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晏按照制片人的要求到导演工作室试镜,简单试过一场戏后,安松的助理便通知许子晏回家等消息。
面试结束,许子晏给李达蒙打了个电话,车水马龙依然掩饰不住他的兴奋:“达蒙叔,你在哪儿?没什么事就来我家,我想请你吃个饭。”
“子晏啊”达蒙叔有些支吾,“那个我现在和李翊在一起,他想见你,你看……这个……”
“李翊?”许子晏机械地重复一遍。这个名字,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从他嘴里说出来过了。
“队长,是我,李翊。”李翊突然接过李达蒙的电话,“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方便过来一下吗?”
一小时以后,许子晏、李达蒙、李翊三人坐在了李达蒙家里。
许子晏当然没敢告诉唐诗自己来见了李翊,他心里清楚,唐诗要是知道李翊又出现在了他们的生活里,一定会大闹一番,她不愿意生活中再出现一丁点关于LastFriend旧日的任何线索。当年李翊出走后,引出多少波澜,桩桩件件让许子晏一想起来,也是心揪得生疼。
这样相对而坐,往事沉浮,人自然也变了。李翊穿着样式简单的纯黑色皮衣,没有配饰,头发也不再张狂,显得干净成熟不少。
相互寒暄后,李翊说明了来意——他马上要出新专辑了,希望许子晏能出演主打歌的MV。
“你确定?我现在连三流演员都不算,就是个跑龙套的。”许子晏自嘲。
气氛有些尴尬,李达蒙轻咳一下,解围道:“子晏最近正在和安松导演谈一部电影,只怕档期上会有冲突吧?”
“队长,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出演。说句不要脸的话,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兄弟,所以这么多年都不敢来找你。”李翊双手环握乘着白开水的杯子,眼睛盯着水中沉浮的茶叶梗,“薄荷结婚生孩子了,马超出国留学了,小令吸毒进了号子,大齐……有了新的乐队……”
许子晏愣了一下。
“队长,蒸汽机彻底散了,就算我再成功,也找不回来了。”
……
许子晏最终答应了李翊,或许十七岁时候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场青春的告别式。他们都哭过笑过,对过错过。其实到底追求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小时候不就是这样吗?残缺着,妄想着,遗憾着,就长大了。
MV拍摄异常顺利,因为是一个校园故事,许子晏久违地穿上了校服。
画面中,依然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和十七岁是一模一样。
导演布置好场地,开始拍最后一个场景,女孩子穿着鹅黄的连衣裙在蜿蜒苍翠的山间柏油路上奔跑,不时回头开心的笑着,招呼着远处向她骑行而来的少年。许子晏使劲骑车去追,越来越接近,再一伸手就要能够到女孩子伸出的手时,忽地,幻象破灭了,根本没有什么女孩子,而许子晏,也不再是穿着校服的十七岁少年,自行车猛然刹住,男孩从车上狼狈摔下,已是二十来岁穿着职业西装的青年。夕阳最后一道光芒铺在水面上,半江瑟瑟半江红,青年的身影在逆光镜头中只留剪影,他痛苦的在地上滚了几下,站起来,愤怒地摔掉西装上衣,踢打地面,他不断向前走,慢慢地,由愤怒到平静……
“许子晏,真是一点都没变。”
李达蒙转过头去,看到离片场很近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特斯拉,倚门站着一个身材姣好、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的年轻女人,她的目光远远落在许子晏身上,太阳镜遮住了她半张脸,看不出喜乐。
如今资方的代表都是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吗?李达蒙讪笑。
“CUT!”导演大喊,拍摄结束。
她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静静看了一会儿拍摄就坐回车里,然后悄无声息地走了。李达蒙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的轮廓和那一句话流露出的台湾腔似曾相似,大脑里扫过无数张面孔,知道特斯拉消失在山丘背后,李达蒙才百分百确认——夏之琪!
虽然满脑子疑问,但夏之琪的突然出现,李达蒙并没有对许子晏说起。
MV拍摄结束后,许子晏账户上收到了十五万的打款,他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这钱李翊是往多给了。
忙碌完,许子晏才突然想起之前的面试,一直都没有收到回复。他找出名片,拨通了制片人的电话联。
制片人有些支吾,敷衍地说些“你还年轻,外形气质各方面条件都好,以后不愁没有戏拍”之类。
“刘老师,是不是试镜效果不太好?上次比较匆忙,就试了一个场景,不如什么时候您有时间,我再过去和导演交流一下?”许子晏努力争取。
电话那边有些嘈杂,许子晏又“喂”了两声。
“还交流什么!”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棒喝,“说实话吧,安导对你上次的表现很不满意,不会再给你机会了!许子晏,你知道一个在农村生活了三十年,读了六年书,却默默做了十多年乡村教师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吗?你对于自己试镜的角色,认真了解思考过吗?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演好?我还以为你会和那些小偶像不一样,看来是我判断失误了。”
电话突然就挂断了,同时,也挂断了许子晏的希望。
“诗诗,你说,我是不是根本不适合做演员?”许子晏囫囵吞地在电话里说。
唐诗刚上完课,身上汗还没干,就急忙换好衣服往家赶。回家后,已经只能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啤酒瓶,以及蜷在酒瓶堆里熟睡的许子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