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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玛斯克勒夫礼典

我承认,我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性格,简直有点儿另类,为此还经常让我烦恼。他的思想方法尽管非常敏锐,办案有条不紊,着装也朴素整洁,然而他的生活习惯却全无章法,让和他同住的人感到心烦。就我本人而言,在这方面也并非无可指责。我在阿富汗时,那种糟乱如麻的工作,加上放荡不羁的性情,已经让我相当粗枝大叶,全然没有一个医生应有的样子。可是,对我来说还是有一个限度的。当我目睹到一个人将烟卷往烟斗里放,将烟叶向波斯拖鞋顶部放,用一把大折刀把一些尚未回复的信件插在木制壁炉台正中时,我就已经自我感觉良好了。另外,我一直觉得手枪练习,明显属于一种户外消遣,可福尔摩斯兴致来时,就会坐在扶手椅上,用他的宝贝手枪与100发子弹,发扬维多利亚女王的爱国主义精神,用弹痕将对面墙壁装点得天花乱坠。我以为,这既无法改善室内的气氛,也无法改善房屋的外观。

我们的房间常常被化学药品与罪犯的遗物充斥着,而这些物件常放在出乎意料之处,偶尔放在黄油盘里,或在其他让人根本注意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现。不过,我最大的难题要属他的文件了。福尔摩斯最不喜欢销毁文件,尤其是那些与他以前办案相关的文件,他一两年才会集中归纳处理那些文件一次。因为这种精力,恰如我在这些零散的回忆录中的一些地方曾提起的那样,只有当他获得了杰出伟绩而扬名时,他才有可能有。可是这种热情很快就会消失,接下来他会反应得非常冷漠,在这段时间,他每天只是和小提琴、书籍为伴,活动范围也只限于沙发到桌子边。这样日积月累下来,他的一捆捆的手稿文件,就堆满了室内的各个角落,他一定不肯烧毁,并且只有他本人,才有权力把它们挪动一寸。

有一年冬天的夜晚,我俩围着火炉一起坐着,我突然向他建议,等他将摘要抄入备忘录之后,就腾出两个小时用于整理房间,把居住环境搞得舒适一些。他没办法拒绝这种合理的要求,但是面带不悦,一个人走进寝室,几分钟就返回来,手里拉着一个铁皮的大箱子。他将箱子放置在地板中央,又端了一个小凳,然后就蹲坐大箱子前面,打开了那箱盖。我发现箱内三分之一的空间放满了文件,那些文件全被红带子绑成了小捆。

“华生,这里存放着许多案件。”福尔摩斯望着我说道,“我想,假如你清楚我这箱子内所装何物,那么,你便会请我将它们全拿出来了,而不是让我将没装入的装进去。”

“那么,这些全是你早年办案的记录了?”我问道,“我一直希望对这些案件做些札记呢!”

“不错,华生,这些全是在我未成名之前经手的案件。”福尔摩斯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捆捆的文件。“这些并非全是成功案件的记录,我的朋友。”他说道,“但是其中也有不少很有魅力。这份是有关塔尔顿凶杀案的报告,这份是关于范贝里酒商案的,这份是俄国老妇人历险案,还有这份铝制拐杖奇案的记录、瘸腿的里科里特的可恶案件。另外这一件,哦,这才算是一件带点儿新奇的案件。”

福尔摩斯将手伸入箱子,从箱子底部拿出一个小木匣,匣盖能活动,很像孩子们的玩具盒。他从匣子里拿出一张被揉皱了的纸,一把旧式的铜钥匙,一个被线球缠着的木钉,以及三个生锈的旧金属圆板。

“嗨,华生,这些东西,你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吗?”福尔摩斯望着我脸上的神态,满面笑容地问道。

“这可是一些稀奇的收藏品。”

“不错,很稀奇古怪,但围绕它们发生的事情,会让你更惊叹呢!”

“那这些东西还有一段历史吗?”

“不但有历史,并且它们自身就是历史。”“什么意思呢?”

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将它们一件件取出来,顺着桌沿摆成一行,而后又坐回椅子上,尽情地端详着这些物品,双眼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这些……”他说道,“全是我有意留做回忆玛斯克勒夫礼典一案的。”

关于这件案子,我曾不止一次听他提起过,但是始终没能了解详情。“假如你愿意把它详细地讲给我听……”我说道,“我会非常高兴!”

