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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横渡印度洋

“招商号”大轮船从新加坡起航后,转弯经马六甲海峡北上,海峡两岸热带风光尽收眼底。成片的甘蔗林随风飘扬,像一片片起伏的海浪,甘蔗林尽头有几位头戴草帽身裹白衣的农夫,用长柄弯刀在不快不慢地砍收甘蔗,不远处,几位农夫正将甘蔗打捆并往马车上装,准备运往山外的糖厂加工成红糖或白糖。台地上长着一片高高的椰树林,几只训练有素的猴子各自爬上一棵椰树,在忙着采摘椰子。猴子的主人用一根长竹竿在为猴子们指示深藏在树叶中的椰果部位。还有三只猴子拖着竹筐,将地上的椰果往筐里装。当几个筐子装满后,主人用嘴吹一声悠扬的长口哨,椰树上的猴子立即停止采摘椰果,跳下树,吃主人早已摆在地上的玉米。为了奖励猴子,主人用长刀砍破几个椰果,每个砍成四块,猴子们各自抢一块吃着椰果肉。吃饱喝足的猴子,将地上散漏的椰果继续往空着的竹筐里放,当全部竹筐装满后,主人又一声口哨,几只猴子立即跳上马车,坐在竹筐顶部,主人吹着口哨扬着马鞭,发出“啪啪”响声,两匹马拖着双胶轮马车,顺着山间土路“吱嘎吱嘎”地向半山腰前进。

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几个伐木工人用长柄斧头各自在砍一棵大树,树倒后用斧头去掉树枝,并将树干砍成两至三段,主人在树干一端套一根钢丝绳,绳的另一端连接着橡皮套,套在大象的肩头上,大象每次能将三至五根圆木拖到树林外的一片空地上,那里有两辆破旧卡车在等待着装运木头。拖完木头,主人骑在大象背上,慢慢地来到马车边,为大象解下橡皮套和套在圆木上的钢丝绳。主人从汽车上拿出几串大香蕉,大象用长鼻子接住香蕉,卷进嘴里不快不慢地品尝着香蕉的美味,象的小尾巴划着圆弧驱赶成群的蚊子和野蜂。大象吃饱后,主人挥动红旗,指着地上的圆木和附近的马车,大象立即用鼻子卷起一根根圆木,转身放到马车上,它不断往车上放,主人只对大象放得不规则的圆木进行调直摆平。运木头的马车从山间大道颠簸慢行。远方还能看见一群穿红绿长裙、着白短衣、头包彩色方巾、皮肤黝黑的热带山乡男女,在田间弯腰劳作。一幅山清水绿、如诗如画的热带风情画展现在乘客的眼前。

海鸥在大海上空低飞盘旋,时而冲到水中抓鱼,时而尖叫着飞向蓝天。乘客和大龙五位大清帝国奥运代表团团员站在甲板上,向海鸥招手,任凭海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衫,乘客们欣赏着马六甲海峡两岸、赤道附近的美丽风光,沉浸在美的享受中,感慨万千。

正当甲板上的乘客和大龙们沉浸在梦幻般的遐想中,船长发现岸边草丛中隐藏着两艘木船,他拿起望远镜细看,只见木船上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两只木船一前一后,向“招商号”轮船飞速划来。船长拉响警铃向全体船员发出命令:“全体船员注意!各位乘客注意!我们船的右侧海岸附近有两条海盗船,正向我们划过来,旅客请进舱,船员拿上武器,到甲板上集合。凡是往我们甲板上爬的海盗,先阻止他们登船,不听者,用刀矛砍杀,或将他们推入大海。”大龙五人也从船舱内拿出长矛大刀,站在船甲板上,严阵以待。

船长拿出话筒,对海盗木船喊:“你们停下,不准靠近,你们再靠近,我们将格杀勿论!”大龙也用话筒对另一船喊:“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不回话?为什么强行靠近我们的船?”两艘木船上的海盗不回话,只顾齐心猛力划桨,两艘木船像箭一般向轮船驶来。海风凄凄,杀气腾腾,甲板上的乘客纷纷拥向船舱躲避。

大龙小声对船长说:“他们来势凶猛,你们以往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船长说:“就地砍杀他们,然后,丢在海里喂鱼虾。”说完船长走进舱内,抱出一堆长木棒,对船员们命令:“每人拿一根木棍,待海盗们靠近后,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他们两个算一双,打死他们三个有奖。我们这艘‘招商号’轮船生死考验的时候到了,大家要勇敢。等他们靠拢开始攀爬我们的船甲板时,如果甩绳钩挂在栏杆上往上爬,我们就用大刀砍断他们的绳索。如果用梯子往上爬,我们就用长矛大棒,掀翻他们的梯子。我们出手要狠,不准他们上甲板,强行攀上者就打破他们的脑袋。”

大龙对水蛟龙说:“四弟,你的水性好,能不能下到海里去弄翻一条木船?”

