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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办学圆梦(4)

钱不是万能的,钱不是一切,但是,在你需要钱的时候,它却能把一条汉子生生地给憋死!

穆孟杰绞尽脑汁想办法。能借的地方都借了,能贷的款都贷了。咋办?咋办?咋办呢?

一时间,他束手无策。

他打电话找人,他上信用社去咨询,他求包工队再宽限些日子……

他想尽了各种办法,几乎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难道,这学校建一半就要停下来?

难道,就因为缺钱,这学咱就不办了?

穆孟杰哪能甘心!

但是,到哪里去借钱呢?哪里又能弄到钱呢?

他白天愁,黑夜愁。没几天,头发都变花白了。

看到丈夫天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曹清香也跟着犯愁。咋办呢?亲戚朋友们能借的钱都借了,还能到哪里去借呢?

钱,说穿了只是一张纸,可是它竟会难死个人哪!

盲人要办成点事,咋就这么难呢!想当初,妻子和家人都不同意,都反对自己办学,都说办学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不够填的。现在,果真都让他们给说准了。现如今,自己真的是无路可走了,进无可进,退不能退,还不能远走高飞一走了之。穆孟杰每晚都翻来覆去地想。有时半夜醒来,万般无奈,他甚至连死的心思都有。

可是,死,死又能解决什么问题?一死百了,难道人一死,真的就能什么都了了?

不!

我不能死!我辛辛苦苦十几年挣了近百万的钱都投进去了,难道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都化成泡影,烟消云散?难道我花了两年多时间,好不容易跑下来的办学手续,就要这样功亏一篑吗?

不!绝不!

一个声音在孟杰的心底高声地叫响。

盲人们向他伸出了援手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人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想想自己,从小被人嘲笑、被人戏弄,被人骂作小瞎子啥也干不成,处处受人冷眼鄙视,甚至连伯伯这样的亲人都瞧不起,都断言自己娶不上媳妇。这么多年,流浪卖艺,多少次自己差一点儿被大货车撞死,差一点儿掉进深坑里、枯井里死掉,差一点儿困在大雪里死掉……可是,一次又一次地,自己都没有死成,自己都活下来了,而且通过自己的艰苦奋斗,不也挣到钱、娶上媳妇、盖了房子、生儿育女了吗?

是的,上苍没有绝人的路。卧薪尝胆越吞吴,破釜沉舟事竟成。想当年,西楚霸王项羽不就是在平乡附近的巨鹿与秦朝章邯带领的数十万大军决一死战,最终以数万之众以一当十大胜对方,并且留下了“破釜沉舟”这样的传唱千古的典故吗?

对!破釜沉舟!人就要有一股子干劲,就要有一种精神。一个人,只要精神不倒,意志不垮,勇于登攀,就一定能够到达光辉的顶点。孟杰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慢慢地,从消沉的情绪中摆脱了出来。

难道真的就没办法了吗?真的没地方可以筹到钱了吗?

他苦苦地冥思着。

恍然间,像是灵光一现,又像是醍醐灌顶,他突然想到了盲人的“娘家”——盲人协会。可不可以跟别的盲人聊聊,向盲人协会反映反映,看看别的盲人有没有可能借给一点儿钱暂渡难关?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穆孟杰找到了邻县沙河县的盲协主席李光拥,人称“李二喜”。二喜听说孟杰在建盲人学校的过程中遇到了资金困难,二话不说,答应发动平乡县和附近的沙河、南和、任县三县的盲人都来捐款。

盲人们闻讯,纷纷赶来,多的捐几百元,少的捐五十元。这一下,就筹集了两万多元。

当李二喜把这笔现金交到孟杰手里时,这条刚强的汉子不由得泪流满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还是咱们盲人相亲哪!

这时,穆孟杰认识的一位石家庄的企业老板也打来了电话。他听说孟杰盖学校缺钱,开口便问孟杰:“你还缺多少钱?”

孟杰没敢多说,回答道:“还差两万多。”

对方马上说:“我借给你五万元。”

孟杰回答:“不用那么多。”

对方说:“一个健全人要办学都属不易,何况你一个盲人呢!你啥话都别说了!”

