质、细致,甜而带异国情调,余香袅绕。木材可制器物,亦可入药。这种檀香生长在热带雨淋地方,印度、东南亚、马来西亚一带,是极其珍贵的树种。

袁文英听得云里雾里。舒老板淡淡一笑:“算了,不说这些,说了你也不懂。该做饭去了”,继而朝里面大喊:

“妈-——我饿了。”

袁文英顺着声音的传播,望过去,看见一位六十开外的老人。老人容光满面。很健康硬朗的样子。

舒老板说,我妈妈。袁文英喊道:阿姨你好!

老人瞟了她一眼,没出声,折身去了厨房。舒老板说,文英,去看我妈妈怎么炒菜,去学学,我妈妈会炒很多好吃的菜,让她免费教你,你学会了,也算学得一名手艺。

袁文英应声去了厨房,说阿姨,我来给你帮忙啊。老人闷声闷气地:“别叫阿姨,叫阿婆。我都快七十岁了”。

袁文英笑道:“嗯,阿婆”。阿婆没有答应,只把女儿买来的菜一样接一样,从食品袋里拿出来,放在橱柜台板上。袁文英说,阿婆,你家里条件这么好,干吗不请个家政给你们搞卫生做饭?你这么大年纪了,不要这么辛苦呀。

阿婆冷冷地道:“以前请了几十个保姆,个个一样,做不了几天就跑了。”

“为什么呢?”

“不知道……她们上我们家来,我们又没亏待她们,大概她们想挣钱,又不愿意吃苦”。

听得出,阿婆心里积压了很多怨气。袁文英不再啃声,拿起一个苦瓜,放到砧板上,破开,她刚要把苦瓜囊扣出来,丢掉。听见阿婆说,那个要留着,不能丢掉。

袁文英疑惑不解地:“苦瓜囊可以吃吗?”

阿婆:“当然可以吃。丢掉多可惜。”

袁文英:“这里面有好多籽籽。”

“籽籽慢慢抠掉撒。”阿婆很不耐烦地。

袁文英不敢多话,只低着头,去抠苦瓜囊里的籽籽。苦瓜囊绵绵的,手触上去,湿湿的,苦瓜籽籽立刻变得溜滑起来躲在里面捉迷藏一样的不肯出来。袁文英一边抠,一边想:苦瓜囊松蓬蓬的,抠一下籽籽,也就没有什么囊囊了,又不好吃,连囊带籽一把抠掉多快当,何苦费这么大的功夫。阿婆家这么有钱,何必如此节约,简直得补偿失嘛。这,在乡里,穷人家里,吃苦瓜都不吃苦瓜囊囊。真是越有钱越节约。

袁文英如是而想。等到吃饭的之前,舒老板老公回来了,看见袁文英,微微惊讶地说:“你长的象徐小凤呢”。袁文英腼腆地笑:“哪里,徐小凤是大明星,大美女,我一个乡里人哪能跟她比呀”。

舒老板白了一眼自己的老公,对袁文英,说我老公,也姓唐,和唐云琪家门呢,应该比你大,你叫他唐哥吧。

唐哥点头笑了一下,坐到舒老板身边,与妻子很亲热很默契的样子。袁文英不好意思看他们亲热,就去了厨房。阿婆安排她把菜端到餐桌上去,准备吃饭了。舒老板和唐哥随后来到了餐厅,一边等着吃饭,一边聊天。

舒老板说:“我们家里就三个大人,我儿子在省城一所贵族学校读书,封闭式教育,放署假,去北京参加英语补习班,一年到头很少在家,现在家里加上你,四个人,你随便些,不要拘束,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啊。”

袁文英非常感动:“恩恩,我很随便的,以后家里的饭菜我搞,有什么别的事,需要我做的话,只管安排我就是。”她把菜摆到餐桌上,再去了厨房。从厨房出来,舒老板又说:“家里也没有多少事,就我们四个人的饭菜,再就搞卫生,不要搞早餐……都在外面吃,早上从店里赶过来,你也不方便。主要晚餐搞好一点就行了,中午看情况,可以在店里吃,也可以回家吃。卫生也不是天天要搞,一周搞一次,窗帘半年洗一次。