“那么,这些杂乱之物就这样不动了?”福尔摩斯平和地大声说道:喔,你的整洁又不能实现了,华生。但是如果可以把这件案子,增添到你的案例记载中,我是很高兴的。由于本案在国内犯罪记录中不但稀少,而且我相信,即使在国外也非常独特。假如搜集我那些不足挂齿的成就,却漏记这件奇案,那将非常遗憾。

关于“格洛里亚·斯科特”号帆船事件,我想,你当然没有忘记,我给你讲述了那位不幸人的生命遭遇,我与他的聊天,让我第一次萌生出职业问题,然后我的终身职业果真成了咨询侦探。现在我已经闻名于世了,不管是公众还是警方,都差不多把我当成了疑难案件的最高上诉法院。就算是在你与我交往之初,就是我正着手你后来追记的“探究血字秘密的”案件时,尽管我的业务当时并不很多,可已经有了不少的主顾了。然而,最开始的时候,我是多么艰难,我经历了多么漫长的奋斗才获得了成功,我想你是很难想象的。

最初我来到首都伦敦,住在大英博物馆旁边的蒙塔格街,因为无事可做,就全身心地钻研各门科学,为将来取得成就打基础。那时断断续续有人请我破案,通常主要是我的一些老同学介绍的。由于我大学生活的后几年,我与我的思想方法经常被人们议论,我破获的第三宗案子就是玛斯克勒夫礼典案。

而它也让我向今天所从事的职业迈出了第一步。

雷金纳德·玛斯克勒夫和我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我们有过一面之交,由于他外表很傲慢,因此不怎么受大家欢迎。不过我一直感觉他的傲慢,事实上是在力图掩饰他骨子里的那份羞怯。他长着一副典型的贵族子弟的相貌,瘦高的体形,高高的鼻子,明亮的大眼睛,说话做事不慌不忙、温文尔雅。当然,他也确实是大英国最具传统的一家贵族的后裔。但是在16世纪的时候,他们这一支属于次子的后裔,就走出了北方的玛斯克勒夫家族,来到了苏塞克斯西部定居。那座赫尔斯通庄园,可能是该地区迄今依然居住着人的最悠久的建筑了。他的诞生地苏塞克斯,那里的环境看起来对他影响极大,我每次望到他那张苍白而机灵的脸,或他那头部独有的姿态,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那些灰拱道、直棂窗及古老古堡的一切遗迹。曾经有那么一两次,我们不自觉地聊了起来,我还记得他反复强调,自己很有兴趣了解我的那套观察与推理方法。

我们有4年时间没见面了,一天早晨他来蒙塔格街找我。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副上流社会年轻人的穿戴,他原本就对穿戴很讲究,仍然保持他昔日那种特有的安静文雅的风度。

“玛斯克勒夫,你一直很好吗?”我们热情地相互握手之后,我问道。

“你或许已听说过我的父亲去世了。玛斯克勒夫略带伤感地说道,他离开已经2年了。从那以后,我自然不得不接管赫尔斯通庄园了。由于我是我们那一区的议员,因此忙得焦头烂额。但是,福尔摩斯,我听说在实际生活中,你的那套让人惊奇的本领已经开始施用了?”

“没错。”我说道,“我已开始依靠这点儿小聪明谋生了!”

“听你如此说我真高兴,由于当前你的指点对我异常珍贵,我在赫尔斯通遇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警察都没能查出什么头绪,这的确是一件最不普通的无法言说的案件。”

华生,你能想象得出,当我听他讲此案时,我是多么迫不及待了,由于我无事可干已经几个月了,我一直热切盼望的机会终于来了。在我心底,我相信自己能把他人失败的事情做成功,眼下我终于有机会一试身手了。

“请你把详情细细说来。”我大声说道。

玛斯克勒夫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点着了我递过去的香烟。

“你应当清楚。”他说,尽管我单身,可是我身边并不缺少人,赫尔斯通庄园拥有不少的仆人,由于那是一座偏僻杂乱的老庄园,自然需要不少人来照料。我也不想辞退他们,并且每当猎野鸡的季节,我常常会在别墅内举办家宴,留我的客人小住,人手不足是不行的。我共有女仆8人,男仆2人,厨师、管家和小听差各1人;当然,花园与马厩另外有一班子人。

我的管家布伦顿,是仆人中当差最长的。他起初被我父亲雇用时,是一个不合格的小学老师。可他精力充沛,也很有个性,不久就获得全家人的器重。他身材适中,面貌清秀,有一个俊美的前额,尽管他在我家已有20年,可年龄还不到40岁。他有很多优点和突出的才能,他会说几国语言,差不多会演奏每一种乐器,他居然甘心长期处于仆役地位却很满足,这确实有点让人不可思议。但是我觉得布伦顿是安于现状,缺少足够的精力去改变什么。的确,只要是拜访过我们家的人,无不对这位管家记忆深刻。

