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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袁文英第二天站到讲台上,心情依然有些激动,只见她微微颤抖的双手打开书本,然后用右手在书的中缝上来回压了压,定了定神,说同学们现在正式上课了,先请翻开前言部分,让我们了解一下这个学期,我们要学习和掌握哪些新的内容和知识……

“哗哗哗”的翻书的声音,那是一种沁人心匪、春风拂面的声音,袁文英环视着讲台下面天真烂漫的孩子,感觉自己特像一个老师。

日子这样简单的重复着。经过一周的准备,袁文英开始自己做饭,厨房被设置在走廊上,那堆粘上垒起的炕台和那口锈迹斑斑的铁锅都被利用起来了。陈宏卫安排男老师帮袁文英在走外围搭了一块粘布棚子,挡风挡雨。粘布下面放了一排学生课桌,当餐柜用。做饭烧水的柴火是隔壁房里堆放的棍棍棒棒,还有芬芬到山上捡回来的干树枝。

袁文英早上六点半钟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办公室,完了再回家做饭。芬芬早上去山上捡柴,捡柴回来之后,她会主动到石溪去刷牙、洗脸,捎带挑水回家。塑料水桶和芬芬差不多高,通常一担水一路淌下来,挑到家里只剩下半担水了。

袁文英就心痛地说:“你看你装得满满的,最后挑到家还是半担,不如开始只装半桶,省省力气,你还要长身体,别压矮了,知道吗?”

“我挑得动哩。”芬芬恨恨地说,甚至不甘示弱。

平时,袁文英将脏衣服用洗衣粉搓好之后,芬芬就拿到石溪去清洗。这时候,袁文英就在家里做饭。芬芬洗完衣服回来吃饭。芬芬爱端着饭到外面和同学边聊边吃,甚至边吃边做游戏,有时还跑到周围山上摘野果子吃,或到石溪翻螃蟹,小鱼小虾的都十分有趣。因而山沟里的日子变得特别灿烂怒放。

为了节省开支,袁文英按照陈成龙说的,利用休息时间在石溪边上挖了两块地,种了蔬菜和红薯,以解决吃菜问题,她们在石溪溶学校里大有安居乐业的趋势。

当袁文英第一次拿到800元代课金的时候,手有点颤抖,她以前在家里只扮演家庭主妇,现如今开始自食其力了,这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袁文英就叫唐云琪从陈家村带了10元钱的猪肉,她把猪肉一锅煮了,还放了半斤多黄豆在里面,闻起来好香的。唐云琪也被叫过来一起吃晚饭。唐云琪还从养殖场端来了一碗米熏鸡肉,凑在一起吃,她们边吃边聊:

“我表嫂这几天要生了。”

“那么快啊?”

“预产期到了。”

“是吗?”

“担心我表嫂生完孩子,自己回来上课,不要你代课了?”

“这是迟早的事嘛。”

“我听表哥说,表嫂生了孩子以后,打算请长假自己带孩子。”

“不是不许请长假吗?”

“这种事,只要不说出去,教育局不会知道的。教育局即使知道了,没有人告状,也不会有事的。”

“这么说,我可以在这里继续教书?”

“那是当然。”唐云琪:“不过你得跟我表嫂把关系搞好,好像她不太喜欢你。”

袁文英:“我可没有得罪她呀……那她坐月子的时候我去看她?”

“好的。我陪你去。”

“我还想到养殖场打短工呢,星期六星期天我去送货可以不?”

“明天就要拉鸡到大路坪。要送到县城里去。”

“那我也去。周末不上课,歇着也是歇着,不如去打工挣钱。”

“芬芬怎么安排?”

