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出生,我属兔。就真像一只从乡下跑到城里的兔子。在高楼和钢铁的森林里,我不堪一击。绿地越来越少,河水越来越脏,生长的植物们都用药液和激素浸泡着,属兔的我真觉得无地自容,无助而恐慌。而乡下,也逐渐被高速公路、铁路、立交桥、高大的钢网、栅栏分割着。我亲眼看到公路上辗碎的小动物和鸟雀,也曾亲眼目睹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在瞬间成为橡胶轮胎下一摊猩红的血。生命被轻易剪断,就是人,也经常被自己制造的东西毁灭。一年有多少飞机失事,一年又有多少因污染而致人毙命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人类创造的过程,也是自我毁灭的过程。
作为一只已钻入城中之网的兔子,特别是能吃上新鲜萝卜白菜的兔子,自然会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我以友善对友善的人们报以更多的友善,有时甚至被挤压到一角,只要还能呼吸和活命,咬咬牙忍一忍也便过去。像我秋风中霜染白发的老师,一生桃李却活如乞丐,但他深心的坚硬和有棱角的面容却深撼我心。他说:“要不是这两个痴儿子,我早该西去了。但有他们,我要坚强地走着,一直走到尽头。”为了两个痴的儿子,老师舍弃了唐诗的豪放高贵和宋词的清丽婉约,不得不低下清贫而高傲的头。他说回去后找找政府,力争为两个没有生活能力的儿子要点补贴或低保,桃李满天下一生碌碌的我的老师很可能还不如一只老兔子。但凭我的经验,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也会在人身上留下深深的牙痕,让那些不把兔子当兔子的人,让那些整天想着吃卤兔腿、炖兔肉的人,记着不要太为所欲为。因为为所欲为可能招致疯狂,疯狂必是灭亡的前奏。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是俗语,但也是真理。
老师还站在路边向我挥手,空旷的大街只有高楼和树。树在城市只能活在路边,守护着宽阔的大路,让那些奔跑着如蝗灾般的各样汽车驶向高楼,驶向豪宅,驶向灯红酒绿的楼堂馆所。这工业的蝗虫已渐渐啃光城里人灵魂的叶片,正在向田野上最后的谷禾眺望。有时我傻傻地想,要是大地上真的没有了谷禾,“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时,人该怎么办?好在我进城时,兜了一兜老娘土,使凉台上养种的花草一眼就能认出我。也许,它们会终生供养着我。
老师是唐诗宋词,很贫很瘦却很干净。他在秋风夜凉中走回廉价的小旅馆,我站在贴满治疗性病广告的电线杆旁,这被欲望扭曲的人性发泄留下的后遗症,不知是否会传染给我。十字街头,灯光昏暗,秋风,很凉。
书画刘奇
一
岁岁花开,今又花开。
初春的白河之滨,微风轻拂,冰清玉洁。黄、白、紫各色玉兰含苞待放,三两枝争先的桃花岸边摇曳生姿,多情的垂柳用少女般的绿辫妩媚着春风春色,撩拨着春天开放释然的行人。
刘奇又要出门,巡行于他远在上海、西安、广州的画室了。“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这季节,这情景,这静谧多情的夜,文友几人,小酒几盅,温馨话别,都被刘奇一一占了。
初识刘奇,是在十年前的金秋,由南阳市作协的刘正义秘书长引见,他想让南阳的作家写一个当时世界贸易上最时髦的“中国反倾销第一案”的电视剧。他有一个姐姐或妹妹在一家跨国APP造纸企业,听说“南阳作家群”非常厉害,就让他背回一麻袋资料,让整出一个剧本。一座小楼上,三个男人豪饮海侃神吹,在谈笑风生的餐桌上,握手相约,用三个月的时间拿出本子。当时,刘奇刚从一家银行内退,摄影、书法、篆刻,样样都搞又好像样样都不极致。但他的雍容大度和豁达豪爽,一看就是属于那种朗月满怀、春风在抱的性情中人。
熟悉后知道刘奇笔名黑木,桐柏山人氏也。用他自己的话说“写字也算有些时间了,画画只是刚刚入门。虽然在千万人口的大市谋得个书协副主席职位,那只不过是浪得虚名,其书法水平实际如何,圈内人士谁都明白。虽说近几年在中国书协主办的展览中也入展十余次并多次获奖,那只能算是碰上了好运气而已”。刘奇自我评价自己为人还算可以,九十多岁的老前辈、十几岁的小毛孩都能视其为友,因此有许多事情都能得到大家的认同。他还说自己对书画艺术的追求是:天遂人愿心想事成!
