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模特被害案就像一个连环套,扯出了一串串的奇闻加丑闻,这个被碎尸又被焚烧的吴倩倩原来还是绿岛的风云人物,让刑警们始料不及。
小刘一进门就嚷嚷:“黎支队,你看看这篇文章,这个女模特的故事可太出格了。”
“怎么,你传讯了女模特的情人?”
侦察员小刘在调查女模特被杀案时,发现她在被富翁包养之前,还有另外一个情人,就及时传讯他。小刘把传讯记录本扔给黎明剑,“你自己看看吧。现在的人真是不知羞耻,反倒以耻为荣了。”
黎明剑不耐烦地说:“你告诉我结果就得了!他有没有作案嫌疑?”
小刘油嘴滑舌地说:“黎支队,你只问我结果,我告诉你,你会相信我的判断吗?这样吧,你不愿看我这狗爬的字,就亲自看传讯录像好了。”
黎明剑实在怕看小刘的那几笔字,一边吩咐他交给打字员打印,一边去看传讯录像。
女模特的这位情人王小波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长相本来十分端庄,可偏偏在脑后头梳了一条小辫子,让人乍见之下还真辨不出是男是女,有一种被颠覆的感觉。
他的举止有些轻佻,在回答小刘的提问时不时用手捋捋头发,一上来就滔滔不绝。
“你们是不是怀疑我杀死了吴倩倩?告诉你们吧,我宁可自杀也不会杀她的!”
黎明剑从吴倩倩的日记中早就了解了这个音乐界的奇才,知道他有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巧嘴,还有一副动听的好嗓子,吴倩倩就是在听他唱歌时爱上他的。王小波什么时候都没有正形,他常常捉弄吴倩倩,比如他会化装成一个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跑到她家里和她偷偷幽会,把吴倩倩乐得前仰后合,觉得无比刺激。
他还会费尽心机地给吴倩倩发一张演出通知,上面盖了鲜红的印章。而当吴倩倩穿着演出服,赶到某个大礼堂时,只有他一个人嬉皮笑脸地坐在第一排椅子上,轻轻鼓掌。
诸如此类的小把戏,很能迎合吴倩倩求变求新的口味,她对他上瘾着迷死心塌地。吴倩倩在日记中写道:“我与那个穷得光剩下钱的老家伙过够了,在他身边,我都成了中性人了,不男不女,我宁可给王小波做妾,也不给他当夫人,他太乏味了,做生意赚钱的时间永远比陪我的时间多,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在摄像机前小刘板着脸,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他,“你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王小波一怔,咧咧嘴说:“一个月以前,在法庭被告席上。”见小刘狠狠盯了他一眼,他忙说:“警官先生,我真是一个月以前看到她的。她、她把我告到了法院。”
小刘问王小波吴倩倩为什么告他?“她说我侵犯了她的名誉权。”小刘又追问他是怎么侵犯了女模特名誉权的,王小波为难地说:“警官先生,我、我还是别说了,我说不出口,请您看看这张报纸吧!”
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绿岛晚报》,小刘看了几眼,扔到一边,说:“我要的是你的口供,而不是花边新闻。”
王小波被逼无奈,只好期期艾艾地讲了整个过程。
“是我自作多情,以为吴倩倩真的爱我,就想方设法和我的妻子离婚。我妻子死活不离,说我们的感情没有破裂。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在法庭上给自己曝光,说我有了婚外恋,逼着法官和我妻子不得不同意我离婚。”
小刘听得更糊涂,“既然这样,吴倩倩为什么告你呢?”
