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全是小六子搞的鬼!”突然,那边代勇也如清醒了一样,拍桌子喊了起来。他终于想清楚了,什么用一百万买他的房子?全是他妈的扯蛋,全是小六子的调虎离山计。
秦忠卿看他的样子,自己充满疑云的脑海中好像裂开了一道缝隙。
“代勇,我发现在这件事情上你上当了。你为什么离开太阳城?为什么在那个地洞般的地方待上那么多天?你真得好好想一想。”
秦忠卿的话让代勇欲说又止,他真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发现了是小六子在骗他,进一步想到项佩不也是骗他吗?什么高价收购?至到最后也没发现项佩动真的。他拍拍头,代勇总得说还是一个混人,这些问题让他想的脑袋痛。他真想将这些问题交给面前的刑警,让他去想去考虑。
说起来,代勇对秦忠卿的印象不错。抛开他的职业,作为朋友他还是喜欢交秦忠卿这样的,踏实、可靠。说了话就做,没有阴谋,不算计人。
再看看项佩,小六,那一个不是满腹阴谋诡计?
可要是向秦忠卿说了这些,他还有活路吗?他想起常钰,想起地下室里的那个时刻。他终于还是在心里决定,不能说!
秦忠卿始终在观察着他,他完全地掌握了代勇的复杂心态。他知道这些事不能操之过急,操之过急往往适得其反。但他突然于斜刺里杀出一枪:“代勇,肖天宝是叫你杀的?”
“谁说的?”代勇立马站起,满脸惊愕地反问道。
“你别管谁说的,我们查了好久,肖天宝是被害了。有人说就是你的事,你怎么解释?”秦忠卿这么长时间联系不上肖天宝,他的心中感觉肖天宝肯定是凶多吉少。而且,上一次代勇吞吞吐吐,让秦忠卿有个判断,代勇肯定知道肖天宝的下落。这也是为什么,秦忠卿闯进太阳城的原因。
肖天宝给他提供了秦中路的贩毒线索,秦忠卿很感谢他。而他的突然失踪,让秦忠卿心中很不是个滋味。堂堂刑警重案支队长保护不了自己的线人,以后,谁还能够为他提供情报?今天,他斜刺里杀出的一枪就是刺探。刑警的审讯往往这突然的一枪会收到意外的功效,果然,代勇慌了。
“秦哥,这件事人命关天,你可不能听他人的胡言乱语。”代勇不识其中有诈,为了辨清自己,他终于吐出了事情真像。
原来,肖天宝提供秦中路贩毒的事被常钰查到,他在长刀帮中实行了斩首的家法,处置了肖天宝。身体扔进了川江,脑袋被常钰安排埋到了另一地方。
秦忠卿心中的疑问终于在代勇嘴里得到了证实。长久以来,他就怀疑那具无名尸体属于肖天宝。身材,穿戴都像。可是这个肖天宝在川江市也是没有亲属,尸体又没有脑袋,无人辨识。今天,从代勇的证词中,秦忠卿认定那就是肖天宝。
“他的脑袋呢?”
代勇喃喃地说道:“秦哥,这件事你千万不能透露出去。上一次,为了你的事,我差一点被他们执行了家法。至于,肖天宝的头放哪儿去了?恐怕只有项佩和常总知道。”
代勇说完这话,低着头无精打采地抽烟。
秦忠卿突然有了一种想法,保护代勇。他是一个很好的证人,只要他出面,常钰团伙会土崩瓦解。
“代勇,你给我们警方当证人吧!出庭作证,怎么样?我们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秦忠卿说道。
“不、不、、、、、,秦哥,你就是枪毙了我,我也不敢。”代勇双手直摇,声音里面都带有哭腔。他实在是害怕常钰,害怕长刀帮的家法。
秦忠卿不为他的害怕所动,他说:“你放心,有我在就有你代勇在。什么长刀帮,在共和国的法律面前他们分文不值。”
代勇不信这个,他也不懂这个,他还是双手之摇:“秦哥,你还是饶了我吧!咱们哥们交往一场,你让我还是喝碗粥吧!这样的事都是你们刑警的事,有能耐你们就自己搞,拽上我有什么意思!”