孟杰说:“那我给你打个借条吧。”

对方说:“打什么借条你办的是大善事。我相信你,啥时有钱你再还我就是了,不还也没关系。”

盲人捐的这两万多元和石家庄这位朋友给的五万元,可是帮了穆孟杰的大忙。

4月底,学校又开工了。

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看着一个盲人为建残疾人学校忙前忙后的劲头,都深受感动:“能为盲童办点好事,这钱花得值。”

于是,乡亲和朋友们不计报酬,纷纷跑来为建学校尽一份自己的力量。用穆孟杰自己的话说是“有时间的出时间,有劳力的出劳力,有钱的出钱”。

然而,这几万元的钱虽然解了建校一时的燃眉之急,但还是杯水车薪。迫不得已,孟杰又借了二十多万元的高利贷。

2000年夏天,一所占地十五亩的特教学校终于建起来了。

梦圆时分

2000年8月25日,这是穆孟杰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也是他终生难忘的日子。

经历了数不清的苦口婆心,经历了无数个备受煎熬的不眠之夜,由他独自投资一百二十五万元、占地一万平方米的平乡县特教学校终于正式竣工。学校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

这是邢台地区第一所民办特教学校,可能也是我国农村第一所由农民创办的特教学校。而他的创办者,竟是一位三十五岁的盲人!

穆孟杰在两百多名学生的簇拥下,参加了升国旗仪式。

当请来的军乐队用大、小号吹奏起雄壮、嘹亮的国歌时,在二三百名师生的簇拥下,穆孟杰泪流满面,激动万分。

二十多年来的办学梦想,今天,终于圆了!

在开学典礼上,县里来了一位副县长、一位教育局副局长和县残联理事长。

新华社记者唐成瑞、《河北日报》记者赵云梦以及《邢台日报》、《燕赵都市报》、河北电视台、河北电台的记者们闻讯,也纷纷赶来了。

一个青年盲人,依靠自己的努力,创办起了一所规模不小的学校。这,一下子便成了当地的一条爆炸性新闻。

学校建起来了,这是大喜事。但是,穆孟杰自己,却从以前的百万富翁,变成了“百万负翁”,欠下亲友和各种高利贷的债务,接近百万元。

从此,穆孟杰再到县里去找人、办事,人家再也不敢蒙他说人不在,总是客客气气地请他坐下、喝水。但是对于要办的事,有时还是推推闪闪的。一切,都没法打击穆孟杰办学的决心,反而更激励了他要好好办学。

采访手记

利乐人世就是大善

何为善?有益于他人即为善。古人云:百行孝为先,万事善为首。做人,最根本的就是要存善、从善、行善、积善。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

行善,就是要做对他人有益的事情。一个人立身处世,考虑的如果都只是他自己、他的家庭这样的一己之私、一家之利,那还不能称之为行善。行善,应该为他人着想,为他人谋利益、争幸福,应该能够切切实实地帮到别人。雪中送炭,给别人带去“利”和“乐”,亦即利益、好处与快乐、幸福,让别人从你的行为中受益。这,才是真正的善,大善。

人之善心,往往由自己的心里生发,常常是推己及人。所谓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穆孟杰本身是位盲人,十几年里尝遍了盲人的千种辛酸、百般苦难,因此,他从自己的处境出发,设身处地,推己及人,发愿要免除别的盲人去再次经历自己这样一种到处流浪、风餐露宿,苦苦寻求拜师学艺、谋生自立的坎坷遭遇。于是,他不惜“倾家荡产”,要为盲人创建一所学校,只为了让盲人们可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地学习本事,将来可以从事一份体体面面的工作,过上自立自足的、有尊严的日子。

为了实现自己的宏愿,他不畏艰难,花费了两年时间跑各种审批手续;在自己遇到资金困难时,他又不惮巨额举债,高利借贷。而这一切,对于一个盲人而言,尤其艰难。穆孟杰之所以能够成功实现自己的大梦想,全都源于他有强大的内心,博大的爱心和善心。

爱和善的力量是巨大的。善的动机、善的行为,能够产生无坚不摧的伟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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