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邳氏忽必向来恃才妄作,征伐八方,孰知今日损兵折将,心甚惭愧;只得将败残军兵收聚,进城后四门紧闭,郁郁不乐。对众将曰:“吾自带兵,征伐多年,未尝有败,今日果然棋逢对手,现折了大将,损了三军,如之奈何?”旁有大将戈升进谏说:“主公岂不知胜败乃兵家常事,我邳氏经营多年,退兵自有良策。主公切勿愁烦,宜当保重!” 忽必乃置酒与众将畅饮,说道:“吾军此战失利,有得有失,探明了大彭确有实力!过去想吞并大彭,耍了些手段,这次他们兴师问罪,我们切不可等闲视之。各位有何退兵良策?”但众将见大彭国军马如此骁勇善战,势不可当,并无一计可展,半策可施。都只顾饮酒,对此却一言不发。
这时大将戈升说:“我邳氏国不过弹丸之地,诚所谓‘以卵击石,立见倾危’。若依末将愚见,一不做,二不休,以讲和为名,再寻找战机,乘其不备,暗劫营寨,杀他片甲不存,方知我等厉害!然后,再寻那一路诸侯,依附于彼,庶可进退,方可以保全宗社。我们通过讲和,让他们放松警惕,施以缓兵之计!不知主公尊意何如?”
忽必说:“公言甚善,正合吾意。我看力敌不行,就靠智取吧。戈升此计可行,与敌营讲和,然后再另寻战机。一方面派人去讲和,另一方面作好决战的部署。现在,我派戈升作为使节,前去讲和吧!”众将都表赞同。戈升又说:“和谈是有条件的,派我去可以,但请问主公:我们应当答应他们哪些条件好呢?” 忽必说:“如果大彭国立即退兵,我们邳氏国就与大彭国和亲,将邳氏家族的女儿嫁与大彭国君之公子为妻,双方永结同心,互不相扰!”戈升说:“好吧,那我就去了。”
戈升走后,忽必又说:“我们讲和只是用以麻痹对方的一剂良药,我们一方面讲和,另一方面就要组织好如何突然袭击。”茅危说:“要将大部兵力用到这次突袭上,至于守城,可要求城内家族所有青壮年等都全力以赴。同时,要陆续派兵出城,今晚才便于在深夜袭击对方营地。” 忽必说:“就这么办吧!我们过去用这种诡计对付周边部落,这一次我们也照样来他个措手不及!”众将士纷纷说:“主公英明!”于是忽必派兵点将,然后各自分头准备去了不提。
且说在大彭国军营中,春光明媚,和风吹拂。彭祖此时正在营中修炼,他令大将军明泉主持军务,召集军师解丛,众将彭完、马森、李笠、黄臻、陵碧、邹环、黄辉等商议战策。忽然,有士兵来报:“将军,邳氏国使者前来求见!”明泉将军说:“就让他进来吧!”明泉、解丛、彭完等将领都坐在帐内桌前。只见使者戈升进来后,明泉问道:“两军交战,使者是何人?有何贵干?”戈升说道:“明将军,彭将军,我叫戈升,是邳氏国派来求和的使者!”
明泉将军说:“我们大彭国是奉舜天子之命,前来征讨邳氏国部落。你们为什么不听天子号令,还出兵征讨弱小邻邦呢?其罪当诛!你们求和,是要耍什么花招吧?从实讲来?”戈升说:“我部族主公确实是真心诚意的,意愿与大彭国讲和!如果大彭国立即退兵,我邳氏国就与大彭国和亲,将邳氏家族的女儿嫁与大彭国君之公子为妻,双方永结和好,互不相扰!不知将军意下可否?”
彭完说:“讲和!如果你们诚意和亲,那邳氏家族首领为何不亲自前来?”戈升说:“如果你们需要我家主公前来和亲,那明日主公就亲自前来讲和如何?”明泉说:“那好吧!就再相信你们一次,同意讲和,但要等你们部落首领明日亲自来商谈,再行定夺!你回去告诉他吧,我们明日在此恭候!”
