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的天才和探索精神,使得他成为十七世纪的科学巨匠,精典物理学的创始人,世界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之一。他不仅在物理学方面对人类有巨大的贡献,同时在数学和天体力学方面也有很高的成就。而这些成就,几乎都是他在四十岁之前取得的,他原本完全可以在科学事业上取得更大的成果,可惜他四十岁之后,将兴趣转向了政治、冶金术和神学方面,写下了二百多万字毫无价值的著作,最近传媒披露在希伯莱一家博物馆发现了他的4500页手稿,是对《圣经密码》的破译,他在三百年前竟然预言人类在2060年将毁于瘟疫和战争,真正的救世主将来到这个世界上,而他自己则可能是其中之一。这近乎梦呓般的所谓预言实在荒唐的可以,和他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形成的反差竟然是如此巨大。
其实,促使牛顿放弃科学研究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经济,在他漫长而艰辛的科学探索的岁月里,他个人的收入并不高,与达官显贵们相比,牛顿渐渐不满足于一个隐居学者的俭朴生活了,他试图找到一个能带来丰裕收入的职位,由于他的成就和名声,很多人为他推荐去处,一开始,有人举荐他去担任伦敦查特蒙斯公立学校的校长,但牛顿谢绝了,因为校长的薪金不足以使他动心;后来,哈利发克斯爵士推荐他去当英国皇家造币厂的厂长,牛顿欣然就任,他的年薪高达2000英镑,这可不是今天的2000英镑,因为当时格林尼治天文台的造价才仅仅500英镑。
牛顿从此将他的聪明才智完全投入到造币厂厂长的职位上,他主持建造了十座大熔炉,将旧币熔成贵金属,再送到伦敦塔铸成新币,他勤奋的工作受到皇家的赞许,他不仅被皇家授予造币厂终身厂长的称号,还在1705年被女皇封为爵士。
由于整日为造币厂的工作奔忙,牛顿再也无法安下心来从事科学研究,甚至连一般的教学工作都难以兼顾,因此他不得不于1701年辞去了剑桥大学教授的职务,退出了三一学院,从此,他基本告别了科学研究,过上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富裕生活,虽然他仍于1703年当选为英国皇家学会的主席,但那只不过是由于他昔日在科学界的声望和影响,在这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早就与科学无缘了。他于1727年逝世,亨年八十五岁,前半生的牛顿是伟大的科学家,后半生的牛顿是一位受人尊敬羡慕的官员与富翁。他在人生的盛年离开了自己已经取得极其辉煌成就的事业,没有在本应取得更大建树的科学领域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无论对他个人还是对整个人类来说,都实在是一件值得遗憾的事情。
历史是无法假设的,但我们在研究问题时不妨来假设一下。如果当年英国皇家当局能够清醒地意识到牛顿作为一位科学家的价值,而给予他以相应的社会地位和物质待遇的话;或者,牛顿坚定执着的为了科学事业的献身精神,支持着他甘于淡泊宁静的生活,那么,牛顿的后半生将很可能是另一种状况,他在科学事业上将可能有更多更大的贡献,今天的物理学发展到一种什么地步都很难预料。
牛顿后半生的遗憾甚至可以说是悲剧原本并非绝对不可避免,但还是发生了,它给了我们一些什么样的启示呢?
中国几千年来一直对颜回老先生的“富与贵于我如浮云”的人生哲学抱一种颇为欣赏的态度,当然,我觉得如果作为一位具体的学人的个人操守来说,执着于自己的事业,不为眼前的物质利益所动,一心朝着既定的目标奋斗,那是应当值得赞许的,但如果我们原本有条件给那些为人类作出巨大贡献的社会精英们以相应的报偿而偏偏要求他们“一箪食,一瓢饮,回也不改其乐”,那就既不符合市场规律也不符合“按劳分配”的原则。当年,患着肺病的陈景润蜗居于七平方米没有窗户的杂物储藏室里攻克“哥德巴赫猜想”的时候,他的科学研究随时都可能夭折,“陈氏定理”是一种命运的偶然,是科学史上的一个奇迹,那个时代,有多少个陈景润式的科学工作者最终由于物质条件的原因而功亏一匮真是无法统计的。这些年来,我看到过更听说到过不少颇有成就的科学工作者由于得不到比较合理的物质待遇而信念动摇时,我想,但愿他们不要成了牛顿第二。同时,我更但愿不只是我这个无职无权的人想到了这一点。
(原载香港《大公报》2004年4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