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这森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每当太阳从森林边缘的一端升起,或是落到森林的另一端时,小女巫格月月总是一脸向往地问奶奶。
“难道你忘了村里的规定?千万不能走出这片森林!”奶奶总会拉长着脸重复着这回答。
“为什么呢?”格月月重复着自己的疑问。
“没有为什么,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去玩吧。”
这是一个位于大山深处一片森林里的女巫村,说话的奶奶是这个女巫族的族长。
在村庄中央空地上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魔树,树上挂着一个红彤彤、香气诱人的果子。只要闻闻这果子的香味,就能使人延年益寿,童颜常驻,因此千百年来,女巫们永远年轻,光彩照人。
女巫村有两条神秘而极为严厉的规定:这魔树的果子只能闻,不能摘,村里的女巫们也不许走出这片森林,如果谁违反,将会被关进一个用魔法做成的牢笼里,受尽磨难。
每天早上格月月与其他女巫们站在魔树下朗诵这两条规定时(这是她们必须做的功课),她心里总会嘀咕着:果子为什么不能摘?为什么不能到森林外面去?
对于前一个疑问,她倒是没太过在意,因为天天都要去闻它的香味,见惯不怪;但对于第二个疑问,加之有奶奶经常阻拦,想出去看看的念头就像一颗发芽的种子在她心里疯长。
可她不敢造次,她知道奶奶有一面镶着宝石的魔镜,从镜子里可以看清森林里发生的一切。
晚上,格月月躺在床上正想象着森林外的世界时,外面忽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并且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呼唤着她。
格月月打开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如水的月光照着寂静的女巫村庄。“难道是我听错了?”她嘟囔着,随手关上了门。
她正要回到床上,外面又响起敲门声与呼唤声。格月月凝神倾听了一会,没错,外面的确是有人。她再次打开门,一件黑乎乎的东西从门上掉下来,在地上洒出一长排殷红的血迹。在月光下,她看清这是一只黑蝙蝠,翅膀上有伤口。
格月月将受伤的黑蝙蝠捧到房间里,用魔法在它伤口上吹了一口气,那伤口立刻愈合了。
“是你在敲门、呼唤我吗?”格月月问。
“是的。”黑蝙蝠开口说话了。接着,它用爪子在肚皮上拉了一下,一层蝙蝠皮褪下,一个与格月月年纪相仿、眉清目秀的少年出现在眼前,只是他的脸色惨白。
“我们女巫村是不欢迎任何外来生灵进入的。”格月月说这话的时候,扭回头紧张地看了看大门。
“我知道,凡是擅自闯入者,都会被你们的族长用魔法囚禁在她那面镜子里。”少年走到窗子前,看着空地上的魔树说。
格月月只知道村里不欢迎外来生灵,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少年扭转身,由于激动,惨白的脸涌上潮红,“因为这棵魔树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秘密?”格月月几乎要惊叫起来。
在很久以前的一天,女巫之间忽然爆发一种奇怪的疾病,凡是染上这种疾病的人,容貌都会发生恐怖的变化:鼻子变钩变长,脸上的皮肤像堆起一层层的马粪,头发都掉光,变成秃头,双手变成尖尖的爪子。
女巫们想尽了一切方法来医治这种怪病,可都不奏效。眼看染病的女巫越来越多,没有染病的女巫束手无策,惶惶不可终日。
就在大家陷入绝望之际,一个女巫研制出一颗丹药,只要闻一下它的气味,就可以预防染上那种疾病。她带着剩下百余个没病的女巫匆匆离开原居住地,来到一片森林中隐居下来。由于她拯救了其他的女巫,因此被推举为族长。
定居下来后,族长把丹药种在村庄中央的空地上,生根发芽长成一棵结有神奇功能果子的魔树。
“你是说那棵魔树是由丹药长成的?”格月月指着外面的魔树问,“这与你说的隐藏的秘密有什么关系?”