戈升说:“我们部落首领明日一定来此地,同将军商议和亲之事。那我就去了,明日再会!”戈升便匆匆出军营去了。戈升走后,明泉问军师:“军师,他们讲和,你有何高见?” 解丛说:“我知邳氏部落向来阴险狡猾!他们是不会轻易讲和的,这其中必有阴谋诡计,我们可要当心!他们和议是假,其中隐藏杀机,我分析他们这是在迷惑我们,他们将在今晚五更前,偷袭我军大营。我们要及早安排,成功在此一举!”
彭完说:“正如军师所说,他们诡计多端,讲和乃缓兵之计,无非是以讲和为手段来麻痹我方,然后对我方采取突然袭击!”明泉将军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待我禀告大王: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只等他们来时,予以歼灭!”军师说:“如此甚好!” 明泉便去与彭祖报告和亲之事不提。
约莫一个时辰,彭祖与明泉来到帐前,忙升殿点将,众将士参谒已毕,彭祖说:“邳氏部落向来爱搞这些雕虫小技,他们哪里会讲和,这分明是缓兵之计!和议是假,劫营是真!我们来个四面埋伏,张网以待,予以歼灭!”乃命令明泉、马森、李笠、黄臻、陵碧、邹环等分兵埋伏,彭完、黄辉率军去偷袭穷邳城。只待一声号令,一齐杀将出去。各自去准备不提。
且说当日,忽必忙把人马暗暗调出城来,只待劫营。时至初更,在月光下,邳氏忽必及戈升、金风、禽也、天罡、卢莫众将领率军,偷偷地向大彭国军营奔袭而来。他们刚到彭军大营,大队人马便往军营冲杀进去,并放火烧营房。此间军营中仍无动静,戈升这才发现是座空营房。戈升大声喊道:“快撤出,这是一座空营房,我们中计了!赶快撤退!”只听一声锣响,号炮放起,如天崩地塌,四面伏军一齐杀出,数千铁骑一齐发喊,如何抵挡,好生厉害!怎见得:
初更兵到,月夜军临。初更兵到,反遭埋伏怎支撑;月夜军临,突遭袭击难对敌。人闻战鼓之声,唯知悚惶奔走;马听轰天之炮,难分东西南北。枪刀乱刺,哪知上下交锋;将兵相迎,难辨自家别个。忽必军胡乱逃走,劫营将刺穿盔甲?大彭军骁如猛虎,埋伏兵矫似腾龙。挨刀的连肩拽背,受枪的两臂血流;逢剑的砍开甲胄,遇斧的劈破天灵。见贼军自相践踏,看营房遍地尸横;看伤军哀哀叫苦,中箭将咽咽悲鸣。弃茅戈一坡满地,烧山草四野通红;满以为妙计退兵,谁知道损员折将?