和刘奇接触多了,才知道刘奇不但多才多艺,而且为人为书为画都很好。如果用两个字形容他,就是“真”、“实”,用两个词形容他,就是“真诚”、“实在”。
他在书画艺术创作上的不懈努力和追求,使他成为近年南阳书画界的传奇人物。
他是一名金融界工作者,工作之余先是摄影,后是篆刻,而后书法,再到绘画,多样都弄,而且都弄出了动静,弄出了风采。作品多次参加全国大展,并被多家美术馆、大使馆、知名人士、外国政要收藏。
在当代中国书界、画界、篆刻界,刘奇以“三栖”艺术家被人称道,且是以精神意义占据着一席之地。他对艺术的执着、刻苦,他的开拓、创新精神,他的市场意识,都被同行看好和赏识。他还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国画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南阳书画家研究院院长,南阳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二
我喜欢优美的书法,更喜欢有风骨又见性情的书法。
陆放翁有诗云“如果要学诗,功夫在诗外”,书法亦然。一个书法家艺术境界的高下,是随其人品、学养、见识、才智和悟性的。所谓“深情高韵,坚质浩气,缺一不可为书”是也。
字为心书,书为心语。优秀的作品来源于书家对人生、生命的独到见解和品读,对生活真谛的洞察和透视,对世界万象的冷峻思考和认识,对现实生存状况各个层面的把握和理解。刘奇以丰富的阅历和见识把内心的感悟和情感凝聚于笔端,点墨成书。用豪放洒脱的审美去感悟社会人生,并把这种感悟沉淀于砚底,熔铸于笔端。聚古人诗心于纤毫,跃然纸上;摘古人佳句于心头,历心可爱。书法或古朴拙如,或大气磅礴,汪洋恣肆,一泻千里;或深谷幽泉,恬淡自然。先人造字,惊天地泣鬼神,而书法更体现着中国字的大美与神韵。刘奇的作品,便张扬着这种自然之美,和谐之美。并且,他书法的真诚一如他为人的真诚,彰显着人性的包容、怜悯、关爱和同情。不少人喜欢刘奇的书法,原因大概于此。
做了大半辈子的金融工作,刘奇的书法绘画肯定不是科班出身的套路,他师从于谁,临帖描摹于谁,其实并不重要。学高韵胜,品高气清。我相信诗界的一句评语,有些人一辈子不写诗或是写出很少的诗,但他是真正的诗人;而有些人诗作等身,却很可能是一名伪诗人或假诗人。艺术就是这样的苛刻和任性。刘奇在古宛这方楚风汉韵的土地上,闲散襟怀,广交书友,以书为友,博采众长,熔炼书格,渐成自家面目。他筹建了南阳书画研究院,并在外地开创多个书画创作室,汗水与心血相映,艺术与交流一体,他的书法一定会越走越远。
三
我对绘画可以说是画盲和色盲,但从刘奇近期的创作上看,他似乎对山水别有情怀,成就也最大。刘奇的山水泼墨写意,苍劲雄浑,呼风唤雨,酣畅淋漓,大家气象渐成。
山水入画,已有着千百年的历史。自然山水之所以备受历代文人墨客的青睐,这与其所蕴涵的内在精神气质和不息的生命力有着密切的联系。山水块然而生、纯而又粹、宁静和谐、天然无雕饰的种种秉性都使其能够成为熔铸中华民族文化意识和生命意识的最好载体。自然中没有人世间的尔虞我诈,是非纷争,也没有尘世中的喧闹嘈杂混乱不堪;有的只是逍遥适性和闲旷悠然,这些都为山水成为艺术家寄情、适性的遥望和理想境界提供了前提。深山幽壑的静谧,急湍飞瀑的雄奇,危崖空谷的险峻皆透射着艺术家主体的性格品质,而山中的残阳冷月,朝曦暮霭、秋叶春花、片云寸雨,更是传扬画家思想感情的艺术符号。正因为山水“质有而趣灵”的基本性格和丰富的精神内涵,造就了艺术家借物抒情、怡悦性情的凭借和载体。这其间便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过程。
刘奇作山水,往往于万丈危崖之中,置飞流瀑布、崖顶劲松之端附烟云雾霭,充分凸显出山体的重峦叠嶂和气势恢宏。在对山水“以形写形,以色貌色”的同时,他借浓墨淡彩,将清新俊逸、淡雅脱俗的胸臆灌注于起伏的山峦与缥缈的烟云之中,将襟抱山水的宽阔胸怀淋漓尽致地展现于尺幅之上,自然景物之“趣”与画家情意之“韵”互为渗透,情景交融。
从中国画的角度说,一幅画的高低与精神内涵,主要从三个方面来体现:意境、笔墨和构图,而意境尤为重要。每一位艺术家无不用心来体验生活,感悟人生。心境高,画品才高,天地万物,只有心境是不可逾越的而又极富个性色彩的。石涛“我自用我法”就是激情奔放极具个性的绘画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