“她星期六星期天要到同学家去玩,不用管。再说你也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她,天黑之前我就回来。”

“好的。我回去跟我表哥讲一声。”

吃完饭,唐云琪走了。袁文英门关上,吩咐芬芬开始做作业。寂静的山谷悠悠的风声,既迷人又恐怖,考验袁文英的胆量和耐心。

袁文英自己一边掇捣家务,一边想着心事,她想到了周建华。屋里十分安静,25W的电灯吊在头顶上,跳动着桔红色的光环,显得格外温暖,无论谁人,心情好的时候,应该会感觉山沟里的秋夜特别的舒适宜人。袁文英没有这种感觉,她心里除了害怕,余下是种种的无奈。算起来和周建华差不多分别两个月了,袁文英陷入了深刻的思念之中,这思念是甜蜜的也是酸楚的,亦犹如现代中国许许多多的两地分居的家庭一样虚拟的存在着,折磨着相爱不能相见的人。

袁文英忽然就想到了养殖场后面的坟墓,于是偷偷看了看芬芬,芬芬正在聚精会神的写着作业,而对屋外的恐怖之夜没有丝毫的理会。

袁文英在心里念叨:“芬芬都不怕呢!一个多月了,每天晚上和芬芬住在这山谷的学校里,没有人半夜敲门,也没有看见过鬼魂之类的赃物,这个世界上或许跟本就没有鬼嘛。”袁文英从芬芬淡定的神情里获得了某种的启示,才如此头脑勇敢地想。

芬芬做完作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妈妈,睡觉吧,明天我要早点起床,要到许家人去,许青艳她们邀我进瑶山去捡柴。”

“是吗……好。记得早点回家。”袁文英嘴上说着,身上感觉要解大便,就到床头拿了手电筒,说:“乖女儿,陪妈妈上厕所去。”

“就到马桶尿咯。”芬芬嘟嘟嚷嚷地。

“妈妈解大手。”

“你总是晚上拉屎,外面黑咕隆咚的。”

袁文英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女儿不知道害怕,而是女儿聪明懂事,才表现出来的假装的平静和勇敢。女儿怎么会不害怕呢,曾经一只老鼠都把女儿吓得尖叫,何况养殖场后面的坟墓和这漆黑的夜色。可想而知,女儿多么的懂事,女儿又是多么坚强地战胜了内心的恐惧。生活有时会犹如春天般温暖,有时亦如冬天般寒冷。

袁文英一边想一边走到门口,看见女儿慢慢腾腾地,袁文英故作轻松地说:“妈妈今后一定改掉这个习惯,把大手留在白天解。但是,今天晚上还得先去解决一下。哈哈!”

芬芬再没有啃声,只见她紧张地走到袁文英的前面。袁文英一把搂着女儿,朝教室后面的厕所走去……

到了厕所,芬芬背靠着墙壁站着,她这样才有安全感,至少背后是安全,而前面,妈妈挡在那里,也是安全的,那么只有左右两侧黑暗的地方有点吓人,好在妈妈不需要蹲太久,芬芬被自愿的陪护妈妈,怕也不怕。

袁文英发现女儿仍然是弱小的,需要她的保护,她心里开始懊恼自己不应该晚上上厕所,把女儿也给连累了。

从厕所回来,母女俩便上床睡觉了。老雕花木床背靠墙壁,芬芬睡里边,袁文英睡外边,这是普通规律,里面安全,像母鸡保护小鸡,母亲保护女儿。电灯拉线就在袁文英枕边。

芬芬喜欢侧身睡觉,面对着妈妈,这样可以把小手手放在妈妈的胸脯上,妈妈的胸脯温暖融融的。她喜欢抓着妈妈的奶子睡,这种游戏是从小养成的,她吃奶吃到了四岁多,断奶之后,还经常在睡觉之前吸吮妈妈的奶头玩耍,娇滴滴的。袁文英并不生气,反而感到很幸福。可是自从来到石溪溶学校,芬芬好象长大了许多,一直没有玩过这种游戏。

此时,芬芬的小手手摆在自己的胯部。等到半夜,尿意把芬芬涨醒过来,当她睁开眼睛,突然看见床前的板凳上坐着一个民国时期军官装扮的老人,老人的面目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但感觉慈祥可亲。芬芬在潜意识里想到了鬼魂。

鬼!岂敢多看?