只见大彭几路伏兵,人人骁勇,个个争先,一片喊杀之声,冲入忽必围子,惊坏劫营将帅。先锋李笠一马当先,挡住敌军的去路,直杀入敌阵中来。左右营门,杀声震地。戈升只得上前迎战,仅战了二十多个回合,戈升就被明泉挑下马来,即刻丧命。忽必见势不妙,正要逃走。只见火光影里,明泉银盔铁甲,大青袍,黄骢马,银环枪,大叫道:“忽必贼休走,速下马受死!”捻手中枪劈心刺来,忽必着慌,将手中刀对面来迎,两马交锋;没有战上多久,此时,忽必长子忽推与金风、貌若、禽也等人急急前来救驾。忽必趁机逃走。忽推、金风、貌若、禽也等人难以招架,也夺路而逃,哪知被杀出的马森、李笠、黄臻、陵碧、邹环、黄辉等将军又挡住去路,两军混战,月夜交兵。怎见得:
火映战马,光照屠夫。火映战马,千条烈焰露貔貅;光照屠夫,万道烟雾笼懈豸。开弓射箭,空中月小吐寒光;转背挥刀,尸横野外乱草荒。刀来枪架,马蹄下人头乱滚;剑去戟迎,头盔上血水淋漓。杀声振地身已残,哭泣苍天口叫苦。
邳氏兵死伤过半,大彭军获得大胜。明泉令收拾战场,押着俘虏,得意回去了。再说彭完、黄辉率军去袭穷邳,此时城内空虚,城池很快被攻破,并飞马报以彭祖。次日,彭祖在众将的随同下,来到穷邳城。乃嘉奖有功将士,并杀牛宰羊犒劳三军。随即召集众将商议进兵之策。军师解丛说:“大王!穷邳已破,邳众部落震动。可速进兵攻之,势必瓦解。智者贵于乘时,机不可失矣!下邳城只在眼前,不日可破。唯恐外族部落不宁,大王欲以仁义服众,对其他各关隘实行招抚,以安民心。可令黄臻、陵碧招抚外水邳开城等处所属部落;令邹环、黄辉招抚邳西城所属部落,就委官按治平靖,留一将守城。另一将勒兵回来复命!”彭祖应允,黄臻、陵碧、邹环、黄辉等将领领命,各自引兵去了。
彭祖问:“前面有何城池?” 穷邳降将徐玻说:“只邳阳有重兵守御;若得邳阳,邳氏覆灭矣!”解丛说:“穷邳既破,已成胜局。某作一书与守将,陈说厉害,自然降矣。如若不听,再发兵不迟!”彭祖说:“军师之言最妙!”便令写书派范革、徐玻径往邳阳。
且说忽必奋战一夜,不胜困乏。急收聚败残人马回城,但有不少带着重伤,行动迟缓,忽必乃不胜感伤。副将忽推上前说:“主公何故感叹?胜败军家常事,昨日偶未提防,误中奸计;且将我兵暂行扎住,可发一道文书,往西戎请兵相救,以便再战。一则添兵相助,二则可复今日之恨耳。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忽必闻言沉吟曰:“西戎反复无常,往往坐观成败,我今又去求他,难矣!”正迟疑间,只听前边人马大队而来;忽必不知何处人马,骇得魂不附体。急自上马,往前看时;只见两杆开处,见一将面如锅底,口下赤髯,两道长眉,眼如金铃,此人乃忽必兄弟忽虎也,其心方安。
忽虎来见忽必说:“闻长兄兵败,特来相助;不意此地相逢,实为万幸!” 忽必马上亦欠身称谢:“有劳远涉!”于是合兵一处,同回穷邳城。但刚动身,又有一队人马飞驰而来,忽虎急上前,问道:“来者何人?”只见一将领跑马而来,说道:“我是穷邳守将傍间!”待守将来到忽必面前,只见他狼狈不堪,忽必问道:“你不守城,来此干啥?” 傍间哭道:“我中了大彭军的奸计,穷邳城已经丢了!他们装扮成我军模样,赚开城门,大军一拥而入,我们拼死抵抗,最终失守,还死了大半人马!”忽必大惊说:“穷邳已失,乃天杀我也!”忽虎说:“长兄莫急!不如复往下邳城吧!”
