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的治疗性倾听者不会制造或容忍影响注意力的东西,相反,他们往往试图建立一种既安静又保护隐私的倾听环境。倾听者开始倾听时会关上房门或办公室的门;远离开启的窗户;切断电话;不随意插话;关闭收音机、音响或电视机;还会做一切准备以保证传播过程免受外部干扰。另一个需要考虑的就是信息发送者的个人性格。比方说,一个相对安静的信息发送者可能会认为在安静的、私人的、不受干扰的房间有益于释放自己;而稍微积极的人则更愿意在户外散步时说出自己的故事。不管传播活动的地点在何处,有效的治疗性倾听者总会有意识地努力让自己抛开个人问题或内心烦恼,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倾诉者和他的困扰中。
表现专注行为
为了表明自己全神贯注于信息发送者,倾听者可以运用身体的每个部位表现专注行为。最常被提及、期望值最高的专注行为就是眼神交流,研究证明这种非语言行为显示了积极的治疗态度,它被认为是表达关心和同情的最重要的一种非语言行为。有效的治疗性倾听者会保持一种恰当的、舒服的凝视,这种凝视可以是信息发送者讲话时眼观别处而倾听者直面他的一种个人凝视,也可以是传者和听者直接面对对方的相互凝视。
下面的例子就阐释了眼神交流是多么重要的专注行为:
一位母亲正在洗碗,这时她五岁的女儿Kenzie走进厨房说:“妈妈。”
“唉,Kenzie?”母亲甜甜地回答。
两秒钟的寂静。
“妈-妈”,Kenzie又叫道。
“怎么了,亲爱的?”母亲问道(依然用甜甜的音调)。
十秒钟的寂静。
“妈-啊-妈!”Kenzie又叫道。
“怎么了?”母亲问得不那么甜了。
十秒钟过去了。
“妈-啊-啊-妈!”Kenzie喊道。
“你想要什么?”母亲也喊。
接着,Kenzie说了这些话,“我有两条蓝裙子”,“我看到后院有只鸟”,还有“你在做什么?”
这种对话和行为一直持续到有一天母亲对着Kenzie喊:“我在听!”
“可你并没有看着我”,Kenzie回答。
母亲突然意识到,事实上,她一直没有看着女儿——至少在她对女儿发怒之前没有。有了这种意识,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Kenzie试图惹恼她,就是为了让她看着Kenzie。
从那天起,只要她俩交流,母亲就会有意识地试图和Kenzie进行眼神交流。五岁的女儿教会她进行眼神交流对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看着孩子的眼睛会给她保障。她会明白你真的在注意她,在意她。”
这个例子描述了一个遇到麻烦的孩子,尽管年纪小,但是却比妈妈还早知道眼神交流是多么基本的专注行为。不幸的是,还有很多人永远也学不到Kenzie妈妈从女儿身上学到的东西。除了舒服的眼神交流,专注行为还包括接纳性的身体姿势,鼓励性的点头,回应性的面部表情,简短、鼓舞人心的言语表达和关切的声音音调。
还有另外一种能设身处地为倾诉者着想的专注行为,这种行为表现为为倾诉者提供一把椅子、一些面纸、一杯饮料,从容的时间,以及一个良好的倾听氛围,比如使灯光更加温暖,关闭窗户以阻挡刺眼的阳光。
触摸是治疗性专注行为中最有潜力的一种。因为没有触摸,许多倾听者失去了可以帮助遇到麻烦的倾诉者的机会。研究发现,触摸能让人进行更深的自我探索,触摸能促进开放、忠诚、信任等高尚品质的产生,触摸能减轻紧张和压力,同时“触摸”作为一种治疗性手段,能够到达那些本到达不了的人们的心中,并通过漫长的治疗愈合他们的感情创伤。因此,有效的治疗性倾听者,应该把“触摸”视为其专注行为的一部分。
最后一种专注行为是沉默。专注的、积极的沉默同触摸一样,可以传递有力量的信息:“我对你很感兴趣,我很关注你,你的思想与感情很有价值。”在精神疗法这个领域,沉默的价值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意识到。《用第三只耳朵倾听》的作者、精神分析专家狄奥多·芮克曾论述了治疗性倾听者的沉默对信息发送者的巨大影响:
沉默使人平静。患者在潜意识里视沉默为一种安静注视的信号。沉默的力量……它推动患者向前,深入到他们的内心深处,比他们原来预期的更深……分析家认为,沉默使患者受到鼓励,它甚至比语言的力量更强大。
尽管沉默发生时倾听者非常焦虑,因此会过早地打破沉默,但是,治疗性倾听者应该意识到,一个遇到麻烦的倾诉者确实需要沉默的时间以获得自我镇定,重新考虑他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回顾并组织自己的思想与感情。
