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俗话说立嫡立长，大少爷没回来，自然是另当别论。但现在大少爷已经回来了，再让二少奶奶继续做当家主母，于情于理都不合吧。”
老太君却是非常中意沈如颜，她开口，打断了二娘的话。
“这小半年的时间，颜儿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们程家，向来只是任人唯贤。”
二娘抓着老太君话中的语病，忙抢着回答道。
“可是，萱儿也是大家闺秀，温婉知礼。……”
对上老太君严厉的眼光，二娘只得把满腹的不满吞进肚子里。
“奶奶，二娘说得也在理，奶奶偏爱颜儿，颜儿很感激。但是奶奶就算不考虑准大嫂的感受，也得考虑和上官家这么多年的世交情谊啊。”
沈如颜是巴不得卸下身上的担子，自从接过这个当家主母的位子开始，她就无时无刻不在谨言慎行，生怕做错了一件事，说错了一句话，被人抓住了把柄。本来是想借助程家的势力来帮助寻找燕儿的下落的，但现在既然‘罗姨’已经有了着落，她也得为自己的未来，做两手准备了。
“母亲，颜儿的提议也在理。若萱还没嫁过来，我们这样做，的确对上官家不好交代。”
程文武似乎有话要说，但被老太君打断了。
“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那既然是这样，在若萱还没过门来之前，就让颜儿继续做这个主母，萱儿嫁过来之后，再各凭本事。”
众人都觉得这个提议甚好，这才算把这件事给定下来了。
临走时，沈如颜随着程文轩离开，却见程文武还想留下来和老太君说什么，却没老太君一句‘累了’给搪塞过去了。
如果夫人是这深宅大院中，最让人捉摸不透的。那老太君，就是这府中，最通透的人。她用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看穿了每个人的心事。用她的方式，在保护着程家的安定与繁荣。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沈如颜和程文轩回到了潇湘苑，沈如颜本来是想找人来伺候程文轩洗漱的。但是却被程文轩拦住了。
“铺子里还有点事要处理，今晚，我就不在这儿过夜了，你也别忙活了。”
程文轩知道他在潇湘苑留宿的话，免不了又要折腾到大半夜去了。这沈如颜也是一个极为奇怪的人，骨子里比谁都要愤世嫉俗，不顾礼法。可是在和他相处的时候，她总会恭恭敬敬地恪守她这个二少奶奶的尺度。决不越雷池一步。让他常常会有一种她拒他于千里之外的错觉。
不过，他不在潇湘苑留宿，倒不是因为沈如颜的态度，只是想着她这两天本来就没怎么休息，他只是希望为她减轻一点负担。
沈如颜也没有强留，只是心中泛起一阵阵莫名的失落。
每次他留下来，她都要熬到半夜才能睡觉，现在好不容易他不用她做任何事，自己提出来要走了，她却……。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懂自己的心了。
听雨楼
虽然没做什么事，但是向来不喜欢待人接物的程文雪这一天下来，也有些疲累了。沐浴完毕，回到了寝房。
纺儿正在房里点着熏香，见到程文雪进门来，将手中的香草投进熏炉。这才过来向程文雪请安。
“小姐，可以就寝了。”
程文雪点点头，只说道。
“忙了一天，你也累坏了，让知雨进来伺候我就行了。”
纺儿是在出了知雨窃钱那件事之后，夫人给他买回来的丫鬟，年龄和燕儿差不多，也就十四，五岁。却比燕儿要安静得多。绝不多说一句话，不多做一件事。恪守着自己的职责，也从不逾矩。
这样虽然不会放错，但程文雪也很难对她敞开心扉。她总不能对着一个只知道听命行事的木偶倾诉心事吧。所以，每次，在外面守着的，仍是知雨。纺儿对她而言，名义上是贴身丫鬟，可是却和一般的丫鬟没什么两样。
纺儿仍是沉默地退了下去，不久，知雨便端着洗净的衣服推门走进来了。
“小姐，天冷，还是快睡去吧。”
见程文雪衣衫单薄地站在大堂，知雨忙催促她去睡觉。
程文雪笑了笑，将知雨拉到床边，好和她说几句贴心话。
“知雨，今天他来了，你看见了没？”
知雨当然知道程文雪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一边帮程文雪整理着被子，一边回答道。
“我当然看见了啊小姐，你要是真的喜欢林少爷的话，还不如去求二少奶奶。听说二少奶奶和林家少爷关系大小就很好，又是姻亲。你开了口，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程文雪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只怕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啊。”
知雨疑惑地望着程文雪，不明白她怎么会在突然之间，伤感起来。
“小姐？”
程文雪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和刚才的兴致高昂不同，她现在已经是一副困意重重的模样了。
知雨贴心地替程文雪放下帷帐，拈熄蜡烛，这才举着烛台离开。
程文雪望着知雨的背影，缓缓地合上眼。
睡吧，睡着了，烦恼就能消失了。
……
“林大哥！”
桃花树下的男子缓缓回过身来，对着她淡淡微笑。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惨绿少年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而此时微风浮动，落花似雪。男子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他那双清澈的眸子中，迸发出了能淹没世间女子心魂的柔情。干净的梨涡里，有着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亮至美的气息。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男子幽幽开口，就放佛是时间最纯净的天籁。
程文雪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林大哥的心中，也是有她的。她脸羞得通红，却不愿意离开，他想听完这首诗，想听到那一句……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有人在她的身后接下了林大哥的诗？！
程文雪回过头，去发现沈如颜穿着她时常穿的那件鹅黄色长裙，素颜的她，令天地失色，万物羞惭。
“颜儿，你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吗？”
林城对着沈如颜微笑，一步步地向沈如颜走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原来，他笑了，是因为她的二嫂；原来，他眼里眉里的柔情，是因为她。原来，她
程文雪心慌了，她对林城吼着，想留下他。
“林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可是我的二嫂啊。”
林城终于注意到她的，脸上带着的，不再是笑容，却是悲痛和绝望。
“如果，我能够再早点回来。或者，我当初就不该离开，颜儿早就已经是我的妻了。不对，是你们夺人所爱，是你的二哥，是你们程家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