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闪过的恶趣味并没有延续多长时间,白灵用纤细修长的手指抹去子歌脸上的泪痕,“子歌,阿姨向你保证你爸爸不会为难你,你能告诉阿姨爸爸的电话号码吗?他现在一定很着急,还有如果你晚上不回去的话,奶奶会急疯的,你不会想奶奶难受吧!”
白灵拨通金思电话时,子歌像一只被迫到墙角无处可逃,受惊的小兔子,惶恐紧张的望着话筒的位置,仿佛父亲会从手机里一下跳出来,白灵把右手从子歌的手里抽了出来,环过子歌的肩膀,用力的搂住他,一个两岁半就目睹了奶奶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倒在血泊中的孩子,一个在清晨醒来发现陪伴,疼爱他十一年的妈妈突然消失不见的孩子;一个品学兼优,只为爸爸和奶奶开心的孩子,一个仅仅是为了害怕爸爸对自己伤心失望,而离家出走的孩子。他的心得有多坚强,他的心得有多柔弱。白灵把手臂缓缓的上移,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子歌稚嫩的脸颊。
“喂,您好,是金思先生吗?”电话很快接通了。
“我是金思,是不是有子歌的消息?”话筒里传来金思急促的声音,子歌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往白灵的怀里靠了靠。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金思已经记不清接了多少电话,原本不太多几个亲戚,朋友,志愿者,学校老师,热心市民,希望和失望的快频切换,让他几近崩溃。
“哦,子歌在我这里。”
“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接,具体位置在哪里?您让子歌接电话,他还好吧?”金思的语序有点乱,就像他的心。
“金先生,首先请你冷静,子歌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和你通话,他现在很好也很安全,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答应他把它安全的送回家了。其次,我想请您保证不追究子歌在学校发生的事,以及对他今天临时旅游不可以生气;第三,子歌已经同意由我来处理沟通老师和同学那里的情况,我希望您能理解。”白灵此时已经恢复到那个干练的白领状态。
“子歌,子歌,让子歌听电话。”金思嚷道,显然金思没有认真听白灵所说的一切,他唯一的执念就是想听到子歌的声音,想尽快的听到子歌的声音,仿佛这样才能证明子歌的真实存在。
电话另一端的白灵皱了皱眉:“金先生,您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么?如果您是为了子歌好,请慎重考虑我的建议。
“好的,好的,先让子歌和我说一句话好么?”金思忙不迭的答应,虽然他并没有听清楚这个声音非常好听的女人,到底说了什么。
白灵低下头用眼神询问子歌,子歌抿了抿嘴唇微微的点了下头,接过电话。
“爸..。”
“子歌..”
突然间,父子二人好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喜相逢又相对无言。
就是在子歌的这一次失败的离家出走中,白灵以一种救世主的方式降临在金思面前,在金思千恩万谢之后,他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女人的思想会对他的思想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
肖劲对这次广告的成功所带来的效果而感到非常满意,他是一个由推销员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企业领头人,他还是一个出生在农村,了解底层生活能够感同身受的凤凰男。对于白灵的创意他很满意,“青谷天面粉,妈妈的味道”当他看到这个广告语的时候,广告的拍摄和他的回忆几乎重叠。是父亲母亲,父老乡亲的支持,是一个公益组织的雪中送炭才把他从绝望的困境中托举出来;这一点肖劲不敢忘怀。对“用一颗父亲的心,做良心面。”这个品牌承诺,更是赞不绝口。他正是凭借这种良心的指引,在企业芝麻开花节节高的趋势下,对自己的乡亲和社会做出相应的回报。正因为肖劲是一个感恩的人,他把改善家乡经济状况放在了心里,把自己的家乡打造成一个农产品基地,真正的用自己的能力改变了那些曾经给予他希望的人们的生活。在他的心里,这个地方就是他的父亲母亲,如今儿子长大了,要撑起这一片天,就要回报父亲母亲,他的脸就是父亲母亲的脸,纯天然无污染的面粉,就像掩藏在黝黑的面容黝黑的土地里的那颗纯净的心,那些雪白的面粉就是良心,就是他们的脸面,一路走来肖劲绝不掺假,他心里惦着父亲母亲。
在庆功酒宴上,肖劲热情洋溢的表扬了金东广告公司,表扬了白灵和她的团队。不管是公开和私下,他对白灵的工作是打心里佩服的,当然这并不代表肖劲对她个人有任何亲近的感觉。他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判断力,就像他当初没有迅速决断去把这个人才挖过来一样,他觉得这个女人可以带着团队劈坚斩棘,冲锋陷阵一路登顶;同样也可以在任何时候甩开团队,潇洒的一走了之,这不是恶意揣测,是经验,抛开合同的约束,道德道理文化对她来说只是浮云,她拼命想证明的只是自己。团队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工具,她的面子才是她的一切。
白灵等的就是这一天,谈不上睚眦必报,只是单纯的恶趣味,她想,所以她去做了,这就是她的风格。
“肖总,除了对我们实际工作的客观评价,难道你不想对我个人表示点什么?”白灵端着酒杯,身姿很柔和闲适,但眼神却是极其凌厉。
“白总监,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嘛,我已经知道自己深深地错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明晚7点,我邀请王总和白总监在清林苑共进晚餐,本人将携夫人向王总表示感谢,向白总监赔礼道歉,你看如何?”肖劲笑吟吟的对白灵说道。
“肖总,你向王总表示工作上的感谢,和你向我个人表示道歉有关系吗?不要张口闭口就拿夫人说事儿,好像只有你的家庭是幸福的。”白灵永远是语言上的斗士,一旦盯住目标,穷追猛打是她惯用的手段。
“白总监,我想你是误会了,是我和夫人说起这件事,她批评了我,对这样一个认真负责,在工作上精益求精的女士,我的行为太粗鲁了,所以她也想和我一起向您当面表示致歉。”肖劲面色平静,在时间宽裕的情况下处理起这种事情,肖劲没有任何问题,2年的推销员工作,他面对过无数尖酸刻薄,无理取闹,苛刻刁难的顾客,他没有刻意的放低姿态,因为多年来他基本就是这个姿态,宽厚温和,平易近人。
“哦,原来肖总对嫂夫人这么尊重,事无巨细都要向夫人汇报啊。看来我在嫂夫人心里的形象一定很凶悍了,那么我需要考虑明天的晚宴该不该去参加,敢不敢去参加了。”白灵并没有放弃,通常她要的是一鼓作气,彻底打倒,阶段性的胜利并不是她的目标。
“白总监言重了,我是诚心诚意的请您赴宴的,哦,对了原本夫人的意思是邀请您的家人一起参加,可听王总说您的丈夫是政府上班,不太方便,还请您代为致歉。”肖劲四两拨千斤,没有将白灵的话题继续下去。
“肖总,我需要看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关于明天的晚宴能否参加,明早我会电话通知你。今晚的红酒很棒,谢谢了”白灵突然用一种古怪的方式迅速结束了谈话,是肖劲始料不及的,但是又使他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