同样的,治疗性倾听者也要意识到,其实他自己也需要这段沉默的时间。
沉默是一种非常有力量的行为,但是,倾听者也应该意识到,长时间的沉默也许意味着倾听者可以请求讲话者把他当时的情感和思想与倾听者共享,也就是说,倾听者可以主动地询问讲话者。
营造支持性的沟通氛围
假设一位女士给她的同事卡尔传递了这样一条信息,她说:“如果贝蒂在老板面前再说我坏话,我就要和她彻底摊牌。”
那么,卡尔如何回应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次私人对话的谈话氛围。
如果他在回答时眼睛骨碌碌地转动,并做了一个深呼吸,说:“哦,苏姗,你可能太敏感了。”那么,这意味着他在试图创造一种防御性的沟通氛围。但如果他直视苏珊并回答:“听起来好像你很厌恶那个贝蒂。”那么,这就意味着他创造出了一个支持性的沟通氛围。
有效的治疗性倾听者会提供一个支持性的沟通氛围。在这种氛围里,信息发送者感觉能自由、安全、舒服地表达自我,在这种环境里,倾听者其实向他们传递了这样一种信息:“我在这里,我关注你们,尽管我可能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很愿意接受你,我对你很感兴趣,包括你的思想、你的感情。”倾诉者知道倾听者对他们感兴趣、无条件地尊重他们,他们就会感到很安全、很可靠,并放下所有的防范心理,没有任何恐惧和不安地坦诚倾诉。的确,创造一种支持性的沟通氛围能有效促进倾诉者自我发现并为他们解决问题。
就如发送者从支持性的沟通氛围中能获得好处一样,其实这对倾听者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都有益处。也许对倾听者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对发送者的思想与情感充满理解,这种理解来自发送者自身价值体系的构架,而非倾听者自己的。而对两者之间关系的最大好处也许是,这样一种开放的沟通最终产生了相互信任与认可,而信任与认可恰恰是发展和维护积极的人际关系的基础。
可以说,倾听者在营造沟通氛围上扮演了一个主要的角色,如果处理不当,就造成抵触性的沟通氛围。比如,许多倾听者不采用认可型的回应,而是用一种拒绝的、不接受的语气与说话者沟通,这通常导致说话者更有抵触情绪,或者干脆更加沉默。
为了避免抗拒性传播的产生,倾听者应该要意识到什么样的回应可能会让说话者认为是一种反对的暗示。根据畅销书《父母效能训练》和《领导效能训练》的作者托马斯·戈登博士的研究,他认为下面12种最普遍的表达都会被认为是拒绝性的回应:
命令,指示,指挥(你必须……)
警告,劝告,威胁(你最好……)
说教,劝诫,规劝,恳求(这是你的责任……)
建议,提出解决方法(你应该做的是……)
充满逻辑性地劝说,训斥,争论,教育(经验证明……)
判断,批评,指责(你是愚蠢的……)
表扬,同意,积极地评价,奉承(你是如此的优秀……)
辱骂,嘲笑,羞辱(你不要太幼稚……)
解释,分析,诊断(“你的问题是……”)
鼓励,同情,安慰,支持(“明天会好起来的”)
探讨,质疑,询问(你为什么?……)
分心,欺骗,躲开,迎合(“嘿,我告诉过你吗?……”)
戈登指出,这12种类型的倾听回应与治疗性倾听背道而驰。当治疗专家与顾问在努力尝试建立一种支持性的沟通氛围时,应极力避免这些回应的产生。
为了更好地理解如何避免形成防御性沟通氛围,建立支持性的沟通氛围,倾听者应该注意杰克·R·吉布的经典研究。在吉布的研究中,他清晰地指出引起防御性沟通氛围的六种特点和能够创造出支持性沟通氛围的另外六种与之相对应的特点。为了更好地说明这种对比,我们采用一个典型的例子:一对父母与即将高中毕业的儿子的对话,“我不知道我是该继续上学、参军,还是去找一个工作,这是一个棘手的决定”。以下便是对话的不同效果。
信任与认可
防御性氛围支持性氛围
1.评价——以自身的评判框架来判断他人;指责;抱怨。
“你从来就不善于作决定。”
1.描述——从不强加判断于他人;善于描述想法和情感认知;通过提问获得信息。
“我们感觉到你对未来选择什么方向很困惑。”
2.控制——试图直接改变他人,限制他人的观点,让人们做信息发送者希望他们做的事情/看希望他们看的东西。
“如果你想得到我们的支持,你最好继续上学,为找到一个好工作做好准备。”
2.问题取向——表达一种希望相互分享的愿望,并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或允许他人自己解决。
“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帮助你克服这个困难?”
