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彻底的人生,是对自己的残忍,记得一朋友说过一句话:“只有爱己,才能去爱人。”
好好爱自己,才能真正去爱别人。我希望能够成为这样的人。
季节人生
下班后走在深秋苍茫的阴影里,整个人就像被水浸了一下,抬头,天空就像噙满了泪水,直低到眼前。
校门口很热闹,焦急翘首呼喊的家长,戛然而止的车辆,大声吆喝的小贩们,无数的声音聚集起来形成一场骤雨,与开始卷动的灰灰的云层很是贴切。我知道,并不热烈而略显阴沉绵长的秋雨就要落下,我知道,自己的心情有些微微的感伤和怅然的迷离,只是因为天气。
走到广场,我停住脚步,拉紧薄薄的套衫,站在风中眯起眼睛看无数树叶在风中摇摆着翻卷起背面,那层灰绿不是我平素见惯了熟悉的深绿。我还记得中午的时候,它伸在阳光里,闪耀着一片亮丽的银绿,看了让人心底暖暖的。而这片灰绿让我感到很是陌生,也感到有些惶恐,像是看到一个平日里十分亲近的人突然变脸。然而我知道,无论哪一个面,无论哪一种绿,都是它真实的层面,只是我们很少有机会接触它的鲜为人知的另一面罢了。
人生的真实也有很多层面吧,但许多的人所了解所看到的只有一个,有的人看到了这一层,有的人看到了那一层,所以,人生就扑朔迷离,错综复杂。我其实也一样,很多时候只愿接受生活的一个层面,也期盼生命就朝那个方向走下去。
记得昨天是个阳光灿烂的融融秋日,中午的时候,我站在窗前,拉开淡黄的窗帘,一方暖暖的阳光飘了进来。室内,同事们伏在办公桌上小憩,均匀的呼吸声随着微醺的空气流动,一切显得平实而温馨。在那一刹那间,我把它当作是生活的全部了,这么安定祥和,自得其乐。
其实我明白,在这个特定场景里的所有人,都有着各自生活经历的许多个真实的场景,或悲或喜或无奈,可它那么美,让人忍不住就当作是生命的全部了。
傍晚的时候,野风加大阵势从阳台前的路上急急地掠过,寒冷的雨点直直地打在地面上,凉意直透肺腑。有行人匆匆穿过,在暮色四起的傍晚里,黑黑的影子有些孱弱、孤独。而昨日,我看到的却是三三两两的人在这条路上慢步前行,轻声细语,落日的余晖在地面上铺成一方彩绣。在稍久前的一天,因为有人办喜事,这条路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在高高挂起噼噼啪啪炸开的大红鞭炮声中,我微笑着对同伴说:“多像开国盛世,真好!”而在更久前,这条路并不叫做路,它是一方废弃的田地,野草苍莽,鸡鸣狗吠。在更久更久前呢?
这只是一条路而已,但它的每一段历程都真实地存在过。人生也一样吧,它如季节般地骤变着,每一段历程都真实地突现出来,欢喜也罢,忧伤也罢,也许我们能够做到的就是接受和认识它的每一面。呵,也许我是爱它的,只是在如黄绿相间的春天那一段,我的爱里掺杂了凡俗的愉悦;在如秋雨般寂寥荒凉的那一段,我的爱里掺杂了哀伤的痛惜。
天空暗淡下来的时候,白天的喧嚣和嘈杂如同潮水般纷纷退却,苍穹之中,只剩一些孤凉的建筑物的架构突现出来,倔强而沉默地立着,很真实,如生命的华衣褪下,也只剩下骨子里这一点亘古不变的坚持与信念了。
呵,如果有可能,我愿意从此沉默不语,只用双眼凝视变化着的季节,只用心感受跌宕的人生。就如古人所说:如得其情,哀矜而勿喜。
人生如书
经常听人说这样一句话:人生如戏。确实,在历史这个大舞台上,人生就是一部部戏剧。每个人都是主角,不能替换的角色,这种说法似乎带有某种暗伤,让人忍不住伤感:人生就是一场带有悲剧色彩的戏剧。我不喜欢这样的说法,我不要苦楚的人生,我喜欢带点暖色的调子,像冬日里倚着墙角根晒太阳的老奶奶,眯着眼睛看白云流动,一条老黄狗在脚旁打盹,安静得可以听到时光流动的声音,多么温润多么美好。
所以,我愿意把人生比作一本精致的书刊,里面有各种题材的文章,大致可以分为“小说”“诗歌”“散文”三种,而这三种题材的人生是交替贯穿的,才不至于单调,乏味。
爱情,是人类永恒的话题,所以它是人生里的小说。我相信所有的人,特别是女人,是喜欢小说类型的。惊心动魄的情节,缠绵悱恻的纠缠,在那一张章节里,我们过足了电影人生的感觉,紧凑、传奇。在这一环节里,哭泣也好、兴奋也好,每一个瞬间,都是动人心弦的,都是值得回味一生的。因为每个女人骨子底里都有罗曼蒂克的幻想,不论她是贵族公主还是村野丫头,总是渴望在自己的生命里有那么一段,有那么一瞬间的圆满,似乎那一瞬就是一生。
不过这一段小说人生注定是短暂的,太热烈的东西是不可能长久的,否则失去了它的魅力,所以当初再怎么热烈辉煌,过后只能当作过眼云烟。少数终成善果,进入婚姻状态,绝大多数是流产于现实,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怎么痛心难受,终究是要过去的。时间是平复一切的良药,很久很久以后,突然发现,你有你的八千里平川,我有我的九万里山河,人生不再有交集。偶尔回想的时候,也许只剩下片刻的怔忡,然后微笑着摇头:噢,我也曾经那样过吗,那时的我多么纯情啊。