水蛟龙说:“我去试一试。”说着他带一把匕首和一个铁锤,从船后跳入水中,向一艘海盗木船潜游过去。

玉香龙跑进船舱,取出她的运动器材——十支箭和一张硬弓,来到船长身边说:“船长,你今天见识见识我的箭法,等他们近到三丈远时,我开始射箭,保证百发百中。”

船长看了玉香龙一眼,说:“你看,海盗船距我们三十多丈远,他们也带有弓箭,在爬船前的瞬间也会向船上射箭,你站到那几堆大木箱中间躲藏起来,待他们再进一些,你先射站着的海盗,注意千万不要站立,小心成了海盗们的箭靶子。”

小龙见几位炊事员合力抬着四筐从新加坡港购买的煤块来到甲板上,便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炊事员:“万一海盗登上甲板,这些煤块也是武器,它会叫海盗们脑袋开花。”

船长:“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煤块,煤块打光了,烧开水煮饭就没办法了。”

大龙:“船长,保乘客的性命和这船货要紧,万一煤块打光了,可以将船靠到有房舍的集市边,买些柴火上船,照样可以烧水做饭。”

“你说的有理,就按你们说的办。”船长对大龙说。

水蛟龙潜游到左面一艘海盗木船的船底,他用铁锤将匕首往船底猛打,船体摇动并发出“嗵嗵”的响声,船上的十多个海盗大惊。海盗头目站起来说:“这是什么声音?该不会是船下有人在破船?”他听了听,对一海盗说:“你下水看一看,若有人在砸我们的船底,你把他杀死。”“是。”海盗大黄毛听了听“噹噹”响声,侧身跳入水中,游到船底见有人在凿洞,便奋力向凿洞人游去。水蛟龙见船底已凿成孔,就抽出匕首向潜水匪徒迎了上去,两人在水中扭打起来。水蛟龙技高一筹,用匕首在海盗左胸刺了一条口,血冒出来染红了海水。

木船上面的海盗头子见船边海水血红,以为是大黄毛在水下杀死了船下的凿孔人,他大声吼道:“大黄毛,你干得不错,等我们抢了那艘大轮船,一定重重有赏。”

“大哥不好了,这里有漏水。”一海盗指着木船内冒水的地方惊呼。

“大哥,大黄毛可能被船下的人杀死了。”另一海盗说。

海盗头子脱下上衣丢给另一海盗:“用我的衣服堵洞,其余的人用桶把水舀出船外。”

船上十来个海盗乱成一团,一些人堵水,一些人往外舀水。

一个海盗说:“大轮船就在眼前,我们要不要冲上去?”

海盗头子说:“我们船漏了,只有等三弟那一艘木船去攻,只要他们上船,我们游过去接应。”

水蛟龙完成任务,悄悄游回到“招商号”甲板上,船长上前与水蛟龙拥抱:“不简单,你一个人把那艘海盗船弄停了。”

玉香龙从掩体后来到甲板上,瞄准正忙乱指挥爬轮船的高个海盗,“嗖”的一箭射去,海盗头子左肩中箭,“哎哟”一声,倒在船上。

“招商号”甲板上的船员们齐声鼓掌:“射得好!”

另一艘海盗船以闪电般的速度到达“招商号”轮船的船体边,他们开始向“招商号”甲板边的栏杆上爬。一个船员大喊:“船长,海盗在爬我们的栏杆,我们怎么办?”