但是布伦顿也有瑕疵,就是他身上沾染了唐璜①的作风,你不难想象,在穷乡僻壤之地,他如果扮演风流浪子是很容易的事情。他刚结婚的那段时间,表现倒还可以,可从他妻子去世后,他身上就惹出了接连不断的麻烦。几个月之前,由于他已和雷切尔·豪厄尔斯订了婚,此女是我庄园的二等使女,我们本希望他会重新收敛一些,但是他很快就将雷切尔遗弃了,去和猎场看守班头的之女珍妮特·特雷杰丽丝搞在一起。雷切尔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姑娘,但是她有着威尔士人一样容易激动的性格,她不久前患了脑膜炎,直到昨天才开始可以行走,和以前的她相比,她简直变成了一个忧伤的幽灵,这是发生在赫尔斯通的第一部戏剧性事件。接着第二部戏剧性事件又开始上演了,这让我们忘记了第一起事件,这次事件是因为管家布伦顿的失宠与遭解雇引发的。

事情是这样的:不错,此人很聪明,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由于聪明让他对别人的事也好奇得过分了。我真没想到他会被好奇心拉得那么深,直到一件偶然事件的发生,才引起了我的重视。

我讲过,这本是一座凌乱古老的庄园。上周的一天,说得准确点是上周四晚上,我用过晚餐之后,傻乎乎地喝了一杯浓咖啡,结果搞得久久无法入眠,一直折腾到凌晨2点钟。我实在感觉没有任何入睡的可能了,就从床上起来,点燃了蜡烛,准备把我未读完的一本小说继续看完。不过,书被我落在了弹子房里,于是我就披着睡衣走出卧室去拿。

我去弹子房,需要下一节楼梯,而后经过一条走廊,那条走廊尽头通向藏书室与枪库。我才走上走廊,忽然发现有道微弱的亮光,自敞开的藏书室门内射出,当时,你不难猜测我是多么吃惊了。在睡觉之前,我是亲自熄灭了藏书室的灯并关好了门的。我的第一意识当然肯定认为是有夜贼潜入了。在赫尔斯通庄园,许多古代武器的战利品,被装饰在走廊中的墙壁上。我从其中挑选出一把战斧,而后丢下蜡烛,轻手轻脚地走过走廊,朝门里面窥望。

待在藏书室里的,居然是管家布伦顿。他穿戴整齐地在一把安乐椅上坐着,膝盖上摊放着一张有点儿像地图的纸,手扶前额,正陷入沉思之中。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暗中窥探他有什么行动,那桌子边上放着一支点燃的小蜡烛,我借助那点儿烛光,又看到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向附近的写字台,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又坐回刚才的位子,将文件靠着蜡烛在桌子上铺展开,开始专注地研究起上面的东西来。目睹他如此从容地翻查我们家的文件,我顿时火气就蹿上来了,我一步冲向前去。此时布伦顿猛然抬起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我,就一下跳起来,脸吓得变了色,急忙将刚才探究的那张如海图般的文件塞入自己怀内。

我说:“好哇!你居然如此来回报我们给你的信任,明天你就不用再待在这里了。”

他万分沮丧地一鞠躬,一声不吭地从我身旁溜走了。桌上的蜡烛依然亮着,我借助微弱的烛光看了一眼,究竟是什么文件被他从写字台内取出。我完全没有料到,那居然是一份无足轻重的文件,是一份有关古怪的古老仪式中一些问答词抄件罢了。这种仪式被称为“玛斯克勒夫礼典”,属于我们家族专有的仪式。曾经的数百年以来,只要是我们玛斯克勒夫家族的人,长到成年就会进行这种仪式,说白了,这仅仅是有关我们家族的私事,就好比我们个人的纹章图记那样,对考古学家们或许会有些重要作用,可是它的确没有一点实际用处。”

“现在还是继续回头谈那份文件吧!”我说道。“假如你以为确实有必要的话。”玛斯克勒夫也稍显迟疑地答道,行,我就继续向下讲:我拿着布伦顿留下的钥匙,把写字台重新锁好,正准备转身离去,猛然看到布伦顿已返回来并站在我跟前,这让我大吃一惊。

他感情很激动,声音发颤地喊道:“主人,玛斯克勒夫主人,我无法丢这个脸,主人,我尽管身份卑微,可此生最看重颜面,丢了这份颜面等于杀了我。主人,假如你要绝人生路,我的死亡你就应负责,我会如此做的,这是真的。主人,假如在发生此事之后你再也不肯留我,那看在上帝的份上,容许我向你申请在一个月内走,看上去就好像自愿辞职那样。玛斯克勒夫主人,辞职并没什么,可是让我当着全部熟人的面,就这样被赶出去是万万不行的。”

我答道:“布伦顿,你根本不配得到照顾,你的行为实在太恶劣。但是,你既在我们家这么久了,我也无意让你当众出丑。可是一个月时间太长,你一周之内走开吧,理由随便由你找。”

他绝望地喊叫道:“仅仅给一周?主人。宽限我两周吧,我说,最起码要两周!”