诗歌人生是我所喜欢的,它是精彩浪漫的,充满诗情画意,充满喜悦欢欣的。尽管时间短暂,尽管会留下一定的遗憾和懊恼,但是不会像小说人生那样结束时留下刻骨的痛,深深的愁。它是直接抒情的,毫无遮掩,它告诉你:我多快乐,我多美!
记得在丽江古城四方街的晚上,那熊熊燃起的篝火,那神秘的纳西古乐,那肤色各异、服装奇异的人们,不问你是从哪里来,不管你到哪里去,我们围着篝火纵情欢呼,尽情跳跃;在一米阳光酒吧里,举一杯鸡尾酒朝那个像极了小武的调酒师坏坏地笑着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记得小鸟天堂的那一湖寂静得几乎凝固的湖水,夕阳照在摇着蒲扇靠树而坐的老翁身上,他周身泛着一层神秘的黄晕,此时几只白鹭扑扑闪过,神秘地消失在榕树林里,暮色四合,我拖着友人登上小山亭,俯瞰这一片安静祥和、端庄古朴的地,心里涌起一股极干净的情愫,这一刻,我尽情地体会到了一块地于一个人的重要,那一刻,我是真心想要长留此地,安稳终老。尽管我再也没有去过那块地了,但是回忆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着温暖,充满着温情。
还记得在肇庆七星湖中泛舟而行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对进入不惑之年的情侣。他们旁若无人的在湖边岩石上相拥而坐,男的把女人温柔的紧紧地搂在怀里,让人不敢直视,但毫无取笑之意。我坐在船上看着水底那一对深情相拥的倒影,真觉得他们是一对小情侣,友人忍不住对他们做出各种猜测,我轻声制止了他。也许他们经历了很多沧桑无奈,也许他们没有在各自最美好的华年相守,从而留下了居多的遗憾和无奈,但是不要紧的,最暖人心的是,他们在有生之年仍然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何尝不是人生的一个大温暖呢?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心中仍然充满着温暖,和安慰,人生有着诗歌一样的圆满,怎么不美好呢?
剩下的日子,就是散文了。
挤公交车时被扒了钱包,妈妈的药吃完了要再去买,衣服堆了一洗衣机要去弄,感冒了不得不爬起来弄点药吃完再去办公室埋头批改作业,受了委屈关在房间里一个人默默地流眼泪……
过着过着就会厌烦,所以偶尔找朋友去喝喝酒,说说心事,叹息一下人生,醉醺醺地吐了一地,回来呼呼睡觉,梦中不忘嚷嚷几句心里头的话,第二天忘记所有。于是,照旧生活,只是心态调整一下,煲一盅黑米粥喝也能一直甜到心里头去,听到同事的一句赞扬抵得上发了一大笔奖金,买到一双心仪的鞋子心里头尽是世俗的欢快,在晚霞中停下脚步凝视那一丛开放的花朵,整个梦里头都会花香四溢,某个久违的友人一个电话的问候也会温暖一下午……
噢,散文式的人生尽是这样沉长繁杂让人生厌,同时它也是这样平稳朴实让人温暖,我想,如果把这些小温暖一个个拾掇起来,把它收进每一页,装订好,再用人生中的那些大温暖当作扉页和结束语,不就成了一本精致的书刊吗?托在手心,抚摸着淡黄怀旧的纸张,一页一页读过去……
呵,多么温暖,多么美好。
如果有来世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做比尔盖茨的庄园管家,至少也要做李嘉诚的管家,因为,金钱、财富,谁享用就是谁的,太阳、月亮也是。”——这是今天在飞机上某本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
我想,所有的人都知道人生是没有来世的吧,但是所有的人都更喜欢在每一个阶段过去,在每一段难言的苦痛之后,轻轻安慰自己: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要……
绝少有人对自己的人生是欢喜且十分满意的,所以闲暇的时候,无奈的时候,就乌托邦一下:如果有来世……
某位友人生活坎坷,数年之后谈及往事,感慨连连,他说:“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年少时好好求学,年青时好好恋爱,中年时好好工作养家,老年时好好安享生活。”
本是很普通的生活,在某一阶段出现状况时,这便成了永远无法改写的遗憾。
另一位朋友,用心投入的一段感情在十年之后却灰飞烟灭,她说:“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在人生的起初选择一个条件相当,各方面比较适合的人在一起,不再苦心经营所谓的恋情,不再在感情上蹉跎这么多的岁月。”
我是一个喜欢逃避现实的人,也是一个爱幻想的人。生活简单,却为思想所累,曾经在网上与友人讨论来世的问题时,肯定地说:“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再做人!”