船长说:“用你们手里的武器,把他们通通打死,推进海里,决不让他们上甲板。”

大龙、小龙、穿天龙和十几个船员一字排开围站在栏杆边,他们用刀砍或用棒击打爬船的海盗,水蛟龙抱起一块煤,砸向一个爬到船甲板边的海盗。海盗的长刀被击落,他不顾伤痛继续上爬,一只手被一个船员狠狠一棒击中,海盗手一软,落到海里。

海盗头子功夫好,力气大,挥刀砍伤栏杆边的四个海员后登上了甲板,他举双刀乱砍乱劈,吓得船员们往船舱里躲,接着又有三个海盗拿着刀,紧跟着冲上甲板。大龙拿出一条铁链,将铁链舞得“呼呼”作响,与海盗头子的双刀碰砍在一起,发出一串串火花和“咔嚓”的声响,二人交战二十多回合,不分胜负。

另外三个冲上甲板的海盗被分割包围,第一个与小龙对砍。第二个与穿天龙对打,穿天龙敌不过海盗,海盗纵身一跳上了桅杆,举刀砍向桅杆,船长抱起一个煤块,朝砍桅杆的海盗的腰上打去,海盗跌落在甲板上,被船长和两个船员抬到栏杆边,抛入大海。第三个海盗与水蛟龙对阵,打了五个回合,水蛟龙有意退到栏杆边,准备抱着海盗一同跳入大海,此刻穿天龙从桅杆上跳下,拿起一根木棒去帮助水蛟龙。海盗受到两人夹击,抵挡不住,便虚晃一刀,纵身跳入海中。穿天龙见小龙与第一个海盗刀光剑影,激烈酣战,不分胜负,便捡起一根长棍,像孙悟空玩“金箍棒”一样,舞得溜溜圆,直打海盗背部,海盗背部被击伤,踉跄着向栏杆退去,一脚上蹬准备跳海,左腿被穿天龙的大棒击伤,倒在甲板上。小龙和穿天龙上前将第一个海盗用绳索绑住,吊在桅杆上,毒打一顿,丢到海中。

玉香龙在甲板上来回穿梭,哪里危急,她冲到哪。她和船员们在栏杆边组成了一道人墙,海盗爬上来一个,他们打倒一个。在水中和木船上的海盗,见强攻无效,便失去斗志,无人再向“招商号”轮船攀爬。玉香龙见大龙与海盗头子战得难分难舍,不分胜负,便从衣袋中取出一个飞镖向海盗头子的肩部甩去,海盗头子躲闪不及,被飞镖击中左肩,他“哎哟”一声丢下双刀。大龙眼快,用双脚踩住甲板上海盗的双刀,再用铁链套在海盗头子的颈子上,船长和三个船员冲上来,抬起海盗头子,准备抛入大海。海盗头子死死抓住栏杆不松手,欲重新跳上甲板,此时一个穿白衣的厨师,用菜刀向海盗头子抓栏杆的手砍去,砍伤了海盗头子的手指,海盗头子被大龙们用铁链捆住抛入了大海。

[字幕和画外音]1896年2月28日,“招商号”轮船驶进浩瀚的印度洋,船在夜雾中前进,海风吹得桅杆上的万国彩旗“哗哗”作响。

“招商号”轮船夜航在印度洋面,天空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远方有几个亮点,看不清是海面的其他船只,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船长站在驾驶台前小心操作,双眼盯住前方模糊不清的浩瀚洋面,耳听船内的一切动静,他不时拿起望远镜观看前方的疑点。他抬高望远镜的角度,见灰蒙成团的乌云笼罩着天空,月亮在乌云中时隐时现地穿行,海风吹动着桅杆上的绳索,“招商号”全速前行。有着“欢度春节”字样的四个大红灯笼挂在桅杆顶随风摇摆,灯笼内的红色灯光在万里夜空中格外显眼夺目。船长偶然发现刚才又圆又大的月亮,忽然少去了一半,素来敬畏鬼神、视月亮为神菩萨的船长,顿时慌了手脚。

[船长旁白]这准是天狗在吃月亮,大事不好。

船长手按驾驶台面的警铃按钮,全船响起了警铃声,船员们翻身下床,有的拿着刀,有的提着木棍,来到驾驶室。

有人问:“船长,是不是又遇到海盗船了?”