芬芬一下缩进被窝里,紧闭双目,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弹。袁文英却睡得正香。

芬芬憋着尿,又不敢发出声音叫妈妈开灯,她憋了很久,当实在憋不下去的时候,她忽然急中生智,一只手悄悄地摸到了妈妈的奶子,使劲的掐了一下。

“怎么……芬芬?!”袁文英惊醒过来,含含糊糊地问。

“我要撒尿。”芬芬小声地说。

“哦。”袁文英拉开灯,没有感觉芬芬有什么变化,继续睡自己的觉。

芬芬紧张地爬到马桶上尿尿,又紧张地爬回被窝,不敢动弹,但她再没敢睡着,她害怕自己一旦睡着了,那个鬼又出来吓唬她,或者掐死她。她怀疑那个鬼就在她的身边,听得见她的声音。

袁文英很久以后听说了这件事,她们已经离开了石溪溶学校。当时,芬芬没有告诉她,不是故意隐瞒,而是害怕被鬼听见了,怕鬼有可能报复她,所以才不敢讲出来。

袁文英醒来的时候,山谷麻麻亮,她穿好衣服,拉开门,唐云琪就站在她的门口。

唐云琪兴奋地说:“我昨天回去问我表哥,表哥二话没说,答应了。正好今天缺少人手,你赶紧搞早饭吃,吃了早饭到养殖场送鸡。今天要装大车送到县城去,恐怕会有一整天忙。”

“好好。”袁文英一边答应,一边走到走廊上,那个所谓的厨房里,准备做饭。她急忙又回头对唐云琪说芬芬怎么办,她长这么大都没丢过一天。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袁文英心里又犹豫不决。唐云琪说:让芬芬到许家人去玩,下午她回学校,你若还没回来,我帮你照看她。”

袁文英:“昨儿晚上她说她今天要到许家人去玩,她和许青艳她们约好的。”她不敢肯定的疑惑里仍然有些放心不下。

“那不就成了,你晚上早点赶回来陪她就行了。”

“那……好吧。”袁文英便开始刷着锅子。唐云琪帮她生火。

饭菜是昨晚上剩下的,热一下就可以吃。山谷像是一个天然大冰箱,夜里气温不高,即便夏天,把饭菜沉在凉水里,第二天早上吃,也不会变质。这事情本质上如同一个乡里人,原本有着淳朴的本性,保质期内可以抵抗外界诱惑,能够简单的生活。但是不知道过了保质期,或被风干了或是被腐化了,因人而异。袁文英正在改变生活,抑或生活正在改变袁文英,结果又将如何呢?

袁文英草草吃了早饭,芬芬还没有醒来,昨晚半夜看见的那个国民党军官吓得芬芬睡不好觉,所以天快亮了芬芬才又睡着了。

袁文英和唐云琪一起来到床边。袁文英看着熟睡中的女儿,两眼发呆:她还在睡呢。

“喊她起床吧。”唐云琪拍了拍被子说。

芬芬突然惊醒了,从她惊慌的脸色上可以看出,她可能有过瞬间的幻觉,以为眼前又出现了鬼魂。当她看见妈妈站在床边,她才放松了警惕。

“芬芬。妈妈今天要去养殖场打工,可能很晚才回家,你说你要到许家人去玩,记得早点回来啊。”袁文英一边帮芬芬穿衣服一边又说:“早饭热在锅里,你吃了早饭再去。如果妈妈回来晚了,你自己做饭吃,或者到养殖场买饭都可以。有事你找唐阿姨。”

“我要跟你去!”芬芬用惊讶的眼神望着袁文英。

“妈妈是去做事,你一个小孩子碍手碍脚的,再说去县城,那么远。”