她马上追问:“那么你想做什么呢?”
“小鸟?”
“小鸟虽然看上去飞翔在天空自由自在,可是它要随时担心猎人的子弹,以及狂风暴雨的袭击。”
“贵妇人膝盖上那只柔顺的小猫?”
“哪天她厌倦了或者家道中落,你依然逃不过流浪的命运,邋遢的毛发,饿瘪的肚子,阴幽的叫声会让人随时给你揣上一脚。”
“那就做湖边大树。”
“茂盛时看上去郁郁葱葱的,只是要忍受日晒雨淋,不知什么时候挨上斧头的砍锤。”
“那么我做……”我一时语塞,说不出还有什么安稳舒适且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的事物。
“你还是做人吧,你看你,感性至极,很多事情率性而为却依然有很多人喜欢着你的这种味道,很多人都羡慕你的激情和对事物的真挚热情,不要因为在某个阶段的伤感和低落而放弃自己的追求,而否定自己,你已经够好的了!”她打出一连串的字,接着说:“你的来世不一定会比现世更强,你要做的就是在今生好好生活,好好爱惜自己!”
来世不一定会比现世强!我被这句话震慑了一下。是的,我太喜欢逃避现实了,太喜欢看到过去的不成功从而否定自己的将来,太喜欢凭着一股激情做事一旦遇到挫折就轻言放弃了。
经常在沮丧的时候,在悲观的时候,在想要放弃自己的时候想: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要再做人。
也许做什么都有它的快乐幸福的一面,也有逃不掉的困苦和挫折的一面,既然这样,那么做人和做其他还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呢?
既然这样,如果有来世,我还是选择做人吧,还是选择做一个有思想有热情有追求的人吧。只是我需要在今生好好磨练一下自己的承受能力,不再那么脆弱易感,不再那么任性妄为。
生活
有一个朋友在网上对我说:明天太遥远,生命过完一天就胜利一天,开开心心活着,就算明天倒下,也无怨无悔。末了,他强调:你要记住,身体永远是第一位。
我知道他近段经历的东西很现实才会发出如此感慨,我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明白他的感受很深刻,有点严肃,我应着,然后在停下来的空隙,仔细想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一直以来,我不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也经常为一些情绪所困扰,忧伤,比较低靡。喜欢熬夜,吃东西没规律。偶尔会有过心痛的感觉,那种心脏扭到一起的紧缩感,当医生的熟人说这也是一种心脏病的前兆,我不过也是不置可否的笑笑。而这位朋友对生命的重视,或者是尊重,让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自己。
“也许某一天睡觉了就没起来,也很有可能。”他说,“所以我尽量活得高兴一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伤害别人,不伤害社会。”我没具体问他想做些什么,有什么事情会很值得自己想去做。但是知道他是个白领阶层,平淡繁忙的生活之余也会选择一些为这个阶层所青睐的事情。泡吧,兜风,去桑拿浴,或者一些我也不太了解的事情。这些事会让他开心,会感觉到自己活得很缥缈实在,也有幸福享受的着落感。
今天去洗发,听到两个来自四川的洗头妹闲聊,一个感叹:听说张学友来珠海的演唱会开得很热闹,如果能多拿一点薪水一定会去看看。另一个答:那我也不会去,还不如拿这钱去吃一顿好的。说罢两人相互哈哈大笑,最后认为还是吃一顿实在些。她们用家乡话说的,我听着,感觉像是小时候经过隔壁,听陈大婶和刘奶奶很兴奋地计划着端午节那天去买两斤肉来改善生活。很浓重的八十年代的市井生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