船长说:“哪里有那么多海盗船,是天狗在吃月亮,大事不好,天狗要是不吐出月亮,我们的船就要遭大难,你们快到甲板上去拜谒天狗,求天狗吐出月亮。”

大龙五人跑上了甲板,看到天上只剩下半块月亮,在一片像一条灰狗般的乌云内穿行,时隐时现。

胖厨师用大方盘端着冒着热气的鸡鸭肉和一个整块猪头肉放在甲板上,又点燃香蜡插在猪头肉上,再用大碗倒了三大碗酒,他点燃一叠黄表纸,对准月亮方向下跪叩头作揖,大声呼唤:“玉皇大帝呀,快把你的天狗牵走吧!”跪在胖厨师后面的船员也叩头作揖,齐声喊:“天狗爷爷,你快把月亮吐出来吧!你要是肚子饿可以到我们‘招商号’船上来,我们喂你好东西,你想吃什么,我们都给你。”船长把驾驶任务交给一个副手也来到甲板上,虔诚地对月亮跪地参拜,说:“天狗大爷,你吃了月神菩萨要是吐不出来,灾难就会降到我们船上来,我乞求你吐出月亮。”

乌云中的月亮被天狗吃得只剩下一条弧线,大龙五人和一些船员在船尾甲板上放鞭炮、打锣鼓,欲把天狗吓走。一会儿船长见月亮从空中全部消失,他气愤地对天狗道:“你要是不吐出月亮,我们‘招商号’夜晚行船就要失去方向,啊!天灾快要降临我们船上啦!”说着他抱起猪头往海里抛,当猪头向海里飞去时,穿天龙纵身腾空接住猪头落到甲板上,他手指空中对船长说:“船长大人,你看天狗正在吐月亮,你刚发脾气,不给天狗吃猪头肉,它害怕挨饿赶紧往外吐月亮。”船长抬头,见月亮在云缝中展露真容,船长笑了。

在强烈的阳光下,“招商号”船仍在印度洋的孟加拉湾洋面航行,快到正午时分,万里晴朗的天空,风卷乌云,徐徐上升,突然形成一张天幕,把刚才还是强光照射的洋面笼罩。瞬间,带着硕大雨滴的强风,把船吹得左右摆动,船长站在驾驶台顶的高台上,指挥船员们收取一百多面彩旗,同时组织人力把甲板上的货物用粗绳进行绑扎加固。此刻,强风劲吹,乌云翻滚,站在三尺外难看清对面人的面孔,水波连天的巨浪像要吞噬“招商号”船体,久经强风大浪考验的“招商号”轮船船体发出“嘎嘎”的声音。船长指挥船员把铁锚抛到海里,船在原地旋转摇晃。穿天龙冒着强风爬上桅杆,取下“欢度春节”四盏大红灯笼。此刻,大龙躺在吊床上看他从北京带来的线装书。

睡在大龙对面上铺的玉香龙问:“大龙哥,你看的是什么书?”

大龙说:“大唐和尚西天取经的故事。”

“这西天是什么地方?”水蛟龙插话。

“大唐时的西天就是我们右手方向的一个佛教文明古国印度。”大龙说。

“我们这艘‘招商号’是不是要经过印度?要是经过印度,我们也可以算是到了西天,对不对呀?大龙哥。”水蛟龙问。

“我们的‘招商号’船不经过印度,但它正在通过印度南面的印度洋。”大龙解释说。

“大龙哥可不可以请船长把船停在印度南端,我们到岸上去站一会儿,我们就算是到了西天?”玉香龙说。

“傻五妹,‘招商号’不能在印度停靠,但听船长说,明晚或后天一早,我们的船要到达印度南边的另一个佛教国家斯里兰卡,船要靠停它的首都科伦坡港,在那里船要装卸货物,购买大米、淡水蔬菜,到时候我们上岸去玩两天。也许我们在科伦坡就能像当年的大唐和尚一样,到寺庙里去买一些佛经书,等到雅典开完万国奥运会,我们再把书带回北京,我们也就成了西天取经的五个和尚。”大龙谈得津津乐道。

“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佛经书,最需要的是到科伦坡去卖艺,挣点零花银子,也好买点日用品,大龙哥你说好不好啊?”玉香龙又说。

“我们不要日用品,我只要在科伦坡买两个佛祖铜像,一个佛祖保佑我们平安到达雅典,另一个佛祖保佑我们在万国奥运会上取得好成绩。”小龙说。

玉香龙接话:“我不相信这里的佛祖,只希望我们天津卫‘红灯照’圣母能保佑我们比赛胜利,圣母一定会用她的神力和她那法力无边的神功来保佑我们。”

