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香香公主出了车祸的关系,希溪每天在教室里哭得稀里哗啦,连子至也劝不住,这可把他给急坏了,每天看着希溪这样子,子至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在这样一个充满了悲伤的日子里,仿佛窗外的风景也成了黑白色,早晨,子至的公共区里打扫卫生的时候,就感觉今天的落叶特别的多,而且风也挺大的,刚扫光的树叶,很快就又零零散散的飘落了下来,就像是一望无际的夜空中的几点星光,孤单而寂寞。
教室里的气氛也似乎跟往常不同了,教室里的中间地带一时间空了一个座位,大家多少会有点不习惯,有些同学会不自觉的朝那个座位上多看几眼,叹口气,又默默地低下头去。
“这次班上组织去医院看望郁馥香,因为她所在的医院比较远,所以只能派三个人,两女一男,希溪跟我都会去,你去不去?”一下课,蓝余昔就向子至的座位走去,她将希溪两个字加重了语气,满是把握地看着子至。
“恩,好吧,”子至的回答在班长的意料之中。“希溪,她还好吧?”子至忐忑的追问了一句。
“她好不好,你应该自己去看看,如果关心她就告诉她,不然她永远都不知道。”班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子至,末了,拍拍子至的肩,说道:“她现在是需要你的时候。”
子至怔了怔,半天才回过神来,似乎这些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以为,不过问才是最好的尊重,却也因此忘了,此刻,他才是最该去安慰她的人。
向来被动讷言的他,仿佛受到什么触动一般,起身向他心里无数次回过头,视线却一直回避的座位走去。
“希溪,你怎么了?”子至摸摸希溪的头,希溪却被吓了一跳,从魂不守舍的状态里瞬间回过神来。
“啊?我```我没事啊,你```你怎么突然来了?”希溪还没从惊吓的状态中调整过来,脑子里却飞速地想着,刚才自己的糗态一定都被他看在眼里了吧?想着自己的萝莉形象突然化身怨妇,希溪就恨不得把时光之钟往回再拨一刻钟,天知道,他怎么会脑袋抽筋一反常态来问自己怎么了……希溪对突然发生的事总是没有任何抵抗力,她的窘态也被子至尽收眼底。
“看来,没什么大事啊,你还可以充满活力地和我说话呐~”子至笑着调侃希溪。
“要是不能充满活力地和你说话,那我就不在这里了”希溪不满地撇撇嘴,扔给子至一个卫生眼。
“哈哈,好啦,乖啦,不要那么伤心了,有些事是我们不能控制的,所以,还是把心放宽些,别想那么多```”子至的话到这里顿住了,最后一句“看你这样,我会心疼的”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
希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用手摸摸子至的额头,“你……你怎么了?”希溪有些无语地吐出这几个字,在以下五千字的吐槽开始前,适时地掐断了话头,然后在心里万分感慨道:“这个家伙原来也会说这种话啊,而且说出来还这么肉麻……”
希溪看外太空生物的眼神彻底激怒了子至,他一扭头,怒气冲冲地回座位了,“关心也不行啊,女人真是麻烦”。子至真心觉得丢不起这个脸,自己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迈出这一步啊,却被这个女生当成了驴肝肺。“以后,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子至愤懑地决定道。
希溪看着子至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摊了摊手。
下课的铃声仿佛救星般横空降临,教室里的人群瞬间作鸟兽散,然后不约而同地奔向美好的食堂,希溪收拾好课桌,抬眼瞟到棉表情的子至,于是,恶作剧般踮起脚悄悄地向他身后走去。
“嘿,猜猜我是谁?”希溪蹦到子至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用怪异的声音问着子至。
“搓衣板”子至冷冰冰地扔了三个字。
“你不是吧?还在生我的气呀?”希溪转到子至面前,顺便掐住子至有些婴儿肥的脸,嗔怪地说。
“哼~”子至瞟都不瞟她。
“呜呜~我错了嘛,刚刚是真的有被吓到啊,以后你多那样,我习惯了就好了,其实我还是很高兴你来关心我呢,就是那个……那个什么词来着?……哦,受宠若惊!”希溪对着万年冰山脸不怕死地撒娇。
“我才不要呢!你想得美!”子至的怨气在吼出来的那一刻也瞬间消散了,最后竟然扑哧笑出声来。
“嘿嘿,我就知道亲爱的最好了~”希溪继续在一旁添油加醋乘胜追击。“那个,我和班长还有班主任会去看香香,你……你也会去吧?”希溪试探地问着子至。
“恩,我去啊~”,子至故作轻松地说道,每次一涉及这个话题,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压抑而沉重。
“你一定是因为我去所以才去的,对不对?”希溪开心地说。
“是啊,万一你哭死在那里,我得把你抬回来嘛,所以,不得不去咯~”子至捉住希溪蹂躏着他的脸的手,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
子至均匀而轻柔的呼吸夺走了希溪漏掉的一拍心跳,空气沉静如水,连喧嚣嘈杂的声音也变得渐渐模糊,在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里,希溪暗暗地下了决心,就算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一路奋不顾身,一路丢盔弃甲,她也在所不惜了。
长久以来与人的生疏感与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心理防线,在隐约有着素馨花香的空气里,如落英般扑簌着瓦解成了迤逦的风景,藏进岁月怀旧发黄的底片。不论前路是否坎坷,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她都要放下一切,好好去爱一常那些写满幸福的瞬间被时间装进精致的礼盒,送往另一个安然的时空,即使经历再长岁月的坎坷波折,也会经久不衰,历久弥新。