“唉,她告我,说我侵犯了她的个人隐私权。”原来,王小波在离婚时受阻。妻子不承认二人感情破裂,王小波70岁的老母亲也拄着王小波去见吴倩倩时拄的龙头拐杖出庭,声泪俱下地为儿媳求情,说她如何敬老爱幼,勤俭持家,是天底下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媳妇,请求法官千万不能判决离婚。否则,她就当庭死给法官看。
王小波一时没了主意。他为了和迷人的女模特到一起,曾经没日没夜地研究过修改后的《婚姻法》,知道如果重婚或有配偶与他人同居的,经调解无效后可以判决离婚。他仿佛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竟然在法庭上不打自招地把自己和女模特两年来的婚外情统统说了出来。为了让法官相信这是真的,他甚至还交代了他和吴倩倩怎样相识怎样相爱的细节,让他妻子听得肝肠寸断,让女法官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这样,王小波终于如愿以偿。他的妻子当然不愿意和一个女模特共享一个男人,女法官也终于因为他不知羞耻自曝丑闻而无法不承认他和妻子感情已破裂到可以夹进一个女人而准予他离婚。
当王小波拿着如此千辛万苦弄到的“解放证书”,像献宝一样献在吴倩倩面前时,她却翻了脸。“谁跟你说我想要这个?你别自作多情了,今天咱们把话说清楚,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更不能和你结婚。”
“为什么?”王小波的满腔热情遇到了冰,“你不是说你爱我吗?这就是我爱你的证据。为了你,我已经众叛亲离身败名裂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他为离婚在法庭上把他和她的婚外情当成砝码的实情,告诉了吴倩倩。
她用涂抹得无比灿烂的眼皮狠狠翻了他几眼,厉声质问他:“你懂不懂游戏规则?”
王小波人虽然轻浮得像水仙花,可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轻浮的,把他本人当成了游戏。他不由得恨恨地说:“你想当游戏做,可惜让我给弄假成真了。告诉你吧,法庭上都有我们相爱的记录,你赖不掉的。”为了报复这个把他当儿戏的女人,他故意添油加醋,说他把他们相爱的所有细节和隐私都告诉了法官。
吴倩倩花容失色,含泪骂道:“你真卑鄙!你出卖了我们的爱情,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不是说我们之间是游戏嘛,为什么不能公之于众?我再卑鄙也比你强,我只是出卖了爱情,而你却出卖了自己。”王小波乜起眼睛,好像第一次认清了对面的这个女人。
吴倩倩与他对峙着,眼中充满了仇视。
“我要起诉你,你侵害我的名誉权。咱们法庭上见。”吴倩倩丢下这句话,起身离去。王小波如雷击顶坐在那里半天醒不过腔来。一向是他用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讨吴倩倩的欢心,没想到结果让她给魔幻了一把,让他欲哭无泪。
看完传讯录像,黎明剑一时也哭笑不得。
他真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一对男女,男人在法庭上公开曝光性丑闻已经够出格的了,女人又居然以维护名誉权而向法庭提出起诉。这一起连环糊涂案,也太荒诞离奇了吧?
那么,王小波会不会因此和吴倩倩反目成仇,痛下杀手呢?
“继续深入调查这个王小波,找到他和女模特对簿公堂的庭审记录,必要的时候,我亲自传讯他。”黎明剑吩咐小刘,“你说他会是凶手?”
小刘把头摇得像不倒翁,“这个娘娘腔的男人,哪里会放火碎尸?”
黎明剑厉声说:“我要的是调查结果,不是你的推测!”
小刘扮了个鬼脸,踢踢踏踏地出了门。
这几天,舒法医的生活连连受到冲击,恫吓信之后她又频频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一个男人在电话里声称,他看到“感动绿岛十大新闻人物”的专题片后,非常崇拜女法医的敬业精神,请求和她见面,说他非常想亲自握一握她那双不平凡的手。
舒白玫觉得这个电话太可疑了,很可能和发电子邮件的是同一个人,就是那个凶手。他的话也大有深意:舒白玫觉得,他想握住她的手,就是想让她停止对他的犯罪行为的侦查。而要求和她见面,是想终止她的生命。
“我应该去见见他,如果他真是凶手,我就来一个引蛇出洞,诱敌上钩,一下子抓住了他,岂不省事?”她对黎明剑说了这一系列的变故,他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可不敢拿你这条大鱼去诱敌上钩,万一有个闪失,全绿岛人都不会答应我。”
今天一上班,传达室的门卫又交给舒白玫一个蓝色信封,她接过来看了看,下面没有地址,这更引起了她的警觉。她三步两步登上七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才小心地拆开信,一见之下,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脏猛然地狂跳起来,信封里面装了两张卡片,一张上画了一只人的耳朵,另一张上仅有一只眼睛。联想起碎尸案,她觉得这又是一种恫吓:那个暗藏的凶手是否在警告她,如果再不退出专案组,就要肢解了她,先从她的五官开始?