“你们‘红灯照’圣母的武功未必比大龙哥高。”穿天龙这才插话。

大龙:“你们不要拿我和‘红灯照’圣母相提并论,武功高强与否要看他精通哪一门武功。常言道,兵家有十八般武艺,七十二种战术,不可能每样都掌握精通,关羽关圣人精通的是舞大刀,岳飞岳元帅精通的是岳家枪,各有所长,不能相提并论,要看临场发挥,比力量、比勇气、比技巧,与‘红灯照’圣母那次交手,圣母双刀功夫确实不赖,现在我们五兄妹是一个团体,算一个人,信佛祖也好,信‘红灯照’圣母也好,都不要再争论,争得面红耳赤会伤和气,你们懂吗?从现在起大家各准备一套功夫,到科伦坡街上露一手,多讨点零花钱,才是当务之急。”

[字幕和画外音]1896年3月3日,“招商号”轮船抵达斯里兰卡的科伦坡港,船长命令停休两天。

当“招商号”到达港口,刚停一会儿,便有许多印度和斯里兰卡商人,划着小木船靠停在轮船边,用粗绳把小木船系在轮船甲板边的栏杆上,又搬出一个可伸缩的铝制小梯,挂在船体栏杆上,便立即用头顶着一大捆日用百货,从小梯爬上轮船的甲板,在地上铺上一块或方或长的印度花布,迅速将全部日用百货整齐地放在花布上,然后双腿跪在货品边,眼珠乱转,扫视着甲板上的上下旅客,或忙着装卸货物的搬运工和交接班船员。当见到有人站在地摊前看货,商人的大胡子会自然翘动,从客人的眼光落点,商人们会迅速地拿起地摊上的货品,举到客人的面前,用印度语或英语口沫四溅地讨价还价。客人若不满意,商人会立即换上几个同类商品,要是客人仍不满意或价未谈妥,突然转身离去,商人的满脸大胡子便猛烈地左右颤动,不满的白眼珠像要射穿客人的后背心,同时右手握拳,猛狠地上下挥舞,显示他对客人离去的强烈不满。

小龙和穿天龙抬着一口装着道具的木箱,顺着下船的舷梯,通过行人吊桥,随人流去到科伦坡的大街上。大龙、水蛟龙和玉香龙三人,隔着一段距离前后而行,他们穿行在许多穿短衣短裤或赤膊上身的男女行人之间。许多皮肤黝黑、个子矮小的当地居民头上顶着一大盆椰子、香蕉等水果向行人兜售。有两位穿着袈裟、牵着一头小象的僧侣,一个拿着木鱼,一个拿着本子和笔,唱着佛教的歌曲,边走边化缘。当一些信佛教的人们给了钱后,两个和尚同时弯腰双手合十行佛教大礼。一个拿笔记本的和尚在本子上记着捐款人的姓名和金额,另一个将钱投入小象背上的神笼中,“噹噹”的一声响,钱落在神笼底座上的钱箱里。手拿木鱼的和尚,先向施捐者双手合十,敲着木鱼为捐者诵经:“南无阿弥陀福。”当两个和尚见到年轻美丽、心慈面善的玉香龙,他们双手合十,用劲把木鱼敲得“波波”响,玉香龙经不住他二人的纠缠和虔诚乞求的目光,伸手到内衣摸了一下,口袋是空的,她转身将手伸向背后的大龙:“大龙哥,给点银角子。”大龙用手打了一下她伸出的手心,一步跨上前拿出了一个银角子,交给拿笔和本子的和尚,两和尚双手合十,弯腰作揖致谢,口诵一串他们听不懂的印度语。大龙拉着玉香龙快步前走,躲开和尚们的纠缠。