“我要去嘛!”芬芬嘟嘟嚷嚷地,但态度已经明显妥协了。

袁文英:“听话,妈妈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你别到处乱跑。”

“好吧……你一定要早点回来。”芬芬被自愿的答应了。

唐云琪转身走了,袁文英紧跟着出去了。芬芬愣愣地坐在床上,等她反应过来,再滑下床,追到门口,袁文英和唐云琪已经走过了小木桥。芬芬就那么愣愣地站在那里,茫然地望着妈妈爬上对面那小山坡,最后消失在树荫里。

芬芬的眼眶里慢慢噙满了泪水,她并没有哭出声音,她内心深处出现了坚强与脆弱、勇敢与害怕的较量,她几乎要追上去。

袁文英走到养殖场。不一会,陈成龙赶来了,背着鸟枪,老练成熟的样子像个游击队队长。

一见面,陈成龙十分高兴地说:“袁老师,没想到你愿意吃这份苦啊”。

袁文英婉尔一笑:“我嘛……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你这里来打工挣点生活费。”

“欢迎欢迎!”陈成龙指了指停放在鸡屋门口的板车和脚踏三轮车说:“那儿,板车的工钱十元一车,三轮车八元钱一车。我看你还是踩三轮车,板车上面有三层架子,装满之后你拉不动。“

袁文英稍稍考虑了一下:“好吧,就踩三轮车。”

“那,我们进去吧,陈良民、陈宏军在里面。”

说着也就进到了鸡屋,袁文英看见黑白混杂、黄绿不匀的鸡粪就辅在脚下,让人恶心死了。陈良民正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鸡,动作麻利的往陈宏军扯开的大网袋里灌,有鸡毛挂在网袋上,鸡就呱呱的叫,袁文英心想鸡也是生命,肯定很痛很痛的 。陈良民才不管鸡痛不痛,只顾使劲的往里灌,结果鸡毛被扯掉了,飞到了地上,毛根上还带着红腥腥的血和肉。

陈良民又到旁边鸡堆里去抓,又灌,一屋子鸡披着棕红色的鸡毛咯咯地叫着、躲着。闻着阵阵难闻的鸡臭,袁文英胸口闷死了。想到一天几十元的工钱,袁文英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大网袋……

陈成龙放好鸟枪,顺手就抓了两只母鸡灌了进去。有陈成龙帮忙,袁文英的速度比较快,一网袋十只鸡,很快堆了一地。陈成龙又一袋袋的往三轮车上转移。

袁文英的三轮车里装不下多少,五袋就满了,她骑上车,准备出发,陈成龙问:“袁老师,以前蹬过三轮车吗?”

“没有。”

“要不要我示范你一下?”

“不要。这活没有技术含量应该不难”,说着袁文英踩上了三轮车踏板。然而料想不及的是,看似简单的事情却不简单,她不管怎样使劲,三轮车就象头犟牛,总不听她使唤,总是左摇右摆。

“说你不会你不信。”陈成龙哈哈大笑地:“看来我得陪你走第一趟,教教你。”

陈成龙便把鸟枪交给唐云琪,交代了几句。走上去,他把左手护在车后面,右手帮袁文英掌握方向盘,叫袁文英踩踏板,终于在陈成龙的帮助下,三轮车开始摇摇晃晃地朝前驶去。

走了一会儿,袁文英的驾车技术有了很大提高,陈成龙试着放手让袁文英独自走了一段路。走到村委会门口,三轮车又出现了异常状况,陈成龙又上去帮忙,陈良民、陈宏军却拉着板车早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袁文英忽然发现陈成龙的右手覆盖在自己的右手上,陈成龙的身体几乎贴到了她的背上,陈成龙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热烘烘的。

袁文英不由脸红了起来,而她的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使她变得更加娇艳可爱,陈成龙把她看在了眼里,强烈的占有的欲望排山倒海的袭进心头,他情不自禁的紧紧的抓住了袁文英的手,说:“我们到村委会去休息一会儿好吗?”