代勇的话说的无心,可对于秦忠卿来讲是个刺激。也对!堂堂刑事警察,何必能为一个混混?常钰伤天害理,何愁没有证据?用代勇无非是走一个捷径,不用他,刑警也一样能将长刀帮送上审判台。
想到此,秦忠卿不说话了。
35
项佩在东平湖没有找到代勇,他发现原来的东平小超市上面搭建了一个临时的灵棚,有一圈哭哭啼啼的人在守灵。他心中一动,难道是代勇遇难?他挤进围观的人群,不一会他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身为律师他当然知道这样的案件公安肯定插手,公安插手肯定要寻找代勇。然而,常钰最不放心的就是代勇落到公安的手里。项佩暗暗佩服常钰的精明,他也相信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当初的肖天宝叫常钰大为恼火,不惜动用了家法,那是常钰想杀一儆百。可这个代勇就是一个没有脑袋的货,前边有事,转眼就忘。因此,这也是常钰和他最为担心的。
项佩一挥手说:“走!”
他指挥司机将车开到了市公安局门前,然后,静静地等候在公安局的对面树阴下。项佩判断,现场找不到代勇,那么,代勇是落到公安的手中可能性很大。他明白公安的手段,他甚至判断,那个秦忠卿始终和他没断了联系。
手中敲着纸扇,嘴角叼着香烟,表面悠闲心里如汤煮的一般。项佩和常钰一样,他们和江鸿均打的火热却不允许手下的人和公安的有接触,他们害怕这个。
等待中,时间过的很快,不经意间太阳已经西斜。项佩终于有些不耐烦,他正要打道回府,公安大门中却走出了代勇。
果然在这儿,项佩眼睛发亮,他一挥手,司机开车就盯上了代勇。
走出公安大门,代勇想搭一辆车,伸手在衣袋里一摸没有找到钞票可他触到了一件东西,那是秦忠卿给你的一部手机。秦忠卿说:“记住,随时和我保持联系。谁都保护不了你,但我们能,只有我们!”
秦忠卿说这话的时候,挥了挥拳头,代勇也是练过几招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秦忠卿功夫不同凡响,发达的胸肌,肱二头肌都让代勇炫目。
说来也怪,没见到秦忠卿时代勇有个决心:再也不见秦忠卿,再也不给秦忠卿提供什么情报。可是,到了公安局,木椅子上一坐,秦忠卿的目光一对,他就有了一种情不自禁的感觉。他约束不了自己,他的嘴上就是没有一个把门的。肖天宝的事儿他说了,项佩要买东平小超市的事也说了,小六找他喝酒说是付他一百万的事他也说了。反正,他代勇知道的全叫秦忠卿给挖空了。这个秦忠卿也不知是当了几辈子警察,问的问题躲也躲不了。嘴一张,很多话是夺门而出。他不能不佩服秦忠卿的厉害,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许多罪犯到了公安什么都交待?明知交待了要判刑,可他们仍然交待。
既然没有钱,代勇只好去坐公交车。
西斜的太阳已经远离城市的喧嚣,只是射在钢骨水泥的大厦上,然后向地面投下阴影。公交车站在远远的站牌处,此刻,全部笼罩在阴影下。代勇蹒跚着走过,他的身后却传来一声刹车响。接着是一个他那么熟悉,曾经让他感恩戴德的声音飘来:“代勇!”
刚刚走出公安局的代勇最不希望见到这个人,可他又不能不见。无奈的他,只好是极不情愿地转过头来。而且,热情地叫道:“二哥!”
项佩做了一个手势说:“上车!”