大龙五人来到港口码头不远的树阴广场练武卖艺,小龙打鼓,玉香龙敲小锣、水蛟龙吹喇叭,三人吹打一阵,许多男女老幼立即走近围观,他们要看留长辫的外国人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大龙见观者众多,便站在人圈中心,双后合十,向四个方向的观众依次弯腰作揖:“各位斯里兰卡的父老兄弟姐妹,各位异乡朋友,我们在这里,首先向斯里兰卡和印度的朋友表示崇敬和谢意。一千多年前,我们中国有个叫玄奘的大和尚‘西天’取经,这‘西天’大概就是你们斯里兰卡和印度,他从你们这里取到了真经,带到了我国的唐朝,使中国从此有了佛教文化的繁荣。我们在这里准备为斯里兰卡和印度的朋友们献上几套中国的佛教武术精品‘少林功夫’,若我们的少林功夫好看,有钱的朋友请帮点银钱,无钱的朋友,请给点掌声。现在我先给大家表演少林八卦掌。”他的套路功夫过硬,炉火纯青,引来一片掌声。大龙用佛教礼仪双手合十,弯腰致谢。

紧接着,小龙赤手空拳与拿单刀的水蛟龙两人对打对练,经过二十多次往返较量,小龙不但躲开水蛟龙的二十多次大刀砍杀,而且踢飞了水蛟龙手里的大刀,场外传来一阵掌声。

接着由穿天龙表演,他从场外开始向场内翻了十多个跟斗,又连续翻了三个空心跟斗,此时,玉香龙上场,她被穿天龙双手举过头顶,两人一上一下,表演了一串配合默契的杂技节目。玉香龙在穿天龙头上的表演造型优美,动作流畅,双腿时合时分,最后在他头上面表演一个三百六十度空中翻滚落地,观众又一片掌声。

在表演中,大龙将铜锣翻转朝上变成一个大盘,他在四周的群众中走动,向围观者微笑乞讨。大龙在观众中慢步移动,铜锣里不断传出碎银或铜币跌落的“当当”响声,大龙弯腰点头微笑,用汉语和英语说着:“谢谢。”人群中一位华侨,好奇地看着表演,当大龙走到他身边。华侨惊奇地问:“你们是中华大清帝国人?”

“是。”大龙恭敬地回答。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华侨问。

“从北京来,路过此地到希腊国的雅典去。”大龙说。

“去雅典做什么生意?”

“我们不做生意。”

“不做生意,去干什么?”

“参加今年5月在那里召开的万国奥林匹克运动会。”

“大清帝国可是一个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文明古国。”华侨赞美自己的家乡,他思绪万千感慨颇多,“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乞讨?”

“原因很简单,中日甲午战争,中国大清战败,订了《马关条约》,大清国向日本赔了两亿三千万两银子,国库空虚,大清光绪皇帝派我们去雅典参加万国奥运会,又拿不出银子支持我们路途费用,所以我们出此下策,卖艺乞讨挣点零花钱。”大龙低沉地说完,便走向下一个人。

“等一等,”华侨伸手在自己衣袋里拿出两张纸币说,“这是大英帝国的一千英镑,你们先拿去用着,我正好要到欧洲去购货,想乘你们的船一起到地中海,你们乘坐的是什么船?什么时候离开科伦坡港?我争取买你们船的船票。”

“我们乘坐的是码头西边那一艘大轮船,船身有‘招商号’几个中国字,起航时间是明晚,你早点上船,我叫船长给你留一个特别舱。我们住在底层货舱里,我这里先谢谢你给我们的一千元英镑。”大龙双手合抱,施中国大礼,“请问恩人,尊姓大名?”

“我姓张名勇,祖籍中国福建。我在斯里兰卡娶了一位太太安了一个家,就住在那边靠海的一栋小楼里。”他手指远方海边一片隐约可见的树林中黄色小楼。

“请问你尊姓大名?”张勇问。

“我姓康名大龙,大家都叫我大龙,你也喊我大龙好了。”大龙说。

“你说你们去雅典参加万国奥运会,我从小喜欢踢足球,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万国奥运会?能不能介绍一下万国奥运会?”张勇说。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奥运会是全世界各国的运动员和武林高手集中到雅典,参加各种竞赛和功夫比赛,胜利一方,不但有奖可拿,而且可以光宗耀祖,扬威国家,利国又利己。我们大清帝国的光绪皇帝欲振兴中华,降旨让我们代表大清国去雅典参加奥运会;我们也想会一会各国的武林高手,与他们比一比功夫,交流技艺,传播友谊,宣传中国功夫,为中国传名。既然当今圣上相信我们,我们即使沿路乞讨,也要去拼搏一番,为振兴大清帝国尽一份心,出一份力。”大龙自信地说。