袁文英惊惶失措:“不……不要!”

“我给你一百块钱一车,好不好?”

“快走吧,一会儿他们都回来拉第二趟了。”袁文英拼命地踩者三轮车。

果然,陈良民和陈宏军很快返回来了,拖着空板车从袁文英陈成龙的身边疾步走过去,他俩却没忘记插科打诨:“袁老师,你不是干重活的料,你陪我们陈书记聊聊天就成了,把陈书记伺候好了,工钱比我们多哩。”

袁文英听这话,心里有气,碍于情面又不好得罪工友,于是故作玩笑地说:“我允许你们在我身边走来走去,但不允许你们在我耳边胡说八道。”

陈成龙笑道:“你看,他们都觉得你应该陪我呢。”

“你也不是好人。”

“我不好吗……也不坏嘛。”

袁文英白了陈成龙一眼,继续踩着三轮车。

陈成龙一脸深情地口气说:“做我的女人吧。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你的未来我愿意奉陪到底”。

“我不愿意。”袁文英猛地踩了一脚,三轮车朝前驶去,把陈成龙搁在了后面,回头,袁文英说道:“陈书记你回去吧,我已经学会了。”

陈成龙望着袁文英的背影恨恨地想:迟早我都要把你搞到手!

秋高气爽,云雀飞翦。山谷树影婆莎,溪水在乱石中穿行,时儿如野马,蹄踏声声;时儿静如处子,缓步缓行。

袁文英吃力的踩着三轮车,走在沿溪的路上,热气就在脖子口和袖口处腾升出来,赶到大路坪三岔口,她的额头和后背都已经冒汗,手心湿湿的了。

一辆农用货车停在303国道边上,雷水秀挺着大肚,站在货车旁边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袁文英上气不接下气地把三轮车踩过来,冷冷地说:“袁老师,这么粗的活,你也肯干?”

“没……没办法,要吃饭咧。”袁文英气喘嘘嘘地笑道。

“我和成龙的养殖场都办了三年多了,除了唐云琪在场里做饭,你可是第一个女工人哩。”雷水秀望着远处说:“他们都是男的。”

袁文英回头看见陈良民、陈宏军拖着板车,板车上高高的铁笼里装满了鸡,上中下三层,看上去很重,陈良民、陈宏军却连走带跑地朝这边奔来。

雷水秀:“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你说你一个美女何苦找这份苦吃呢?”

“我也是没有办法,要生活啊!”袁文英一边惭愧地说,一边赶紧把网袋的鸡往货车上转移,又说:“我以前没有踩过三轮车,所以速度慢,不过现在已经会踩了。”

袁文英送完第四趟的时候,货车已经装满了,陈成龙赶到马路上,手里拿着几包包东西,说是顺便送雷水秀到县人民医院去生孩子。雷水秀瞟了瞟站在车边的袁文英,凑到陈成龙耳边悄声说道:“算了,不要袁老师去了,让她到场里去喂鸡去。”

“让她去,你想啊,她长得像徐小凤,那些男客户,喜欢美女,她去了对我们会有好处。”

雷水秀盯着丈夫,低声吼道:“怕是你喜欢美女吧!”

“当然,我也喜欢美女。我看着她,眼球舒服。”陈成龙冲雷水秀残酷地说:“你不是不知道,臭男人都这德性。好色。”

雷水秀气得紧紧地咬着牙根,恨只恨自己行动不便,只好忍气吞声,小心翼翼地把硕大的屁股放到驾驶室副座上,陈成龙则挨着袁文英坐在后排。

司机咵嗒关上车门,货车往县城而去。袁文英认得这条路,当初来石溪溶的时候已记住了方向,不同的在于这次与上次逆向行驶。

货车很快到了金色县渡轮码头,码头上排着长长的车队,等着过沅水河。透过车窗,望着延绵的江水,袁文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周建华,丈夫就在沅水下游水井乡河段替别人挖沙掏金呢。袁文英直直地望着目光的尽头,河面上孤帆远近,没有看见淘金船,毕竟水井乡离还有一段很远的路程,她看不见淘金船,更别说周建华的身影。

