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突然宁静如一个意外
大街，是尘埃流向天空的河流
短视的高楼漂浮在阳光的水泡中
哈欠般的窗户
是切割这个意外的嘴巴
在众生的欲望和肥皂剧之间
必然而偶然地塞进了一群老者
空间禅让给了苍老
苍老动态词的细节微微颤抖
一切形容、暗语、标语和广告词
从这随意的沧桑中
哑巴或小人一样过去
“别让他们听到，更不能明白：
这世界原来只是地方戏剧里的背景
或者城市里的一座村庄。如果
他们听到了，他们就将获得居住的
权利，你们将逃出王国！”
下午异常活跃起来，那些老人
蹒跚在符号主义者的老年斑里
（这些斑纹，醒目如惩罚！）
无数飞扬跋扈的苍蝇
那行为艺术者的裸体的飞舞
在公厕或一只塑料桶边定型
它们看见老者们
童年般的气色
伟大的素食主义者的施舍
并使一条现代的街道
回到了
沿着乳头的芬芳晃动的
摇篮
“他们愈合了晨昏、星辰和晚月
这世界除了死亡，就剩下他们
他们与一场无足轻重的生活交战
而今仅仅是这个世界
废弃的耻辱和荣耀！”
他们离去，世界就开始陷落
没有房子的人
同他们争夺着坟墓
2006年11月24日初稿
2009年11月19日修改
你的美如此神秘
你的美如此神秘，密不透风的心
让玩索之后的你美丽如被封锁的那面镜子
粉红的月亮曾经是镜子的脸
形而上的太阳曾经是镜子的肚脐
如今粉碎的镜子是妒忌者的星辰
你秘密的美学，如此破坏着巡哨者的夜晚
镜子的反面：你关闭在男人
古典而邪恶的古堡里
你的爱情拥挤不堪，如这一段为房子赌命的
岁月。不入流的年代，用冷血射杀了
近郊的黄昏、近视的誓言
你的仇恨如一个盲者的眼珠
你的愤怒是一个屠宰场
肮脏而实用的现实主义气息
当初夜来临，冒险的蝙蝠掠夺了你的想像
也张开了你爱情的爪子
剖开了黑暗，你的肚量曲径通幽
往后，丘陵地带的穷人以智慧抛弃贫穷
爱情将直接赋予他们乳房、精血
裸露的纯真，粗率如清洗光明的乌云
他们放下琴弦、劳动、晚餐和梦
为你的到来而坚持高尚的鉴赏——
你们共同的童年、茶树相守的歌谣
高傲的新坟（你富裕的神秘主义的象征）
往后，这座剧院将回到野兽时代
一流的疯狂和诅咒，装饰了舞台的虚荣
歌舞升平，或形式的幸福之后
赞美你的人，就将租借你的肉体
或你因为美丽而天生的冷漠
毕生不得偿还，做你爱恨最底部的沉渣
无论是掌声
还是子夜老霜般锋利的寂寞
都将谢幕，如你
因滚圆下坠的臀部
呵，正如一条门缝锁定了一个时代的审美
无知在封闭中使你的美丽猝死
一个时代会在抵达耳朵的时候偷走你的前程
你看不到谁，尘世没有姓名
只有一个比你更神秘的物质
像路上的某座路标，牵着黎明的手
每天以万分关切的张望
将你侮辱
2009年12月6日
年终
年终了，选一个黄昏小睡
角落是一个习惯，让它再习惯
这习惯性的疲惫
地板上有时间的倒影
墙上移动着某张变黄的脸孔
书籍倒退回历史，安详又老气
你垂首的雕塑，如
一小节降E调的声音
年终了
将希望安置于形式主义的表格
纸币翻飞，是多少人神经的闪耀
他们要在那些空格里
稳妥地坐着，生活将他们填满
有几根抢劫后的骨头
成全了他们的疯狂
也卡住了表格中
他们歉收的田地
年终了，寂寞者依旧寂寞
穷人依旧贫穷
我爱过的那些人依旧不懂爱情
只有熟悉的街道
吐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哼着酒精的司机
将农业银行脑袋上的太阳
看成了一只花圈
年终了
所有在概念里成立的人
都涌向一个已被稀释的前程
恍如冰块上的
一个黑点。
2010年1月10日
偶感
郊外，绿色的房子下葬了
一切变更
以日进千金的速度朝变更者微笑
美人飘过，余香带来了蝙蝠
也将成人用品商店捎走
有毒的星星
挂在美人的睫毛上
我喝着红牛饮料，是为了有力气
回到原始的某条路上
久旱的田地
没有胆量的稻子酷似文明
农业的残羹里
荷花穿着戏子的淤泥跳舞
再拔起一条老根，折断肋骨
疼痛被压缩
植入越来越老辣的清贫
夏天油腻腻地站在十字路口
我的出现，没得到
谁二十年的晚宴
离乡的人，你不是故土的利润
老而无子的人，你只能卖掉自己
没有爱情的人，你只好读读诗歌
或在野外方便
像你一样土色土香地
一只素猫牵着它的瞎主人
喘着游气
听窗外雨声
风
开着门上的锁
2009年7月26日
疲倦袭来
疲倦袭来
我在垃圾处理场旁边
看见的那个老女人，一个潮男英俊的脸上
那道冰冷的眼神，一起组成
这磅礴的疲倦
我只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屏障
透过人间的白内障，老女人和潮男
无疑是现在时里
正在归纳的一件老事
暴雨将城市淹没
只碰到表象，或假象
裸体现实，白花花的光阴
飘忽在媒介的套词之中，恍若浮萍
闪电
打开了半裸体的上半身毫无诗意的赞美
而无数隐秘使富贵者深入
传奇色彩的下身
谁看见暴雨，他就只是穷人
即将歇顶的杨树
用光秃秃的黄昏抵达闪电的爱情
漂泊的年轻人将网吧看成温床
在北京
昂贵而散发着霉味的出租屋里
幻想闪电速写的钞票
谁看见雷声滚过的十字路口
谁就真没出路
疲倦袭来
八月被秋天洗白
秋天其实还没降临，生活已被疲倦熏黑
你老了，你就没有权利再爱
你勇敢地爱吧，拖着吃力的阴影
最勇敢的是尸体
它不惧一丝不挂或开膛破肚
只惧怕真实，或
歌诗
2011年8月10日下午于密云
秦始皇兵马俑
战争是时间最阳刚的那一部分
是帅哥秦始皇最诗意的呼噜
在青铜的边陲，忠臣发光
像呼噜偶然的一次停顿
在一组尸体与疆土的几何学里
醒后的始皇帝捡起几根西风
狂妄地弹奏
顺手扔下
这一军团庞大的虚无
只有古老的女人还在等待
用手中
一张皱巴巴的门票
2009年9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