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记忆
离客栈不远处去小巷中,一位女子正依墙而站,银发少年闪入小巷中时,一掌拍在那女子身上,唇边发出阴狠的笑容:“好大的胆子,竟敢坏我好事!”
“教主之令,不得不从。”那女子口中吐出一滩鲜血,却是神色木然的望着侍剑。
侍剑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厉声喝道:“不要拿教主来压我,她黎鸢以为自己是谁?哼!”
语毕,忿然离去,只是小巷中徒增了一具女尸……
次日清晨,云烟正与沈印残在客栈内用餐,却听旁坐已经谈的沸沸扬扬,说是今早有人发现一具女尸,那女尸身上有魔教的印记,许是被哪个正派人士给暗杀了。
云烟咬着馒头,对沈印残笑言:“江湖果真是个血腥的屠杀场啊,人命何时变得如此不值钱。”
沈印残轻叹:“自古以来,正魔两道便势不两立,此类绞杀实属常事。”
“都是在杀人,谁又能分清谁正谁魔呢?”她苦笑,轻喃的一句话却让沈印残陷入深思。
是啊,谁正谁魔,谁又能分得清……
临近傍晚时分,马车终于到达目的地,下了车之后才看清云烟带他所到之地,沈印残大吃一惊,他震惊地望着她:“你怎会知道梵花谷?”
梵花谷,三年前的魔教圣地,只不过此刻已是一座被火焚烧过的废谷。
“原来公子知道这地方。”她轻笑,眸色里渗透着淡淡的欣喜。
却见沈印残脸色突变,厉声喝道:“梵花谷乃是当年的魔教教地,你与焚念究竟有何关系?”语毕,他一把举起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云烟手腕处立刻浮出一道淤青。
她皱眉,显然被惊吓到了:“你弄痛我了。”
可是沈印残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放松了力道,像是怕她会逃走一般。云烟轻叹:“你也知道是当年。魔教三年前便已经不复存在,焚念也早就已经死了,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说着,微微加重了语气提醒他,“况且云烟只是一介女流,虽沦落风尘,但对武功一窍不通,沈盟主且仔细想想。”
这样一解释却也行得通,沈印残眉宇松弛了下,放开她,脸上一片歉然:“是我多虑了,不过姑娘虽不懂武功,但是对魔教的事却很清楚呵。”这一问,却也带了。”这一问,却也带了些许试探。
“这个就和沈盟主有关了。”她不动声色的睨笑,“听说沈公子当年便是因为覆灭了魔教才被推举成为武林盟主。”
“也许吧。”他仰天轻叹,面对如此辉煌的过去却没有丝毫兴意。
云烟不解:“也许?”
“过去的事情我早已忘记,所以对于怎么当上盟主的也很迷茫。”
他忘记了什么?!云烟讶然,他没有认出她来,也是因为忘记吗?
“公子连时常提起的黎鸢也忘了?”她试探性的问道,语气小心翼翼,却又夹杂着一丝惧意。她从不敢问他黎鸢之事,生怕从他口中听出一个“恨”字。
“嗯。”沈印残点头,苦笑,“听说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徒儿,可我应该没有将她当成徒弟吧。”
“为什么?”
“因为……我好像说过,要娶她为妻。”这是他唯一能记得的,虽然不记得对谁说过,但下意识的知道,这个人一定是黎鸢。
听到这句话,云烟的心猛然抽紧,他竟然还记得这个承诺,记得说过要娶她为妻。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此刻又被掀动,仿佛又回到那一日,他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对她说:“我,要娶你为妻。”
良久,云烟平复了悸动不已的心,努力扯出一抹笑颜:“师徒之隔本就不能相恋,公子这又是何苦。”
“她已经死了。”他平静的说道,“一年前我受了重伤,而她听说是中了食心散毒发身亡了。”
食心散……他竟然忘了,食心散的解药,是用他的命换来的。她,根本就没死!