当大龙和张勇对话时,玉香龙站在人圈中,对附近一个高大的椰子树开弓放了三箭,三个椰子被射落。围观群众争抢落地的椰子,一些人鼓掌叫好。

[字幕和画外音]1896年3月5日,“招商号”轮船横渡印度洋。

朵朵白云漂浮在蔚蓝色的天空,与波涛滚滚的蓝色海水在远方交汇成一条曲线,巨大的太阳像一个火球悬挂在船顶上空,把船体与甲板烤得发烫,一盆水倒在地上,瞬间会冒出白色蒸汽,船员们赤裸上身,汗流浃背地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着。

海边长大的水蛟龙不惧烈日暴晒,他头顶一个破草帽,站在轮船甲板上观看船尾的几条大鲨鱼争吃厨师丢在海中的菜饭食物,他从厨房舱拿了一块猪骨拴在绳子上,将有骨头的一端垂在海面上,另一端系在栏杆上。瞬间,船尾水中两条鲨鱼几乎同时跳出水面,争抢水面的猪骨,跳得高的鲨鱼咬住猪骨同时扯断绳子落入水中,潜游到深海去了。余兴未尽的水蛟龙,拿出一把带铁链的鱼钗,向水中紧跟轮船不放的另一条鲨鱼投去,命中鲨鱼背,鲨鱼拼命往深海逃,但被铁链拉住。三位船员跑来助阵,甩出大网,网住鲨鱼。鲨鱼挣扎着欲冲破渔网,附近一位船员放下救生艇,水蛟龙跳上去,又拿出一把钗,钗上一条活鱼,悄悄地放到鲨鱼嘴边,当鲨鱼咬住钗上的鱼,他用力将鱼钗往鲨鱼嘴里捅去,顿时,海水一片血红,船员们齐心协力,把鲨鱼拖上甲板,两位厨师对鲨鱼开肠破肚。人们忘却了太阳的烤晒,沉浸在与鲨鱼搏斗的欢乐之中。

一位厨师用一个大碗接了一碗鲨鱼血,大口地喝起了鲨鱼血,弄得满身满脸都是鱼血。

一位船员问:“王厨师,你为什么喝鱼血?”

“鱼血能治病。”他手摸胡子上的鱼血。

“这鲨鱼血能治什么病?”又一位船员问。

“听老人们说,新鲜鱼血能治白血病,夏天天气炎热,喝了鱼血还能解渴去暑。你们看我,脸色红润,没灾没病,跟我常喝鲜鱼血有关,”王厨师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鲨鱼血,咂了咂嘴皮,又说,“喝了鲜鱼血,我全身感到一种凉意,真爽快,你们想不想喝?还有两碗,放久了有腥味,喝起来就没有那么爽口了。”

“你们不敢喝,我来喝一碗!”说着水蛟龙也喝了一碗。

玉香龙从人缝中钻出来:“王厨师,这碗鲜鱼血没人喝,给我喝好吗?”

王厨师把最后一碗鱼血给了玉香龙,她一口气喝完。

“姑娘,你喝鱼血该不是为了治贫血病吧?”王厨师问。

“我口渴,喝了它解渴,现在我全身爽快极了。”玉香龙说。

船舱里,玉香龙一手摇扇一手擦汗,自言自语地说:“这印度洋真像一口大蒸锅,一点风都没有,快把人都蒸熟了。”

大龙边看书边说:“我们的船是在地球上最热的赤道上航行,赤道距太阳最近,哪有不热的道理,心静自然凉吗?”

“大龙哥,你还在看大唐和尚西天取经的书吗?”玉香龙问,说着她伸手要拿大龙手中的书。

“别动,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大龙说。

“说说你看到的精彩场面,让我也分享你的高兴好吗?”玉香龙说。

“这玄奘和尚师徒一行四人过火焰山,孙悟空找牛魔王去借芭蕉扇一段,写得精彩极了。”大龙手舞足蹈地说。

“我们这里要能弄得到芭蕉扇就好了。”水蛟龙用竹扇子边给自己扇风边插话。

玉香龙说:“我在天津茶馆里听评书,听过《西游记》过火焰山时,孙悟空找牛魔王的老婆铁扇公主借芭蕉扇,跟牛魔王打了几架,最后还是盗走了芭蕉扇,在火焰山扇了三下,不但火焰被扑灭,而且下了大雨,他们师徒四人这才顺利过了火焰山。”

大龙从铺位上跳下,站在船舱中对四位弟妹说:“我们五人这次去参加万国奥运会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大家知道吗?”