你深爱的人,正好也深爱着你,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没有之一。
希溪咬着笔头郁闷地趴在课桌上,这几天她都在为香香的事情担心。
其实希溪是没有至交的,一群朋友在一起的热闹喧嚣都是假象,在沸腾拥趸的人群里,希溪只会更孤独,她已经习惯把自己锁在狭小的一隅,自娱自乐,自说自话,对她而言,孤独不是敌人,是朋友。
而香香是高中这几年里与希溪玩得最近的一个了,她会包容敏感多疑,在旁人看来有些自傲清高的希溪,虽然她也不懂她,但是尊重与关心却是发自内心,这些,希溪都感受得到。
所以她也一直小心呵护着这份难得的友谊,也许是上天不眷顾她,当她也想为这段感情付出更多的时候,就差点给她画上了一个休止符。“唉```”希溪想着想着,眼泪又不自觉的溢出了眼眶。
黄昏慢慢降临,夜空的繁星带着柔光姗姗来迟。这样夜凉如水的寂静晚上,偶尔也会融进乌鸦的丝丝晦冥。晚自习开始后不久,希溪,子至和班长就被班主任叫出来一同去医院探望香香。
班主任稳当地开着车,希溪坐在靠窗的位子,出神地盯着窗外重复而单调的风景,车子驶进郊区的时候,温度似乎比先前更低了些,微凉的露气贴着皮肤,些许寒意咝咝地游进了心底。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清冷的空气依旧笼罩着人们的沉郁的心情,迟迟不肯散去。视线在弯曲的羊肠小路尽头逐渐清晰,一座圆顶尖塔,有着巴洛克风格的医院豁然出现在眼前。灯火辉煌中的医院此刻更像是一座宫殿,带着诡谲的神秘与庄重的肃穆巍然屹立在几千英亩的土地上。
班主任将车驶进停车场后,就领着他们向香香的病房走去。
走进电梯的那一刻,希溪的心猛地收紧了,刚才的麻木不仁在这一刻忽然都消失不见,而紧张与不安却拨云见雾,一齐涌出。希溪扯了扯子至的衣角,子至担心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知走了多少个拐角,穿越了多少个充满了消毒水刺鼻味道的房间,他们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视线穿过透明的印花玻璃,看到了里面宽敞的房间,病床旁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娃娃,还有扎眼的吊瓶通过曲折的管子向香香的身体里输送着冰凉的药液。
香香安静地躺在床上,微皱着眉,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仿佛正在经历一个冗长而又残酷的梦魇。看到这些,希溪的脚都沉重地挪不动,这是她多么不愿接受的事实。
一层薄薄的玻璃隔离了外界的炽热与躁动,留给病房一片沉寂安详。这里很安静,没有嘈杂的人群声,只有几个医务人员来来回回地探视着,脚步轻缓得仿佛是飘移在这空气里。
他们一起走了进去,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情,纷乱迟疑的脚步声惊醒了香香,看到他们来了,香香在护士的帮助下支撑着坐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香香一脸阳光地看着他们,扫净了梦魇里的慌乱,却还是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哀伤。
“我们来看看你啊,好些了没有啊?”班主任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大事呢,只是恢复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明天要做个手术。”香香尽可能把事情说得轻松点,好不让大家太担心。
香香的腿被石膏绷带绑着,悬挂在了半空中,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也让病房里显得格外的压抑。
希溪知道,香香虽然外表看上去活泼阳光,内心却是一直都把所有的苦痛都独自默默扛着,不想让他人知晓。她不敢去想象香香的以前洁白修长的腿现在会是什么模样,但是她知道,她很疼,她还要一个人承受着这些深深浅浅的伤。
身体的伤总有一天会痊愈,可是心呢?
“她一定很难过吧,我能做什么?”希溪朝病床走去,轻轻地握住了香香的手,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子至一言不发地看着希溪,又看看床上的香香,脸色越发阴郁凝重。他想上前去安慰她,却只能钉在原地,悲伤地看着失魂的希溪。他不该来这里的,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帮帮她,给她一点力量,可到现在才发觉,其实谁也帮不上谁。
希溪,子至,昔姐,跟香香公主闲聊了很久,从学校里的一些事,再到香香生活上的一些事,还好她只是撞断了腿,过不了几个月,应该就能回到学校带伤上学了。
香香公主的人品光环果然是很神奇的,这点子至心里也早就知道,跟希溪他们聊了这么久,她乐观的心态也感染了悲观的希溪,让她似乎也不那么难过了。
故事还未结束,我们就要学会接受了自己的渺小,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事情是我们无法掌控的,就连我们自己也是一样,除去脆弱的身体,人类珍贵的只有那回环曲折永垂不朽的感情。人生的剧情总是这么跌宕起伏,我们只好不断修改着对这个世界的期待。
寒暄与鼓励的话语停留在病房的静止的空气里,轻轻带上门,他们一齐朝医院外走去,大家都没有说话,褪尽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脚步却比来时更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