我重复道:“就一周。你该明白这已经是对你的最大宽容了。”

他似乎陷入了绝望,垂头丧气地沉默着走开了。我吹灭灯,返回了卧室。

此后两天,布伦顿表现勤勉、专注尽责。对于那夜发生过的事情,我也闭口不提,而是抱着一种好奇的心理,等着观看他如何上演保全面子的戏法。他平时有一个习惯,早餐吃完后来接受我给他的当天工作安排,但他第三天早晨,却没有过来。我走出餐室时正巧碰上女仆雷切尔。刚才我已讲过,这个女仆最近刚康复,依然显得疲惫不堪,面色苍白,于是我劝她不必现在去工作。

我说道:“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卧床休息,等体力彻底恢复了再工作。”

她以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看着我,让我当时担心她是否又犯脑病了。

她说道:“我体力已恢复得很好了,主人。”

我回答道:“我们要听一听医生如何说。你现在务必停止工作,你到楼下时,请转告布伦顿,我正找他。”

她说道:“管家已经离开了。”

我问道:“走了!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说:“他离开了,没有谁看到他。他根本不在房间里,哦,没错,他真的离开了,他走了!”雷切尔说着说着,突然靠在墙壁上尖声狂笑起来,这类歇斯底里般的突然发作,让我顿时毛骨悚然,我匆忙按铃叫人帮忙,雷切尔姑娘被仆人们搀回了房间。我向她打听布伦顿的情况,她仍然发疯般尖叫着,伴着抽泣。无须怀疑,布伦顿确实是不在了。他的床铺昨夜没人睡过,自从他前夜回房之后,再无人看到过他。他是如何走的也很难查明,由于早晨门窗全是闩着的。他的衣物、表,甚至还有钱全在屋里没动,少的只是那件他身上常穿的一套黑衣服,还有他的拖鞋,长筒靴也留在室内。那么,管家布伦顿到什么地方去了呢?他现在又如何了呢?

整个庄园从地下室到阁楼,被我们全搜查了一遍,但是,不见他的任何踪影。恰如我曾说过的,这是一所迷宫般的老宅,尤其是那些陈旧的厢房,其实现在根本没人居住。但是我们不止一次搜查了所有房间与地下室,结果没有发现失踪者的任何蛛丝马迹。他会丢下自己全部财物空手离去,我实在表示怀疑。再说他又能去何地呢?我把当地警察叫来了,也没有找到失踪者。前夜曾下雨,我们对庄园附近的草坪和小路全勘察了一番,但是依然于事无补,情况就是这样。而后,事情又发生了新进展,我们的注意力便从这个疑团被引开了。

雷切尔两天来病得很严重,不是处于神志昏迷状态,就是歇斯底里地喊叫,于是我为她雇了一个护士专门陪夜。就在布伦顿神秘离去后的第三个夜晚,护士看到病人睡得很沉,就在扶手椅上小憩,可第二天清晨醒来,发现窗户大开着,床上空荡荡的不见了病人。护士迅速向我禀报,我当即带领两个仆人去寻找失踪的雷切尔。她的去向还容易辨认,因为从她那扇窗下发现了她的足迹,我们就沿着她留下的足迹,很快就穿过草坪,到了小湖边上。然而足迹却在湖边石子路周围不见了,这条石子小径可通向宅旁园地。我们发现可怜的疯姑娘的脚印消失在水深8英尺的湖边,当时的心情就不难猜想了。

当然,我们马上进行打捞,努力地寻找可怜的尸体,可是根本没有尸体的影子。另外,却捞上来一件出乎意料的物品,是一个亚麻布口袋,内装一堆陈旧生锈没了光泽的金属零件,一些暗淡的水晶,一些玻璃制品。这是我们从湖中捞上的仅有之物,此外一无所获。此外,尽管我们昨天全力进行搜索和查询,但是关于雷切尔和布伦顿的消息,仍然一无所获。区警局的警官们已黔驴技穷,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前来找你,我也只有如此了。”

华生,不难想象,我是多么迫切地倾听这一系列离奇故事,并尽量将它们串在一起,找出这一连串事件的共同主线来。管家失踪了,女仆也失踪了,女仆曾狂热地爱过管家,但后来又有充足的理由怨恨他。女仆是威尔士血统,有着威尔士特有的急躁易怒性格,发现不见了管家,她就马上情绪激动,她将装着奇怪物品的口袋投入湖里。这些因素都是不可忽略的,可是并无一个因素真正触及到实质问题。这一系列事件的起点在哪里呢?现在摆在眼前的,只是这一连串奇诡事件莫名其妙的结尾。

我说道:“玛斯克勒夫,那份文件我务必先看一看,就是你的管家居然冒着丢掉工作的代价,去读的那一份。”

“其实,我们家族的礼典是件很荒谬的东西。”玛斯克勒夫有点难为情地答道,“但因为它是古人所留之物,最少还有一些可取点。假如你有兴趣过目,我这里就有这份礼典问答词的抄件。”

华生,玛斯克勒夫于是就递给了我这份此刻拿在我手中的文件,这便是玛斯克勒夫家族中的所有成年人,都务必服从的怪里怪气的教义问答手册,请你听听这问答词的原文吧!