袁文英点着头,嘴里说着好好好,一边把饭筷摆到餐桌上。全都摆好了,两菜一汤——清炒苦瓜、青椒炒肉,没看见几颗肉,全是青椒,还有一碗酸菜汤。

舒老板说,你自己装饭吃咯。袁文英没有自己先装饭吃,而是把主人都装好了饭,自己最后吃。

阿婆不知从什么地方端来一碗人参肚条汤,送到舒老板手上,舒老板慢调斯里的喝起来。袁文英看出来了,阿婆不是节约,而是吝啬,所以事先把好吃的东西藏起来了,舍不得给外人吃。

唐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埋头吃饭。这个家庭很有一套管理下人的手段,有唱红脸的,有唱白脸的,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袁文英不指望能吃到好东西,吃饱就行了。然而,在夹了几次菜之后,阿婆说,少吃菜,多吃饭,弄得袁文英面红耳赤,连白饭也不敢吃了。

回到店里,关上店面门,店里越发闷热。想到自己原本守店子来的,怎么变成了舒老板家里的保姆了,从明天开始,不但要守店子,还要做饭、搞卫生,像穿个拖鞋加弹跳一样,辛苦可想而知。袁文英苦笑不得,她遭受了属于主人精心算计好的一种转型剥削。并且,面临吃不饱肚子的状态。

袁文英真的肚子饿了,怎么办呀?她摸了摸口袋,走下楼,打开店门,到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一斤桃酥糖,自顾自怜地吃起来,又喝了水,然后睡觉

从此,袁文英开始了两点一线的打工生活。舒老板家里有事,需要袁文英,袁文英就在舒老板家里做家政。店里有事,袁文英就在店里忙活,袁文英便想起锦木村老支书的口头禅,“共产党员冲锋在前,哪里需要哪里上”。在舒老板家里,一连几天吃的小菜,没多少油水,肚子饿的好快。袁文英不怕多做事,就怕吃不饱饭。有时,晚饭过后,舒老板说:文英,茶几上有水果,随便吃。袁文英看了几眼茶几上面的两个干枯得快要变质的苹果,想吃,她来了好几天了,看见那两个苹果一直呆在果盘里,没有人吃。阿婆不吃,她也不敢吃,饿的时候,她眼巴巴地望着那两个苹果,咽口水。她实在想不通,以舒老板家里条件,不至于如此吝啬,那两个苹果小小的,绝对是超市里打折后的处理品。袁文英就在心里得出了结论:人越有钱越小气。

结果,几天时间,袁文英瘦了一圈。 她的这种变化被唐哥发现了,唐哥认真地看着她,说你怎么瘦了呢。

阿婆便狠狠地瞪了唐哥一眼,说:“她瘦不瘦与你没关系,你还是多关心你的妻子吧,她每天赚钱很辛苦的。”

唐哥立刻低头吃饭,好在他说话的时候,舒老板去了洗漱间,不在旁边,没有听见,不然,会不会生气不知道了。

袁文英终于明白了,在她之前的那些人,在舒老板家里做不长久,为什么要逃跑的原因。原来那些人和袁文英一样,为了生活离开家乡,离开亲人,在阿婆家里打工,单纯的只想挣点辛苦钱。阿婆却不能忍受外面的完全陌生的人在她家里晃来晃去,阿婆对她们看不顺眼,包括她们说话、做事、吃饭、卫生习惯等等。尤其,阿婆还敏感于袁文英和唐哥的接触,担心唐哥对袁文英有别的想法,而亏待了她的女儿。这年头,婚外情很多,保姆勾引男主人的故事屡见不鲜。阿婆是个精明之人,可以通过女婿的微小举动,猜透男人的心机,然后登上一个高处,以女王的魄力,统治自己的家庭。