彼时大家合兵一处,忽虎二千兵马在先,随后有近万人马,直走得筋疲力尽,方到下邳城。忽必聚集文武商议道:“大彭欲灭吾基业,当如之何?” 禽也说:“及时差人告报各处关隘,添兵防守,不让大彭军有机可乘!事不宜迟!”忽必从其言,星夜驰檄各处去讫。忽推又献计说:“我有一计,是以退为进,杀掉大彭国王,方可退敌!”忽必问:“此计为何?” 忽推说:“我们让大彭国王去死。我们可派两员大将前往假装投降,我等则各藏利刃在身,在见面时刺之,以绝吾主之患!”忽必说:“此计大妙。但去者必死!可否?” 忽推说:“愿死以报主公,倘能退敌,死而无憾!” 忽必大喜,即派忽推、禽也二人前往。
于是,忽推、禽也准备停当,遂带领上百余士兵,牵羊送酒,匆匆赶到穷邳城下,向守城将军讲明投降之意,要求面见大王。此时,彭祖正与众将在大殿商议战事。忽然,城门守将高添前来报告:“敌将忽推、禽也二人前来投降,要求面见大王!”解丛谓彭祖说:“此二人乃忽必之心腹大将,若欣然来降,其中必然有诈,可提防之……” 话犹未了,忽起一阵旋风,殿前“大彭”旗杆突然倒下。彭祖感到事有玄机,便故问解丛:“可知此兆乎?” 解丛不假思索道:“此兆凶矣。乃警报也!忽推、禽也二贼此来必有行刺之意,望我王善防之!”
彭祖点头,便将宝剑放于桌上,命武将立于左右,各执军器相候。方召二贼入。入报忽推、禽也二人来临,彭祖令其余人等在殿外等候。彭完随即吩咐邹辉、高添曰:“凡殿外军士,不问多少,马步军兵先行包围,一个也不放过,听候处置!”二将得令而去。
且说忽推、禽也二人身边各藏利刃,带上百士兵,牵羊送酒,直至殿门前。见并无防备,心中暗喜,以为中计。行至大殿前,只见两行武士,威风凛凛,各持钢刀、大斧、长戟、短剑,直列至殿上。待入至大殿,见彭祖正与解丛、明泉坐于大殿之上。两旁却有几员将军护卫,左右武将以目视之,二贼一惊,故作镇静道:“吾闻国王彭祖公乃圣贤之主,宽以待人,英雄莫敌,我等久慕其名,特来投降!”彭祖叱责道:“量汝些小诡计,如何瞒得过我!汝乃忽必心腹大将,今来投降,为何未献上忽必头来,如若没有,分明有诈!左右,快快拿下二贼!”众将应声而出。忽推、禽也二贼急待取刀争斗,已被众将制服。彭祖喝道:“汝等作恶多端,还敢来行刺!” 解丛喝令左右搜其身,果然各搜出利刃一口。解丛又喝道:“贼将大胆,意欲刺杀吾王,其罪当诛!”遂叱刀斧手将忽推、禽也二贼推出去斩了。
且说邹辉、高添在殿前已将上百士兵,先自拿下。彭祖将其唤入,说道:“忽推、禽也二贼藏利刃行刺,故行诛戮。尔等无罪,不必惊疑!” 各赐酒压惊,众各拜谢。解丛到彭祖身旁耳边处轻声说了些什么,彭祖点头称是。解丛对上百士兵说:“吾今即用汝等引路,带吾军取下邳城。必有重赏!”众皆应允。乃令马森、李笠二将率军前去取下邳。是夜上百士兵先行,大军随后。前军至下邳城下喊道:“二将军有急事回,可速开门。”城上听得是自家军,即时开门。大军一拥而入,兵不血刃,得了下邳城。
且说忽必在梦中惊醒,翻身起来,忽见其弟忽虎匆匆来说:“主公,快走,大彭军攻进城来了!”于是急忙上马,带领随身五千多人马,从西门方向逃去。其余下邳军皆降。彭祖各加重赏,遂即分兵把守。次日劳军,设宴于大殿之内。彭祖酒酣,环顾解丛说:“连日征战,有此胜,真痛快矣!” 解丛说:“伐此作恶之国,又乃舜天子之意,今大王累胜,此国之大喜也!”彭祖说:“吾闻忽必已逃,待擒住此贼,除去祸害,方称大喜矣!”解丛笑曰:“忽必惶惶如丧家之犬,不日即可擒来!”左右亦扶彭祖入后堂歇歇不提。正是:忽必用兵败连篇,逃亡之路不好选。当初动武当儿戏,而今报应在眼前。欲知忽必与大彭军交战的情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