过河之后,货车在县城左拐右拐,拐到了陈成龙的中转站,那是一个租来的破破烂烂的粮油仓库。大家赶紧把“网袋”转移到仓库里。陈成龙的叔叔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开始帮忙,把“网袋”里的鸡放出来,放到地面上,补充饲料和水。司机说要到别的地方去拉货,于是把车开走了,袁文英一下懵了,她说:“怎么……我们坐班车回去吗?”

陈成龙诡笑无语,他虽然早晨才剃掉络腮胡子,脸上仍然一片黑暗,似乎他的眼光连同笑容里都匿藏着不可告人的暗算。

“到底怎么回去?”袁文英焦急地追问了一句。

“暂时回不去了。马上,会有很多人来买鸡……如果有外县的大单客户,我们还得装车呢。”

袁文英愁云满面地:“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这就说不准了。”陈成龙冷冷地笑了一下,听得出他有点幸灾乐祸。

“怎么会这样?我女儿一个人在家里。那要晚了,没有车回去,怎么办呢?”

“你事先没有安排好吗?”

“不是……是,我不知道,我以为送完货就可以回去。”

“那就别回去了。”

袁文英几乎哭丧着说着:“我不要工钱了,让我先回去吧。”

“袁老师,我也求你了,今天有个黄老板,是个大客户,这个人性子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我们得等着他,等他到了,大家得把鸡重新装到网袋里,过称之后,再移到他的车上去。”陈成龙停了一会,换了一种温和的口气又道:“你看,我们几个人,要做这么多事,你怎么能先走啊。时间应该来得急,装完车你马上就走,坐班车走,车费算我的。好不好?”

袁文英沉默了一会,她在脑子里急切地想着许青艳是个稳重厚道的孩子,芬芬在许家人和许青艳在一起应该是安全的,大概应该可以让她放心。再说还有唐云琪呢。

陈成龙:“我不会为难你的,保证你回去天色还早。”

“好吧。”袁文英被自愿的答应了。

陈成龙以领导的风度,慎重其事地握住袁文英的手说:“感谢你能留下来,帮了我的大忙啊!”似乎他才是打工的,他的谦虚使袁文英感到只有留下来才对得起领导的信任,不管他的话可能多么的虚伪。

陈良民也说:“袁老师你放心,我们也要回去,如果没有车,走路我们都要走回去。”

“走路?那么远!”袁文英张大了嘴。

“也就两个小时。我们经常走。”

陈成龙又拍了拍陈良民的肩膀说:“好好,你开导开导她,我先把你嫂子送到医院去,安顿了好再回来。”陈成龙转身走了,给袁文英留下了一个洒脱的背影。

陈良民继续说:“一般天黑之前可以回去的。”

袁文英欲言又止。

“宏军,出来一下。”陈成龙的叔叔在门口喊。至于他什么时候跑到门口去的,袁文英没有注意。

袁文英也跟着走了出去,她看见门口站着几个鸡贩子,缠着陈成龙的叔叔讨价还价。他们磨磨唧唧的谈了一阵子。然后陈叔叔吩咐陈良民陈宏军去屋里捉鸡,装到鸡贩子的笼子里再过称。

一直忙到下午五点钟,外县的大客户终于腆着大肚子姗姗来迟,陈成龙也已从人民医院回到中转站,一见面,陈成龙大大咧咧地说:“黄老板你看,今天我们的美女等了你一整天了,等着给你装车呢。”

“哈哈哈!那真荣幸!”所谓的黄老板一面说一面在袁文英身上扫描,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惊讶地说:“哎呀!长的象哪个歌星……对对对,像徐小凤,香港的”。

“是吧……像吧。嘿嘿!”