袁文英便十分注意起自己的一举一动,也不主动找唐哥说话。唐哥工作比较忙,很少回家吃饭。偶尔在家里碰上唐哥,袁文英连个微笑也不敢,唐哥也极严肃,他俩的这种回避态度很生硬,使得主仆之间正常的眼神不知道往何处搁置,显得十分尴尬,甚至很慌张。

说来很神奇,自从袁文英到来,店里的生意异常火爆,每天买东西的人出出进进,袁文英甚至看见了以前的同事,石溪溶学校的陈晓春老师。陈老师仍然一脸笑容,一开口就问袁文英过得好吗,问芬芬长好高了,学习成绩好吗。袁文英淡然地一笑,显然不愿意提及过去。陈老师自言自语的说,今天来县里开会,刚结束,其它老师逛超市去了,我想买个塑料脸盆……还要看看,带点什么东西回去。随后陈晓春老师挑选了东西,付了钱,走了。袁文英在门口站了一会,看着远处的马路和行人,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没过多久,店里走进来几位顾客,说要买东西,袁文英便陪着她们挑选。顾客很挑剔,选来选去、丢来丢去的,把店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半天没选好一样东西。顾客是上帝,袁文英也没有办法,不敢去说她们的不是。一个黑衣顾客拿着一个选好的热水瓶,问多少钱。

“38块”。

“有没有少”。

“ 最少35,不能再少了”。

“太贵了”。顾客说着将热水瓶递过来,袁文英伸手去接,只听见啪的一声,热水瓶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袁文英惊呆了,极短的此前,她清楚的看见,这位顾客在她没有接住热水瓶的刹那,故意松开了手。

这是怎样的一个阴谋呢?

袁文英迅速想到了雷水秀,潜在意识的回忆,这位顾客好面熟。袁文英瞟了瞟另外几位顾客,都认识,原来她们都是雷水秀的亲戚,上次在石溪溶,大雪纷纷,这几个妇女,听了雷水秀的嗦使,拿绳子把袁文英绑到松树杆上,剥光她衣服,袁文英被她们整得半死不活。一位波斯诗人写道:在创世之初,真主把一朵玫瑰,一朵罂粟,一只鸽子,一条毒蛇,一点蜂蜜,一个苹果,和一把粘土混在一起,结果,他发现得到的混合物是一个女人。因此,女人除了共有的名字之外,还有其它有个性的,如祸水,红颜,狐狸精,女王,母老虎,等等。故此,女人是矛盾的,女人与女人之间,相互羡慕又相互妒忌、相互欣赏又相互践踏、相互安慰又相互残杀。绵长的人类历史,多少女人演绎了多少是是非非,风流柔情,或对、或错,没有人能说得清楚道得明白。

可以肯定,这些女人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冲着袁文英来的。或践踏或残杀,袁文英已经看出她们的阴谋。直到今天,雷水秀还不肯放过她。

袁文英说:“打烂东西要陪的。”

黑衣顾客冷笑:“开玩什么笑你!我哪里打烂东西了?分明是你自己打烂的,污赖我。”

袁文英:“你是故意的。”

舒老板听见里面在争吵,走进去:“怎么回事……这……地上的开水瓶,哪个打烂的……哪个?!”

黑衣顾客指着袁文英,说是她打烂的。旁边几位妇女立刻站出来证明是袁文英打烂的。袁文英百口莫辩。

舒老板:“我忘了告诉你了,店里有规定,损坏东西照价赔偿。”

袁文英含着泪,点了点头。舒老板又道:“看在唐云琪面子上,陪个进价,月底从工资里扣除。”

