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午,司仪正在家无所事事,想写点什么的冲动令她烦躁。罗舜带儿子上街买影碟去了,家里清静得有些可怕。忽然电话铃响起来,司仪抓起电话忙问:喂,找谁?
电话那端传来蒋大君的声音:嗬!司仪,你还真在家呢,我还以为你出去玩了。
有何贵干呀!蒋局长。司仪碰上老同学也打趣。
告诉你,我们县委宣传部想把夏书记的事迹写出来,搞一个比较长的报告文学。夏书记在全县人民心目中很有威望的。
怎么找到我头上来了?
那天我正好在宣传部张部长那儿坐,听他们说起这事,而又议论怕太枯燥,夏书记的家庭生活和以往的情况不太清楚。我一时脱口推荐了你。你不正是也搞一些写作么?
司仪迟疑:这行吗?不是一个县呀。
怎么不行呢?我们这边同你们那边宣传部联系一下,然后再同你局里通通气,夏书记原先在那边也很有些老关系的,这事应该不难办。蒋大君非常肯定的口气。
我问问罗舜吧,再回答你好不好?
罗舜不可能不同意。
但我要事先问问他呀。
那好,下午你回我的电话。蒋大君放下电话。
这边司仪却坐立不安起来。再怎么想象,她也无法想象出会有这么一个去见表哥的机会。
莫非是有点缘份?
司仪就这么兴奋地坐着,等待罗舜的归来。无意中瞥见茶几下有一份校园文学报,也许是罗舜带回家信手就放在那儿的。司仪拿起一看,见上面一篇题为《我看赤名莉香》一个叫“残雪”的高一学生写的。心中想“赤名莉香”是一种花吗?残雪是男生还是女生?
好奇令司仪静下心来看下去——
《东京爱情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却独不然,我疯狂地迷恋上了她。她以一种少见的、对自己生存方式的坚持吸引着我们,又在现实爱情中撞得头破血流……莉香把自己的忧伤埋藏在心里,然后用微笑去鼓励完治勇敢站起来,而完治又用这微笑去鼓舞里美正视生活,是不是有点链锁式反应的感觉?当因失恋而无助的里美不合时宜地插入这对刚相爱的情侣当中时,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开始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爱着自己,自己又同时爱的女孩受伤,他偏向了里美——因为柔弱比聪慧更惹人怜爱!然而他不知道其实受伤最深的是看似坚强的赤名莉香……完治选择了里美,因为对干练聪慧的莉香,完治有着深深的乏力感……
我不觉得三年后重逢时莉香的微笑是拼命地保持一点清高,而是莉香成熟和理智的象征,是莉香坚持自己的个性的标志!——小作者明显地倾向于莉香,迷恋她干练聪慧的个性,由此推断,这位“残雪”肯定是个女孩子。可司仪心中又难平静了。高一的女生怎么会如此的成熟?谈起情爱话题竟然如一位久经沙场的女子,甚至那么冷静那么睿智!那一句评论令司仪震撼不已——柔弱比聪慧更惹人怜爱!
司仪无论如何想象不出这话怎么会出自一个高一女生之口,这仿佛是历经爱情的风雨沧桑,身心憔悴的女人回顾以往时的独白。二十年间,这世界变化太快。二十年前自己刚上高一时,懂什么?只知道同学之间嘻嘻哈哈追追打打,根本不知情爱为何物。而这位“残雪”——高一的女生,对“爱情”却有这么深刻的领悟!
哪个男人喜欢比他强的女人呢?
龚晓在仕途上一番风顺,冯大力生活在她的阴影里,作为一个男人能忍受吗?
洪叶在商场上游刃有余,何良才的心中难道不是因为失落而借酒浇愁移情别恋?
她又想起自己,自己虽然大学毕业,但自己一直甘于平庸,贪恋闲适,乐于淡泊,也许这正是罗舜满足的原因?
忽然之间,司仪明白了许多。她万分庆幸看了这么一篇校园文学,也万分感谢那位高一的小女孩。这是一个有思想有个性的女孩,如果司玲当年会象她那样,就决不会嫁给龚佳奇,就不会有现在的恩怨情仇了。
就这样想着的时候,罗舜父子俩欢快地回来了。
一进门,司念就喊:妈妈,也给你买了一个碟子——轻音乐的。他扬起手,讨好地拿给妈妈看。罗舜已经拿新碟子去上VCD了。《二次世界大战中的空战》便在硝烟弥漫的天空中恐怖地向司仪的视觉迫近。
司仪大叫,罗舜,你过来一下。
罗舜没听见,继续在调VCD音量,司仪又喊“聋子!”
司念也跟着大叫:爸爸,聋子!妈妈喊你。
罗舜回头,一连声说:哦哦,来啦来啦来啦!放下摇控器,跑过来问:有什么吩咐?老婆。要我烧饭吗?
司仪说了蒋大君约请之事。
罗舜听了,思忖了一下说:宣传文化有专门的人,你去掺和干什么?
司仪说,是你表哥呀!不然,人家根本不会睬我们的。
罗舜就说:那你愿写就写吧。
你同意了?司仪又问。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怕麻烦你就写!罗舜急着去看影碟,匆匆丢下两句话。
我就回那边的话,行不行?司仪盯着他的背影追问。
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啦?随你嘛。罗舜有些不耐烦。
接下来是双方协商请假的事。终于谈妥,司仪请了二十天假,先去梅朵县,同另两位同志一起讨论有关事宜。手头的有关资料还不够,要求司仪在青云县这边搜集一些,另外确定十一月中旬去广州,同夏天明书记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