袁文英并不理会面前的俩个男人对自己评头论足,她准备去装车,刻意地苦笑了一下,像最后的告别。两个男人的目光有点依依不舍粘在袁文英的背上。

陈成龙突然追上去,把袁文英叫到一边,悄悄说:“今晚别回去了,我到海天大酒店给你开个间房,晚上我陪你,你不想……想做爱吗?你很久都没有男人了。”

袁文英惊诧地瞪着陈成龙,半响找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陈成龙会这么直接。

“我让陈良民回去照顾你女儿,你看行不?”陈成龙急忙又补充了一句。

“不可能!”袁文英憋了半天才大声地嚷道。

“那……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我照样给你一百元一天,你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了。等一会装完车,你和他们一起回去吧。”陈成龙期期艾艾地又说:“那我也走了,我留在这里没意思,我不想吃不到鱼腥,惹来一身骚。我老婆已经在怀疑我们了。”

陈成龙回到黄老板身边,掏出一支卷烟打给黄老板,捎带自己也点了一支抽起来,他的动作做得很绅士,跟电影里见过的僵尸差不多硬朗,看得出他心里很委屈很无奈,也有可能恼羞成怒,只是没有发作罢了。

大家又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装完车,可以回家了。

袁文英跟着陈良民、陈宏军来到汽车站。天色已黑,县城已然华灯初上。班车已经停止运营,三人商量租面包车回去,结果问一下价格都吓了一大跳,今天做的一天的工钱刚好够包车。司机说:以色列打仗,能源紧张,汽油涨价了,原油一百美元一桶呢!车费当然跟着涨,这些都是上帝这么安排的,随便你们包不包车。不包,上帝安排你们走路。”

陈良民说:“我们走路吧。”

袁文英只好跟着两位工友急急忙忙赶路,她心急如焚了,不知道芬芬回家了没有,如果回家了,又是怎样的望穿双眼,盼着妈妈早点回去呢!

路过陈家村的时候,陈良民让袁文英在村边等了一会,他回家取了手电筒,再把袁文英送到学校。

当袁文英打开房门,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家里的摆设基本没有变化,唯一,门口多了一篓干柴,女儿却不在屋内。

芬芬回过家,这是肯定的。

芬芬会跑到哪里去了呢?

袁文英急忙拿着手电筒出去寻找,四周一片漆黑,她在黑夜里大声的叫着芬芬的名字,山谷回荡着她的呼喊以及熙熙碎碎的风声。袁文英完全忘记了养殖场后面那可怕的坟墓,她在学校周围没有找到芬芬,又跌跌撞撞地来到养殖场,那一刻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她都不怕了,她只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芬芬。她使劲的敲着养殖场的门,却没有人答应她,她最后失望的回到学校。她因为紧张和惊慌,身体已经极度困倦,坚持不住了,于是和衣躺了下去,恍惚中,她在脑海里有过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认为芬芬和许青艳到瑶山上捡柴,回家后,没有看见妈妈,芬芬又返回许家人去了,芬芬这时应该和许青艳在一起,或许已经和许青艳上床睡了……肯定还做梦了,梦见自己飞起来了,小孩子生长期间总是梦见自己飞来飞去的。

这样想着,袁文英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竟迷迷糊糊睡着了。而此刻,芬芬却睡在石溪边上歪脖子水杨树下的草垛里,还梦见了妈妈……

这,袁文英万万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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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说,我云家的人出去一定不能丢脸,哥哥喜欢草,不喜欢花。”云汐说,她飞在空中,衣带随着清风飞舞,看起来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女。她的脚下是一片荒漠,她全身放出富含生机的光。于是荒漠开始变绿,生出一片草原。她看着草地上的尸体,落下泪。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因为她算过自己的命。泪水在空中荡开涟漪。命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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