“它属于什么人?”

“属于走了的那个人。”

“哪一人应当得到它?”

“那个将要到来的人。”

“太阳在何处?”

“在橡树的上面。”

“阴影在何处?”

“在榆树的下面。”

“如何测到它?”

“向北10步再10步,向东5步再5步,向南2步再2步,向西1步再1步,就在下面。”

“我们该拿什么换得它?”

“我们的全部。”

“我们为何要拿出去?”

“由于要守信。”

“原件没署时间,不过文字是以17纪中叶的平写法所写。”玛斯克勒夫说道,“可是,我恐怕这对你调查疑案无多大用处。”

“最起码。”我说道,“它把另外一个不可解的谜抛给了我们,并且比原来的谜更充满魅力。或许当我们破解了这个谜,那个谜也就跟着解了。玛斯克勒夫,请原谅,据我来看,你的管家仿佛异常聪明,甚至比他主人家族的10辈人头脑更清明。”

“你的意思我不太懂。”玛斯克勒夫满脸疑惑地说道,“至于这份文件,我似乎觉得没什么实际的重要价值。”

“但我不以为然,我倒是觉得这份文件实际意义重大,我想布伦顿与我的见解相同,他在那天夜里被你当场抓住之前,或许早就看到过该文件了。”

“这是有可能的,因为我们从未劳神珍藏它。”

“据我推测,最后这一次,他只是要记牢这份文件的内容而已。我明白,他正使用各类地图、草图与原稿进行对照,当发现你进来时,他就仓皇地把那一些图塞入衣袋。”

“确实如此。但是,我们家族的这种旧习俗和他又有何关系呢?而这个荒谬的家礼又有何意义呢?”

“想要查明这个问题,我认为不是很难。”我说,“假如你没有意见,我们就搭乘首班火车前往苏塞克斯,此事到现场做一下深入调查。”

当天下午,我们就一起到了赫尔斯通。有关这座著名的古老建筑物,你可能早就见过照片与记载,因此我就不需详加介绍了,只想补充一下,那是一座L形的建筑物,一排长的房子式样是较近代的,一排短的房子则是祖辈遗留的房屋中心,其他房屋全是自这里扩展开去的。老式房屋中部低低的、笨重的门楣上,刻有“1607年”这个时间。但内行人都认为,屋梁与石造构件的实际年代,还应当更悠久一些。古式房屋的墙高而厚,所有的窗户都很小,促使这家后人在上一世纪便建起了那一排新房子。如今老房已成了库房与酒窖,此外就没有什么用途了。房子周围古树环绕,形成一个幽静、雅致的小花园,玛斯克勒夫提起的那个小湖,就在林荫路附近,距离房屋大概200米远。

华生,我已确信这并非3个孤立的谜,而仅仅是一个谜,假如我可以正确理解“玛斯克勒夫礼典”,就肯定会找到线索,把管家布伦顿与女仆雷切尔相关的事实真相,查个水落石出。于是我全身心投入到侦破这件事情上面。那个管家因何如此急迫地要掌握那些古老仪式的语句?很明显,是他发现了其中隐藏的秘密,而这家乡绅历代人对这个秘密却从未觉察。布伦顿正企图从这个秘密中牟取个人暴利。那么,这秘密究竟是什么呢?它对管家的命运又会发生何种影响?

礼典被我读了一遍就觉得很清楚了,这种测量法肯定在指,礼典中一些语句暗指的某地点,假如可以找到这个地点,我们就踏上了挑破秘密的正确之路,而玛斯克勒夫的先人感觉,唯有采用这种奇妙的方式,才可以让子孙后代铭记这个秘密。如果开始动手,我们就需要搞懂两个方位标志:一棵橡树与一棵榆树。橡树不难找到,房子正前方、车道左侧的橡树丛中,有一棵最古老、高大的橡树。

“这棵橡树,你家起草礼典的时候就有了吗?”我们驾车从橡树旁经过时,我说道。

“哦,这棵橡树在诺耳曼人征服英国时几乎就存在了。”玛斯克勒夫答道,“它足足有23英尺粗呢!”

我猜中的一点已被证实,我又问道:“你们家种植过老榆树吗?”

“以前那边有一棵老榆树,10年前被雷电击毁,树干已被锯掉了。”

“那棵榆树的旧址你可以指出来吗?”“啊,当然没问题了。”

“再没有其他榆树了吗?”