小龙、穿天龙、水蛟龙、玉香龙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他们最大的困难?

“缺银子。”玉香龙想了一阵说。

“对,缺银子。”大龙说着从床头拿出一个小木箱,“这里只有新加坡梁老先生送的两百块大洋,和科伦坡卖艺练武时,张勇先生送的一千英镑,还有一点观众捐的零钱,这是我们的全部家底,现在在船上我们沾李鸿章大人的光,住吃不要钱,一旦我们到了雅典,离开了这艘轮船,一切住吃、购买日用品等都要靠我们自筹解决,弄不到银钱甭说参加奥运会,恐怕还得饿肚子。大家发表意见,凭我们的条件,怎么才能挣得到更多的钱?”

玉香龙说:“我们几个人都各有一身武艺,不但可以沿途卖武艺,还应该排练几个好看一点的文艺节目,比如大龙哥正在看的孙悟空战牛魔王智盗芭蕉扇的戏,到雅典后我们白天参加奥运会比赛,晚上可以演文艺节目,卖票收钱,只要我们的武打和文艺节目好看,一定会有人买票去看。”

“五妹说得对,我们还可以排一个‘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节目。”小龙说。“我同意,我来演梁山伯,与五妹上台配对正合适。”穿天龙毛遂自荐。“我报名,我演梁山伯,我的嗓门好,唱梁山伯一定好听。”小龙争着想与玉香龙到舞台上做夫妻。

“我的意见,由大龙哥演梁山伯与我配戏。”玉香龙说。

“为什么我不能演梁山伯,我喜欢梁山伯这个角色。”穿天龙争得面红耳赤。

“你们都别争了,排什么节目,由谁演梁山伯,谁演祝英台,谁演牛魔王,谁演铁扇公主,由我想一下,写在纸上,后天我们再讨论。”大龙说。

玉香龙说:“演祝英台和铁扇公主,非我莫属,四位哥哥该不会与我争吧?”

“你是一枝花独秀,有谁能与你争?”穿天龙赞美道。

“不一定啊,说不定我演梁山伯,三哥演祝英台,让观众感到意外。”玉香龙说。

“我们不是正规戏班,没有演出经验,三弟演齐天大圣孙悟空行,演牛魔王也可以,但演女角恐怕不成,这里不是开玩笑,这次参加奥运会,不但靠我们的自身功夫参加比赛,还要凭我们的集体智慧演好戏,挣到尽可能多的银子,填饱肚皮。谁有什么新的想法说出来一起讨论?”大龙说。

“到了雅典,要是挣不到钱,我可以租一个小船到地中海打鱼来卖,养活大家。”水蛟龙一本正经地说。

听了水蛟龙的话,大家一阵欢笑。

“我们大龙哥会中医针灸,他也可以给雅典人和运动员治病挣钱,大龙哥你说成不成呀?”小龙说。

“我会唱几曲北京的京韵大鼓,到时候也可以在雅典街头唱几曲,就不知道雅典人听不听得懂?喜欢不喜欢听?我还可学点儿口技,学鸡叫、马叫,猫狗打架。”穿天龙说完看了玉香龙一眼。

“三弟不亏是从北京天桥爬滚过来的人,身上藏了许多宝藏,你在船上好好思考,需要准备些什么设备器材,到雅典后告诉我,我们一道去买。还有你们几位注意,三弟需要谁当配角或助手什么的,大家不要推辞,争取我们在雅典的演出受人欢迎,能卖到银子。三弟在北京天桥演过的戏段子,我想安排在晚会节目中。”大龙说。

玉香龙向穿天龙竖起大拇指说:“三哥多才多艺,我想与你配一段戏,三哥你说我俩演个什么节目好呀?”

穿天龙一时想不起该与五妹配什么戏好,他伸出右手,扣了扣自己的脑袋。

“三哥,你能不能用奥运会为题材,编一个相声段子,我们演一出男女对口相声怎么样?”玉香龙又说。

“我同意,但这相声段子要请大哥和二哥共同商量才能编写得好。”穿天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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