“你相信他死了吗?”云烟的手紧紧绞着丝帕,心里一阵阵的抽痛,过去的一切仿若就在昨日。
“你和她……很像。”呢喃间,沈印残伸手,擦拭掉挂在她脸上的泪珠,轻吟,“你流泪了。”
流泪,她竟然不知何时流泪了,脸上泪水划过一片温热,却是带着刺骨的寒意。
“唔……是这梵花太催泪了。”她转身,笑着擦干眼角莫名流出来的泪水。
一年前,她离开竹屋,本来可以为魔教报仇,但她却通知阿诺去救他。
一年后,本来可以彻底离开他的世界,她却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不管是一年前的黎鸢,还是今朝的云烟,她,始终忘不了他呵。
“这梵花确实罕见。”说着,沈印残的手便要去触碰那血红色的花瓣。
“不要!”云烟转过身看见这一幕,急忙尖叫着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沈印残的手碰到了花瓣,血红色便像蔓藤一样浮现在他的手上,那道褐色的疤痕再次破裂涌出紫黑色的鲜血,触目惊心。
云烟连忙执起他的手掌,不待其反应过来便用樱唇含住。一股电流刺激着沈印残的神经,他连忙抽回手,清明的瞳孔涌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一点小伤,姑娘不必如此。”
云烟眨巴着眼睛睨笑:“沈盟主还怕云烟吃了你不成。”说着,便不容分说的再次执起他的手指纳入口中为他吸出毒液,再用丝帕为他将伤口包扎好。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她轻吁一口气,解释道,“这梵花不仅催泪,还是有毒的,小心点不要再去碰它了。”
“这花……很罕见。”他轻笑,另一只手摩挲着绑在手上的紫青色丝帕,异样的感觉涌遍全身。明明很遵循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却不觉她为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沈印残有了片刻的迷茫。
听他这么一说,云烟唇角上扬,面有得色道:“当然,梵花只有在这里才有。”
“你刚才这样为我吸出毒液,没事吗?”望着她唇角残留的紫黑血液,沈印残有了片刻失神,言语间满是担忧。
“梵花入口无毒,也许这就是它保护自己的方式吧。”云烟轻笑,“很多事情也是不能光看表面的。”
“此话怎讲?”
“呵……”云烟笑而不答,侧过他身体的时候徒留一句,“等到沈公子记起一切的时候,自然知晓。”
……
*
夜深人静,铜镜里的人儿撕下紧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倾世之貌。红衣舞动,在夜里更显狂澜,谁又能想到,那张妖魅至极的面容便是现今魔教那神秘的魔教教主呢。而铜镜中,在红衣女子的身后赫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银发猖狂,结合着黑色衣袍塑造出一股神秘感。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整好妆容,唤道:“黎鸢,你既然带他去梵花谷,却为何又不杀他?”更可恨的是,竟然还半路阻拦他动手。
红衣女子转过身形,倾世容颜正面迎视侍剑。她是黎鸢,也是云烟。
“这是我的事。”她冷声。天下第一杀手侍剑便是长居梵花谷,她知道他一直跟在她身边,但是不杀沈印残,连她都不知道这是为何。
“沈印残早已忘记你与他之间的种种,就算你带他去魔教圣地,他也不会认出你。”侍剑轻笑,仿佛一切了如指掌,最后,帖在她耳边提醒着她,“别忘了,你现在是魔教教主,就算今日你不杀他,他日,他也会为了江湖正义取你性命。”
黎鸢身形一颤,她早已做好两人敌对的心理准备,但此刻被侍剑公然挑明,却还是想要退缩。倘若这次梵花谷之行,他没有让她知道黎鸢在他心中的份量,或许她可以做到让梵花之毒侵入他的心脉取其性命,却偏偏命运弄人。又或者,在途中客栈阻止侍剑那一次,她便已知道,这一次,她下不了手。
时隔一年,她还能做到当初那般冷血,将匕首刺入他体内吗?
集中精神,黎鸢面不改色的望着侍剑:“原来你早就知道他失忆了?”
“失忆?不,他只是被封锁了记忆。”侍剑轻嘲,仿若沈印残的一切事情他都知晓。
连同黎鸢也隐隐察觉了不对:“封锁记忆是什么意思?”
“沈印残只是被银针封锁住记忆,只要能逼出他体内的银针,便能让他想起一切。”末了,像是提醒一般,他对她说,“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的食心散还缺最后一颗解药,而沈印残只是毁了魔教,杀了焚念的人,也是你现今的敌人……教主大人!”
黎鸢握拳,唇瓣上咬出一道齿印:“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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