“老榆树没有了,但有很多新栽的榆树。”

“这棵老榆树的旧址,我很想瞧一瞧。”

我们坐的是单马车,玛斯克勒夫当即就带我来到草坪的一个坑洼地,即老榆树曾经生长的地方,这地方差不多是在橡树与房屋正中间位置,这样一来,我的调查又有了进展。

“我想,这棵榆树的高度,我们是无法知道了吧?”我问道。

“我现在就可以马上告诉你,树高是64英尺。”

“你如何知道的呢?”我惊讶地问道。

“我小时候的家庭老师常常让我做三角练习,经常测量高度。庄园内的每棵树木与所有的建筑物,我在少年时期就测算过了。”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幸运,我的数据来得如此神速。

“请告诉我。”我问,“榆树的事,管家是否有打听过呢?”

雷金纳德·玛斯克勒夫惊讶地看着我。“你这么一提醒,我真的是记起来了。”他回答道,“几个月之前,布伦顿和马夫发生过一场小争辩,当时,他确实是问过我榆树的高度。”

这消息真是太妙了,华生,因为这表明我的路子是对的。我举头望望太阳,已偏西,我推算用不了1个小时,就会偏至老橡树最顶端的枝头上空,那么,礼典中说到的一个条件完成了。而榆树的阴影肯定指的是阴影的远端,否则为何不选择树干当标竿呢?现在,我们要知道太阳偏过橡树顶时,榆树阴影的最远端落在哪里。

“福尔摩斯,这肯定是不容易知道的,因为榆树已经不存在了。”玛斯克勒夫说道。

不过我明白,布伦顿既然可以找得到,我也是可以找到的。况且,这本身也非难事。我与我的委托人一起走进他的书房,削了眼前的这个木钉,我将眼前的这条长绳拴到了木钉上,每隔一米就打上一个结,而后取出两根钓鱼竿绑到一块,总长度恰巧为6英尺,我俩又返回到老榆树旧址。此时太阳恰好偏过了橡树顶。我将钓竿的一头插入土中,得出了阴影的方向和长度,影长约为9英尺。

那么,下面的计算起来自然并不麻烦了,如果竿长在6英尺时投影是9英尺,那么,树高64英尺时的投影即为96英尺了,而钓竿阴影的方向当然也就是榆树的方向。这段距离被我丈量出来后,几乎就到庄园的墙根部了,我在此处钉下了木钉。华生,在我发现距离木钉一英寸多一点儿的地上,出现了一个锥形小洞的时候,你不难联想我当时兴奋欢喜的模样了。我清楚这标记是布伦顿丈量时留下的,我正踏上他的原路呢!

我们从这点开始进行步测:我先用袖珍指南针定好方向,然后沿着庄园的墙朝北走了20步,重新钉下一个木钉。随后我仔细地朝东行了10步,朝南行了4步,就到了老房子大门的门槛下。根据礼典所指的地点,再朝西行2步,我便走到了石板铺的甬道上。

华生,当时,我第一次如此失望扫兴,刹那间我好像对我的计算给予了全盘否定。甬道的路面被斜阳照得很亮,我发现铺在甬道上的那些灰色石板,尽管很古老,并且过往行人把它踩得已薄,然而依然被水泥牢固地铸在一块,显然多年没有人移动过它。布伦顿下手的地点肯定不是这里。我敲击了石板,声音到处都相同,说明石板下不会有洞穴与裂缝。但是,幸亏玛斯克勒夫醒悟到我如此做的目的,他兴奋异常,取出手稿来核对我的计算结果。

“就在下面。”他激动地高声喊道,“你略过一句话:就在下面。”

我最初以为这是暗示我们挖掘呢,当然我马上知道我想错了。“那么说,在甬道下有地下室?”我简直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向他大声说道。

“正是!地下室与这些房屋一样年代久远,就在下面,从这扇门进入。”

我俩一起走下蜿蜒曲折的石阶,他划了一根火柴燃着墙角木桶上方的提灯。瞬间,我们就看得很清楚了,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并且还有人在最近几天到过这里。

这里很早之前就当堆放木料的仓库用了,但是地面上那些曾被胡乱扔的小短木,现在明显地被人堆积到了两边,以方便他在地下室中央开辟出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块又大又重的石板,石板正中是一个已经生锈的铁环,而一条很厚的黑白格子布围巾,就缚在那铁环上。

“上帝啊!”玛斯克勒夫惊呼道,“那围巾正是布伦顿的,我向你保证我曾看见过他戴这条围巾。这个无耻之徒在这里要干什么呢?”