“从现在开始,我要对你实施二十四小时特别监护!”黎明剑拿着那些拼图,反应十分强烈。
“你是说.......我是......是下一个?”
“对。你知道吗?我在刘金枝的遗物中,看到过这种拼图,这不会是偶然的,也许是凶手对下一个猎物发出的一个信号━━”
“不会吧?”尽管心在狂跳,女法医还是浅浅一笑,这是她最让苏畅着迷的笑容,“他要想杀人,怎么会给被害人发信号呢?”
“他在向我们挑战,这个混蛋!”黎明剑早就对凶手在110房间留下的侮辱性的物证恨之入骨了,他的目光望向空中,仿佛那个狡猾的凶手就吊在那里一样,让舒白玫像听到鬼故事一样,心中刮起了一阵凉凉的阴风。
此时,小刘兴冲冲地走进来,递给黎明剑一张报纸,汇报说又发现了新的证据。
“干得好!这是一个极有价值的线索,只要好好利用,我们很快就会找到那个恶魔,彻底出这口恶气!”黎明剑紧紧抓住那张《绿岛晚报》,把大盖帽往桌子上一摔,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这几天,刑事技术人员对出租车司机的调查一无所获。黎明剑又下令利用高科技手段对死者生前通信联络情况进行监测,断定作案人与死者相识,否掉了黎队长的外来人员作案之说。可暗藏的本地凶手比流窜犯更难揣测和搜寻,他到底会是谁?百思不得其解的黎明剑命办案人员再次对抛尸现场附近进行细致的勘察,发现并提取了一张已缺损的4月19日的《绿岛晚报》。
经对比,缺损部分的内容是金玫瑰桑拿娱乐中心的招聘启事,侦察员十分兴奋,推断这很可能是作案人撕下而遗弃的报纸,说明犯罪人是外地人,急于在当地找到工作立足。
这一发现让黎明剑十分高兴,再次证明了他关于凶手是外地流窜犯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们立即去金玫瑰桑拿娱乐中心,对已录用和未被录用的所有人员进行排查......”
金玫瑰桑拿娱乐中心承包了市文联所属的几所平房,堂而皇之地坐落在市政府招待所的旁边,以至于人们惊叫文联变成了桑拿中心一时传成笑话。小刘和大周找到了中心的老板,这个肥胖的中年人,拿出了应聘登记本,他俩人对已录用和未被录用的所有应聘人员进行了细致的排查。经过仔细的轮番比对查证,发现一名未被录用的外地人条件跟解放南路402号店主描述的买旅行包的人十分相近。从应聘登记表上获悉此人叫陈中实,暂住市区蝴蝶斑崖67号2幢403室。
“就是他,体貌特征跟买包的外地人一致,这家伙有重大作案嫌疑!”听到侦察员的汇报,黎明剑立即指令缉捕小组对其住处严密布控,侦察员们旋风一样直扑出租房,在那里架网守候,由一名女侦察员以居委会收水电费为名上门试探,陈中实开门后,侦查人员迅速冲入。
“陈中实,你被捕了!”