3.策略——通过不诚实的诡计控制他人。
“我们有几个高层朋友,他们正需要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电子工程专业的年轻人。”
3.自然——诚实、直接;不欺骗;不隐藏动机。
“这三种选择可以提供给你很多思考,不是吗?”
4.中立——表现出一种冷淡的、超脱的态度;不关心差别。
“我们不关心你选择了什么,做你该做的。”
4.移情——对于别人的问题能感同身受,能接受和分享他人的情感,并表示理解。
“我们能理解你在作出这个决定时的焦虑和困惑。”
5.优越——表现出一种比他人都要好的姿态,认为他人有缺陷。
“你还不够老练,经验也不够丰富,不足以作出这样的决定,让我们来作决定吧,我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世界。”
5.平等——尊重每个人的价值观,认为别人有能力探究自己的问题并寻找到适合自身的解决办法,愿意参与解决问题的计划。
“儿子,我们尊重你自己的判断,我们很乐意听到你自己作出选择。”
6.确定——预想某些事情应该怎样,什么样的主意是对或错,从来不考虑他人的想法,固执己见。
“你应该继续上学,对于这个问题,我们不想再听到其他的说辞。”
6.协商——开放,乐意去调查信息或者听取他人的观点,愿意考虑他人的行为、主意、态度,并且乐意一起解决问题。
“我们是否应该了解你对每一种选择所持有的态度?”
在这个例子中,儿子所需要的是一个能理解、关心和认可他的倾听者,而不是一个批评者、控制者、中立者、胜利者和权威人士。
实际上,支持性的沟通氛围能使倾听者帮助遇到麻烦的说话者发现自己的问题,但是,很多时候,信息发送者认为倾听者或者倾听者的行为本身存在问题,这时候,防御就开始出现——通常是倾听者显示其防御性行为,而这样的结果便是倾听效果受到严重损害。为了更好地说明这一点,让我们来看一对夫妻是如何谈话的:“我实在无法忍受总是由我来做所有的家务事,而你所做的一切就是坐下来看电视。在我的一生中,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懒的人!”倾听这样的信息——它们通常来自对倾听者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如配偶、朋友、老板、孩子、兄弟、姐妹等——确实非常难受,倾听者的自尊心会大为损伤,如果他们这时不能完全走出这种氛围,那么防御就可能开始了。一个人一旦形成防御心理,他就容易被情绪控制而停止继续倾听,不再把精力放在如何解决问题上,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讲什么和如何讲才能维护自己的形象,打败对方的观点并赢得这场战争。
有效的治疗性倾听者经常会面对类似这样强势的挑战,当听到这样的抱怨时,这样的回答一点都不困难:“当你在玩桥牌、骑着自行车闲逛、在游泳池边打发时间时,是谁在整理草坪、保养汽车和泳池、修剪花草、购买杂货?如果你想知道谁比较懒,去照照镜子好了。”事实上,用这样的方式回答是很容易的,但是却很少收到效果,因为我们无法深究对方的感觉,问题的解决过程没有开始,进一步的对话没有继续,而潜在的敌意和一种被损害的关系却产生了。
当倾听者考虑到防御性行为潜在的这些负面效果时,他就会明白,即使完成以下这些行为很困难,但却富有成效:①控制自己的情绪;②理解信息发送者的信息,而不是保护自我;③做出类似这样的回答:“听起来你似乎被这么多的家务事打垮了,你愿意我来帮助你。”而且,这些支持性的确定/协商
倾听行为本身能够创造出更正面的影响,就如卡尔·罗杰斯所说的:当一方降低了防御,那么随之而来的是,另一方也降低甚至放弃。创造出支持性的沟通氛围应该就是治疗性倾听者的目的。
为了创造出支持性的而不是防御性的沟通氛围,倾听者首先应该关注非语言行为可能产生的各种氛围,然后有意识地做这些行为,下面我们就罗列一些导致不同沟通氛围产生的非语言行为:
防御性氛围支持性氛围
向后靠或倾斜;向前倾;
把脸扭开,不朝向对方,摇头;把脸转向对方,点头;
观点与身体姿势不协调;观点与身体姿势相一致;
摇摆,坐立不安,轻拍或轻摇一只脚,维持固定不变的僵硬的姿势;
保持放松的身体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