按照我的建议,我们叫来了两名当地的警察,随后我抓住围巾,使劲提起那石板。但是我的力气仅让它挪动了一点点,幸亏有一名警察的协助,石板才被艰难地挪到一旁。石板下是一个黑咕隆咚的地窖,我们都向下探望着。玛斯克勒夫跪在地窖边上,拿着提灯向里面探照着。

我们发现这地窖大概深7英尺,大小为4英尺见方,一边有一个箍着黄铜箍的矮矮的木箱子,箱盖已被打开,一把奇形怪状的旧式钥匙就插在锁孔上。箱子外面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木板在蛀虫与潮湿的侵蚀下已经烂穿,内部长满了青灰色的木菌。在箱底,散放着一些如旧硬币般的金属圆片,应该是旧式硬币,就像我现在手中拿的这些,其他再也没有什么了。

然而,此时我们的目光一下子被一个东西吸引过去,那东西就在木箱附近蜷缩着,仿佛一个人形,穿着一身黑衣服蹲在那儿,前额触在木箱沿上,双臂搂抱着木箱。这个姿势让他浑身的血液全凝聚到脸上,那脸扭曲得像猪肝一样,这到底是什么人?谁也没有认出来。不过,当尸体被我们拉上来时,不论是个头、穿着与头发等,全向玛斯克勒夫说明,死者正是那个不见了踪影的管家。此人死了已有数天,不过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这足以说明他是如何落到这个结局的。尸体被抬出了地下室,可是我们眼前依然摆着一个难题,它如开始碰到的那个难题,同样地不易解决。

华生,到现在我仍然不否认,我当时曾对自己的调查倍感沮丧。在我根据礼典的暗示,把这个地方找到时,我曾想着会解决该问题。但是我已身在此处,对于玛斯克勒夫家族为何采取这般精心筹谋的防范措施,明显没有搞清。不错,我是搞明白了布伦顿的下场,但是现在需要搞清楚,他是怎样遭遇这种下场的;在这件事情上,那个失踪的姑娘又起了怎样的作用。我在墙角的一个小桶上坐下,缜密地思考着全部案件。

碰到这种情形,我的处理方法你是清楚的,华生。我换位成这个人设身处地思考,当然,我必然先衡量一下他的智力,设想我本人在同种情况下会如何做。如果碰到这一情况,事情就来得并不麻烦,由于管家是个超级聪明的人,不必顾及他会出现什么“个人观测误差”。他清楚藏有宝物,就非常准确地找到了此地,发觉石板盖子太重,单靠他一个人无法挪动。接下来会怎么做?即使他在庄园外面有值得信赖的朋友,那么请那人帮助的话,他也必须开门把那人引进来,这就很可能引起别人注意。最佳的方法,自然是在庄园内部寻觅个帮手。但是他又可以向什么人求助呢?女仆雷切尔曾经热烈地爱过他,男人不论对女人多么不好,他也总会相信自己不会失去那女人的爱情。他或许主动讨好过姑娘几次,希望与姑娘重归于好,随后约好了共同的行动。他们二人应该是在夜里,一起来到这个地下室的,合力把石板给掀开。说到这里,我追述他们的行动,像是身临其境。

然而,对于他俩来说,如果想要揭起这块笨重的大石板,特别其中一个还是女人,就相当地吃力了。因为就算是我与那个彪悍的苏塞克斯警察合力,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轻松呢!石板还是挪不动怎么办?如果是我又会怎么解决呢?我站起了身,端详着地上到处乱放着的各种各样的短木。我马上发现了我预料中会出现的东西,一根长约3英尺的木头,木头的一头有明显的缺痕,还有另外几块木料的侧面全受到压迫了,仿佛是被很重的东西所压。很明显,管家和那个姑娘一面向上提石板,同时将一些木料及时塞到露出的缝隙中,直到该缝隙能爬进去一个人,才拿一块木头竖着把那石板给顶住,以不使它落回去。由于这根木头承载了那石板的重量,让它压到另一块石板的边缘上,这便让木头着地的一头出现了缺痕。我的证据到此依然是可靠的。

眼前的问题,是我怎样重现那夜发生的事儿。很明显,这地窖只可以钻进去一个人,那自然是管家布伦顿了。雷切尔肯定是等候在上面。布伦顿在下面打开了木箱,将箱子里装的物件递上去,至于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情况呢?

我想,站在上面的那个性情急躁的姑娘,或许看到这个有负自己的人,甚至远比我们想象对她更恶的人,眼前能任自己摆布了,那积郁于胸的复仇怒火猛然发作。也有可能是木头突然滑倒,石板自己落回原处,把管家布伦顿憋死在自找的石墓中。而姑娘的过失仅仅是隐瞒真情没有报呢?还是她自己将那顶木猛然推开,使得石板落了下去?无论是哪种情况,反正我眼前浮现出的是,一个姑娘抓起宝物,惊恐而拼命地狂奔在蜿蜒的石梯上,完全不顾身后传出的闷声瓮气的呼喊声,以及用手密集地捶击石板声,正是那块石板让那个负心的情人窒息死了。

怪不得第二天早晨,她的面色那样苍白,吓得浑身发抖,歇斯底里地狂笑不停。原来秘密就在这里呀!但箱子内又是何种东西呢?这些物件与她又有何关系?自然,箱子的东西肯定是玛斯克勒夫从湖中打捞上来的,那些古金属与水晶石了。她一发现机会就将这些东西通通丢入湖中,也好销赃灭迹。

我在那里一动不动坐了20分钟左右,彻底思考着这个案件。玛斯克勒夫仍然站立在那里,他面色有些苍白,摆动着提灯向石洞内探视着。

“这些硬币是查理一世时期的。”他从木箱中拿起几枚金币,说道,“你瞧,我们完全正确地推算出了礼典写成的时间。”

“我们还能发现查理一世时期的其他物件。”关于这个礼典的头两句问答,我突然想到或许有什么涵义,就兴奋地大声喊道:“你从湖里打捞出的口袋内装的物件,我们去看一看吧!”

