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墙之上,守将沮无授大喜过望,笑道:“哈哈,徐州有义山,陶府君无忧矣!”忽而转念一想,此人来徐州寻人,必不会久居徐州,该使个法子把他留下才是。他唤过副将田有丰问道:“前因军务繁忙,未曾细问李小将来徐州是寻何人。你可知道?”田有丰附耳说了一句。沮无授脸色微变,半响方问道:“属实?”田有丰道:“是。”沮无授的眼光掠过于禁长长的大军,向西方云天相接处遥遥望去,那正是吴郡方向。喃喃的道:“郁儿是生是死,当真叫人好生牵挂。”
四年前,黄巾猖獗于河北,继而蔓延至冀州青州。青州之地的民众多举家过淮河而到江浙一带避乱。那一日清晨,沮无授照例巡视徐州城,刚好有一群难民拥至。守城士兵刚刚打开城门,不期数万裹着黄巾的部队喊杀着冲来。沮无授大叫:“关门,关门!”门被关上了,难民一分为二,进了城的固然欢喜,而未进城的难免成了黄巾的刀下之鬼。沮无授下了城,将这批进城的难民召集在了一起,他已经向田有丰下令,将这批人全部杀掉。在他的意识里,这批人就是黄巾军的奸细,不能养虎为患。田有丰此时已带了一队步弓手团团将他们围起。难民纷纷跪下,乞求饶命。待得拽弓之时,一个极甜美极甜美的声音传入了沮无授的耳中:“将军,我有一言,望岂静听。”沮无授缓缓转过了身子,原来众难民之中,竟有一个至始至终都未曾下跪的女子。她脸上虽有青泥,但却丝毫掩盖不了一张美人胚子的脸,宽大的青巾挽着蓬乱的发髻,一身粗布麻衣却更平添几多别致。沮无授道:“偶?愿闻其详。”那女子道:“将军所虑者,我等为内应也。然岂有全部皆为内应之理?今我虽事败,不愿累及无辜,愿求一死。”沮无授笑道:“偶,依你之见,你便是内应?”那女子道:“然。”沮无授道:“你,要杀,他们,我亦要杀!兵书有云,宁杀百,不纵一。”那女子笑道:“吾久闻沮无授大名,今日相见,亦不过如此,还妄称兵书!你等之辈,还是快快献了城池予我天公将军张角吧,多说无益!”沮无授愣道:“偶,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不过如此’?”那女子冷笑道:“要杀便杀,又何必多问?”沮无授道:“但能说的有理,便饶汝一命!”
那女子道:“城内之众和城外之众皆为一体,未进城者被外贼所杀,进城者得保性命,由此而论,这群人并非外贼一伙。将军不查而滥杀,此一不明也。进城之众苦苦哀求将军饶命,其口音显是青州之音,而外贼所呼,显是并州之调,将军不听而滥杀,此二不明也。进城之众所穿者乃菁蔓所编草鞋,而外贼所穿者乃柳条所编草鞋,将军不看而滥杀,此三不明也。不为外州之民体恤,寒了天下之心,使陶府君背上戮民之骂名,此四不明也!”
沮无授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大大的惊叹,试想有多少男儿也说不出这微言大义,竟会被这女子当着众将士的面娓娓道来,有理有据。他转过身去,捻着唇下的三撮短须,淡淡的道:“将这女子杀了,余众尽皆遣散。”此言一出,那女子喜得盈盈跪倒道:“谢将军!”
田有丰令众难民立即散了,未曾想众难民跪在地上哭的更厉害了,其中一位老者道:“将军,郁儿姑娘杀不得呀,她绝不是黄巾军的奸细,至青州到徐州一路,全是她带我们来的。没有她,恐我们早已死过千次百次了!”
沮无授不为所动,陈立在当地。田有丰令步弓手做好准备,瞬间二十张硬弓对准了这位叫郁儿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