代勇退后一步,双手一摇说:“不、二哥,我坐公交车。”
“上车!”项佩的脸色和西斜的太阳突然飘上来一朵乌云,刹那间连地面都布满了阴影。
说来也也怪,平素咋咋唬唬的代勇,此刻他的腿像被绑住了一样,而绑他的绳头就在项佩的眼睛里。随着项佩转动的眼球,代勇乖乖地尽管是极不情愿地却还是走上了项佩的车。
看他上车,项佩阴沉的脸更加阴沉。他什么话也不说,手中的纸扇在中控台上一敲,司机心领神会一踩油门汽车向太阳城驶去。
项佩的后面跟着两个人,两个人让开一个位置,代勇坐在了中间。这一来,代勇真就有被绑架的感觉。他低声用几乎是哀求的声音说道:“二哥,家中的老丈人还没出殡呢!我得回去看看。”
项佩用鼻子一“哼”,说道:“老丈人不出殡,你就到公安局来逛?我和你说什么来?看来你是没拿我们的家法当回事啊!”
项佩这话说的凉嗖嗖的,代勇从心里向外打了一个冷颤。不一会的功夫,他就如坐过山车般,从高空到了地面。虽然秦忠卿是公安,可他对代勇还是爱护有加,给了他一个手机,告诉他随时和他联系。现在,项佩虽然让他一口一个二哥叫着,可代勇的感觉中仍然是冰火两重天。越近太阳城,他越感受到寒冷。进入太阳城23层大厦的阴影之中,他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他一左一右的两个人,明显是太阳城的打手。太阳城里打手有两种,一种是代勇这样看场子的,属于保安一类,是明的。另一种是专门对常钰负责,平常见不到,属于长刀帮的护法类,是暗的。他们互相不通气,因此,代勇也不认识。他们根本不和代勇客气,根本不说话。进入大院,项佩指挥汽车开到后院,直接驶进地下停车场。这个停车场的下面还有一层,那是存在于车库地下的二层。那里有令代勇心惊胆战的长刀帮香堂。
司机将汽车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关上大灯。项佩在前面做了一个手势,后面的两个人一个拖一个用脚一蹬,代勇轻飘飘地就到了地上。然后,他们拖着他下到了最下面的一层。
地面是水泥的,粗糙而冰冷,加上这里的阴暗潮湿。刹那间,代勇有一种与世隔绝阴曹地府的感觉。他下意识地伸进衣袋里,下意识地攥紧了秦忠卿给他的手机。
有人打开了电灯开关,地下室里有了光线,但这光线昏黄而黯淡让人心头更加苍凉。两个如狼似虎的打手推着代勇像推着一辆小车,他的两条腿像两只被动的车轮。他被推到了一个大厅,一个亮着两盏红灯的大厅。
大厅的天棚很低,很压抑,加上众多的柱子,人在这里走过感到随时有被挤扁的可能。两盏红灯发着仅仅能照亮自己的光,因此,整个大厅像座黑暗的坟墓。在这坟墓的尽头,那两盏红灯闪烁的地方有一尊泥胎。有泥做的红脸绿衣的莽汉,正是长刀帮尊奉的关公。
这里也有一张桌子,这桌子实则是一个香案,长长的摆放供品的桌子。上面有香炉,有残留的纸灰。项佩走进,早就有人过来将香案上的一切收拾干净,项佩后面一坐,整个是在关公与周仓的面前又加了一尊神。
“代勇,你应该没忘了一个月前的这里吧?”项佩拉长了声调。
有人拉开了一盏灯,这不是一般的灯,是一个小型的探照灯。那灯光直刺代勇的眼睛,于是,这地下室里就如电影般出现了一条光柱,光柱下就是失魂落魄的代勇。
他怎么能忘呢?那一次,常钰想要他的命,是项佩的几句话救了他。时间太快,无非是转眼之间就是一个轮回。他在东平湖转了一圈,他又回到了这里。
“二哥,兄弟终生难忘。”代勇低头说道。
“放屁!你全忘了,你是个健忘的小子。不记打,不记事,就他妈的知道抽两口白面。其它的你什么都忘,你是个什么东西?”项佩看代勇的样,气不打一处来。一张口,就骂的代勇是狗血喷头。
强烈的灯光刺的代勇是心烦意乱,也别说是项佩骂他,他也就是一个不记事的混人。进了公安,交待了那么多的事。秦忠卿一再告诫,这样的事要保密,不到时候不能说。长刀帮是个黑社会团伙,不要跟他们混。可现在,他将这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取得项佩的信任,保住自己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