袁文英走到一边,想哭。但是,她忍住了,没有哭出声音,她听见那些妇女在对舒老板说自己的坏话:……狐狸精……祸水……以为自己漂亮,以为自己象徐小凤咧……在石溪溶代课的时候,喜欢穿透明衣服,奶子都看得见,好大两砣,在里面动来动去,吸引男人眼球,结果弄出人命了了……听说了吧?就今年正月初二的事……全县人都知道咧。老板娘,小心她勾引你男人,啊……风骚死人她……

几位妇女说了半天,说完了,一件东西不买,走了,还故意从袁文英身边经过,朝袁文英翻白眼、吐口水。

舒老板听她们讲了半天,原本指望她们买她的东西,结果大失所望。舒老板便冲着袁文英发起火来,说:“你也真是的,知道她们来着不善,你不要理她们撒,看看看看,开水瓶打烂了,怎么办……先扫干净……20块。你赔。扣工资。别怪我不讲面子,这个……公事公办。”

袁文英去拿扫把,开始扫地。舒老板站在她身边,一边打量着袁文英,一边绕有兴致地说:“看不出来呢,你真的象她们说的那么潮吗……你胆子不小啊,还闹出了人命,你潮流嘛”。

袁文英默默扫地。

舒老板等待了一小会,见袁文英不想说话,轻叹一声,继续说:“从某种意义上讲,追求新鲜,是世界事物发展的动力,新鲜的出来,还想再新鲜的。再好的夫妻,在性方面,都不可能完全和谐,即便和谐,千篇一律的动作姿势,久而久之,也会变得淡而无味,彼此熟悉得像左右手。性本身是神经系统,冲向陌生地带的探险行为,越神秘、越新鲜,才越刺激。这种欲望,并不会因为婚姻甜蜜而改变。所以,当听到一对好夫妻,一方出现婚外性时,并不奇怪。天性使然。没有出现婚外情的,是因为没有条件,并不是不想,一旦他们具备了条件,就不可避免。最高境界的婚外情,既要开心快活,又不要影响到家庭,更不能闹出人命啊。

袁文英扫好地,准备去倒垃圾。舒老板有点意犹未尽地说:好。不和你说了,说多了,你也不懂。袁文英苦笑了一下,提着垃圾走了出去。

舒老板不再谈论婚外情理论,她已经坐在收银台里面,专注于发短信,一脸的艳情,很幸福。至于是不是发给情人的,袁文英不知道。袁文英没有心思去管它,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去了楼上,却又不知道从何做起。她在楼上站了一会,脑子里很乱。又下来了。刚好有顾客进来买东西,袁文英急忙走过去,招呼顾客。

傍晚,去舒老板家吃饭的时候,唐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袁文英走进来,瞟了一眼,赶紧收住眼光,回到屏幕上。袁文英也不敢喊他,只提着菜,去厨房做饭。阿婆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俩尽管没有说话,阿婆对于他俩的细微情节,仍然看不顺眼,她把自己的女儿叫到隔壁房里,嘀咕一阵,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舒老板回到客厅,瞪着自己的老公,说:“难得你回来吃饭,袁文英看见你,目光都不好意思,你们不是已经很熟悉了吗?难道袁文英怕你不成。为什么怕你?”

唐哥抬头看了看舒老板,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感觉你们有点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了”。

“正常。正常你们干吗躲躲闪闪的,以前很少看见你发那么的眼神。警告你啊,你可不许对她动坏心思!”

“神经病啊,你!我看我今后还是在外面吃饭好,省得你疑神疑鬼”。

“袁文英是有前科的,她勾引别人老公,还闹出了人命”。

“你老公我不是那种人。知道吗”。

“美色当前,男人容易感情泛滥,走火入魔。”

“ 难得你说了这么有境界的话,你想让我出轨吗?”