“其实,那种丹药是那个女巫摄取天下所有黎民百姓的种子精魂制成的!”少年沉痛地说,“种子失去精魂后,再也不能发芽了,现在的田地里只长野草,不长庄稼,大众都在挨饿。”
“啊!”格月月被这个秘密震惊了。
少年说完,脸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嘴角也溢出了丝丝血迹。
“你,你受了重伤?”格月月关切地问。
“你们女巫族为了保持自己的容貌永远年轻,为了防止外来生灵窃走魔树,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在森林上空与四周用魔法设置了一道天罗地网,并立下恶毒的规定!”少年抚摸着胸口,极力忍住剧痛说。
格月月给他端来一杯水,少年喝下后,休息片刻接着说道:“我为了能进来不被你们族长的魔镜发现,去蝙蝠洞盗取蝙蝠王的隐身衣时,与它搏斗,已经受了伤,当我穿过这道天罗地网时,又受了严重的内伤。”
格月月双手合十举在胸前,想用魔法为少年疗伤。“没用的,我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少年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起来。
“你不能死!你说,你要我为你做些什么?”格月月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本来想盗取魔树的果子带回去,后来发觉自己受伤无能为力了,所以,所以想用外面的真实情况来感动一个女巫,帮我实现自己的理想。”少年嘴角的血溢得更多,声音气若游丝,“当我来到你房门口时,正好看到你房顶上飘着你想出去的蓝色梦想,于是我觉得你是可以帮助我的人。”
“我愿意帮你做事,可怎么才能帮得上?”格月月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你,你,穿上,穿上蝙蝠皮隐身衣,摘下,魔树的果,果子,飞到,森林外西边,一个,一个村庄,将它交给一个长者……”少年说到这里时,声音戛然而止,一丝笑容还停留在他的脸上。
“我一定做到!”格月月抹去脸上的泪水,坚毅地说。
格月月拾起地上的蝙蝠皮隐身衣披在身上,抖了一下,立刻觉得身体变轻,像鸟儿一样飞翔在空中。
她围绕少年渐渐变僵硬的尸体飞行了三圈,然后朝门外飞去。这时,月亮已躲到乌云的背后,天地间变得一片漆黑。只有魔树上的果子闪着幽蓝幽蓝的光芒,仿佛是挂着一颗星星。
她飞到魔树上,手刚碰触到果子时,那果子忽然变成一团火球,炙热的火焰烤得她无法靠近。
难道我就这样放弃吗?不,答应了别人的话一定要做到!而且,我这是在拯救天下的黎民百姓,哪怕是被烤成焦炭,我也要将果子摘下来送出去。
格月月这样想着,好像浑身充满了勇气,不顾火球的烈焰,摘下了果子。就在果子脱离果柄的一刹那,魔树剧烈地摇晃起来,发出咯咯的响声,之后不断地萎缩变小。
到了最后,魔树变成一棵嫩芽立在地上,两片碧绿的小叶儿尖上挂着两滴熠熠生辉的露珠。
叶片上不断有细小的水流汇聚在露珠上,露珠越变越大,“呼”的一声朝格月月手中的火球飞来。她只觉握果子的手一阵冰凉,火球熄灭了,被烫伤的手也愈合了。
这时,魔树的变化惊醒了所有的女巫,大家呼喊着奔出来,她们惊讶地发现,赖以为生的魔树不见了!
“不好,有人偷走了魔树!”
奶奶拿出魔镜想找到闯入这里偷走果子的生灵,魔镜却失灵了,以前被她囚禁在魔镜中的生灵纷纷逃了出来。
霎时,村庄的上空、地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生灵。它们被无端囚禁的愤怒在这一刻释放出来,飞着,爬着,跑着,跳着,朝女巫们袭去。顿时,村庄变得混乱不堪。
再不走就没机会脱身了,格月月趁乱朝外面飞去。
她刚飞到村庄外面时,感到前面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去路。她知道,这是奶奶设置的魔法墙,没有别的方法可以通过,只有硬撞。
“砰”,她用力朝魔法墙撞去,只觉眼冒金星,浑身的骨骼像散架似的剧痛。
我一定要出去,奶奶她们为了保持自己的容貌,却让天下的大众挨饿,太自私了,这地方不值得留恋!格月月心里呐喊着,又朝墙上撞去。
一下,两下,“哗啦”一声,魔法墙被她撞出一个洞来。她刚从破洞里飞出去,那破洞又恢复了原样。此时,她已受了很重的内伤。
她稍稍休息一下,继续朝前飞去。可是,没飞出多远,迎面而来的是一道魔法刀阵,只见无数锋利的尖刀相互穿梭着,如果谁从中穿过去,准会被扎出千百个窟窿!
格月月犹豫了,正思考如何穿过刀阵时,背后响起了奶奶愤怒的喊声:“月月,你这个没良心的人,想让我们所有的女巫都变得丑陋不堪,从此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出来?你给我回来!”
“不,奶奶,与天下大众都在挨饿相比,我们的容貌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是不会回去的!”格月月凄然一笑,一头扎进刀阵。
立刻有几把尖刀从她的身体一侧扎进去,又从另一端飞出。她血流满身但却咬着牙,忍着痛,继续朝前飞去。
忽然,所有的尖刀停止了穿梭,化为一片片羽毛在空中飘舞着。原来,她的勇气破解了这道尖刀阵。
穿过尖刀阵,来到了森林的外面。
鲜花绿草,和风温煦,蝶儿翩跹,蜻蜓翻飞,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外面世界啊!格月月贪婪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不敢过多地留恋,调整了一下方向,朝少年指点的方向飞去。
在她的下方,一块块荒芜的田地长着齐人高的野草一晃而过。
飞啊,飞啊,一路飞来,洒下一路的鲜血。
在她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飞到了一个破败的村庄上空。在村庄前面的空地上,站着一群面黄肌瘦、满脸焦虑的人。
“爷爷,我看到一个黑点向我们飞来!”一个小孩指着格月月兴奋地对身边一个长者叫道。
“小帅,是你回来了吗?如果是你,就请你落在我的双掌上!”老者伸出两臂,张开两只手掌靠在一起,抖动着花白的胡子喊着。
格月月听到老者的呼唤,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落到他的双掌上。
“这不是小帅!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可她也是我们的大英雄!”老者看着小女巫格月月身上的累累伤痕哭着说。
小女巫格月月用生命带出来的种子精魂在田地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天下黎民大众又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在这一年大丰收的季节里,人们用最饱满的谷物制成最精美的食品,祭奠两个英雄的少男少女。
当他们祭奠的时候,天空飞来一对燕子,在他们头上盘旋着,久久不肯离去……
如果你看到空中翱翔着的小燕子,我要告诉你,它们就是小英雄小帅与小女巫的后代,你千万不要去伤害它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