然而,审讯的结果却大大出乎公安人员的意料之外。应聘者和购物者虽然同是陈中实,但他交代自己不过是一个外地民工,受雇于一家网上送货中心。至于购买“爱迪达斯”旅行包的人,在送货中心登记的名字叫耿金波。扑空的侦察员在排除这个民工作案嫌疑之后,又把视线转向这个在网上购物的藏头露尾的耿金波。
他会是凶手吗?
欧阳鹏正在查房,有护士喊他接电话,他走到了外科值班诊室,看见护士陶婉正给一个人打针。只见她拉开架势,拿针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弧线,抡大锤一样把针猛地扎了上去。
患者在镜子中看见了她的样子,吓得“哇”一声跳开。她把针扎在了木床上。陶婉用力半天才拔出针头,呵斥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患者吓得浑身哆嗦,“你、你还问我干什么,我要是不跑,还不得让你扎死呀!”陶婉一扭身子,生气地说:“你到底打不打了?”
患者无奈地说:“我、我......”
陶婉看看镜子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在镜子里偷看我呀!”她粗暴地把患者拉到远离镜子的另一张床上。
患者胆战心惊地闭上眼睛,像受刑一样龇牙咧嘴。
欧阳鹏打电话看到这一幕,很生气,拿起值班记录口吻严厉地训斥道:“陶婉,你是怎么搞的,值班记录是写情书吗?可以随随便便,含糊其辞?”
陶婉低下头,眼睛却在睫毛后骨碌碌乱转,小声嘀咕道:“干嘛那么凶,人家下一次好好写不就成了?”
欧阳鹏扬起眉毛,说道:“下一次?对于你有下一次,对于病人可没有下一次。这里是医院,人命关天的地方,你以为是在你们乡下锄玉米拣地瓜,多铲一棵少拣一个都行吗?”欧阳鹏把记录本往她眼前一扔,“你重新查房,重新填写!”说完,他转身走进里面的休息室。
陶婉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可一低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为了得到这位医学博士的青睐,这个小护士把浑身的解数都使出来了。她不明白,欧阳鹏为什么那么铁石心肠,对她一点都不客气。
欧阳鹏又从屋里出来,对她吩咐道:“你去看一下8号病房的203床,他今天刚刚手术,需要特护。”
陶婉抬起头来,一张粉脸上满是泪痕,可怜巴巴地望着欧阳鹏。
欧阳鹏见她哭了,口气缓和了一点,规劝道:“陶婉,你来医院时间不长,又不是护校毕业的,不懂护理常识,一定要严格执行医嘱。我这样对待你,不光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你好。一旦患者出了问题,你就脱不了干系。”
陶婉受宠若惊地抹抹眼泪,“欧阳大夫,我没怪你,我是恨自己不争气,你没少教我。可我,总是做不好。”她站起来,给欧阳鹏端来一杯茶,“我给你沏了茶,是从家里拿的碧螺春。”她殷勤地双手递给欧阳鹏。
欧阳鹏去接,她故意用手碰了一下他的手。
欧阳鹏皱皱眉头,接过来。陶婉破涕为笑,又羞涩地低下头,拿过值班记录跑了出去。欧阳鹏望着她肥硕的躯体一闪出门,眼神有些散漫起来。
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既妖冶又粗俗的小护士。欧阳鹏对于女人是极挑剔的,这个女人必须比他强,无论是容貌还有智慧,他才有征服者的乐趣。智力平平的女人对他的欣赏他看作是对自己的侮辱,被蠢人崇拜一点也不能抬高他反而降低了他的品位,只能让他扫兴。他觉得只有不自信的男人才需要女人崇拜的目光虚补。他拥有了舒白玫一个人已经抵得上所有的女人。
他最大的苦恼是舒白玫并不完全属于他。也许正是舒白玫的不完全的爱让他对她永远专一,让他一生一世的每时每刻都处于对她的向往和追求之中。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不久之后,他会把这个小护士当成一个微妙的道具,用来挽救他和舒白玫的爱情,却又弄巧成拙,酿成一桩血淋淋的医疗事故,让舒白玫蒙羞受辱,备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