舒老板弱弱地说了一句:亲,对不起咯,我这不是爱你嘛,好爱好爱……

唐哥:“你太有深意了。我受不了了”,说完站起来,走向餐桌,因为他看见袁文英从厨房走出来,开始摆菜,准备吃饭了。舒老板不得不停止自己的表白,一个非常隆重的煽情机会,被袁文英毁掉了。吃饭的时候,舒老板看袁文英的眼神冷冷冰冰的了,吃完饭,叫袁文英赶紧回店里去,碗,不要洗了。

对于舒老板的反常态度,袁文英有感觉的,她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想,舒老板对她和唐哥开始戒备了,这种戒备,应该来源于阿婆刻薄的态度和监视,和石溪溶那些妇女说的坏话,也有舒老板自己的小心眼,都说女人爱吃醋,舒老板也不例外。袁文英告诫自己以后要多注意,最高原则保持与唐哥自然而纯洁的目光,来打消舒老板对她的误会,只有这样,自己才可以在舒老板店里继续打工,以解决目前的生活问题。

袁文英不知不觉,走到了店门口,她打开店门,走进去,刚要上楼。突然,被人从身后封住了嘴巴,同时,一把尖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耳边,一个嗡嗡的声音说:“别喊,喊就搞死你!”

袁文英迅速反应过来,遇到歹徒了。她知道刀子的厉害,所以没有反抗。定镇了一会,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歹徒犹豫了一会,把手松开,让她说话,刀尖仍然架在袁文英脖子上。袁文英踹了口气,说你劫财吧?我没有钱啊,我一个打工的穷得叮当响。

歹徒凶巴巴地:“没钱?没钱。走,上楼去!”

袁文英慢慢朝楼上退,脑子里回想着,觉得歹徒好面熟……也许是雷水秀的人。袁文英又不敢声张,担心被杀人灭口。歹徒在后面催促快,快,上去!

袁文英打开房门,走进去,歹徒把她掼到床上,命令:“脱!”。

袁文英哀求道:“兄弟,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歹徒冷笑:“你们怎么不放过陈成龙呢,他应该也求过你们吧”。

看见袁文英迟迟未动,歹徒把刀子在袁文英眼前晃了几圈,嘴里骂:“他妈的,什么鬼天气,这么热”。

袁文英很害怕,开始脱衣服,慢慢地,手不停的颤抖。外衣被脱掉了,露出红色的乳罩。歹徒扑过去,一把扯掉乳罩。他这时,已经把凶器丢到了一边,他抓住袁文英,去扯袁文英的裤子。当看见袁文英正在例假,勃然大怒,继而把袁文英拖到地板上,一顿拳打脚踢。袁文英死死抱着自己的头,含着泪,忍受着痛。歹徒发泄完了,捡起自己的刀,临走,威胁袁文英不许报警,不然杀死全家,又说过几天再来,说自己喜欢搞女人运动,锻炼身体。

袁文英惊恐地看着歹徒摔门而出。歹徒冲到楼下又一阵乱打乱砸,霹雳叭啦的,而后扬长而去。袁文英才挣扎着爬起来,走下楼,眼前的一幕——店里很多的东西,被打得稀巴烂。这是要赔偿的,袁文英再也承受不住,她倒了下去,倒在了店里。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早上。她急忙给舒老板打了电话,语无伦次地。舒老板急急忙忙赶到店里。看着自己的烂东西,舒老板脸色由红变青,对受伤的袁文英冷冷地说:“看出来了,她们说的没错,你真的很潮。你霍尔蒙旺盛,你到处招蜂引蝶,把我也给匡了。”

袁文英失声痛苦。

舒老板挥手:“昨天打烂热水瓶,今天……滚蛋吧,你!你如不滚蛋,不知道还会怎么的加害我。红颜祸水,我不想我的老公也走火入魔,被你勾引了”。

袁文英便到楼上拿了自己的李行包,流着泪,说着对不起。然后,带着自己的伤,经过一天的漫长考虑,来到了袁榴。当她看见盼盼冰冷的尸体她心里更加痛,还有嫂嫂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惊恐万状的芬芬,以及哥哥的冷言冷语,以及母亲的万般无奈。袁文英迅速作出了决定,接芬芬回锦木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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