我们返回玛斯克勒夫的书房,他将那些陈年老货摆在了我跟前。一见那些破烂东西,我就知道玛斯克勒夫并不看重它们,由于金属近乎全变了成黑色,石块也毫无光泽可言。不过,当我抓起一块用袖子擦了一下后,那石块在我手中竟然发出耀眼的光。金属制品的式样好像是双环形,但是已被折弯扭曲,早失去了原来的形状。

“你肯定还记得。”我说道:“在英王查理一世死后,保皇党甚至还在英国进行过一番武装反抗,而当他们最终不得不逃亡时,很多极为珍贵的财宝,很可能被他们偷偷埋藏起来了,以备将来太平时期回国挖取。”

“在查理一世时代,我的先辈拉尔夫·玛斯克勒夫爵士,是著名的保皇党党员,在查理二世逃亡途中,他是查理二世最信赖的助手。”我的朋友玛斯克勒夫说道。

“噢,没错!”我答道,“现在好了,我们要找的最后环节,终于浮出了水面。我必须向你表示祝贺,你得到了这笔价值连城的遗物,尽管寻找的过程带些悲剧性,但是它依然是一件无价珍宝,作为历史珍品的话,其意义就更非同凡响了。”

“那么,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呢?”玛斯克勒夫吃惊地迫切追问道。

“它不是别的,而是一顶英国古代王冠。”“王冠!”

一点不错。回想一下礼典上的话吧!它是如何说来着!“它属于什么人?属于走了的那个人的。”这是指查理一世被处死而说的。然后是“哪一个人应当得到它?那个将要到来的人。”这指查理二世而说的,已预知查理二世将来赫尔斯通庄园了。我以为毋庸置疑,这顶破旧得失形的王冠,曾是斯图亚特帝王所戴过的。

“它如何被投入湖里去了呢?”

“喔,要回答这个问题,就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了。”接着,我从头至尾地把我的推测与论证给他说了一遍,一直说到夜幕落下明月当空,才算让故事结束。

“那么,查理二世回国以后,为何不来取王冠呢?”遗物被玛斯克勒夫放回亚麻布袋,问道。

“噢,你准确地点出了我们或许永远无法解答的一个问题,也许是掌握该绝密的玛斯克勒夫在那时已不在人世,他将这个当指南用的礼典传给了后人,而一时疏忽却没言明其含义。从最初到今天,这个世代相传的礼典,直等到终于出了一个识破它的人,揭开了这个古老的秘密,并在心怀叵测的冒险中丧生。”

我亲爱的朋友,这便是玛斯克勒夫礼典的故事。现在那顶王冠依然留在赫尔斯通,但是他们在法律上费了一番周折,又支付了不少钱,才留下那顶王冠。我毫不怀疑,你只要给他们一提我的名字,他们肯定会拿王冠给你看的。至于那个失踪的姑娘,一直没有任何音讯,她可能带着犯罪的记忆,离开英国逃亡国外了。

【法律点评】

管家布伦顿和雷切尔去盗取玛斯克勒夫家族的财宝时,布伦顿因窒息死在存放财宝的密室里,而雷切尔扔掉财宝消失逃亡。那么雷切尔需要承担哪些法律责任呢?根据《刑法》规定: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秘密窃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或者多次秘密窃取公私财物的行为即为盗窃罪。根据《民法通则》的规定:所有人不明的埋藏物、隐藏物,归国家所有。盗掘墓葬,盗取财物数额较大,以盗窃罪论处。《文物保护法》规定:私自挖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的,以盗窃论处。雷切尔虽然事后丢弃了赃物,但她和布伦顿盗窃玛斯克勒夫家族财宝的行为已经构成盗窃罪。根据福尔摩斯的推断,如果逃亡的雷切尔果真是个性情急躁的姑娘,或许看到这个有负于自己的人,甚至远比我们想象的对她更恶的人,眼前能任自己摆布了,那积郁于胸的复仇怒火猛然发作,将布伦顿困在密室中窒息而死。根据《刑法》规定,这种侵犯他人生命权,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显然构成了故意杀人罪,雷切尔需要为她的行为接受法律的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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